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这种人,放在学生年代,就是出尽风头的小说女主类型。

  单论长相她就是大部分男生的暗恋的梦中女神,高三转过来第一天,她就收情书收到手软;高一学弟操场向她表白,被教导主任逮着骂还有人前仆后继;八校联赛晚会她一支舞封神,登顶校园论坛同级女神排行榜;后续停电五分钟,她跟一中的颜神一起清唱了首情歌,校园表白墙刷爆的同时,她也上了大部分女生暗杀名单……她就在附中待了不到一年,成了各大高中论坛联合投票“TA是我的一整个青春”女生第一。

  “你简直是小绿茶高中的噩梦。”周子衿想想都乐了,“我们当时还说,小绿茶天天装可怜认哥哥玩心机,终于遭报应了,活该被碾压得那么惨。”

  “敢情我当初代表学校比赛,我们班男生议论的学姐是你啊?”许昭意想起点什么,笑了笑,“八校联赛后,我们学校都有想给你送情书的,不过我不关注这个,听完就快忘完了。”

  “可我怎么没什么印象?”沈姒微微蹙眉。

  她唯一的印象就是因为那首情歌,她回去就被齐晟“欺负”了,当时觉得他发火发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想,那好像是齐晟为数不多的——吃醋情况。

  收回记忆,沈姒将竞拍号牌递给周子衿,“你要是想要那条项链,还是自己继续吧,这人跟我杠上了,我拍下来,肯定得平白多花很多钱。”

  “不要也罢,我才不想跟她看上同一件东西。”周子衿摆了摆手,一脸的嫌弃,“不过她不是本地人,听说家里破产后离京了,这几年都没消息,居然还能见到。那男的——”

  她扫了眼小绿茶挽着的男人,低声道,“看着快四十了吧?”

  这种八卦有点像背后议论人,总归不太好,话题也就到此为止了。

  成交锤落下。

  沈姒这边罢了手,对面也歇鼓收兵,东西落到了第三方手里。

  第三方东西虽然到手,但多花了不少钱拿到东西,不免对前面使劲抬价的人的有点怨气,嘀咕了一声“不想拍还瞎胡闹,真晦气”。

  “真能拉仇恨值。”周子衿禁不住感慨了一声,“我还以为她多厉害呢,真想在所有人面前报个仇高光一下,不应该‘你停手了她也会继续拍,给你示威吗’,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就看热闹不嫌事大吧。”沈姒轻抿了口茶,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她根本没把这人这事放在心上。

  斜对面摆明了想跟她较劲儿,牟足了精神和力气想一决高下。但沈姒始终没再竞拍,也没关注对方,斜对面连挑衅的机会都找不到。

  直到展出到第九件。

  1830s,“野蔷薇与茉莉花”冠冕。

  冠冕中心的蔷薇是名贵稀有的收藏级宝石,净度和切工近乎完美,钻石和铂金形成花枝缠绕交织,勾边的茉莉花采用欧泊石,变彩绚丽又独特,经过岁月沉淀,依然耀眼夺目。

  古董珠宝。

  沈姒对宝石没什么抵抗力,不过在古董方面,她还是挺慎重。

  因为古董珠宝首饰的价值,是可以操作的。比如钻石,它的价格往往因历史和辗转流传的故事超出本身切工和净度。但是没什么考究证据的传说故事,基本都是私人收藏家和拍卖所为了抬高藏品价格编出来的。

  什么“二战时期流落在外,见证了情侣生离死别”啊,“某皇室结婚时戴过”啊,好多都是瞎扯。不过传久了,假的成了真的也可以另说。

  但是楼下展出的这件冠冕,沈姒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心动了。

  “终于上重头戏了,”沈姒来了兴致了,“我可太喜欢这件冠冕了。”

  十几秒的功夫,价格已经翻倍了。

  EROS旗下包括高定礼服、成衣、鞋包、香水为主的彩妆和珠宝,走的是精致高雅风,而1830系列珠宝颠覆了最初的基调,是奢侈迷醉风格。

  这一系列的珠宝首饰,每一件都更像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恍若打开了魔女的宝箱,将满天星河入奁,是流光,是星耀,是金芒,是绚丽如荼的火烧云,是波光粼粼的多瑙河……穷奢极欲,繁华迷人眼。

