萧弄月讲述一番天下局势后长声一叹:“所谓兔死狐悲,鸟尽弓藏,郭大哥知炎阳道深受朝廷之忌,一旦天下大势已定,朝廷必将拿我炎阳道开刀,早就劝洪盟主在适当时候解散炎阳道,但随着摇陵堂的崛起,却不得不将解散之举押后。因为赵擎风野心膨胀,早已不满足做一个小小的洛阳王,若再无炎阳道与摇陵堂分庭搞礼,只怕立时就会起兵造反,为了天下苍生百姓,炎阳道退出江湖之前,必先要除去擎风侯……”说到此处,萧弄月望着苏探晴,眼中射出一道精芒:“所以在去年秋日,洪盟主、郭大哥、顾凌云与小弟共同制订下一份名为‘断腕’的计划,目的就是除去擎风侯!而正是因为顾凌云力荐,苏兄才成为完成此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苏探晴惊得目瞪口呆,按萧弄月所说,难道他们从去年秋日就已算到今日与自己的会面,而此计划的名称含壮士断腕之意,莫非顾凌云失陷洛阳亦是苦肉计?脱口问道:“难道顾凌云被摇陵堂擒下乃是有意之举么?”

  “不错。”萧弄月缓缓点头:“不但顾凌云是故意失手被擒,就连洪盟主之死亦是计划的一部份!”

  一直沉默的郭宜秋长叹道:“其实洪盟主早已是固疾缠身,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方宁可舍生诱敌。不然刘渡微又如何可以害了他后仍能从容逃逸。”

  听到这惊天的秘密,苏探晴热血沸腾,扼腕道:“洪盟主如此大仁大勇、殉道取义,实非常人能及,令晚辈肃然起敬!”

  郭宜秋道:“我们早知苏少侠与顾凌云是生死之交,亦知道你与顾凌云当年约定杀死擎风侯替顾凌云之父、江南大侠顾相明报仇的约定?所以不但从未怀疑过你,反而要让你完成对擎风侯的最终刺杀!”

  苏探晴毅然道:“擎风侯作恶多端,小弟于公于私皆早欲除之后快,只可惜力有不逮,前辈既然早有计划,尽可差谴,晚辈义不容辞。”

  萧弄月欣然道:“有苏兄这一句承诺,‘断腕’计划必可如约完成,洪盟主在天之灵亦可瞑目九泉。”

  当下苏探晴将自己与司马小狂、陈问风等人的约定都一一说出,连许沸天来自朝中刑部查实擎风侯造反证据、林纯对擎风侯心生怨恨被陈问风收为义女之事亦全不隐瞒。萧弄月大笑道:“擎风侯众叛亲离,不但摇陵堂二先生之一的许沸天欲将其扳倒,连义女林纯亦生有二心,其命绝不长矣!”

  苏探晴沉思道:“擎风侯为人谨慎,当日小弟在洛阳与之会面时亦曾有刺杀之心。可是擎风侯不但武功极高,对小弟深怀戒心,另有摇陵堂众多高手环伺,再加上段虚寸狡猾多端,更有一位据说是得到剑圣亲传、名叫严寒的杀手时刻不离左右,实难觅到下手良机。却不知郭前辈对此有何妙策?”

  萧弄月正容道:“我们曾细细研究过苏兄的资料,出道两年来共出手十六次,全无虚发。擎风侯虽然武功极高,但若有刹那的疏忽,以浪子杀手的本事,是否足够取其性命?”

  苏探晴不解道:“却不知如何才能让擎风侯有一丝疏忽?”

