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英赶紧上前,握住谢长寂的脉搏,给他送进灵力,随后焦急开口:“长寂,你先休息,等之后……”

  谢长寂摇摇头:“她还在等我,我换身衣服,便回新房。”

  说着,他转身往外,昆虚子低着头,沙哑开口:“长寂。”

  谢长寂顿住脚步,昆虚子低声吩咐:“若你不想呆在西境,天剑宗,你什么时候都可以回来。”

  谢长寂站在门口,好久,轻轻颔首:“好。”

  说完这句,他走出门外。

  他脚步还有些虚浮,旁边白梅英看着,满脸担忧:“他……他才渡了天劫,又受二十道打魂鞭,现下都不休养一下,你们都不管管吗?”

  “梅英,”昆虚子疲惫出声,“你让他去吧。”

  说着,昆虚子抬起头,看着谢长寂满身伤痕的背影:“他等了两百年了。”

  离开侍剑阁,谢长寂去自己原本在第二峰的房间。

  他熟练给伤口止血,沐浴,起身,随后穿上昆虚子让人送来的红衣,郑重带上镶嵌珠玉的金冠。

  他对着镜子,细细刮过脸上青色的胡茬,露出清俊面容。

  等一切准备就绪,谢长寂走出房门,谢无霜领着另一位弟子站在门前,恭敬开口:“师尊。”

  谢长寂点了点头,轻声道谢:“辛苦。”

  “为师尊分忧,是弟子本分。”

  谢无霜说着,引着谢长寂往前。

  一路上张灯结彩,外面都是宾客喧闹,谢长寂听着这许久没听过的俗世人声,走进庭院。

  他一入庭院,所有合欢宫弟子全都紧张起来。

  谢长寂走向房门,灵南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前挡在谢长寂身前,激动道:“上君,我们少主睡下了,要不您明天再来?”

  谢长寂动作一顿,他抬眼看灵南,灵南拦着他的手微微颤抖,谢长寂平静出声:“让开。”

  “我……我们少主吩咐的,”灵南说话都结巴起来,“不让任何人打扰。”

  谢长寂没说话,他平静看着灵南,灵南和他对视片刻,站在谢长寂身后的谢无霜平稳开口:“灵右使,劳烦让路。”

  灵南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谢无霜,终于犹豫着退开。

  谢长寂上前,走到门口,他停顿片刻,抬手缓缓推门。

  门一推开,凉风从对面打开的窗户迎面吹来,房间内放下的床帐在风中轻舞,房间里东西被人搞得东倒西歪,只有一碗早已冷透的葱花面放在桌面。

  合欢宫的人瞬间“唰”就跪了下来。

  灵南结巴着开口:“上……上君,少主是有些闷,出去透气,灵北已经去找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上君,不好了!”

  江忆然急急忙忙冲进庭院,谢长寂回头,就看江忆然跪到他身前,喘着粗气:“方才,方才守山弟子来报,说半个时辰前,看见花少主扛着坐骑,同沈师兄一起跑了!”

  全场一片静默,灵南整个人瞬间惊出一声冷汗。

  冷风吹过,谢长寂一身喜袍在风中轻摇。

  他平静看着江忆然,只问:“哪一位沈师兄?”

  江忆然这才发现说错话,他跪在地上,低着头,艰难出声:“第二峰……沈修文。”

第22章

  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有些害怕。大家都觉得,今夜的风有些过于冷了。

  谢长寂站在原地静默着,竭力控制自己情绪。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失态。

  他也知道她会走。

  虽然他也心存侥幸,在走出房门前,听到她承诺说那句“我等你回来”时,他也希望过她不是骗他,可其实他清楚知道,她就是打算离开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她会同沈修文一起走。

  只相处过几日而已……

  喜欢温柔的?

  就这么喜欢吗?

  他脑海中一瞬间浮现诸多思绪,他微微垂眸,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片刻后,才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平静吩咐:“忆然,去长生殿看修文的魂灯。”

  江忆然一愣,随后赶紧应声:“是。”

  “灵南,通知灵北,”谢长寂说着,转头看向灵南,“准备好东西,到山下明阳镇等我,明日直接出发去西境。”

  “是……可是……可是少主……”

  “我会找到她。”

  说着,谢长寂一抬手,一把光剑从他手掌飞射而出,朝着一个方向直奔而去。

  这时花向晚扛着小白跟着沈修文奔跑在密林中,她突然感觉身体中有什么躁动起来,花向晚当即觉得不对,只是她还没动作,沈修文便一掌击在她肩头!

