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不由停下步来,寻思:“倘若惹恼一灯神尼,将自己废了也还罢了,万一要对林琼菊不利,怎生过意得去,这倒要想个法子。”

  当下又转身走回,林琼菊笑道:“谁说我去送死啊?”

  红袍人正色道:“我是一生对女孩子心肠最软,可是张姑娘要杀人却不管是男是女,你这小姑娘很好,我得想个法子救你。”

  林琼菊有情郎在旁,心情愉悦,又是笑道:“什么法子啊?教我下山让大哥一人去,那可不成。”

  红袍人叹了口气,望着芮玮道:“这小姑娘对你真好,你真有福气……”

  他停了一停,一咬钢牙道:“说不得我只好搬出传家本领了。”

  林琼菊笑道:“什么传家本领?”

  红袍人望着她道:“我本想传给你,但你武功底子不够,我只有传给你的丈夫……”

  林琼菊羞红着脸道:“胡说!胡说!我告诉你了,我们尚未成婚。”

  红袍人又是哈哈大笑道:“真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笑了一阵,转头对芮玮严肃地道:“张姑娘如要对这小姑娘不利,你便用我传你的步法带她逃走,千万不可迟疑,否则害了小姑娘的性命,我要惟你是问!”

  芮玮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心中一栗,战战兢兢道:“一灯神尼的凌波微步,天下无二,晚辈如何逃得脱神尼的追击?”

  红袍人笑道:“你也见过凌波微步?”

  芮玮点头道:“见过!”

  红袍人自豪道:“凌波微步已算天下无二,那我这套飞龙步,天下再无匹敌!”

  语气之大,直认飞龙步远在凌波微步之上。

  芮玮心中不信,心想:“天下还有比凌波微步更精妙的步法?”

  红袍人道:“你不信吗?”

  芮玮不答表示已是默认,红袍人大声道:“好好瞧着。”

  只见他一步踏下,人已腾空,在空中尤能运转自如,宛如天际游龙,落下时又一步踏下,人又腾空,此时在空中的运转如前招一样,但姿式已全然不同。

  顿时他连落八次共踏八步,步步精妙,尤其在空中的运转,其中的玄妙,非外人所能体会。

  八步踏完,红袍人停下身来,问道:“如何?”

  芮玮道:“晚辈看来,飞龙步不如凌波微步。”

  红袍人气得直瞪眼道:“瞎说八道,瞎说八道……”

  芮玮道:“前辈没见过凌波微步,当不知凌波微步的厉害。” 。

  红袍人仰天一阵大笑,好一会才道:“我会没见过凌波微步?”

  芮玮冷静道:“前辈见过,怎敢说凌波微步不如飞龙步?”

  红袍人道:“我当然敢说,凌波微步是我往昔成名绝学,其精妙处不如飞龙步,我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芮玮一愣,不信红袍人所说是真,摇头道:“前辈不用欺瞒,晚辈早知凌波微步是一灯神尼的绝学,怎会又是……”

  红袍人截住他的话头,大声道:“张姑娘的凌波微步是我传的。”

  这一下芮玮惊愣得说不出话来,红袍人又道:“二十年来我费尽心血创出飞龙八步,针对凌波微步的弱点,你要学会这路步法,纵然张姑娘使出凌波微步,又何足道哉!”

  芮玮大喜,暗忖:“会了这套步法,万一神尼有不利菊妹的举动,当可带她逃走。”向红袍人一揖道:“请前辈指点。”

  红袍人大大方方道:“好说,好说,我看这小姑娘身体不好,可先到红屋内休息,咱们在外面慢慢磋磨。”

  芮玮心想这一磋磨少不得要花些时间,林琼菊伤后体弱可别让她冻坏了,回头道:“菊妹,你进去休息,待会再走。”

  林琼菊乖乖点头,走进红屋。

  红袍人笑道:“可要好好地学,别让小姑娘等久了。”

  说罢,在地上走了一圈,只见坚硬的冰地上深深印出八个足痕,芮玮一看即知每个足痕的位置正是适才红袍人施展飞龙八步所踏的八个方位。

  足足费了二个时辰,红袍人才将飞龙八步的走法解说清楚,但芮玮却听得似懂非懂,尤其在空中运转的玄妙,懂得更少了。

  红袍人见芮玮不甚了解,重又解说一遍,这次芮玮懂得多了,但要说全盘了解却还不够。

  红袍人细心地解说到第五遍,芮玮才无疑问,这时天已昏暗,再要想习练,红袍人已无法指点。

  但芮玮练成一双夜眼,红袍人所踏的八个方位,他看得清楚,照着那几个足痕,自行习练起来。

  红袍人传授一天,肚中正觉饥饿,林琼菊捧出热气蒸腾的食物,红袍人食欲大动,道声:“好姑娘。”接下食物,便吃了起来。—

  芮玮仍在习练,心无旁顾,红袍人吃饱后,赞赏道:“姑娘好手艺,这样一顿大吃,我已二十多年没有享受过了!”