  萧弄月笑道:“炎阳道这几个月来低调从事,就是要让擎风侯失去戒心。而苏兄这次来金陵的目的是要刺杀郭大哥,若由苏兄亲自给他献上郭大哥的人头,在那一刻至少应该有七成把握一击功成……”

  苏探晴一呆:“难道郭前辈亦要效洪盟主……”

  郭宜秋微笑道:“苏少侠无须多虑。老夫虽已一大把年纪,却仍顾惜这一条老命。”

  苏探晴这才放下心来,萧弄月道:“我们早从炎阳道弟子中找出一名外貌与郭大哥相像之人,并且自愿替郭大哥赴死。这几个月都藏于宜秋楼中,再经大哥每日以‘青灯照佛’大法与之精神相连,如今外貌与大哥已相差无几,足可乱真。”苏探晴心中感叹,炎阳道不但有仁义双全的好男儿,而且郭宜秋的“青灯照佛”竟能令施法者与受术之人精神相通,并改变其相貌,实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功。看来相由心生亦非虚言。

  这是一个筹谋许久、缜密大胆的计划,不但洪狂自甘赴死,顾凌云故意被擒,郭宜秋亦会诈死以惑擎风侯的心智,最后才由苏探晴完成必杀一击。

  这份计划是炎阳道最高机密,连淡莲谷主柳淡莲亦不知情,所以当柳淡莲在隆中擒下苏探晴与林纯后,郭宜秋才会火速传下密令不得伤害两人。其后梅红袖为情所伤,将苏探晴与林纯困于“潜龙道”中实属节外生枝,但郭宜秋与萧弄月坚信苏探晴必可脱困而出,所以萧弄月深夜在弄月庄中秘道出口等候,并以见张宗权之由让苏探晴单独约见郭宜秋。这中间环环相扣,稍有差迟便会功亏一篑。

  郭宜秋道:“为免弄月庄诸香主与林姑娘起疑,苏少侠不便在此多留,明日来宜秋楼后老夫再详细告诉你一些计划的细节。”

  萧弄月坦然道:“此计划中尚有许多关键之处,但为了万无一失暂时无需对苏兄说明。并非信不过苏兄,而是怕苏兄知道太多于形迹中露出破绽以致功败垂成。有一点尽可放心,刺杀擎风侯后我们已安排好苏兄的脱身计划。”

  苏探晴既然答应刺杀擎风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料炎阳道竟早已安排好了自己的后路,知道其中必还涉及到炎阳道安插在摇陵堂中的内应,萧弄月不便说清楚亦是情理之中,连忙摇手道:“萧兄不需解释,小弟相信你。”

  三人又谈及振武大会,谈及铁湔皆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大有可能与擎风侯秘密勾结谋反。苏探晴连忙问起张宗权的下落,萧弄月叹道:“不瞒苏兄,张宗权其实已被毒杀,小弟秘密封锁消息假称其未死却有另一层用意。”

  苏探晴心中一惊,张宗权既死,对铁湔的阴谋亦难以知悉更多的情况。正想说出对东方天翔的怀疑,却听萧弄月笑道:“其实我们早已知道是东方天翔对张宗权下得毒手,之所以隐忍不发,就是为了今日给他一个任务。”

  苏探晴奇道:“难道他亦是‘断腕’计划中的一部份?”

  萧弄月点点道:“苏兄可曾想过明日宜秋楼之行林姑娘绝不能参与。”

  苏探晴大是头疼,林纯对擎风侯毕竟有极深的感情,若是让她知道郭宜秋诈死,或许会生出什么变故。但除非是萧弄月故意扣留下林纯,不然绝无理由不让林纯见郭宜秋。

  萧弄月胸有成竹:“郭大哥早算准了这一切,绝不会令苏兄为难。”又附在苏探晴耳边轻声道:“小弟瞧得出苏兄与林姑娘之间的关系,又岂会做不识趣之人。”

  苏探晴面色微微一红,萧弄月笑道:“时候不早,我们边走边说吧,等一会还要请苏兄配合演一出好戏。”

  当下苏探晴拜别郭宜秋,与萧弄月由地道中走出,经过一路上萧弄月细细解说,苏探晴才知道郭宜秋在这天衣无缝的“断腕”计划中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不由更增一份敬服之心。段虚寸虽是号称‘算无遗策’,但比起郭宜秋来说,只怕亦难望其项背。

  出了观渚楼,萧弄月解开停于楼边小船的缆绳,两人坐上船缓缓朝岸边划去,一面故意高声争论不休。

  岸边诸人见两人起了争执,皆是面面相觑,不知缘故。距离太远,只隐隐听到张宗权、铁湔的名字。林纯见苏探晴迟迟不归,唯恐其中有变,见萧弄月神情凝重,苏探晴脸蕴怒意,似是言语失和,更是心焦。

  小船离得近了,只听苏探晴大声道:“看此情景,只怕蒙古人的铁骑不日就将南下,我中原男儿更应以国事为重,一致对外,萧兄为何还要纠缠炎阳道与摇陵堂的昔日恩怨,不肯议和?”

