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出手太快了。

  他一瞬间的迟疑就足够她得手了。

  还没人反应过来她是怎么摘了发簪划伤了齐晟,她已经摸了齐晟的车钥匙,拽上许昭意上了车。

  许昭意本来差点手起棍落,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给镇住了。

  “欸,”她手里的棍子都没撂,腕上一紧,被沈姒拽着趔趔趄趄上了副驾驶,“什么情况?”

  “好样的。”齐晟眸底拢了一层沉郁的戾气,脸色难看至极,“长本事了。”

  他气笑了。

  “承您教得好。”沈姒轻嘲。

  她轻轻懒懒地勾唇,眉生窈窕,眼波流俏,声音里勾着一点若有似无的讥俏。她脚下一踩,车子离弦,银灰色的Sesto Elemento滑了出去。

第22章 春水煎茶 胆儿这么小,你不该招惹我。……

  车子一路疾驰, 驶出了几条街。

  霓虹掠过巨大的广告牌,黄浦江上的游轮灯火通明,来往车流交汇在一起, 灯红酒绿的十里洋场, 沪上的商圈夜景销融了金钱的味道,绚烂到迷幻。

  冷风灌进来, 游走在车内。

  车子驶出明公馆附近区域,进入公路, 才不得不减缓了速度。

  许昭意莫名加入“逃亡路”,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是,刚刚在车库, 你拉着我跑什么啊?”

  她抱着一根打人未遂的钢管,露出一种“我当时害怕极了”的表情。

  奇迹昭昭试图行凶,

  闪耀姒姒在线跑路。

  “我就是有点紧张。”沈姒寻找能停车的位置, 心跳根本平复不下来,“光想着跑了, 做什么都没过脑子。”

  她才真是害怕极了!

  以前她玩过这出, 不过没成功, 被齐晟按在车里, 付出了一笔异常高昂的代价, 痛楚和快意翻来覆去地上涌, 他要她的命, 整整一宿,生死不能。

  天知道她今天是怎么得了手。

  “你认真的吗?”许昭意哑然失笑,“我可真没看出来你紧张。”

  趁着齐晟一两秒的分神, 沈姒就划伤了人还顺走了他一辆车。

  就这机敏的反应和狠绝的身手,还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惯犯吧,这姐姐?

  “你应该问问自己,你是认真的吗?”沈姒扫了眼她手上的钢管,一言难尽道,“我要是不拉着你,你是不是还打算冲上来行凶?”

  这么多年来,她只见过别人供祖宗似的供着齐晟,平时没事绕着走。恐怕是头一回有人想直接给他一闷棍。

  多么令人动容的姐妹情!

  “我跟他处了三年,都没敢生出这种想法,”沈姒回想了下,太阳穴隐隐跳了跳,后怕不已,“你这一棍子下去,别管成不成功,我今晚得交代在这儿。”

  齐晟根本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他对她越界的举动或过格的言行佯装没见,姑息纵容,无非是觉得有趣儿,高兴了便陪她风月一场,可真计较起来,他对旁人从来赶尽杀绝的。

  就像南城那一晚,柔弱不过三分真,她以为自己能哄得他团团转。

  但他什么都知道。

  *

  那时齐晟将她带出包厢,没离开太远,将她按在了昏暗的长廊里。

  天旋地转。

  沈姒毫无防备地磕上冰凉的墙壁,被他揽住了腰身,退无可退。

  长廊里的光线昏昧而朦胧,齐晟的五官轮廓分明,起转承合都没入阴影里,只能看到利落的下颌线。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抬,借着薄光打量她。

  沈姒能感觉到他审视的视线。

  她受不了这样的距离和视线,绞尽脑汁地找话题,最后只磨出两个字:

  “谢谢。”

  “谢什么?”齐晟低了低头。

  这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距离。他靠得很近,将她整个人抵在角落里,温热的吐息掠过她的耳尖。仿佛一低头,他和她就能交颈而吻,呼吸绞缠。

  她不能退,却也不敢进。

  “谢谢你替我解围。”沈姒撇开脸,躲开了他探视的视线。她心里不安,连恭维都拙劣,“你是个好人。”

  对面落下一声沉沉的低笑。

  齐晟刻意压低的嗓音,欲到了极点,“是谁告诉你,我是好人?”

