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你……”她有些无奈,“你又知道他要死了?”

  “你不打算杀他?”

  谢长寂抬眸,花向晚笑起来:“打算……自然是打算。但我想杀就能杀吗?”

  谢长寂没说话,花向晚直觉不好,赶紧捂住他的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能,但魔主于我还有用处,你先别管,等到时候我再叫你。”

  “嗯。”

  谢长寂垂眸,没有多问。

  花向晚看他全然接受她的计划,不由得笑起来:“我还以为不会同意。”

  “为何?”

  “我以为你会和我说你要帮我把所有人杀了。”花向晚开着玩笑。

  谢长寂闻言摇头。

  “我不能事事帮你。”

  正经门派修道,最忌讳的就是走捷径。

  世上之事皆为历练,心境不到,天劫之时,便会一一偿还。

  花向晚听着他的话,忍不住调侃:“好像你想帮就能帮一样,你当西境修士都是面糊的?”

  “终归不会让你出事。”

  谢长寂说话向来稳妥,没有把握不会开口。

  花向晚一听便知道他心中应当是有过对比盘算,目光不由得落到他腰上悬挂着的佩剑上。

  她有些想开口,却又怕惹他不快。

  破心转道……他就再也不是问心剑一道,那他曾经震慑两地的问心剑最后一式,太上忘情,怕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对于一个剑修而言,能否参悟最后一剑,在实力上的差距有如天堑之隔。

  没有最后一剑的谢长寂,便再也不是那个能一剑灭宗,剑屠一界的谢长寂。

  想到这一点,花向晚逼着自己挪开目光,不让谢长寂察觉异样。然而谢长寂却似乎明锐知道她在想什么,只道:“那不是真正的最后一剑。”

  “什么?”

  花向晚疑惑,谢长寂解释:“我两百年无法飞升,困于此世,故而,这并非属于我的最后一剑。无需愧疚,亦无需遗憾。”

  花向晚听着谢长寂的话,有些明白过来,谢长寂当年的最后一剑,是在绝情丹下逼着自己参悟的一剑。

  可没有真正堪破内心的剑,绝不是一个剑修真正的最后一剑。

  而他说的“无需愧疚,亦无需遗憾”,宽慰的不是自己,是她。

  明明比常人迟钝不明白感情,却又事事如此敏锐无微不至,倒也不怪她少年时喜欢他。

  谢长寂见她不说话,想了想,便转了话题:“冥惑为什么不肯让大家看他的识海?”

  “这个啊,”花向晚听他提起这个,忍不住有些得意,“是人就受不了这个,我打个比方。”花向晚凑近他,笑眯眯开口,“要是你偷听我洗澡,你愿意让我知道吗?”

  谢长寂动作一顿,没有出声。

  他故作镇定转头看向她的乾坤袋,只问:“你何时有能将人识海画面让众人看到的法宝的?”

  这种法宝闻所未闻,如果有,那必定是天阶法器。

  “哦,我当然没有,”花向晚理直气壮,谢长寂有些疑惑,就看花向晚举起一颗夜明珠,坦诚道,“就是颗夜明珠。”

  谢长寂一愣,花向晚认真解释:“我就知道他不敢,诈他的。”

  “那,”谢长寂思索着,“之后呢?冥惑杀不了温容。”

  “他是杀不了,”花向晚笑起来,“可众人拾柴火焰高啊。”

  “等着吧。”

  花向晚转头看向窗外:“很快,他就会主动找我。”

  魔宫一夜,除了合欢宫以外,其他宗门都是一夜未眠。

  大家议论着阴阳宗和巫蛊宗灭宗之事,而秦风烈则亲自去了巫蛊宗查看情况。

  秦云衣坐在屋中,冥惑跪在她面前,秦云衣冷冷看着他:“非要找死?”

  冥惑抿唇不动,秦云衣上前一巴掌狠狠抽在他脸上:“你以为你到渡劫期,就是个东西了?!”

  冥惑被她打歪了脸,唇边溢出血来,他冷静转头,低声道:“主子勿怒,手疼。”

  “你是不是骗我?”