  萧弄月摇头道:“擎风侯精于玩弄权谋,口蜜腹剑,若是我炎阳道听从其言撤去沿江防御,只怕立刻就将面对洛阳数万大军的围剿。此事绝无可能!更何况摇陵堂收买刘渡微暗杀洪盟主,此仇岂可不报?擎风侯既然提出议和,却仅仅交还洪盟主的首级与刘渡微佩剑,如此态度哪有半分诚意,至少也应该亲自亲自前来炎阳道赔罪,或是幕后策划者段虚寸交由我炎阳道处置。”说到此处,眼见小船靠岸,萧弄月微一凝眉,住口不语。

  众人听个大概,皆是暗皱眉头,猜想是擎风侯提和的条件是炎阳道撤去长江一带的防御,萧弄月则针锋相对,竟要擎风侯亲自来金陵赔罪,看来双方是无法谈拢了。

  苏探晴沉声道:“既然萧兄不肯合作,小弟只好去见郭护法再说。”

  “我明日一早就带苏兄去宜秋楼。”萧弄月冷笑道:“郭大哥与洪盟主情谊深厚,断也不肯答应摇陵堂的要求。”望着林纯道:“至于林姑娘,不妨在庄中等候苏兄见过郭大哥后归来。”

  苏探晴面色一沉:“萧兄此言何意?”

  萧弄月寒声道:“苏兄尽可放心,无论郭大哥是否答应摇陵堂的提议,我都可保证林姑娘的安全。”

  苏探晴怒道:“看来萧兄是信不过小弟了?”

  萧弄月冷然道:“擎风侯诡计多端,昔有飞花剑派之前车之鉴,如此做法不过是以防万一。”当年摇陵堂才成立时,洛阳飞花剑派不从擎风侯号令,擎风侯亦是派人与之议和,一面却令数万大军潜伏,趁对方议和之际稍失防范,立刻血洗飞花剑派。

  苏探晴剑眉一沉,林纯怕两人说僵动手,连忙道:“既然如此,我愿意留在庄中以释萧庄主之嫌。”

  萧弄月对东方天翔道:“东方香主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暂时先休息两日。至于庄中防务则交由许香主负责。”东方天翔见萧弄月面色不善,不敢违逆,低头答应。萧弄月又转头对那位名唤许剑的香主吩咐道:“这两日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皆不得出入弄月庄,违者格杀勿论。”许剑恭身领令。

  苏探晴注意到东方天翔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色,心中暗笑。这一切都是他与萧弄月早商量好演得一出戏,一方面可令林纯留在庄中,好让苏探晴明日单独去见郭宜秋;二来可给东方天翔压力,让他心生警惕,怀疑自己的内奸身份已被萧弄月察觉。等明日萧弄月带苏探晴离开弄月庄后,疑神疑鬼的东方天翔必会寻机会离开弄月庄,届时弄月庄中亦会“配合”他救出林纯。

  萧弄月又嘱咐手下带苏探晴与林纯回客房休息,自顾自地先行离去,双方不欢而散。

  几名弄月庄弟子得了萧弄月的命令,将苏探晴与林纯带至客房分别安顿好后,便在房外站岗守卫。苏探晴知道这一切都是萧弄月故布疑阵,也不放在心上。躺在床上闭目沉思,自从在隆中被陈问风一语点醒后,苏探晴解开心结,已决意再不受擎风侯要挟,但对如何救出顾凌云仍没有半分把握,直到此刻与郭宜秋会面,方知顾凌云失陷洛阳、洪狂被杀等等全是出于炎阳道“断腕”计划,有了炎阳道强大势力的支持,对擎风侯反戈一击替顾凌云报仇绝非难事,顿时信心高涨,打定主意放开手脚与摇陵堂周旋一番。

