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仍直发抖道:“那……那……有什么用……”

  芮玮道:“当然有用,本来只当这里是死水,死水别想活命,既是活水,沾着这个活字,咱们活命有望。”

  白燕安了心,讲话不因怕得发抖而不清,急道:“怎么活法快说我听,我越来越踩不动水了……”

  芮玮正要说话,忽然上面传来微弱的声音,芮玮听不清楚,提起真气,迫送语音上去,问道:“你是谁,请说话大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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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那人知道下面距离太深,也提起真气道:“芮大哥吗?我是高莫静。”

  芮玮大喜道:“原来是高姐姐,你怎么会来这里?”他本当上面的声音是敌人发出的,却想不到是高莫静,难怪她不敢大声说话,敢情怕慈悲庵内的尼姑发现!

  高莫静内功修为已至“无我神藏”的地步,有她在上面,芮玮几乎绝望的心情,豁然开朗道:“白小姐,这下咱们有救了。”

  白燕怪里怪气道:“你不是有法子嘛,咱们想自己法子活命,不要靠她来救。”

  芮玮笑道:“我那法子也不知管不管用,纵然管用活命希望甚微,她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了,百分之百得救,等着吧。”

  白燕冷笑道:“她也不是神仙,哼!”

  芮玮语气太肯定了,仿佛把上面那女子当做无所不能的女菩萨,这引起白燕满怀的妒意,浑然忘了此时自己的性命也要靠她来救。

  这久不见高莫静回音,芮玮提起真气,喊道:“高姐姐,高姐姐……”

  白燕斥道:“你要把敌人喊来是不是!”

  芮玮焦急道:“咦?她到哪里去了?”

  白燕忘了死亡的恐怖,只知一味吃醋道:“你当她会冒死来救你?哼,她要下来救你,这么高的距离,也别想再上去,芮玮,你死了这条心,她走子,咱们自己想法子活命正经。”

  芮玮恍然大悟道:“她一定找绳子去了!”

  白燕道:“这距离少说百来丈,一时到哪里去找这长的绳子。”

  芮玮道:“如梦大师到底是出家人,出家人慈悲为怀,虽知来人要盗她的七叶果故设此陷阱,但不会不预备长索相救的,她只要找到那条长索,咱们立即得救。”

  白燕一听有理,性命还是重要的,暗中也盼高莫静快将那条长索速速找到,时间一迟,如梦大师发觉那就一切都完了。

  好一阵,两人等得正急慌,上面高莫静传来语音道“芮大哥,我放绳子啦。”

  芮玮白燕几乎同时叫道:“快放,快放!”

  他俩焦急地等着绳子下来,白燕巴不得绳子就到眼前,实在她累得几乎要脱力,再维持一刻都难受。

  不是吗?自落陷阱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再会水的人毫无借力一歇处,踩水踩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况且他们只略懂水性并不精通,若非身怀绝顶内功,可以凭仗内功提气不沉,否则此时早巳溺死。

  等!等!等!两人等得心要跳出来,仍不见绳子落下来,白燕骂道:“那丫头大概死了!”

  芮玮道:“这长的距离绳子落下来要段时间的。”

  白燕莫名其妙地笑道:“你简直错昏了头,就是根鹅毛此时也该落下来啦,芮玮,她诳你,可能她根本没找到长索,骗你安心而已。”

  芮玮暗暗摇头,绝不信高莫静没有找到长索,上面一定发生了某种变故,阻止高莫静放索下来。

  又等一刻,白燕急得不耐烦,提气骂道:“臭丫头,你死了吗?怎么还不放索下来?”

  上面忽然回话道:“下来了。”

  白燕一高兴,急叫道:“快,快,快!”

  芮玮忽道:“那不是高姐姐的声音,好像是如梦大师说的话。”

  白燕正要回句:“放屁!”斗听“嘭”声大响,水花四溅,急游上去迎接,她只当落下来的是条救命的绳子。

  但未游近,忽闻女子啜泣声,这下白燕整个人如被雷击,轰地一呆,竟忘了踩水,身体直往下沉。

  芮玮游上去,哀声道:“你……你是……高姐姐……”

  落下那女子,不错,的确是高莫静,她仍在啜泣不已,芮玮不知说什么来安慰她好,此时又闻“嘭”声大响,跟着微闻“咔嚓”一声,抬头看去,顶上的翻板复原,本来微暗的光线一点也无,底下变成全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芮玮一双夜眼仍可辨察,他发觉水上少了一个人头,急叫道:“白小姐,白小姐……”

  敢情白燕绝望下身体下沉,还未浮上,芮玮知道不妙急潜入水中,好一刻捞上白燕昏迷的身体。

  白燕急、累交加下,一时无法醒来。

  芮玮添了个累赘,本已疲倦的他也难支持,慌道:“高姐姐快过来。”

  高莫静停下啜泣,游了过来,芮玮不及解释把白燕交到她手中,这才勉强支持不致下沉。

  高莫静水性甚强,抱着白燕边踩水道:“我好惭愧不能救你……”

  芮玮叹道:“你不必自疚,还是我不好,累你也落此陷阱。”

  高莫静幽幽叹道:“你自来华山月余不归,家父放心不下,命我前来探看,万一有难,也好有个帮助……”