  花向晚一个踉跄,就看一道追踪印从她身体中脱离而出,被两只纸片人拽着一路往前转个弯狂奔向另一个方向。

  随后她听身后传来风声,沈修文拽着她一跃而起,落到树上,抬手一个法阵亮在身前。

  这片刻,一把光剑从他们脚下飞窜而过,两人屏住呼吸,就看光剑追着追踪印疾驰过去。

  等光剑离开,花向晚惊疑不定看向沈修文:“这是什么?”

  “天剑宗追踪印。”

  沈修文皱起眉头:“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说着,他拉着她一跃而下,毫不犹豫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跑。”

  不知道谢长寂此刻在哪里,两人不敢使用灵力,只能一路狂奔在密林中,企图早点混入最近的城镇。

  但跑了一会儿,花向晚步子越来越慢,她呼吸越发急促,明显是有些跑不动了。

  她一把拉住沈修文,喘息着出声:“等……等等!”

  “怎么了?”

  沈修文皱眉回头,花向晚将白虎甩到地上,往地上一坐,摆手道:“我跑不动了,不跑了。”

  “可是……”

  “这样,”花向晚咽了咽口水,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分头跑,这样抓得了一个抓不了一个,你先往那边跑,我休息一下。”

  “不行,”沈修文皱眉,“我怎么能丢下你呢?”

  “那这样,”花向晚转头指向旁边正甩着脑袋清醒过来的白虎,“小白太重了,要不劳烦你替我扛上。”

  沈修文没有说话,她看着沈修文犹豫的样子,有些疑惑:“沈道君?”

  沈修文看着逐渐清醒,还有些迷茫的小白,站在原地不动。

  花向晚眨了眨眼:“沈道君不会扛不动吧?”

  说着,花向晚撑着自己起身:“还是说,沈道君不敢碰这只阴阳吊睛虎?”

  阴阳吊睛虎,能识别认人魂魄是否属于本体。

  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不敢碰阴阳吊睛虎,那就是夺舍之人。

  听到这话,沈修文温和笑了笑:“什么时候察觉的?”

  “沈修文再怎么样也是天剑宗核心弟子,与我不过几日相处,怎么可能为了我背叛师门,私自放我下山,还与我私奔?一路上,哪怕是个正常修士,也要帮我扛一下小白,可你明明平日温柔体贴,却在这时不闻不问。种种迹象,除了夺舍,还有什么可能?”

  听到这话,面前“沈修文”轻笑:“既然知道,还跟我走?”

  “不得请你帮帮忙吗?”花向晚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差不多快形成的阵法,“若不是道友,我能这么顺利离开天剑宗?”

  “不怕我害你?”

  “你知道夺舍之人最怕什么吗?”

  花向晚突然反问,“沈修文”脸色骤变,身影瞬间出现在花向晚面前,手上黑气凝结,朝着花向晚就是一掌!

  花向晚早有准备,在他来时便疾退拉开距离,手上法印飞快变化:“十方诸神,驱邪除魅,天地有灵,恶无可生!”

  音落刹那,手上一合,符咒瞬间消失在手中,狂风骤起,沈修文身后一个法阵大亮,四条光藤破土而出,如灵蛇一般缠绕绞紧沈修文,沈修文神色一凛,但已来不及回应,就被光藤直接拖回身后法阵!

  华光冲天而起,花向晚落到白虎身上,她看着沈修文,轻轻叹了口气:“道友,虽然我看着弱小无助又可怜,但我可不是兔子。感谢你一路帮忙,祛厄锁魂阵,好好享受吧。”

  说完,她摆了摆手,骑着白虎转头就往密林外冲去。

  沈修文站在法阵之中,被光藤死死缠绕,他周身黑气弥漫,身体也开始腐烂。

  他看着远去的花向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阿晚,你不乖。可我还是得——”

  说着,他抬手一甩,十几张纸片人从法阵中飘落而出,落到地面时,便化作了一具具咧嘴龇牙的尸体,朝着花向晚咆哮着追赶上去。

  沈修文带了笑:“送你份礼物。”

  看着身后跟上来的东西,花向晚颇为意外。

  虽然知道这玩意儿肯定还有后招,但没想到这人不仅精通阴阳宗控尸之术,竟还会巫蛊宗的纸人?

