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崇义有点奇怪,说道:“你也听过这门功夫?”

 

  游扬说道:“我似曾见过。”

 

  游扬说道:“因为我见到的和鲍大哥仇所说的齐燕然的流云飞袖似乎同出一源,不过当然没有齐燕然用得那么神妙,所以我不知道我见到的功夫是否流云飞袖。”

 

  楚天舒和鲍令晖都知道他说的是谁,鲍崇义可不知道,正待问他,游扬已在说道:“我就是因为想要知道那个人是谁,才特地跑来向老大哥打听一切有关那位武林怪杰齐燕然之事的。”

 

  鲍崇义道:“你怀疑哪个齐燕然的门人弟子?”

 

  游扬点了点头,说道:“你不是说流云飞袖是齐燕然的独门武功吗?”

 

  鲍崇义道:“你怀疑那个会使流云飞袖功夫的人有多大年纪?”

 

  游扬说道:“恐怕未到二十岁。”

 

  鲍崇义道:“那就一定不会是了。据我所知齐燕然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徒弟。他的儿子英年早逝,死了也差不多有二十年了。”

 

  游扬问道:“他的徒弟呢?”

 

  鲍崇义道:“他的徒弟我未见过,但听说在大约在十年之前,亦已死了。齐燕然并无徒孙。”

 

  楚天舒忽地问道:“鲍大哥可知他的徒弟姓甚名谁?”

 

  鲍崇义道:“说来奇怪,齐燕然从来不谈他徒弟之事的,我还是从别人口中才知道他有一个徒弟。但那个人也不知道他那个徒弟的姓名。”

 

  楚天舒似乎想说一些什么,嘴辱已经张开,忽见鲍崇义正在朝着他望,他又闭上嘴了。

 

  鲍崇义继续说道:“我对齐燕然其实也知道得不多,他似乎居无定址,我和他相识这么多年,除了偶然碰上之外,他只曾到镖局找过我一次,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游扬问道:“不知鲍大哥近年可还有与他来往?”

 

  鲍崇义道:“早已没有了。”当下屈指一算,说道:“那次他到镖局找我,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算来已经有十三年了。他的踪迹本来就很少在江湖出现,自从那次见过他后,我所知道的人更是一直没有见过他了。”

 

  游扬若有遗憾的说道:“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了踪?”

 

  鲍崇义说道:“那次我是在做过镖师的镖局作客的,我和他一样,都是早已退出江湖的了,所不同的是我偶然还会到外面跑跑,碰上不平之事,也偶然会伸手管管。他则是失踪之后,一点消息都无,目前他究竟是否还活在人间,我都不知道。假如你们要找他对付飞天神龙,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游扬说道:“飞天神龙虽然恶名昭彰,和我们没有什么过节。徐中岳和我的交情,也还够不上我替他报仇。”

 

  鲍崇义道:“好,那你还想知道一些别的什么?”

 

  游扬说道:“我只想多知道一件关于齐燕然的事。”

 

  鲍崇义道:“你说来听听,看我知不知道。”

 

  游扬说道:“他没有孙儿,但不知可有孙女?”

 

  鲍崇义怔了一怔道:“孙女?你问他有没有孙女?”

 

  游扬说道:“不错,我只想知道他有没有孙女!”

 

  鲍崇义瞿然一省,“哦”了一声,忽地反问游扬:“你刚才说过的那个黑衣少女,那个突如其来,来劝飞天神龙离开徐家的少女,是不是曾经与你交过一招?虽然只是一招,你已经知道她的武功在你之上!”

 

  游扬说道:“不错,鲍大哥记性很好,我是这样说的!”

 

  鲍崇义连忙问道:“那黑衣少女和你动手,用的是什么功夫?”

 

  游扬说道:“她只把衣袖一扬,就化解了我的劈空掌力!”

