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那妖人是谁,你问我怎么知道你被困此间,这个……嗯小心点儿,已经走到出口处了,出去再说吧。你能够跳……”楚天舒提一口气,那女子话犹未了,他已经跃出洞口了。

 

  迎着灿烂的阳光,楚天舒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顿觉精神一爽。回头看时,只见跟在他的背后是个容颜俏丽的女道士,脸晕经红尚带娇羞。

 

  这个女道士不是别人,正是楚天舒昨天见过的那个道号青鸾的女道士,她的师父就是华山派唯一的女长老瑶光道人。

 

  楚天舒重新合什施礼,说道:“多谢小师父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报,请恕在下适才失礼之罪。”

 

  青鸾的粉脸更加红了,轻轻说道:“你在华山上遇祸,我是有责任救你的,此事请莫再提。”

 

  楚天舒应了一个“是”字,说道:“小师父吩咐,在下自当铭记于心。只是不知小师父怎的来得这么巧。”

 

  青鸾说道:“今天一早,家师叫我去请玉虚道长,我到了二师伯那里,知道玉虚道长正在送客下山。家师素来性急,我怕玉虚道长送客一直送到山下,家师可就等得不耐烦了。于是我只好赶出来找他回去。哪知走到千尺幢都没碰土地,对啦,我还未曾问你呢,玉虚道长不是送你下山的吗,怎的却会让你独自一个人险遭不测之祸。”

 

  楚天舒道:“他已经被天玑道长找回去了,你没碰上他们吗?”

 

  青鸾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这就好了,刚才我还在担忧师父等得心焦呢。不过,我也幸亏没有碰上他们,否则我也不会继续走到千尺幢了。”

 

  她停了片刻,继续说道:“我走到千尺幢,看见入口处的铁板盖上,甚为奇怪,走近一闻,又闻到迷香的气味,我更加知道不妙了,我想救人如救火,只好把师父事情暂且搁下,打开铁板入内搜查,果然就发现了你。”

 

  楚天舒大为感激,说道:“你这样做真是冒险得很,你知道出口处的铁板也早已盖上了吗,要是那个妖人还在附近埋伏,他把入口处铁板再盖上,连你也要被困的。”

 

  青鸾笑道:“我当时正在为着没有对症的解药犯愁,可没想到危险。”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玉虚子的声音叫道:“咦,楚少侠,你怎么还在这里?”接着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青鸾,你找不见我就该回去,为何躲在这里?可是碰上什么意外的事么?”这个女子不用说当然是瑶光道人了。

  原来瑶光道人正是因为青鸾迟迟未归,是以特地和玉虚子一起来找她的。

 

  青鸾喃喃道:“请师父恕罪,弟子正是碰上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耽误了师父的差遣。”

 

  此时玉虚子已是看了出来,大吃一惊,问道:“楚少侠,你怎么啦,脸色这样苍白!快给我看,伤在哪里?”

 

  楚天舒道:“不是受伤,是在千尺幢中遭人暗算,吸进一点迷香。不过迷香之毒,亦已得到这位小师父替我解了。”对玉虚子他不敢隐瞒了。但也不敢细说详情。

 

  玉虚子道:“你功力未曾恢复,先别说话,待我助你一臂之力。”把手掌按在楚天舒背心,助他调整内息,两人所学都是正宗内功,派别虽然不同,运功的法门却是有如水乳可以交融,不过片刻,楚天舒只觉丹田暖烘烘的,真气逐渐凝聚。

 

  瑶光道人对徒弟道:“原来你是为了救人,为师当然不能怪你。你是怎样发现楚少侠被人暗算的,仔细说吧。”

 

  青鸾说道:“他在千尺幢中被人封了出口,喷入迷香……”不过她也不敢说得仔细,只能说个概略。瑶光道人见她脸还娇羞,心中已是料到一二。

 

  瑶光道人道:“好,待我过去察看一下。”走到千尺幢出口处一闻,那股迷香的气味尚未完全消失。

 

  楚天舒得玉虚子之助,不过半枝香时刻,真气已是通行无阻,功力恢复如初。恰好在这个时候,瑶光道人也回来了。

 

  瑶光道人一回来就连声说道:“奇怪,奇怪!”

 

  玉虚子道:“什么奇怪?”

 

  瑶光道人说道:“似乎是唐家的独门迷香!”

 

  玉虚子道:“唐家是素来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华山派与唐家料想亦无仇冤吧?”