  好在巫蛊宗的纸人需要依靠施术者的灵力支撑,只要脱离了施术者操控范围,便会化为废纸。

  法阵困住了沈修文,这些纸人做的尸体早晚没用,花向晚也不担心,骑着白虎穿梭在密林,四处躲避着这些扑过来的纸尸。

  这些纸做的玩意儿脑子不好,她原本打算绕几圈路甩开他们,但试了几次,这些纸尸都能精准找到她的位置。

  花向晚有些奇怪,正疑惑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就意识到不对,低头一看,便见自己乾坤袋一直在忽闪忽灭闪着光。

  这光芒虽然微弱,但这些纸做的东西对光线再敏感不过,这点光对于纸尸而言简直是夜里打灯笼,想找不到都难!

  花向晚干脆放弃弯弯道道,骑着白虎把乾坤袋里的传音玉牌取出来,一看是谢长寂的名字,她毫不犹豫划了过去,往旁边一侧身,就躲过了纸尸突袭。

  玉牌安静不过片刻,又亮起来,花向晚低头一看,发现是谢无霜。

  花向晚看见这个名字,瞬间回想起之前的一切。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逃难?

  为什么自己好好的会被抢婚?

  为什么自己只差最后一步就完美收官会在此刻一败涂地?

  都是因为这只走狗!

  此刻他还在影响她,她看着这个名字,气血往头上涌去,抬手一掌轰开一只纸尸,划开传音,径直怒骂出声:“谢无霜你竟然还敢给我传音?还有脸和我说话?!你干的叫人事儿吗?!我把你当朋友,你就这么对我?”

  “我都告诉你我和谢长寂结束了,你还要卖我!你就算不考虑我,你都不考虑一下你宗门的吗?!”

  “现在好了,我……”

  “花向晚。”

  谢长寂的冷静传来,他那边都是风声,听不出在哪里。

  “沈修文可能被夺舍了,你很危险。”

  听到这话,花向晚愣在原地,谢长寂略显担心的声音传来:“花向晚?”

  “谢长寂……”花向晚慢慢回神,她很是震惊,“你在死生之界两百年脸皮是被风霜打磨成了千年玄铁无坚不摧了吗?抢师侄的婚,用徒弟的传音玉牌?你还要脸吗?!”

  谢长寂沉默,片刻后,他回应:“你不接我传音。”

  “你有什么重要事一定需要我听?”

  “沈修文……”

  “沈修文夺舍还用你说?”花向晚怒喝,“危险?我告诉你我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别再给我传音了,再传我就死定了!”

  说完,花向晚直接把传音玉牌往后一扔,在白虎上倒挂金钩一踢踹飞一具纸尸,跃起刹那,一只潜伏许久纸尸朝她猛地一扑,花向晚猝不及防,被旁边这纸尸猛地压下地面,一口咬了过来!

  好在白虎及时赶到,咆哮着咬住纸尸后颈,狠狠甩开,花向晚迅速同这些东西拉开距离,一张一张符纸甩飞出去。

  她刚才同沈修文交手,已经用了大半灵气珠,此刻和这些东西纠缠这么久,灵气珠明显已经见了底。

  好在现下只要再往前十丈就出了沈修文控制范围,这些纸尸便会失效,她只要再往前十丈!

  只是这些纸尸明显也知道她的打算,仿佛用尽全力,变得格外焦躁凶猛,死死拦住花向晚去路,一具又一具朝她扑来!

  她如今是个法修,不擅近战,这些纸尸一心一意来扑她,一时竟将她逼得有些狼狈。

  她灵巧躲避着不让这些纸尸近身,但越躲离他们失效的界限距离越远。

  花向晚想了想,心中定下方案,一把抓爆所有灵气珠,朝着前方猛地一轰,两具纸尸被直接空开,她提步疾驰而去,眼看着到了边界,一只手从她身后抓来,花向晚旋身抬掌,便见对方亦是一掌!