  秦云衣凑到他面前:“温少清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冥惑冷静开口,秦云衣盯着他:“那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放弃?西境人什么龌龊事没见过,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冥惑目光微动,秦云衣低喝:“说啊!”

  “我会杀了温容。”

  冥惑不敢看她,垂下眼眸,低声道:“主子不要生气。”

  秦云衣没说话,她看着面前青年。

  他赢不了温容,上了生死台,生死不论,以温容的实力,他上生死台就只有死的份。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他会死,然而如今清晰认识到他要死,她有些愤怒。

  她养的狗,居然要让温容宰了?

  她盯着他,抬手触碰上他脸上纹路。

  他有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像画布一般,阴阳宗的家徽绘制在他脸上,让他整个人显得格外阴郁诡异。

  可这样依旧可以看出,这原本是一个五官极为英俊的青年。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纹路,冥惑感觉到她指尖带来的酥麻,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秦云衣指尖一路往下,冥惑呼吸声越重,秦云衣动作顿住,许久后,她低下头,轻声开口:“给我滚出去,今晚就走,赢不了,至少活着给我当狗。”

  这句话让冥惑一愣,秦云衣抬眼,两人距离极近,秦云衣冷着声:“要是能赢,”她说得认真,“我可以许你一个愿望。”

  冥惑不说话,他悄无声息捏起拳头:“什么愿望?”

  秦云衣笑起来,语气中带了嘲讽:“什么都可以。”

  说着,她将人一脚踹开,走出门去:“滚吧。”

  她一出门,冥惑眼神便冷了下来。

  他要赢。

  他不仅要活着,他还得赢。

  这是他最接近神的一次机会,他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得赢!

  他跪在地上想了许久,设下结界,随后将血滴到地面,闭上眼睛。

  血落在泥土之中成了一个血色法阵,他微微颤抖着,诵念出召唤邪魔的咒语。

  两百年前,横行于云莱西境两地的邪魔,“魊”,它能快速增强人或修士的力量,代价是,实现愿望后,逐渐失去心智,作恶人间,成为魊灵的养分。

  当年魊灵出世,便是依靠“魊”作恶人间所换取的力量,让它越发强大,最后在此界修士里应外合之下,打开死生之界,放出了这些“魊”的主人,魊灵。

  召唤“魊”的术法已经很多年无人使用,他不知道如今他还能否召唤出这样的邪魔,可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血一滴一滴绘制成法阵,在睡梦中的花向晚猛地睁开眼睛。

  识海中被封印的东西蠢蠢欲动,似乎受人感召,她悄无声息起身,穿上黑色袍子,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谢长寂,转身走了出去。

  他一走,谢长寂便立刻睁开眼睛,翻坐起身。

  问心剑幻化到手中,它似乎感知到什么,疯狂颤动着。

  他闭眼感应片刻,抓着问心剑便冲了出去,几个起落来距离后院不远处的屋顶。

  屋顶之上,青年半张黄金面具覆面,正朝着鸣鸾宫院落方向急奔而去,谢长寂迎着对方一剑横扫,对方手中折扇一转,法光朝着谢长寂亦是疾驰而来。

  剑光法光冲撞在一起,两人一瞬皆被拉入对方领域之中。

  若是低阶修士被渡劫修士拉入自己领域,那就是任人宰割,可若两个实力相当的渡劫修士同时展开领域,双方便几乎是同时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意识到这一点,对方全不恋战,迅速收起领域,疾步撤开,然而谢长寂紧追不舍,一剑弧光盈月,破空而去,长剑临近青年,瞬息化作无数把光剑绞杀而去,如密密麻麻金蛇缠绕周身。

  青年法阵一转,同光剑撞在一起,谢长寂身形极快,顷刻出现在他身后,长剑猛地一切——

  人头落地。

  只是受了这致命伤,对方却一滴血都没流出,整个身体瞬间化作一张被切成两半的符纸,飘然而下。

  “哎呀呀,”不辨男女的声音飘荡在谢长寂耳边,“谢道君,你到底是来除魔的,还是成魔的呀?魊灵出世,这都不管了吗?”