 

  瑶光道人道:“当然没有。”

 

  玉虚子道:“这就真是奇怪了。据我所知,几十年来,从来没听人说过有哪个唐家子弟涉足江湖。而且唐门子弟,也不会是用卑鄙手段暗算别人的人,你、你不会错吧?”

 

  瑶光道人说道:“唐家子弟虽然数十年来从未涉足江湖,但他们唐家几种独门的暗器毒药,则是世代相传,几百年前已经驰名江湖的了。这种香叫做酥骨神香。是宋朝的时候,唐家不知怎的偷到了大内秘制的酥骨散药方,他们把酥骨散炼成迷香,比酥骨散更为厉害,也更加防不胜防!”

 

  玉虚子知道她对暗器、药物这两门学问有很深造诣,而且他刚刚以本身真气助楚天舒调匀内息,亦已发觉了楚天舒功力受损的症状,确是和中了酥骨散之毒类似。不禁惊疑不定,说道:“按说不该是唐家的人的,这可真是迷雾重重了。”

 

  瑶光道人道:“我也觉得有一点可疑。”

 

  玉虚子道:“是哪一点?”

 

  瑶光道人道:“那人怎的如此熟悉千尺幢的秘密?因此我虽然可以断定是唐家的独门迷香,便却不敢断定那人就是唐门子弟。”

 

  玉虚子道:“唐家的暗器功夫是从不外传的!”

 

  瑶光道人不再言语,她和玉虚子一样,脸上都是现出迷茫的神色。

 

  他们猜想不透,楚天舒却是想通了其中的缘故了。因为楚天舒比他们多知道一个事实。

 

  他虽然不知道事情是发生在什么年代,但却知道唐家有一个私生子,已经差不多尽得唐家所传。这个私生子就是穆家双狐的祖先,他名义上的父亲虽然发觉妻子不贞,但由于念在夫妻情份,在妻子自杀之后,用了一个巧妙的手段放他走的。

 

  唐家的这个秘密,是楚天舒从齐燕然和丁勃的谈话之中得知的。当时他正因为中了穆家的晴器已有两天不省人事,齐燕然以为他尚在昏迷状态之中,不知道他已经醒来了。

 

  由于楚天舒知道这个事实,因此玉虚子和瑶光道人想不通的事情,他却是可以猜想得到的。

 

  用酥骨神香令他昏迷的这个人决不会是唐门子弟,而是穆家的人。

 

  但他的心里也有一个疑团未能揭开,据齐燕然和丁勃所说,穆家的传人,目前所知的只有穆氏双狐。

 

  本来银狐穆娟娟昨日曾在华山出现,应该以她嫌疑最大。但穆娟娟昨日给玉虚子逐走,惊弓之乌,难道她还敢再来?

 

  楚天舒再仔细追忆在千尺幢遇险之际所见的那个人影,虽然他当时看不清楚,但却不像是个女子。

 

  由于这是唐家的秘密,齐燕然曾叮嘱过丁勃千万不可泄漏,因此楚天舒也不敢说出来。

 

  只听得王虚子已在说道:“你怀疑是你本门中人吗?”

 

  瑶光道人叹口气道:“我不敢说,但掌门师兄遇害,要是没有内奸的话,恐怕外人也没那么容易得手。不过我不想引起内部猜疑,只能暗中侦察。青鸾你可别把我的话说出去。”

 

  青鸾应了一个“是”字。瑶光道人忽地问道:“你用什么替楚公子解毒,刚才你好像还没对我说呢?”青鸾说道:“我用的师父所赐的琼花玉露丸。”

 

  瑶光道人道:“琼花玉露丸虽然有祛毒疗伤的功效,任何一种蒙汗药它也可以化解。但唐家的酥骨神香不同于任何一种蒙汗药,它那酥筋软骨的毒性也和一般的毒药不同,琼花玉露丸顶多可以压它的毒性,若要化解,谈何容易?如今你居然可以在半个时辰之内令楚公子醒未,而且他还可以自己走出千尺幢,这可真是出于我的意料之外了。”

 

  青鸾脸上一红,说道:“或许这是因为楚公子本身的内功深厚之故。”

 

  瑶光道人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不知道楚公子内功深浅,玉虚子道兄,你是知道的,你以为这样吗?”

 

  玉虚子听出一点“苗头”,猜疑不定,暗自想道:“救人要紧,何必这样盘问弟子?”只好虚应一招,也是似笑非笑的说道:“或许你的琼花玉露丸本来就有解酥骨神香的功效,你未曾试过,自己也不知道。”

 

  瑶光说道:“是吗?唔,那或许我真老糊涂了。”说至此处,忽地回过头来,向楚天舒问道:“你家里有什么人?”