  尤其是这一件冠冕。

  收藏级古董珠宝的价格实在是高,再加上今天在这儿的不乏家世煊赫的,叫价翻了几番,钱就像流水一样抬了上去,眼都不眨一下。

  可能因为沈姒今晚第一次对拍品这么热衷,有人因为交情罢了手,有人纯粹因齐晟想卖个好,举杯示意后,基本都停了,表示不夺人所好。

  最后只剩下她跟那女人较劲了。

  “西区305号,三千八百万,一次。”竞拍员刚缓下声音,又扭过头来,“好,北区再次出价,四千万。”

  “四千一百万。”

  “四千两百万。”

  ……

  “六千二百万。”

  价格飙升得有点离谱。

  原本沈姒不太在意,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拍卖的规矩就是“价高者得”,跟价就随她,不管拿不拿到手,今晚自己图一开心就可以了。

  直到斜对面传来动静。

  “不好意思,拍卖需要暂停五分钟,请各位稍后。”竞拍员歉意道。

  拍卖突然暂停,有工作人员去了斜对面,跟两人低语了几句。旁边的男人脸色不太好看,女人扯着他的袖子撒娇,也不知道具体在说什么。

  “拍卖会这边提醒对方,目前竞拍价超过对方已估值的流动资产了。”

  许昭意翻译了下对面唇语,“那男的明显不想继续跟价了,她拍不起也不想让你得到,够拼的啊,看来你高中的时候真的很拉仇恨值。”

  “那不是正好吗?”周子衿正因为前面一件拍品被搅黄了不爽,“如果不能继续跟价,就是姒姒的了。”

  沈姒翻了翻手里的小册子,想得有些出神,沉默不语。

  到底不太想把事情做太绝。

  “五分钟时间到,本场拍卖继续。”竞拍员敲了下铃铛。

  “六千三百万。”

  斜对面再次报价,似乎势在必得。

  重新报价后,沈姒没有再跟。

  场内对她的反应都有些诧异,不少人交换了个眼神,微笑着看后续。

  “还有人要追加价格吗?”竞拍员也忍不住看了眼沈姒,没想到前面争得那么激烈,后面居然收手了。

  看沈姒摆了摆手,无意继续,他才喊到,“六千三百万一次。”

  “你不要了?”许昭意偏过头。

  “算了,既然都是同学,也没太大仇,没必要闹那么僵。”沈姒整个人都表现得很佛系。

  一想到因为“无意抢了对方风头,让对方耿耿于怀了多年”,她其实觉得好笑,而且很幼稚。

  她也无意再争什么,“难得我最近心情好,倒也没必要为了件拍品闹得不痛快。”

  何况她连人名字都记不住,实在没必要浪费心情,还有钱。

  “你这么大度?”许昭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像你的风格。”

  “就是啊,按大多数人思维,不争馒头争口气啊,”周子衿扫了眼对面,替沈姒不爽和不平,“人家又不会领你的情,你看看她的表情,太得意了吧?她就差冲过来炫耀了。”

  斜对面的女人确实表现得有点明显,看了这边一眼,扭头跟身边人笑着低语,态度有点不屑。

  “六千三百万,两次。”竞拍员声音洪亮,再次提醒。

  周子衿一向护短,脸色不太好了,“要不我拍下来吧?我最烦这种恶意挑衅,我觉得我忍不了。”

  “也不是完全要让给她,青青,主要是有钱的考虑,”沈姒扯了扯周子衿,“从起拍价开始,翻了十几倍价了,我预估最高也达不到六千万,现在已经超出这个数了,对我来说不值当。”

  她淡道,“再说那男的又不情愿买,未必拍得出去。就以现在这个价叫停,不管能不能到手,及时止损吧。”

  花六千万出口气,还是为了这么一个人,想想实在是跌份儿。

  反正已经超出她预估价了,再往上她也不肯跟了。如果对面的男的肯出价买这件珠宝,那就不要了,如果对方出不起钱,她再考虑拍回来。

  “六千三百万,三次。”竞拍员落下成交锤,“成交。”