  话音刚落,一道魊灵邪气冲天而起,谢长寂转头看向邪气方向,手中问心剑震得厉害。

  他提着剑,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收剑转身。

  ******

  谢长寂打斗时,冥惑房间里,他看着血流淌在地面,不断诵念着召唤的咒语。

  他必须要赢。

  无论任何代价。

  执念萦绕在他周身,许久后,他感觉周边灵力波动,一个身影在黑夜中慢慢显现。

  他诵念咒语之声停下,缓缓抬头,就看女子隐于黑袍之中,低沉着声开口:“你召唤我?”

  “是。”

  冥惑盯着她:“我要魊。”

  “魊,寄生于人,可以让你快速增强修为至巅峰,”女子声音听不出具体的音色,她带了几分笑,“可作为代价,你所有修为,最终都会成为魊灵养分,你愿意供养我?”

  “只要你帮我杀了温容,”冥惑冷声开口,“我愿意。”

  女子轻笑出声,片刻后,她伸出手,抵在冥惑眉心:“愿你不悔。”

  说完那一刹那,属于魊灵的邪气在女子身上一瞬炸开!

  周边鸟雀惊飞而起,所有修士瞬间看向邪气冲天方向,而在这灵力波动漩涡之中,黑气钻入冥惑眉心,一股强大的力量伴随着剧痛瞬间盈满他周身,黑气缠绕在他识海元婴周遭,等女子抽手之时,冥惑整个人跪爬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我为你加了一道封印,将它包裹在识海之中。”

  女子声音冷淡:“寻常人查探不到它,当你解除封印,它便会立刻出来。温容渡劫中期修士,你与她硬拼没有结果,你只有一次必杀的机会。”

  说着,周边传来脚步声,女子身影逐渐消失:“把握时机啊,冥惑。”

  这话说完,女子便彻底消失在原地,冥惑抬起头来,听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赶紧将现场痕迹用灵力毁去,随后盘坐在蒲团之上。

  等守卫猛地撞开门时,他漠然睁眼,渡劫期威压瞬间压下,冰冷出声:“何事?”

  处理好一切,花向晚回到房间,谢长寂还在沉睡,花向晚看着他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他的头发,悄悄钻进被窝。

  她一动,就听见谢长寂开口:“回来了?”

  她动作微僵,蓦然有种被人抓住把柄的错觉,谢长寂闭着眼将人捞到怀里,替她盖上被子,声音很轻:“睡吧。”

第68章

  听到这声“睡吧”,花向晚心跳得“噗通噗通”的,她已经被警告过两次不准自己擅自行动了,第一次是在合欢宫婚宴当日,她和秦云衣单打独斗,谢长寂和她认真详谈。

  第二次在巫蛊宗地宫,谢长寂身体力行让她知道问题严重性。

  现在第三次又被抓包……

  谢长寂这个反应平静得让她害怕。

  她窝在谢长寂怀中忐忑不安,不清楚谢长寂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知不知道自己去做了什么。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在地宫怎么说来着?

  “不会有那一天。”

  花向晚想着他在地宫那天说的话,情绪慢慢冷静下来。

  谢长寂察觉她没睡,睁开眼睛,带了几分关心:“不睡吗?”

  “你……”花向晚试探着,问出自己疑惑,“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长寂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后,他撒了谎:“没多久,醒过来,便看见你不在。”

  听到这话,花向晚舒了口气,想他大概是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她在他怀中翻了个身,笑着抬眼:“那你不找我?”

  谢长寂不说话,他静静看着她有几分高兴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后,缓声提醒:“双生符无事,你也有你想做的事。”

  双生符无事,她便没什么大碍。

  花向晚得了理由,点了点头,便缩回被子。

  等进了被窝,她想了想,还是有些心虚。

  她主动伸手揽住谢长寂,靠在他胸口:“你放心,我做的事很安全。”

  “嗯。”谢长寂声音很淡,似乎并不关心,“我知道。”