  两掌相接,黑气在两人掌心炸开,花向晚感觉有什么瞬间钻入心口,随后便被一阵巨力轰开。

  也就是那片刻,一只手突兀而来,横拦在她腰间,止住了她的去势。

  鼻尖是淡淡冷香,像是冰雪混杂了青松冷梅,花向晚惊愣抬头,就见青年红衣金冠,面容清俊,扶着她沉稳落地。

  而后他不发一言,折枝为剑,直接冲了上去。

  他的剑快,极快,但一招一式却让人看得异常清晰,宛若命运审判,明知死亡到来,却避无可避。

  顷刻之间,所有纸尸便定在原地,随后血液喷洒而出,纸尸化作一张张血红色被划坏的纸人,飘然而落。

  红衣青年拈枝作剑,枝上桃花染血,月下落叶映人,他回眸看过来,一双眼没有半点情绪,莫名带了一种让人直直冷到骨子里的寒。

  人如寒剑,美艳独绝。

  花向晚愣了片刻,随即毫不犹豫,转身就跑!

  “你跑。”

  谢长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我跟着。”

  花向晚动作僵住。

  有一个渡劫期跟在她后面,她有什么好跑?

  她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才回头看了过去。

  谢长寂站在原地,平静看着她。

  两人四目相对,谢长寂的目光很平静,一如他这个人。

  他总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安静下去的神奇魅力,这是她当年极爱的一点。

  然而如今她已经不需要借助另一个人来平静,她自己已经像一滩死水。

  两人相隔不远,花向晚想了片刻,终于开口:“你到底想怎样?”

  “面冷了,”谢长寂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语气一如既往,“你回去,我重新再给你做一碗。”

  “我骗你的,”花向晚皱起眉头,“我不想吃面,我就是想跑。”

  “我知道,没关系。”

  谢长寂走上前,他拉过花向晚的手,将灵力灌入她的筋脉。

  灵力顺着筋脉游走进去,花向晚瞬间觉得似如灵泉灌入,筋脉舒展,她身体中的黑气一寸一寸抚平,舒适得让她整个人想叹息出声。

  他垂眸看着她的手背,语调徐徐缓缓。

  “你已经骗过我很多次,以后想骗我多少次都可以。只要你愿意骗,骗我一辈子,我都不介意。”

  说着,他抬起头,神色看不出喜怒。

  “晚晚,”他提醒,“我们今日拜堂,喝合卺酒了。”

第23章

  “你……”

  花向晚有些不明白:“你故意让我走,就是想喝这杯合卺酒?”

  “喝了合卺酒,才算礼成。”

  听到这话,花向晚终于确认,谢长寂脑子坏了。

  放在当年,他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他们当初成亲,便是没喝合卺酒的。

  那天晚上他才揭开她的盖头,愣愣看她看了许久。

  她忍不住笑:“看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很喜欢我?”

  他握着喜帕的一颤,随后垂下眼眸:“抱歉。”

  “又说这句,”花向晚颇为无奈,“既然不喜欢,又为何娶我?”

  “我既与你有了夫妻之实,”他说得艰难,“便当对你负责。”

  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实诚,两人沉默下来,片刻后,她站起身:“算了,先喝合卺酒吧,喝完了,才算礼成。”

  然而话刚说完,昆虚子就赶了过来,说是死生之界出了事,召他回去。

  他立刻提起剑,只留了一句:“你且等我。”

  便像逃一样跟着昆虚子离开,速度快得花向晚甚至怀疑,昆虚子是他安排过来的。

  她一个人坐在喜房里喝完了所有喜酒,喝完了就想明白了,其实这事儿也不重要。

  如今谢长寂这么认真,反把她吓了一跳。

  她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那个,谢长寂,你渡劫没出什么事儿吧?”

  比如被雷劈坏了脑子?

  谢长寂动作一顿,没回答她的话,放开她疗好伤的手,转移了话题:“师叔已经带修文去了明阳镇,我们先过去。”

  “你今早渡劫……”

  “那人在你身体里留了魊灵的邪气。”

  谢长寂提醒,这话让花向晚豁然抬头,一时什么都忘了,她惊讶出声:“魊灵?”

  “嗯,”谢长寂点头,“包裹在他的灵力里,我暂时把他的灵力拔除,但魊灵的邪气已经蔓延在你身体,回去再想想办法。”

  这话让花向晚惊疑不定。

  她确认那一掌,是没有魊灵的气息的。

  那这魊灵的气息,只能是……她自己身体里的。

  可谢长寂没看出来。

  是谢长寂出了问题,还是刚才那人那一掌……帮了忙?