  他正想瞅个机会去找林纯交待一些事情,却听见脚步声轻轻响起,林纯已推门进来。原来林纯并不知苏探晴与郭宜秋、萧弄月的约定,又见弄月庄派人守卫,显是对两人深怀戒心,不由心事重重,何况宜秋楼乃是炎阳道重地,高手众多,明日苏探晴去宜秋楼“刺杀”郭宜秋一旦失手绝无幸理,越想越是耽心,顾不得男女之防,半夜来找苏探晴。

  林纯来到苏探晴身边,低声道:“明日你去见郭宜秋,仍要按计划行事么?”

  苏探晴心想此计划却非彼计划,只是为了安全起见,这些内幕却不能让林纯知道,装作无奈点点头:“你且放心,我已对萧弄月透露陈前辈收你为义女之事,他们绝不会害你性命。”

  林纯叹道:“我可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你孤身刺杀郭宜秋,又无接应,纵能得手只怕亦无法脱身。”略一犹豫,咬唇道:“我知道其实你对摇陵堂全无好感,若不是为了顾凌云绝不会答应擎风侯的要求,若是此时放弃任务我亦绝不会怪你,我们回洛阳后再从长计议相救顾凌云之事……”

  苏探晴苦于无法对林纯解释,心头暗生内疚,故作为难道:“既已到了金陵,说什么也要一试。”

  林纯忧心忡忡:“你这呆瓜,难道当真不要性命了么?我深知擎风侯为人,你纵然真的杀了郭宜秋,他也未必会放了顾凌云。为了他去冒如此大险,而成败尚属未知之数,这值得么?”

  苏探晴低喝道:“你怎可说出这种话?我与顾凌云少年相知,虽然这些年未见,但兄弟情谊绝无半分更改,为了他纵是龙潭龙穴亦要闯一闯……”

  林纯见苏探晴动怒,跺脚道:“好吧,你们兄弟情深,我再也不管你。”转身作势要走,却终不舍与他分离。

  苏探晴自知言重,拉住林纯的小手:“纯儿尽可放心,我吉人天相,自有办法脱险。”

  “可是,你若是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说到这里林纯真情流露,眼眶已然发红。

  苏探晴知道林纯对自己情深,心中感动,安慰她道:“我们还要一齐陪着俞大哥去塞外,我怎可不顾惜自己性命。我答应你,若没有九成把握绝不贸然出手。”

  林纯强做笑颜,伸出小指:“君子一言!”面上却不争气地流下泪来。

  “驷马难追!”苏探晴勾住林纯的指尖,不由想起与她在洛阳相遇时勾指为誓的种种旧事,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有意逗她开颜,眼珠一转:“你不是说我是诸葛后人吗?且让我掐一算算明日的吉凶……”说罢十指在林纯掌中抖动,口中还念念有词。

  见苏探晴如此装腔作势,林纯忍不住破涕一笑。又想到苏探晴明日见郭宜秋的种种凶险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可千万不要管我的安危,一有机会就先行脱身。”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弟自当遵从姑娘的叮嘱。”苏探晴潇洒一笑,轻声道:“纯儿可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与顾凌云相识的那个山神庙么?”

  林纯已是六神无主,茫然点点头,却不知苏探晴为何提及此事。苏探晴又将那山神庙的方位细细解说一遍:“明日萧弄月与我一齐去见郭宜秋,趁着庄中防备不严,你伺机觅得空隙先离开弄月庄,无论我刺杀郭宜秋是否得手,明晚都会在那山神庙中等你。若是那山神庙已被拆去,便在那附近的一片密林中汇合,然后我们再一齐回洛阳。”

  林纯面露疑色:“你为何如此有把握?”

  “这叫做有备无患。”苏探晴犹豫一下,低声解释道:“据我所知,弄月庄中应该有摇陵堂的内应,届时你自会明白。”

  林纯一震,已隐有所觉。她知道以苏探晴平日的性格,绝不可能任由摇陵堂摆布,必是另有什么计划。苏探晴知道不能再多说,手抚着她的长发柔声道:“你不要问我具体有何安排,只要相信我就好。”

  林纯沉思良久,眼中泛起一丝明亮,小鸟依人般靠在苏探晴怀里,轻轻道:“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依从!”