  虽然想开了,不过到底是心水的冠冕,看着它被送到二楼斜对面,沈姒确实有些惋惜和心疼。

  今晚唯一感兴趣的东西被拍走了,沈姒没了继续待下去的兴致。

  她正打算起身离场,身侧突然落下一道阴影。

  有人一伸手,按着她肩膀将她钉在位置上,力道大得她反应不及。而后他懒懒散散地坐到了她旁边。

  现场的声音戛然而止。

  冷冽的气息覆盖了沈姒周身,她不用转头就反应过来是谁了。

  她就是没料到齐晟会突然过来。

  场内的反应十分微妙。明明像是投石入湖,以她所在的区域,掀起了一道道涟漪,但所有人只有眼神交流,也没人议论,周围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离得近地几个人喊了一声“三哥”,低声打过招呼。

  太诡异了。

  “她怎么不拍了?”斜对面洋洋得意的女人,故意抬高了点声音,跟身侧的人惋惜地说,“真可惜,我还以为她有多喜欢……”

  本来还有更难听更阴阳怪气的话,只是周围突然的沉寂让她感觉不对劲,她左右看了一眼,又把风凉话咽了回去。

  隔得远,休憩区之间又有屏风遮挡,存在视觉盲区。她并没认出沈姒身边一闪而过的男人是谁,但满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人,她惹不起。

  这种氛围让人不太自在,沈姒低声问了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齐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理会现场神色各异的众人,只懒懒散散地抬眼,淡淡地问了句,“喜欢?”

  沈姒顿了下,“也没有非要不可。”

  齐晟看她这反应,基本猜的出来什么情况,直接替她做了选择。

  “那就重新拍卖。”

  他声音不高不低,但存在感强烈,足够在场每一个人听到。

  斜对面的男人蹭地站了起来。

  不过看着不太像被惹怒的,倒像是认出齐晟的,旁边的女人刚喊了一句“凭什么”,就被中年男人一把拽下,低声呵斥了一句“你闭嘴”。

  沈姒看得出来这些人有多怕他。

  “别了吧,也不是非到手的东西,真重拍,我有点仗势欺人了。”沈姒扯了扯齐晟的袖子,“而且拍卖会成交后反悔,要双倍赔付抵押金。本来这东西就不值这个数了,你再拍给我,不是让她白捡了便宜吗?”

  “你想要就行。”齐晟微蹙了下眉,因为有点不耐,面色沉郁又阴鸷,气场实在太压迫人,“欺负人的事儿我干多了,不在乎多一件。我就受不了你委曲求全的样子,”

  他捏了捏她的手,话里带了点淡淡的谑意,“你跟我不是很横吗?”

  “那不是你肯让着我吗?”沈姒小声嘀咕了句。

  她想了想那女人将东西拿到手后的嘴脸,和那句没说完的风凉话,确实有点不爽,也没再阻止。

  君子不夺人所好,不过本来对方就是跟她较劲,她让步后,对方不仅不肯见好就收,还落井下石,就算她脾气再好也不会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欺负人就欺负人了,反正对方也不讲理,还指望她继续“慈悲”?

  竞拍员认得齐晟,一时间如芒在背,坐立难安,“齐先生,这有点……”

  不合规矩。

  其实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将这四个字说出口,但在场所有人都非富即贵,本着职业操守,他好像确实得重申一遍拍卖会的规矩。

  然后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二楼不知是谁,重重地咳嗽了声。

  已经拍得那件东西的中年男人脸色都变了,朝他摆了摆手,脸色差得就快冲上来堵住他的嘴了。

  他不是本地人,但金融圈里暗地里约定成俗,既把齐晟奉为点石成金的财神爷,也把齐晟看成阎王爷,轻易得罪不得。保不齐哪天有合作,或者哪天有求于人,犯在人手上了。

  而且他只是充脸面,根本不想为了身边这个女人出这个价。

  现在中年男人想下台阶了。

  连晚宴的主办方、场地的负责人和他的顶头上司都给竞拍员使眼色。

  这下傻子都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抱歉各位,拍卖会临时出现了变故,出于不可抗力因素,取消刚刚的竞拍价格,”竞拍员睁着眼说瞎话,“接下来,我们重新拍卖。”

  这一次流程走得飞快,事实上,他一出现,根本没人敢搅和这一局。

  东西很快落到了沈姒手里。

  沈姒看着工作人员将冠冕送到眼前,爱不释手,观赏了很久才将东西放了回去,忍不住叹道,“好看是真好看,可是花了那么多钱,就为了替我出口气,是不是不太值?”