  花向晚见他情绪平稳,便也放心下来,靠在他怀里睡过去。

  谢长寂替她用手指顺着头发,看了一会儿后,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忍不住笑了笑。

  她开始会因为自己背着他做事哄他了。

  第二日起来,花向晚做贼心虚,后面两天对谢长寂态度极好,几乎算得上是有求必应。

  只是谢长寂除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也没什么太多所求,平日起居几乎是他照顾着,除了花向晚每天锤着的腰,倒也看不出来两人地位上有什么转变。

  秦风烈到巫蛊宗去了两日,回来后便把鸣鸾宫的人叫了过去,一宫人彻夜不眠,等到温容和冥惑生死台对阵前夜,花向晚窗户便出现两缓三急的敲窗声。

  听到这个声音,谢长寂转头看了她一眼,两人点点头,谢长寂便走出门外,悄无声息张开了结界,将这个小房间彻底与外界隔绝。

  谢长寂一走,花向晚便出声:“进来。”

  乌鸦用头撞开窗户,跳进房间,打量了一圈后,便化作人形落在地面,朝着旁边椅子潇洒一坐,高兴道:“如你所料,老头子去巫蛊宗逛了一圈,回来就觉得是温容干的。只是老头子还有疑虑,他没想明白,温容那胆子,怎么敢突然对巫蛊宗动手。”

  花向晚听着秦云裳的话,锤着腰思考着。

  之前她故意让狐眠带着假的温少清袭击清乐宫弟子,就是为了让人知道,温少清很可能被巫蛊宗用来炼尸,给了温容一个充足的动手理由。

  而后又用温少清尸骨引温容和巫生起了冲突,周边修士必然都感知到双方灵力波动,秦风烈稍作打听就能知道。

  再在温容走后突袭巫蛊宗,现下能悄无声息在一夜之内灭掉一个宗门的西境门派,只有清乐和鸣鸾两宫,顶多再加一个实力莫测的谢长寂。

  但谢长寂当日生辰宴会,她又被刺杀,加上谢长寂天剑宗弟子的身份,怎么都不可能是他出手。

  唯一能怀疑到谢长寂头上的线索,只有巫媚和他起过冲突,为谢长寂所杀。

  勉强为谢长寂灭宗增加了一点动机。

  可秦风烈已经不管辖下面之事多年,如果巫媚之死传到鸣鸾宫,经手人必定是秦云衣,只要秦云衣不说,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谢长寂。

  想不到谢长寂,更想不到一个废物合欢宫。

  只是秦风烈向来谨慎,无法确认是温容所为也正常。

  “秦云衣怎么说?”花向晚看了一眼秦云裳。

  秦云裳目光落在她无意识捶着腰的手上,漫不经心挪开,回道:“她想保冥惑,当然要说温容坏话,老头子现在觉得温容不能用了,与其留一个敌人,不如先下手为强。现下鸣鸾宫已经定下来了,明日,”秦云裳压低声,“温容必死。冥惑能杀就杀,杀不了,老头子打算自己亲自动手。”

  “之后呢?”

  “温容死后老头子会请魔主派一个代理宫主,将清乐宫两位渡劫修士,迎回鸣鸾宫作为客卿。”

  “代理宫主人选是谁?”

  “如果冥惑能赢,”秦云裳笑起来,“冥惑。”

  听到人选如期,花向晚也笑起来,只道:“那我拭目以待。”

  “行,我走了。”秦云裳说完正事,站起来,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她的手,提醒她,“我说你要不找薛子丹看看,这看上去也太虚了。”

  “滚!”

  花向晚抓了茶杯就给她砸过去。

  秦云裳往旁边一躲,“啧啧”两声,化作一只乌鸦跳上窗台,临走前,她忍不住回头:“望秀还好吧?”

  “放心。”

  花向晚知道她问什么,点头道:“不会有差错。”

  秦云裳沉默片刻,过了一会儿后,她似是不放心抬眼:“真的不会有?”

  花向晚迎着她眼神,她知道秦云裳在问什么,片刻后,她笑起来:“这才是你专门跑一趟想问的?”

  “我不是白白给你卖命的。”

  秦云裳冷静出声。

  花向晚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听到这话,秦云裳应了一声,这才转头振翅离开。

  等她走后,过了片刻,谢长寂声音传来:“我可以进来了?”