  他的手不规矩起来。

  昏暗幽静的空间里,只他们两个人,暧昧每分每秒都在成倍递增。像是在故意证明自己说的话,他单手箍着她的腰,撩开银线勾边的旗袍下摆,修长的手指冷迫春光。

  沈姒大脑轰地一声。

  她真切地体验到他的意图,心跳得厉害,有点怕了。前脚才出了虎穴,后脚就踏入龙潭,她一把按住他的手,声音里带了颤,“你,你别这样。”

  在齐晟眼里,沈姒那点微末力气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更像在欲拒还迎。

  齐晟的手劲很大,单手箍住她的双腕,往上一按,压在她头顶锁牢。他低头,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微热的呼吸凌迟她的意识,“别什么?”

  少年的嗓音沉沉,透着点儿懒洋洋的笑音,不紧不慢地进犯她的领域。

  最后都没挣脱,沈姒急得骂人。

  她搜刮了了大脑里所有骂人的词汇,什么“无耻”、“畜牲”、“禽兽”之类的话,全都不管不顾地往外滚。

  “胆儿这么小,你不该招惹我。”

  也许是嫌她败兴,齐晟最后也没怎么着她。他看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骂自己,挑了下眉,嗓音沉沉地嗤了声,“装都不会装,耍什么小聪明?”

  沈姒被他吓得不轻,没吭声。

  她瞪了他一眼,纤长的睫毛挂了水汽,微红的眼尾稠艳流丹,一双婉转含情眼,不需要言语,便我见犹怜。

  大约是良心发现,齐晟总算知道自己玩得过火,缓慢地直起身来,离她远了点儿。隔着安全距离,他看她凌乱的发丝和裙摆,递过一张装饰性的方帕。

  他身上凛冽的气息淡了,压迫感在一瞬间消散。

  “别哭啊,”齐晟漆黑的眼睛攫住她,忽然笑了一下,轻佻、浪荡,调戏意味太浓,“你哭的时候看着更好欺负。”

  他其实想哄她,但话一出口就走了样。

  就像刚才,其实没想动真格,他只是看她捉乖扮巧,装得辛苦,总想逗逗她。可她一哭,眸底水雾潋滟的样子,让人暗瘾上涌,几乎遏制不住凌虐的念头。

  “……变态。”沈姒的脸色变了又变,磕巴出两个字,薄红从面颊爬到耳垂,说不上来气得、羞得还是恼的。

  如果说之前那句“变态”是在骂他的恶劣行径,现在这句纯粹是给他下定义。

  齐晟挑了下眉,嗓音懒洋洋的,“恭喜你招惹了一个变态。”

  他的眸色太深,什么还没做,却像要引她陷入一场情动。沈姒靠着长廊的壁面,薄瘦的脊背本能地僵了僵,隔着一层单薄的旗袍,起了一点战栗。

  长廊尽头的窗口未关,有凉风穿过,携着不知名的花香,冲淡了迷乱的氛围。

  她的手腕忽然被人拍了拍。

  齐晟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也许一开始是想牵住她的,但他没有。

  “走吧,我带你回家。”

  *

  那时沈姒的确存了利用的心,以为能哄得他团团转,可惜齐晟这人城府深,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如过江之卿。

  她那点心思和手段,他一眼看到底。

  也许对齐晟而言,一个自以为是的猎物更能挑起掌控欲,他懒得拆穿她,才没拒绝这场半推半就的游戏。

  可今晚搞成这样,不太好收场了。

  她戏弄他一遭,要是再落回他手里,怕不是死路一条。

  沈姒在合适的位置停了车,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笑了声,无可奈何道,“反正你今晚让我大开眼界,太莽了。”

  “嘿,别不知足啊姐姐,我那还不是怕你出事啊,我哪儿知道你敢这么搞啊?”许昭意无奈地笑笑,“早知道我就不掺和了,我男朋友还在明公馆呢。”

  “要不我把你放这儿吧?”沈姒在手包里摸索了下,将自个儿的车钥匙撂给许昭意,“你先下车吧,材料就放在我车上,辛苦你回去自己拿。”

  “那你怎么办?”许昭意微蹙了下眉,不无担忧地看了眼她。

  “我没事。”沈姒自嘲地勾了下唇,垂了垂眼睑,语气里含讥带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怕他吗?”