  苏探晴心生感动,林纯平日蛮横不讲道理,如今竟是如此善解人意,自是因为对自己情深之故,不由抱紧她柔软的身体。两人早已于不知不觉中产生感情,却因顾凌云之故一直强自压抑,直到在潜龙道里面对生死一线时才终于吐露心声,经历这诸多风波后,又想到明日种种变故难测,更觉得此刻相处难能可贵,耳鬓厮磨下不免情动,紧紧相拥只想留住这刹那间的温存……

  不知过了多久,苏探晴蓦然惊醒,暗骂自己:大事未成,岂可一意沉溺于儿女情长中?暗暗咬牙,以坚强的毅力推开林纯:“时候不早,你先回房休息吧。”却听林纯亦道:“你明日还要去见郭宜秋,我,我先回去了。”两人不料双方同时开口,四目相交,既觉彼此心意相通又觉好笑。

  林纯纵是万般不舍,却知苏探晴在潜龙道中两日中体力大耗,急需调息,凑过身来在苏探晴唇边轻轻一吻:“你一定要活着回来见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苏探晴呆呆怔在原地,回味着嘴唇边尚余留的一抹芬芳,心中荡起万千柔情。

  第二日一早,萧弄月便与苏探晴去宜秋楼见郭宜秋。

  萧弄月善解人意,离开前特意让苏探晴与林纯告别。林纯早已梳洗停当,一身黑服劲装,头扎红带,英气勃勃,与诸人大声谈笑,全无丝毫离别愁绪,只是偶尔与苏探晴目光相对时流露出一丝难舍之意。

  出庄后萧弄月叹道:“淡莲谷的梅姑娘性情温婉,容貌秀丽,武功亦可称翘楚,竟然不入苏兄青眼,小弟本还略有不平之意。更想不到以她平日柔顺的性情,竟宁可受‘凝怨盅’反噬之力,亦要故意引苏兄入潜龙道中,实是令小弟难以置信。如今见到林姑娘后,方知事出有因。”

  苏探晴不料萧弄月会提及此事:“说来惭愧,感情之事毕竟讲究缘份,小弟亦是无可奈何,此事与林姑娘可并无关系。”

  萧弄月道:“我可并不是怪你,虽说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但若能真正遇见一位红颜知己,纵有佳丽三千,亦视做粪土。”他眼中闪过一丝怅惘之色,曼声长吟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人人皆说萧某风流,却不知真正的风流绝非滥情,而是一份至性至情。青楼寻欢、床头散金不过是逢场作戏,真正的挚情却是一生难寻!”

  苏探晴早听闻萧弄月是江湖上有名的风流浪子,此刻见他言语恳切,神情怅然,似在追忆前尘往事,才知他虽然外表上潇洒不羁,其实内心里亦是一位重情重义的男儿,顿起知己之感,不由尽吐心声:“实不相瞒,小弟自知对林姑娘种情至深,所以虽明知梅姑娘好意,亦只好辜负她一片深情了。”

  萧弄月哂然一笑:“久闻舞宵庄主外慧内秀,不但有沉鱼落雁之貌,一手巧情针法亦是名动武林,可谓近年来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女子。想不到竟会对苏兄痴情至此,苏兄可要好好珍惜啊。”

  苏探晴赧然道:“萧兄说笑了。小弟到洛阳后才林姑娘相识,她虽对我有些好感,又怎谈得上痴情?”

  萧弄月微笑道:“所谓旁观者清。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我萧弄月岂不枉称风流?我刚才注意到林姑娘双目中红丝隐现,昨夜分明是一夜未眠,必是担心苏兄今日去宜秋楼‘行刺’之事,而她自身的安危却毫不放在心上,如此深情实叫小弟羡慕。”

  苏探晴早发现林纯的神态,暗赞萧弄月细心,脱口问道:“摇陵堂乃是炎阳道大敌,为何萧兄对林姑娘却似并无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