  花向晚心思几转,她握着方才被谢长寂触碰过的手背,扫了一眼谢长寂腰间。

  他腰间没有挂剑,只悬着传音玉牌,正一闪一闪在亮。

  一个剑修,却没有配剑。

  他今日渡劫,到底是……

  花向晚思绪几转,谢长寂见她不出声,转头看向旁边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白虎,小白看见他的眼神,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变小点。”

  谢长寂吩咐。

  花向晚听到他的话,这才回神,正想说自己的灵兽怎么会听他的话,就看小白瞬间缩成一只幼崽大小,在地上巴巴看着谢长寂。

  花向晚一愣,谢长寂走上前,将小白抱起来,像抱一个婴儿一样,一手环在胸口,转头看向花向晚:“我御剑带你们过去,快些。”

  花向晚震惊看着小白,小白用爪子蒙住脸,往谢长寂怀里一埋头。

  已是无颜见她了。

  谢长寂等了片刻,花向晚才缓过神来,想了想,如今谢长寂既然查探不出她身体的状况,那最大威胁已经解除。

  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她得搞清楚,谢长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问心剑到底怎么样了。

  想明白这一点,她大大方方走到谢长寂面前,伸手抓住谢长寂衣角:“走吧。”

  谢长寂看了一眼她握着的衣角,眼神柔和几分,转眸过去,御剑而起,便稳稳往明阳镇行去。

  明阳镇距离密林很近,不到一刻钟,他们便赶到了镇中。

  花向晚跟着谢长寂走进一家客栈,她不由得有些好奇:“沈修文还活着?”

  “他魂灯未灭。”

  听到魂灯,花向晚就明白了,每个天剑宗弟子都会在宗门用心头血点一盏魂灯,魂散灯灭,死前的景象就会传到宗门,方便宗门追杀。

  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方才选择让他活下来夺舍。

  可夺活人的舍,可比死人难得多。

  “他魂灯未灭,又有能力抹除你一个渡劫期的追踪印,所以你猜他夺舍?”

  “嗯。”

  “然后你利用魂灯找到了他的位置,又如何找到我的?”

  “灵力波动。”

  谢长寂提醒,花向晚才想起来,谢长寂是在她动用灵力之后,才及时出现。

  她一想就捏起了拳头:“你知道,你差点弄死我吗?”

  “不会。”

  谢长寂确定,花向晚挑眉:“这么有信心?”

  “合卺酒里,我放了双生符,你的致命伤都会到我身上来。”

  花向晚一愣,随后急道:“可是刚才……”

  “所以他那一掌,不是伤。”

  谢长寂看向花向晚,花向晚心头一跳,她略有些紧张:“那是?”

  “我不知道,或许想用魊灵的邪气干扰你的心神。”

  谢长寂诚实回答,花向晚放松些许,点头:“或许是。”

  两人说着,走进后院。谢长寂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位置,直接带她进了一个房间。

  进屋之后,就看见许多人围在沈修文旁边。

  谢长寂一进来,众人纷纷让路,花向晚这才看清床上的沈修文,他身上扎了许多银针,旁边一个铜盆,他手悬在床边,中指有黑血顺着落下,低落到铜盆当中。

  灵北坐在一边,神色严肃施针,等拔出最后一根银针后,沈修文一口血呕出,指尖黑血终于才见了鲜红之色。

  “好了。”

  灵北收起银针,从位置上让开来,转身看向旁边昆虚子:“昆长老,毒已清空,沈道长应无大碍。”

  说着,他这才注意到旁边花向晚,激动出声来:“少主!”

  “等会儿说。”

  花向晚做了个手势拦住灵北,走到床边,看向床上沈修文。

  沈修文迷迷糊糊睁开眼,神色恍惚,花向晚好奇出声:“沈道君?”

  沈修文转过头来,看着花向晚,眼神中带了些茫然,似乎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修文,”昆虚子走到一旁,满眼担忧看着沈修文,“你现下还好吧?”

  “昆……长老?”

  沈修文沙哑开口,谢长寂从一旁倒了一杯水,端到沈修文面前,沈修文看见谢长寂,愣了片刻后,随后震惊出声:“上……上君?!”

  看着沈修文的反应,花向晚便清楚,他被夺舍期间,记忆怕是一点都没有。

  她越过众人,径直询问:“沈道君,今日是几月初几?”

  “四月初三?”

  沈修文茫然回应,随后疑惑:“姑娘是……”

  花向晚和旁边灵北对视一眼,四月初三,刚好是他们进入西境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