  许昭意轻拍了下她的肩,上下打量了眼,“那这辆车呢?”

  这一路可太扎眼了。

  但总不能送回去自投罗网吧?

  “他的东西都有定位,”沈姒不太在意,用一种“这业务我熟”的口吻,轻描淡写道,“反正开不了多久,我随便找个地方扔下就行。”

  这绝对是惯犯了。

  许昭意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担心多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我就不送你了,保不准刚才把他惹毛了,”沈姒无奈道,“你再不走,搞不好就走不掉了。以前跟他赌气,我都跑不出三条街就——妈的,封路了?”

  刚刚“小场面,别害怕”的淡定从容全散了,她罕见地骂了人。

  似乎是她点儿背,前方路段不知何时发生了大型交通事故,开始戒严,紧急封锁。与此同时,齐晟撂在车上的手机铃声大作,催命似的响起。

  沈姒闭了下眼,划开屏幕。

  “我给你五分钟考虑,”齐晟的语气还算平静,甚至称得上温和,近乎诱-哄,“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他沉缓的嗓音里起了点笑意,莫名让人犯怵,毛骨悚然的那种。

  “滚。”沈姒平静地撂下一个字,提醒车边的许昭意躲开点。

  许昭意虽然莫名,但还是后退了几步,隔开了安全距离。

  沈姒面不改色地撂下手机,猛打了下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她掌控着车身紧急回旋后,换了路径,车子离弦。

  银灰色的超跑急驰调转。

  然而这种帅气又炸裂的高光场面。根本维持不到路口。

  这里是沪上,是商业繁华的地方。除了明公馆附近区域,公路限速,根本不能飙车,测速位置还是要放缓。任凭她车技再好,也就掉下一个字:慢。

  你妈的,失策了。

  沈姒走了回头路,等在红绿灯路口的时候,表情非常得一言难尽。

  太令人绝望了。

  白折腾这一遭,她还是得回来。

  咚咚——

  红灯未过,车窗先传来两下敲击声,在逼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沈姒闭了下眼睛,缓慢地转过头来,不出所料对上一道沉冷的视线。

  霓虹掠过车窗玻璃,落下一道色彩斑斓的弧。齐晟就立在车旁,颀长挺拔的身形融在夜色里,整个人松散着一股轻慢的劲儿,让人心惊肉跳的邪气。

  沈姒的心脏砰地撞了下胸膛。

  她一见到齐晟,只觉得头疼,甚至有了闯红灯的冲动。

  齐晟勾了下唇,一手搭在车顶,懒懒散散地朝车窗位置倾身,“下来。”

  沈姒没搭理他。

  然后她看到齐晟慢悠悠地直起身来,有点不耐烦地又敲了两下,“开门。”

  “你今天说再多,”沈姒看他像看傻子,微微一笑,“我也不可能——”

  话还未说完,银灰色的超跑车门在两人面前缓缓开启。

  空气一瞬间陷入停滞。

  冬日的街道清寂而冷冽,挪开了最后一道屏障,冷风灌了进来,闪烁的霓虹落在了她眉眼间,色彩斑斓的光晕跃动,遮住了她眼底的一丝茫然。

  他这辆车是……声控的?!

  视线相接,四目相对,她跟他大眼瞪小眼。

  超跑是有全面私人定制服务的,只要有足够的钱,性能配置可以提升,内饰和娱乐设施可以调整,材料可以全改,至于防弹玻璃、指纹解锁和声控服务,只是最基本的服务。

  齐晟的跑车比她收藏的鞋子都多,她根本记不住每辆车什么状况。

  沈姒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补救了。

  她对这辆车失去控制权了。

  “你挺长进啊,姒姒,”齐晟虚眯了下眼,一手搭在了她肩上,拇指粗砺的薄茧抵着她脖颈的血管摩-挲而过,“这几年教你的手段,都用在我身上了?”