  其实高寿怎会命她孤身女子前来,虽知女儿暗怀玄奇武功,也不致于叫她来,府中高手多的是,不愁无人调派。

  高寿不见芮玮回府不急,而是她高莫静急了,偷偷来此,却适逢其巧赶到今晚。

  高莫静停了停,接道:“我白天就来了,但碍于有人守关,故宋夜探,正好慈悲庵里;临强敌无人防守,心想你月余不回定是身陷牢狱被关住,这机会正好,假使发现了你,乘机救出。

  “从庵中监狱搜到这里,只以为这下面是深狱,却想不到是个极深的水牢,听你回话,才知甚深,找到长索只盼就将你救上,那……那知……绳未放下……”

  芮玮“唉”声一叹道:“可是如梦大师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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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莫静“嗯”了一声道:“这也是命,却恰在此时如梦大师强敌已退,进来发现了我……”

  芮玮惊道:“家母与如梦大师比了这久才见胜负?”

  高莫静也微惊道:“那黑衣长发妇人是令堂?”

  芮玮回道:“正是家母,不想家母武功竟能与如梦大师抗衡如斯之久!”

  高莫静道:“我观如梦大师与令堂相战时,罡风四溢,其势甚烈,一个不好……”

  芮玮心谢高莫静关怀自己的母亲,笑道:“家母虽败不致有危,她老人家既能与如梦大师相战个把时辰,武功不逊如梦大师多少,自有全身而退的力量。”此时他才知母亲武功真个不凡,当今天下只有如梦大师能与她一战了。

  本以为如梦大师抢了母亲的七叶树不忍再伤母亲,这时看来如梦大师是个量窄毒尼,不会有这好心,而是她无法伤得了母亲,以往十数年不能,今年也不可能伤得母亲了。

  芮玮对母亲的安危十分放心,接着又道:“如梦大师发现后不准你放索,可是和她战了起来?”

  高莫静恨道:“那老妖尼不准我救岂不存心要淹死你,出家人如此歹毒心肠枉称出家人了!我气忿不过虽然不晓武术,也恨不得打她几个耳括子……”

  芮玮紧问道:“可是打到了?”

  高莫静道:“我心里发誓打她耳括子,再顾不得对方武功有多高,结果打是打到了,却被她一掌震下这里……”

  芮玮大声赞道:“打得好!”

  高莫静痛恨道:“只怪我未运内家真力,仅打她耳括子而未伤她,否则不致于也落下这里。唉,老妖尼实在毒狠,咱们与她无冤无仇,她……她……竞一心要淹死咱们……”

  芮玮道:“她把这水牢板关上确实一心要将咱们淹死在这里,淹死我们也还罢了,我有意盗她七叶树自是仇人,但你与她丝毫无仇,却不应该啊!”

  高莫静愤恨道:“我不知七叶果是何珍贵物品,纵是有当世奇珍,也不该为了你盗它而将你活活淹死,亏她是慈悲庵高僧主持,怎会起这歹毒害人的心肠?”

  芮玮叹道:“你知她为什么也要将你淹死吗?”

  高莫静银牙暗咬道:“反正她是个表面念佛,暗地无恶不做的老妖尼,我真替二妹叫冤,怎到这种人主持的庵来出家了?”

  芮玮又叹道:“假若你不打她耳括子,可能她不会将那翻板关上,立见将你淹死此地!”

  高莫静惊讶道:“难道为了个耳括子就起心害人?”

  芮玮直摇头道:“不会那么简单,你那记耳括子让她认出你是月形门的传人了,要知你不是练成月形门至高秘术四照神功,怎可能不会武功打到她耳括子?

  “她既知道你练成四照神功,立意间可伤人,故不容你再活下去!”

  高莫静一声惊叫,问道:“她……她真的是太阳门下……”

  芮玮道:“不但是而且是太阳门中辈份甚高的前辈人物。”

  高莫静连连呼叫道:“大哥我害了你,我害了你……”

  芮玮默然无语,他知道高莫静说“我害了你”的意思。

  高莫静接道:“好狠的老妖尼,为了我月形门传人,她太阳门世敌的弟子,竟……竟连累大哥你们来与我陪葬!”

  芮玮道:“你不要这样说,生死由命,我且想法子打开条生路……”

  高莫静流泪道:“我要说,我要说,大哥,我害你,要不是我来,那老妖尼心肠再毒也会将你们救起的,那……那条长索……她……她早就准备盗七叶果者落下此牢而搭救的啊!”

  芮玮不忍去听高莫静自责自怨,他要乘体力尚能支持的时间尽快找条生路,这生路的活命希望虽渺小,却总不失个机会,于是一个鲤鱼翻身,潜下去。

  水下暗无光线,芮玮却有夜视之能,他一次一次沿着石壁四处寻找,到第七次潜下水终让他找到了通水的地方。

  原来依芮玮的判断,既发现水源是条流动的活水,一定有通水的出口处,否则水慢慢高涨,焉会造成这奇险天成的水牢?

  水有出口,人不能随这出口脱险?芮玮有这样想法所以拼命潜水找出口处,结果到底找到一道半人高下的岩洞,水就从这岩洞流出去。

  而这水下的岩洞就是活命的希望!虽然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却是大好机会,值得用命冒那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