 

  鲍崇义吃一惊道:“我知道你所练的小天星掌力不逊于少林派的大金刚手,徐中岳的大摔碑手掌力还比不上你的。那少女只把衣袖一扬,就能够将你掌力抵消了。”

 

  游扬道:“说来惭愧,不仅抵消,我的虎口都感到酸麻,好像给她点中了穴道一般!”

 

  鲍崇义越发吃惊,说道:“这正是流云飞袖的拂穴功夫,不是‘好像’是你的确给她的衣袖拂着了。流云飞袖招数极其精妙,可能由于她动作太炔,你着了道儿,都还不知。”

 

  游扬仔细一想,说道:“她当时来得有如鬼魅,我未看得清楚就一掌打过去,掌背的合谷穴是曾突然有个异样的感觉,好像给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我还以为是中了梅花针,后来察觉没有针口,这才放心,衣袖拂穴,而能把内力凝于一点,这种功夫虽然比不上你刚才所说的齐燕然的袖功,但在此之前,我也还是没有听见过的。”

 

  鲍崇义叹道:“你的怀疑,现在是可以证实。她用的是齐燕然嫡传的流云飞袖功夫!只不过功夫有深浅之分而已。”

 

  游扬说道:“如此说来,她想必就是齐燕然的孙女了。”

 

  鲍崇义讷讷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唉,我想不通,我不妄自猜测!”那副神气当真就像是回答不出试题的考生一样,深深受到困扰!正是:

 

  惊心回首当年事,血雨腥风今又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除夕归人 无辜遇难

  深宵赴约 溥白豪冤

  像兄妹?像爱侣?

  游扬见他如此,不便逗留,站起来说道:“鲍大哥,你已经告诉了我许多事情,多谢你了。”

 

  鲍令晖有点担心,在游扬告辞之后,便即问他父亲:“爹爹,你怎么啦?”

 

  鲍崇义道:“没什么,只是事情来得太过突兀,我一时想不明白。”

 

  楚天舒道:“大哥,你歇歇吧,小弟改天再来。”

 

  鲍崇义笑道:“咱们哥儿俩难得会面,少说我也得留你三天五天,你怎能就走?坐下来吧,我正想你帮我参详参详呢。”说罢,喝了一杯热茶,倦意顿消,精神重振。但他仍然好像在想些什么,并没开口说话。

 

  鲍令晖忍不住问道:“爹,有件事你还未说呢。那武林怪杰齐燕然是不是有个孙女?”

 

  鲍崇义道:“不错,他有个孙女,是他儿子的遗腹女。那年他到北京,知道我正在震远镖局作客,特地带了他的孙女来看我。”

 

  楚天舒问道:“那时他的孙女有多大了?”

 

  鲍崇义道:“不过六七岁吧。梳着两条小辫子,有一对好像会说话的眼睛,是个十分聪明怜俐的小姑娘。”

 

  楚天舒道:“那是十年能的事情,对吧?”鲍崇义道:“对。”楚天舒道:“那个黑衣少女看来正是二十左右的年纪。”

 

  鲍崇义叹口气道:“是呀,依我看十九是同一个人了。正是因此,我才觉得奇怪!”

 

  鲍令晖道:“爹,你奇怪什么?”

 

  鲍崇义道:“齐燕然虽然行事有点怪僻,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侠,决非沽名钓誉徐中岳之流可比。他的孙女是自小跟在他的身边的,怎能与飞天神龙这么要好?楚老弟,你刚才在场,依你看,他们两人像是什么关系?”

 

  楚天舒道:“像是一对兄妹,而且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

 

  鲍令晖说道:“青城派的女弟子凌玉燕和昆仑派的弟子孟仲强曾经在路上先后碰上飞天神龙和黑衣少女,据他们说,当时那黑衣少女正在追赶飞天神龙,看情形似乎是女的爱上男的,但那男的却不理她。”

 

  鲍崇义道:“若然真的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那就更加令人觉得奇怪!”

 

  楚天舒忽道:“鲍大哥,你可知道齐燕然那个徒弟是怎样死的么?”