  忽然想起芮玮尚未吃饭,但端来的食物全已用尽,不由大窘,讷讷道:“糟糕……糟糕……”

  林琼菊本是做的两人食物,谁知红袍人胃口太好竟将两份一吃而光,笑道:“不要紧,不要紧!我再去做来。”

  等林琼菊做好食物再端出时,天已全黑,伸手不见五指,林琼菊看不到人,轻唤道:“大哥!大哥……”

  叫了十多声,忽听身旁一人道:“你还没睡?”

  林琼菊吓了一跳,要知她身体虽弱,耳力却佳,竞未听出芮玮来到身旁,暗惊道:“大哥的轻功怎会精进如此之快?”

  想起在黑堡时大哥轻功远不如自己,如今已大大超过自己,实不知近年来大哥的轻功如何练到这种地步?

  其实芮玮离开黑堡后,轻功进步不多,但他适才走到林琼菊身旁用的正是飞龙八步。

  林琼菊道:“大哥,你今天尚未用过食物。”

  芮玮专心习练飞龙八步,忘了饥饿,一被林琼菊提醒,立时饥肠辘辘,只听他腹中“咕咕”直响。

  林琼菊掩嘴笑道:“大哥快吃吧!”

  芮玮红着脸接下食物,生怕林琼菊看到自己的窘态,走到一旁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

  他不知天上五月,漆黑一片,林琼菊哪有像他一般的夜眼,根本看不到他的窘状,但林琼菊站在那里想象大哥这时的吃相,忍不住轻声发笑。

  一会芮玮吃完,将盛装食物的篮子递到林琼菊的手中,林琼菊问道:“大哥还不睡吗?”

  芮玮道:“我不睡了,明天得把飞龙八步学会,你一个人回红屋内睡吧!

  林琼菊摇头道:“我也不睡。”

  林琼菊道:“红屋只有一间,是红袍前辈的居处,我一个人进去睡恐怕……”

  芮玮道:“前辈已经睡了,你进去睡没有关系。”

  林琼菊失惊道:“红袍前辈睡在那里?”

  芮玮道:“前辈就是在雪地上打坐,想是他要让你一个人睡在屋内。”

  一侧红袍人忽道:“没什么,没什么,小兄弟,你若练得累了,也去红屋内憩息,我在雪地中打坐惯了,坐上几月那是常事。”

  芮玮道声:“多谢前辈。”将林琼菊送回红屋内,林琼菊掩上木门时,道:“大哥累了,就进来睡。”

  芮玮练到东方微明时,飞龙八步才走得熟悉,感到身心疲倦,便停止不练,当下也坐在雪地上闭目打坐。

  他为避嫌疑,不敢进红屋内憩息,心想红袍前辈能够打坐,我也坐它一坐,哪知才坐一刻,直打哆嗦。

  他练飞龙八步时,奔走运动不觉寒冷,这时停止运动,才知道这点苍山顶深夜奇寒无比,直到龟息大功运行三周,才坐得稳,入定后便也睡去。

  东方大明,日头上升,芮玮朦胧中被冻醒,睁眼只见红袍人含笑站在身前,慌忙站起,笑道:“前辈早。”

  红袍人颔首道:“小兄弟真有你的,你能在此坐上一个时辰,内功不弱啊!”

  芮玮低头看时,全身已然结上一层薄冰,心想要不是暗运龟息大功,恐怕已冻成冰人了。

  红袍人又道:“我一片好意,让你们小俩口在红屋内睡,你怎么陪我打坐起来?”

  芮玮听他话意好像认定自己和林琼菊是小夫妻,莫非他看出菊妹……

  想到这里,慌忙道:“晚辈也习惯在雪地上打坐……”

  红袍人大笑道:“好习惯,好习惯……”

  芮玮不擅说谎,在雪地上打坐还是第一遭,那谈得上习惯,说完话后,他红着脸低头下望,只见红袍人接道:“我这雪地上打坐的习惯二十多年才养成,你仅一夜就养成,不错呀!”

  芮玮被他拆穿谎言,头更低,不敢抬头望他。

  红袍人所以一眼看穿,因见芮玮身上结冰,习惯冰地打坐,体内自然发热气,决不会如此,心知芮玮不过仗着内功神妙,才能打坐,否则只要在点苍山坐它一刻就要冻死。

  红袍人怕芮玮太过难堪,换言道:“一晚上飞龙八步练得如何?”

  芮玮道:“晚辈盲目练习不知进展如何,请前辈指教。”说着就在原地上将飞龙八步走出。

  走完后心想自己练得已甚熟悉,红袍人一定惊奇,哪知红袍人连连摇头道:“不成不成!差得太远,好好瞧着;我再演一遍你看。”

  芮玮用心细看,只见红袍人走的步子虽和自己一样,但在空中的变化,其运动之灵巧,显然高出自己一大截。

  芮玮虚心向学,红袍人八步走完,跟着练出,红袍人一旁指点,芮玮得到指点才有进步。

  转眼间,七日过去,芮玮早晚习练,略有小成,这几日来林琼菊身体休养得大有进展,芮玮心下奇怪,他不知红袍人暗中传授了林琼菊一套内功疗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