  他在她颈上掀起一阵战栗。

  沈姒喉间哽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碰触,靠向椅背,垂落的手抵到了安全带边缘,“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齐晟微妙地弯了下唇角,漆黑的眼锁牢了她,眸色阴恻恻地往下沉,“既然你喜欢找刺激,我当然是成全你。”

第23章 欲情故纵 笼中雀

  沈姒像是被点了死穴, 先前那点嚣张的小气焰消散了个干净。

  无数次抵死纠缠的回忆像刻在了骨子里,因为他一个动作涌上来。沈姒受不住这样的场面,车子启动不了, 齐晟就站在她旁边, 她连安全带都没解。

  避无可避。

  齐晟睨着她,也没继续, 只抬手将她鬓角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下来。”

  他眼底漆黑了一片, “坐到后面去。”

  其实大庭广众之下, 正常人不见得会做处什么过火的举动。但按齐晟的脾性来看, 他确实什么畜牲事儿都做得出来。

  沈姒不想跟他独处一个空间, 又怕他真敢动手,最后僵持在他面前。

  她一动都不肯动。

  抗不过几秒, 红灯结束,道路通行。后面的车辆等得不耐烦,司机从驾驶座探出头, 骂骂咧咧地抱怨道:

  “前面的车怎么回事儿,停在这里?”

  “还走不走了?别人还要赶时间的, 挡在路上还有没有素质。”

  “小情侣闹别扭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事儿, 要吵也该回家吵嘛。”

  算了, 说清楚也好。

  沈姒半垂着视线, 解开安全带, 顺从地坐到了后座, 很靠里的位子, 隔了一个身位,想避开他的心昭然若揭。

  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

  总助一直跟在后面的,见两个人情绪不对, 特识趣儿地候在路边,不敢上前。直到两人都进了车子后座,他才跟过来,利落地将车子开出这个路口。

  沈姒想躲,可惜有人不让。

  齐晟伸手揽住她的腰身,手上一带,将人一把拖了过来。

  毫无防备间,沈姒已经被他捞进怀里。她的手抵在他肩上,咬了下后槽牙,往后仰了仰,声音偏冷,“麻烦你自重。”

  维持不了半分钟的平静,车内的平衡就被割裂了。

  “老板,去哪儿?”总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目的地还是得问清楚。

  “回檀宫。”齐晟淡声道。

  “我不想回去。”沈姒本来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听完突然扬高了声。

  人踩人的地方,站得住脚的都是人精。

  总助瞟了一眼后视镜,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见。他将两人微妙的氛围尽收眼底,但没有一丝多余的好奇心。

  不用特地交代,他便升起了隔板。

  车内被隔绝成两个空间。

  “你还在跟我置气,是吗?”齐晟的嗓音很沉,攥住了她想要挣脱的手。

  “没有。”沈姒声音很轻,语气很生硬,但一字一顿格外清晰,“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我只是想和你分手。”

  “我没有订婚,沈姒,我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瞒着谁。事情我已经处理了,乱嚼舌根的两个人我也让她付出了代价了,”齐晟耐着性子,破天荒地解释了一串,“你别跟我闹脾气了好了好?”

  原来他以为她在闹情绪。

  生来就踩在云端里,旁人的喜怒哀乐,接受或反抗,在齐晟眼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甚至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所以这几个月,不管她什么态度,他都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不关你的事,”沈姒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我就是累了,”

  她还是重复那句,“我们分手吧。”

  齐晟心底的燥意无端地窜起一寸,“任性也要有个限度,姒姒,”

  他语气还是平静的,甚至算得上温和,只是浑身敛着的那股劲儿在一瞬间松开了,危险、尖锐,“我可以给你交代,可以给你解释,你到底在闹什么?”