 

  鲍崇义道:“这是一件十分秘密的事情,听说他是被八名大内侍卫联手打死的。但那八名侍卫也给他杀了七个,另一个受重伤。”

 

  楚天舒吃了一惊,问道:“如此说来,他这徒弟是什么身份?”

 

  鲍崇义道:“我不知道。但出动这么多大内侍卫去捉拿他,想必一定是犯了重案的钦犯了。”

 

  鲍令晖道:“既然是大内侍卫秘密办案,爹,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鲍崇义道:“是震远镖局的汤总镖头告诉我的。

 

  “震远镖局是北京最大的镖局,总镖头汤怀远人面极熟,三教九流,黑道白道,都有他的朋友。

 

  “唉,当年我就是因为不愿结交官府,镖行这口饭才混不下去的。”

 

  鲍令晖笑道:“爹,你少发牢骚,说正经事吧。我听过不止一次了。”

 

  鲍崇义继续说道:“汤怀远有个朋友是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比一般的大内侍卫,身份还高一些。

 

  “这件案子就是他对汤怀远透露的。

 

  “当然,他不会无缘无故透露这种有关钦犯的秘密,他是要汤怀远帮他查出钦犯是属于何家何派,师门来历。要知钦犯纵然死了,来历也还要查究清楚的。要是所犯的案重大,说不定同门也要受到株连。

 

  “那个御前侍卫其实亦已有点怀疑钦犯可能是齐燕然的徒弟了,只因汤怀远见多识广,故此来向他求证。同时也想问他知不知道齐燕然的下落。

 

  “他没有说出钦犯的名字,也没有说出所犯的案情。不过对那钦犯的武功则说得甚为详细,这是他根据那生还者亲眼所见、亲身所受说出来的。

 

  “七名死者之中,有三名是给掌力破头颅;两名是给利剑穿心而死;一名是给重手法伤了奇经八脉,过后才死;一名是给钦犯反震回来的暗箭穿过喉咙。唯一的生还者被他挥袖击中面门,瞎二只眼睛,鼻子也给打扁,而且受了内伤,顿时晕了过去。调养了大半年方始能够复原。

 

  “还有,在开始交手之前,那班大内侍卫曾经发过暗器偷袭,给钦犯用衣袖通通卷去,反打回来。不过八名侍卫的武功都是非同小可,因此只有较弱的那个被自己射出的透骨钉反射回来穿过了喉咙,其他七人则还要经过一场吃亏才或死或伤。”

 

  楚天舒问道:“这两门功夫可是混元一炁功和流云飞袖。”其实用不着问鲍崇义,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便听得鲍崇义说道:“当然是了,否则我连齐燕然徒弟的名字都不知道,怎敢断定死的是他?”

 

  楚天舒道:“这件案子是在哪一年发生的?”

 

  鲍崇义道:“乾隆六年。嗯,今年是乾隆十六年,刚好过了十年了。

 

  “汤总镖头是知道我和齐燕然相识的,是以他在知道了这件案子之后,特地跑到洛阳找我。”

 

  鲍令晖想了起来,说道:“这就怪不得了!”

 

  鲍崇义道:“怪不得什么?”

 

  鲍令晖道:“那一年震远镶局的总镖头汤怀远是给洛阳一家商号保镖来的。他到洛阳的第二天,我和郭元宰在姜雪君的家里,后来徐中岳也来了,郭元宰是偷偷出来姜雪君的,不想给他师父见到,和我躲在雪君房中。

 

  “我们听得徐中岳和雪君父亲谈话,谈的正是汤总镖头的事情,徐中岳觉得奇怪,说那支镖不过值一万多两银子,怎值得京师第一大镖局的总镖头亲自出马?”

 

  鲍崇义道:“他用保镖作为掩饰,向我打听齐燕然师徒之事。我是他们镖局的旧人,他顺便来看看我,就不会有人思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