  “进吧。”

  花向晚叫他。

  谢长寂走进屋,抬眼看她,他站在门口,好久,他走上前来,将人轻轻揽到怀中,一言不发。

  两人好好休息了一晚,等第二日醒来,便到了温容和冥惑约定的时间。

  侍从领着他们到了生死台,碧血神君已经高坐在上,依旧是云纱幕帘,看不清里面的容貌,只能依稀看到一个青年,漫不经心摇着扇子。

  三宫和余下的七宗各自落座,花向晚多向药宗看了一眼,发现今日药宗来的居然是薛子丹。

  薛子丹倒是没有了一贯的痞气,明面上冷淡看了她一眼,便挪开目光。

  “许久没看热闹了。”

  碧血神君声音在高台响起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期待:“温宫主似乎也是许多年没同渡劫修士动过手了。”

  修士越往上越惜命,尤其是渡劫期修士,熬到最后一阶,几乎已经没谁会随意和同阶动手。

  旁边秦风烈听到这话,冷哼出声:“同渡劫期修士不交手,欺负下面的人,温宫主可是十分威武。”

  “秦风烈。”温容听到这话,冷眼看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温宫主心里清楚。”秦风烈盯着温容,温容正要回话,花向晚便温和出声。

  “温宫主、秦宫主,两位都是长辈,以和为贵,这冥惑也要来了,”花向晚说着,转头看向温容,目光中带了几分克制着的期望,“温宫主,还是不必多做口舌之争,先打坐休养。”

  “教训一个靠吸取他人修为步入渡劫的兔崽子,还需要打坐?”

  温容听到这话,嘲讽出声,直接道:“叫人上来吧!”

  听到“吸取修为”几个字,旁边秦云衣面色微冷。

  花向晚漫不经心低头喝茶,倒也没有多话。

  众所周知,修行虽然分成几个大境界,但境界并不代表绝对实力,以丹药、吸食他人修为等走捷径之途强行突破的境界,和靠自己一点一点爬上来的修为截然不同。两者实力,也有着云泥之别。

  别说冥惑只是刚刚步入渡劫,就算他在渡劫境界稳固,也绝不是修道千年、历经生死无数的温容的对手。

  故而两人虽然没战,但大家除了鸣鸾宫和花向晚之外,其余七宗心里都已经有了结果。

  “既然温宫主说开始,那就把冥惑叫上来吧。”

  碧血神君在云纱后下令,没多久冥惑便被人带了上来。

  他穿一身黑色长衫,仔细看可以看见朱红色符文绘满长衫。他神色和平日一样,死气沉沉,看不出喜怒,温容一见他,便猛地起身,花向晚看向温容,沉声道:“温宫主,今日,必为少清报仇!”

  听到这话,秦风烈抬起头来,看向花向晚,冷笑出声:“花少主的立场,可站得稳得很,就不知未来,会不会后悔?”

  “若我有什么后悔,”花向晚冷眼朝着秦风烈看过去,“就只悔自己学艺不精,沦落到今日,不然还轮得到温宫主出手?冥惑这厮,我亲手了结了他。”

  “不会咬人的狗,”秦云衣听着这话,抬头轻笑,“就是叫得欢。”

  “怎么,”花向晚朝着秦云衣看过去,“你当过狗,这么了解狗的习性?”

  秦云衣得话,目光微冷,秦风烈下意识想将手边飞叶甩去给花向晚一个教训,但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对面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注视着他,他转眸过去,就看谢长寂端端正正坐在花向晚身边,问心剑就在他身侧,于晨光之下,流光溢彩。

  秦风烈顿住动作,花向晚忍不住笑起来,她伸手挽住谢长寂,主动往他肩头靠去,撒着娇道:“夫君,秦宫主好凶,我好害怕哦。”

  谢长寂听到她的话,平稳道:“无事。”

  “好了,”碧血神君见结界都已开启,声音淡了几分,“开始吧。”

  音落瞬间,温容提步飞入生死台上,冥惑在她入结界瞬间,手中符纸瞬间如雨而去,随后手上快速结印,诵念咒文。

  一瞬之间,符纸化作无数个冥惑,朝着温容急袭而去!

