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韩邪脸色一变道:“他?他是谁?谁是他?”

  呼哈娜话才出口,便知不对,惊道:“没……没……有……”

  呼韩邪脸色很难堪道:“什么没有?没有什么?”

  呼哈娜急得轻泣道:“爹,真的没有啊……”

  呼韩邪见女儿哭泣,心肠一软,摇头叹道:“你还想瞒爹,爹一猜便知,芮玮定是你藏的,才教突厥将军搜索不到!”呼哈娜不敢辩说,惟有低泣不语。

  呼韩邪又道:“要知那人不是简公子,是掌剑飞芮问夫的儿子,简公子是咱们友人,他却是咱们的敌人!”

  呼哈娜虽在低泣,仍在静听她爹的话,暗忖:他果然不是简公子,但为何长得跟简公子一般模样?莫非是简公子的兄弟?”

  呼韩邪接道:“芮玮父亲与咱们为敌,若不是他,高寿早就死了,高寿倘若早就死了,中原一定不保,而今高寿未死,中原邦基稳固,致使咱们不得入侵中原,完全是他父亲当年作祟……”

  呼哈娜泣声道:“咱们为何要入侵中原呢?不人中原不是很好吗?也不会与芮玮父亲为敌……”

  呼韩邪道:“这是国家大事,你女孩子自然不懂,芮玮是都支一定要将他擒到的人,他在哪里,快告诉爹!”

  呼哈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呼韩邪宠爱女儿,无可奈何,转向小桃厉声道:“你一定该知道,快讲出来!”

  小桃慑于王威,惊道:“在……在……”

  呼哈娜抬头止泣道:“小桃!你敢胡说!”

  小桃慌忙改口道:“在什么地方,奴婢也不知道!”

  呼韩邪霍然大怒道:“你若谎言,被我查实,必处极刑!”

  呼哈娜重又泣道:“爹·,您何必吓小桃,难道不信女儿的话……”

  呼韩邪叹道:“呼哈娜!你要乖呀!要听爹的话才对!”

  呼哈娜道:“女儿本来就乖嘛,爹要我去见都支,我就去见都支,怎说不乖呢?”

  呼韩邪暗自摇头,深怪自己平时太溺爱女儿,如今要逼她说出,真不容易,无可奈何,惟有慢慢寻查,叹道:“你好好打扮,待会爹带你去见都支!”

  说罢,走出帐去。

  呼韩邪去远,小桃奇道:“他既是咱们的敌人,公主为何冒犯王爷维护他呢?”

  呼哈娜微摇着螓首道:“你不知道,别要问。”

  小桃自是想不透公主为何死命维护芮玮,纵然是简公子,仅见过几面,亦无如此维护之理,却不知呼哈娜的想法与她完全不同。

  呼哈娜一想到与芮玮相见时的窘状,便情不自禁,她虽是异族儿女,亦重女儿羞耻,自己的身体被芮玮看得无遗,当时那种微妙的关系,怎能令她忘怀?

  呼韩邪和呼哈娜谈话时讲的虽是伊吾语言,但因伊吾与突厥语言相差无几,芮玮在屏风后亦能听得懂,听到呼韩邪说简召舞是他们的友人,感到很奇怪,心想简召舞祖先三代为宰相,他怎会与异族来往呢?

  呼哈娜唤道:“芮公子,可以出来了。”

  芮玮走出,十分感激道:“公主一力维护,芮某……”

  呼哈娜笑道:“好啦!好啦!别再谢我,人道中原人士好礼成性,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

  小桃道:“公主,你该化妆了。”

  呼哈娜坐下,小桃取出梳妆盒,为她梳发、描眉,芮玮无事,静坐一侧看着,化妆完毕,呼哈娜站到芮玮面前道:“你看可好?”

  芮玮见她化妆后,容貌甚美,不觉赞道:“很好!”

  呼哈娜高兴地道:“当真好吗?”

  芮玮笑道:“我不骗你。”

  呼哈娜道:“可有中原女子漂亮?”

  芮玮听她问话直率,亦豪爽道:“中原美女虽然娇美,但无你那种天然的妩媚之态。”

  呼哈娜接道:“你可喜欢?”

  芮玮被问得一愣,答不出话来,呼哈娜急道:“你不喜欢吗?”

  芮玮摇摇头,呼哈娜笑道:“那是喜欢了?”

  芮玮却没点头,这时呼韩邪在外大声道:“呼哈娜好了没有?”

  呼哈娜轻叹道:“我出去,小桃陪你在这帐内,可别乱跑,等我回来。”离去频频回首,好一会才走出帐去。

  芮玮坐在帐中,取出无日叟给他的皮革,展开细研,内里载道:“这招剑法名曰‘洪水’,取其如洪水无可遏抑……”

  小桃见芮玮用功,不敢打扰,直到午间用饮时,才唤他一声,在侧服侍,芮玮吃罢,继续研究那洪水剑。

  落日时,芮玮将那招洪水剑体会在心,预备明日就练,几天后可练成,从呼哈娜去后,其间好几次突厥兵到附近搜索,却不敢到呼哈娜帐中去搜,想是知道小桃的厉害。

  小桃预备服侍芮玮晚饭时,呼哈娜回来了,她一进帐,便气得坐在一侧,嘟着嘴不言不语。

  小桃请她吃饭,她也不吃,结果小桃陪芮玮吃罢,掌起灯来,芮玮想到睡的问题,不得不上前请问道:“公主生什么气?”