 

  楚天舒怔了一怔,说道:“有父亲,继母和一个妹妹。”

 

  瑶光道人道:“如此说来,你还没有妻子?”

 

  楚天舒脸上亦已泛红,但在礼貌上他可不能不答:“晚辈尚未娶亲。”

 

  瑶光道人道:“那你订亲没有?”

 

  “没有。”楚天舒脸色更红。

 

  瑶光道人好像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神气,继续问道:“那你有了意中人没有?”

 

  楚天舒张口结舌,脸上火辣辣的给她这样直率的发问弄得尴尬之极。

 

  这话他也真的是不知怎样回答,不错,他的心坎里有着师妹姜雪君的倩影,但他知道姜雪君是钟情于飞天神龙的,他又怎能将这个师妹当作意中人?

 

  瑶光道人双眼盯着他道:“有就说有,没有就说没有,害什么羞,快回答我!”

 

  “没——没有。”楚天舒被她盯得心慌意乱,无可奈何,只好轻轻吐出这两个字,瑶光道人哈哈笑道:“好,你既然没有意中人,那你就娶了我这徒儿吧!”

 

  楚天舒虽然早已听出她有这个用意,但还是做梦也料想不到,她竟然如此单刀直入,锣对锣、鼓对鼓的当面提亲!楚天舒不禁面红直透耳根,顿时僵住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喜欢我这个徒弟吗?”瑶光道人瞪着眼睛问他。

 

  青鸾听得迸出泪珠,叫道:“师父,请你别、别这样好不好?”

 

  瑶光道人笑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不喜欢楚公子?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也不必害羞呀!”

 

  青鸾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说道:“师父,你忘记了我和你一样,都是出家人吗?”

 

  瑶光道人道:“不,不一样!你还有父亲在生。去年我已经找到了他,他希望你还俗回去侍奉他的,我不是也已经告诉了你吗?”

 

  原来瑶光道人和青鸾的父母是好朋友,青鸾的父亲在妻子死后把女儿交托与瑶光道人,他独自北上参加反清活动,多年没有音讯,朋友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此时青鸾已懂人事,遂决意出家。成为瑶光道人唯一的道家弟子。

 

  青鸾几乎要哭出来,说道:“弟子愿意随侍师父,青灯黄卷,终生不涉红尘。”

 

  瑶光道人道:“出家是为求心之所安,你怎能为了要跟随我而不回去侍奉生身之父。你别多言,我是决意让你还俗的了,还俗就要嫁人……”

 

  玉虚子心里暗暗好笑:“提亲也不是这样提法!”不忍见青鸾受困。说道:“我也主张青鸾还俗的,不过还俗是一回事,嫁人又是一回事……”

 

  话犹未了,瑶光道人已是抢白他道:“你知道什么,我说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青鸾是我的徒弟,是跟我长大的,难道你比我更懂得她的心事。我不用她对我说,就已经知道她是喜欢楚公子的了!”

 

  青鸾羞得无地自容,掩着面就跑了。

 

  瑶光道人笑道:“你瞧是不是,我说中她的心事,她就害起羞来,跑了。女孩子总是比较害羞的,她跑了我可以替她作主。玉虚道兄,你替男家做个现成媒人吧!”说话的口气,似乎楚天舒业已应承,不用征求他的同意似的。

 

  楚天舒呆了一会,方始定下神来,说道:“多谢前辈好意,但请恕晚辈不能从命!”

 

  瑶光道人怒道:“我这徒弟配不上你吗?你赚她貌丑还是嫌她武功比不上你?”

 

  楚天舒道:“都不是。”

 

  瑶光道人道:“那是为什么?”

 

  楚天舒心里想道:“天下哪有这样不通情理的人!”又是着恼,又是羞窘,不知如何措辞,只好默不作声,用眼色向玉虚子“求援”。

 

  玉虚子笑道:“道友,你为令徒挑选女婿也不能这样心急呀。你要知道他们楚家是江南第一武林世家……”

 

  话犹未了,瑶光道人面上变色说道:“哦,原来楚少爷是嫌门不当、户不对!不错,我是个穷道士,我这徒弟也不是出身名门。好,我们高攀不起,楚少爷,你请吧!”

 

  楚天舒是巴不得早走,但可不能被人冤枉,说道:“晚辈岂是这等势利小人?这些话可都是前辈你替我说的!”言语中已是对瑶光道人有点不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