  温容神色平淡,手上一翻,一把箜篌凭空出现,她坐在高空,箜篌抬手一拨,琴声舒缓,所有“冥惑”动作瞬间便慢了起来。

  “以乐控时。”

  花向晚转头看谢长寂,笑道:“你能破?”

  “一剑可斩。”

  说话间,冥惑似乎已经早有准备,第二道符阵化作一把把飞刀,朝着高处弹着箜篌的温容疾驰而去,这飞刀极快,瞬间破开了温容可以操控着的领域,温容慢慢悠悠,又拨动第二声琴响,在飞刀来到身前瞬间,琴声化作一道无形屏障,所有飞刀仿佛是黏在上方,随后只听第三声琴响!

  前奏已毕,飞刀瞬间调转方向,在琴声之中朝着冥惑冲去!

  冥惑抬手便是血色符文,在半空形成一个巨大法阵,飞刀撞在法阵之上,随后一阵不急不缓的旋律,周边所有树叶在旋律中聚集而来,冥惑趁机将符文一转,朝着温容袭去!

  飘散在空中的树叶似乎是有了灵识,符文即将触碰温容之时,便及时将符文斩断。

  温容手下琴声逐渐快起来,秦云衣冷冷看着高台,下方坐着鸣鸾宫三位渡劫修士,他们对面是清乐宫两位渡劫修士,双方目光对峙,似乎同台上人一般正在厮杀。

  树叶越来越密,冥惑使出浑身解数,似乎都无法近身。

  他面上越发焦急,温容神色却始终从容,只是手上拨弄琴弦动作越来越快,琴音越来越急。

  花向晚靠着谢长寂,慢慢悠悠说着:“温宫主这是想用把冥惑千刀万剐了啊。”

  音落那一瞬,周边树叶终于尽归于生死台上,箜篌琴音猛地尖锐起来,只见温容往外猛地一拨,树叶如刀,密密麻麻朝着冥惑疾驰而去!

  冥惑慌忙打开结界,然而这些树叶瞬间如龙卷风一般卷席在他周边,狠狠冲撞着他的结界。

  温容琴音越来越急,树叶冲撞得越来越快,只是片刻,冥惑结界猛地碎开,冥惑手中法阵朝着树叶轰去,但无数片树叶仍旧抓住机会就割向他的血肉。

  他像是被蚂蚁吞噬的巨象,疯狂挣扎,却始终不得出路。

  对于法修而言,近身为死,冥惑拼命想要重新结起结界,但每次刚刚开启,就被树叶击碎。

  树叶一片片割开他的血肉,台上血雾弥漫,秦云衣捏紧拳头,死死盯着高台。

  温容居高临下,她明显是在玩弄冥惑,明明可以一招击杀,却一直看着他被树叶千刀万剐。

  剧痛传遍冥惑周身,他不着痕迹看了一眼高处。

  秦云衣在。

  他不能死,不能死在她面前。

  他喘息着,克制着痛楚,聚集所有灵力,再也不管自己,朝着高处温容猛地一道法光轰去!

  法光轰去片刻,他整个人也跟着上前,温容冷笑出声,抬手一道音波如刀,朝着他要害直劈而去。

  这明显是要了结了他,那些刀刃若是入体,他绝不可能活下来!

  众人都安静下来,死死盯着高台上的两人,就在刀锋即将贯入冥惑体内那一刹,异变突生!

  一道巨大的邪气从他身上冲天而起,伴随着渡劫期致命一击,化作一条黑龙,朝着温容猛地袭去!

  温容慌忙拨琴,然而已完全来不及,黑龙瞬间震碎她的结界,直直冲入她身体之中,将她猛地轰到在地!

  黑气一瞬间弥漫在她全身上下,迅速钻入她周身筋脉,剧痛瞬间传遍周身,温容在地面猛地哀嚎起来。

  冥惑重重跌落在地,然而他毫不犹豫,爬起来从脚上拔出一把匕首,朝着温容猛地刺去!

  “慢着!”

  清乐宫两位渡劫修士惊呼出声,然而已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