  呼哈娜忽然流泪道:“我生气也不会有人关心我……”

  芮玮心中一酸,叹道:“可是白天都支欺负你?”

  呼哈娜抹去泪珠,点头“唔”了一声,芮玮怒道:“他怎样欺负你?”

  呼哈娜好像面对亲人倾诉道:“爹带我至他宫内,他倒很热心地招待咱们,但父亲带我引见他时,他只斜视一眼,便再也不正眼一瞧,难道呼哈娜就不值得他一顾,简直太欺人了!”

  芮玮本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一听,仅因都支没有好好看上呼哈娜一眼,便令她如此气愤,心想女人的心真怪,这点小事有什么值得计较呢?

  于是劝道:“他不看算了,公主可别饿坏了身子。”

  呼哈娜忽然笑道:“其实我才不喜欢他看我呢,就气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现在我可不气了,因我知道你喜欢我。”

  芮玮听到这种话,急忙道:“你该吃饭了。”

  他说着便吩咐小桃,一会小桃端上食品。

  呼哈娜一面吃食,一面又道:“白天你不说,现在我知道你一定喜欢我,你知什么原因?”

  芮玮心知异族女子不像中原女子忸忸怩怩,他们心中有话便直说而出,但他不愿意与她谈到这些,他言道:“公主可要吃饱一点。”

  呼哈娜甜蜜地笑道:“你别故意打岔,我知道你关心我,你若不喜欢我,怎会关心我呢?”

  芮玮暗道:“糟糕!心想外番女人太多情了,以后千万小心一点,莫要蹈入情网,对不起野儿。

  呼哈娜吃完食物,小桃收拾后,芮玮讷讷道:“公主,我……我……在哪里憩息?”

  小桃笑道:“咱们有十多个帐幕,都是跟随公主来的女兵,公子愿到哪睡,就到哪睡好了!”

  呼哈娜道:“那怎么行,芮公子要到你们帐幕去睡,她们不知,怕会出事,不如就睡在这里吧。”

  芮玮慌忙摇手道:“不成!不成……”

  呼哈娜“噗哧”笑道:“怎么不成?睡在这里怕我把你吃掉吗?”

  小桃道:“公子睡在这,我就收拾。”

  不管芮玮是否答应,就动手整理起来,芮玮不好阻拦,只有干着急,暗忖:等下再说,决不能与公主同睡帐内!

  异族皆是席地而眠,小桃在他毡上另外铺个位置,这时天色虽早,但在塞外游牧民族已是入睡时分,小桃煮好一壶奶子茶,便告辞呼哈娜自个回帐幕睡去了。

  芮玮呆坐在帐中,呼哈娜笑道:“还不睡?”

  芮玮摇摇头,呼哈娜道:“你不睡,我先睡了。”她不在乎芮玮就在身旁,卸去装饰,脱下长衫。

  塞外气候,一到晚上,十分寒冷,虽然白日炎热得怕人。呼哈娜长衫才脱,便一骨碌钻进铺好的皮褥中。

  另一铺位就在呼哈娜对面,芮玮却不去睡,眼睛直向帐外望去,心想今天晚上设法露天坐一夜。

  呼哈娜鬼灵精,一看芮玮的眼神便知其意,笑道:“你想出去?”

  芮玮没有做声,暗道:等她睡熟才出去,现在出去未免令她太难堪了。呼哈娜忽然叹道:“你不愿睡在这里,我不怪你,但你要在外面坐一夜,冻着身体,谁来照顾你呢?”

  芮玮道:“公主睡罢,我待会就睡。”心中决定等她睡熟才出去,倘若与她同睡帐内,这不白的嫌疑,就是倾三江水也是洗它不清。

  呼哈娜不再说话,帐内寂静无声,芮玮是背着呼哈娜而坐,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以为呼哈娜睡熟了,转头偷偷望去,心想乘她不觉溜出帐外。

  却见呼哈娜睁着大眼,在望着自己,芮玮惊道:“你……你……怎么没睡……”

  呼哈娜幽幽叹道:“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她忽然站起,皮褥落下露出雪白的肌肤,芮玮慌忙转回头来,想到白日初见时的情景,心中怦然而跳。

  只听呼哈娜走到身侧,递来一袭皮裘,说道:“天越来越凉,你快睡罢!”

  芮玮觉得冷寒,接下皮裘披在身上,道了声谢谢。

  呼哈娜叹道:“你不要谢,若是不睡,我陪你好了!”

  说着坐下,芮玮见她仅外披一袭单衣,慌道:“公主快去睡,莫要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