  车内逼仄而狭窄的空间内,强烈的压迫感袭卷了沈姒,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她想说点什么,但又说不明白,只瞄了一眼他握自己的手,眸色很淡:

  “我没闹。”

  她应该跟他说什么呢?

  说她以前有多喜欢他,说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很没有安全感,说她怕他哪天厌倦了,舍不得放手的只有她一个?

  没必要。

  感情这种事,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还不如尽早抽身,及时止损。

  沈姒没想跟他掰扯很久,“你要是还念旧情,就放我走,别威胁我。”

  “我威胁你?”齐晟气笑了,面上拢了一层薄薄的戾气,“我们在一起三年,姒姒,你这么想,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

  他这人确实一贯恶劣。

  喜欢就抢,得不到的就毁掉,感兴趣的和不上心的都要牢牢掌控在手里。

  他也习惯了用最强硬的手段解决问题,他把对手整治到走投无路、倾家荡产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他跟他那些叔伯兄弟夺权的时候,一样不留情面,一次做到底,赶尽杀绝才永绝后患。

  可再怎么样,他也没对她动过真格。

  “如果我想威胁你,你真以为自己可以在外面折腾这么久?”齐晟漆黑的眼攫住她,声音平静沉稳,说不上来什么情绪,“你连家门都出不去。”

  话音落下时,气氛骤寒。

  四下像是降了一场极冷的霜雪,冻结了空气,撕扯不出一丝喘息的空余。

  “这些年我什么手段没对别人用过?”齐晟一手掐住她下颌,“只要我想,任何一个领域,你都待不下去。威胁一个人对我而言太容易了,沈姒,”

  他的手劲太大,冰凉的手指捏得她脸颊生疼,“可我从来没这样对你。”

  一次都没有,甚至没想过。

  沈姒被他捏着下颌,对上了他漆黑的眼,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车窗外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隐没在夜色里,车水马龙纵贯交通,江面铺开绚烂的色彩,灯火通明,繁华夺目,五光十色的光线让人眼花缭乱,人潮在涌动。

  整个世界却像在此刻按下了暂停键。

  齐晟的目光很静,眸底却都是阴冷的戾气,“我对你够有耐心了,沈姒。”

  “我知道,”沈姒挣不开他,压下跳出喉咙口的心跳,没再动了,“可我想要的不止这些,也不是这些了。”

  她知道他对自己有几分特别,可她不可能一辈子都让他对自己有新鲜感。

  任何关系,不进则退。

  情爱里无智者,明明逃不开命运的左右,还是不自量力地还手,至死方休。这三年她想要的越来越多,从权势到情感,她在一步步沦陷,他却始终清醒。但感情如果无法维持在同一个纬度上,迟早有轰然崩塌的一天,她必须收手。

  沈姒看着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我只是不想这样,齐晟,我太累了,我不想每天去猜一个人的心思,你当我忘恩负义好了,我不是你的附属品,我也不想再做你养的玩意儿。”

  齐晟眸色沉沉地看着她,视线里有隐忍,也有压迫人的东西。

  他狭长的眼似刀刃,又冷又利,语气却很淡,“说完了?”

  他生气了。

  沈姒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齐晟的呼吸压了下来,毫无空隙地侵占了她整个人。他捏控着她下巴,捉住了她的唇,带了狠劲儿的那种,不容她半分反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侵略感极重。

  有一点狠,又有几分缠。

  沈姒所有的呼吸都是他给的。

  霓虹闪烁着跃过车窗,昏暗的光线里,她看不到他面上的情绪,只是受不住这样浓烈的吻,想推开他,却被他扣住双手压在头顶,然后整个人被掀翻在后座上。

  “不要拿你以为的东西否决我。”齐晟气息沉沉地压着她,眸底漆黑了一片,“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沈姒。”

  来来回回三四次,沈姒几乎喘不上气。她任他鱼肉,不迎合,也没反抗。

  周身的冷肃化为一簇簇烈火,将理智烧了个干干净净。她就像在海里挣扎,快要沉下去的时候抓住了一块浮木,但这块浮木要她不断起伏,沉沦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