  “替我心疼就别光说啊,来点儿实际的。”齐晟抬手拨了下沈姒的下巴,轻轻捏住,眸色暗了几分,轻佻又邪气,“今晚好好表现。”

  沈姒耳根一热,“啪”地拍掉了他的手,低低道,“你正经点儿。”

  齐晟却欺身靠近她,漆黑的眼底擦亮了一簇火,欲念在翻涌,他低下来的音色有点哑,让人心口一颤,“你之前在海岛跟我叫什么来着?”

  “嗯?”没头没尾的问题,沈姒没跟上他的思路,反应不过来。

  “‘师哥’这称呼听着一般,但是另外两个听上去不错。”齐晟勾了下唇,捏住她的耳垂碾了碾,“你以前生活在港城,可以跟我叫‘契爷’。”

  契爷,就是干爹。

  沈姒真没看出来他有这种变态嗜好,轻咳了声,直接把冠冕送到他手里,“要不然我不要了,三哥,你今晚抱着它睡客房吧。”

  齐晟轻笑了声。

  他握住沈姒的手腕,手上一用力,将沈姒从座椅上捞起来。

  完全来不及反应,沈姒听到他淡淡地跟身后的人交代了句“让人送到西城”,她就已经被他拽着往外走出一段距离了,“你干什么?”

  “回家。”齐晟言简意赅。

  基于齐晟平时的表现,沈姒莫名产生了点不太好的联想,“不是……”

  话没说完,她听齐晟淡淡地说:

  “带你回老宅。”

第79章 破晓缠绵

  沈姒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她很轻地“哦”了一声, 心说这才七点多钟,还以为他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又想干什么下三路的事。

  契爷。

  仅仅两个字, 她几乎能脑补出来会发生多变态和禽兽不如的事。

  毕竟当初刚在一起的时候,齐晟就不怎么干人事, 不搞到最后一步, 他也能各种手段玩出花来, 全身上下试了个遍。他看她哭咽,看她失魂,看她沦陷在声色欢宴里,浮浮沉沉。

  别在这种事情上招惹他, 挑起他的兴致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想到这儿,沈姒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她顿住了脚步,后知后觉得看向齐晟时,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老宅?”

  “齐家的主宅,之前不是答应了跟我回家吗?”齐晟依旧牵着她的手, 回头轻描淡写道,“这边离老宅近,正好带你过去住一晚, 认认人。”

  “不是, ”沈姒不肯走了, 难以置信地看他, “这个时间点,怎么过去?万一你家里人睡得早怎么办?”

  “睡了就睡了,今晚又不是什么特殊日子, 必须掐着点拜访,”齐晟眸色沉静,不太在意,“他睡他的,我们睡我们的。明天再见就行。”

  “不行,”沈姒摇了摇头,一连说了三个“不行”,抗拒得非常彻底,“今天不行,不合规矩。”

  齐晟瞬也不瞬地看着她,低了低嗓音,好笑地问道,“什么规矩?”

  “这样显得我太不讲礼貌了。”沈姒干巴巴地说道,“而且我现在空着手,空着手!哪有人见家长空着手?”

  “礼物我买,”齐晟半垂着视线,须臾,冰凉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不耐也无奈,“就是回家睡一晚,又不是去选秀,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少忽悠我,”沈姒顺势蹲在了地上,“你回自己家当然随意,我第一次怎么可以?那万一你家里人对我印象本来就不怎么样,初次见面又——”

  “跟我结婚,讨我高兴就行了。”齐晟看出来她很紧张了,拨了下她的小脑袋,“你嫁我又不是嫁别人,未来也不会天天在跟前,你担什么心?”

  沈姒微仰起脸颊,退让了点儿,“要不然回家玩角色-扮演吧?”

  “……”

  齐晟轻眯了下眼,轻敲了敲她的脑袋,“知道你在胡说什么吗?”

  沈姒非常地能屈能伸,漂亮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可了劲儿地招惹他,“玩什么都行,见家长换个时间。”

  齐晟没搭腔,视线在她身上一掠,漆黑的眼底看不出什么情绪。

  沈姒的下巴枕在手臂上,歪了歪脑袋,非常上道地唤了他一声:

  “契爷?”

  又软又媚,酥了人半边骨头。

  听到这两个字,齐晟看着她勾了勾唇,终于有了反应。

  他冰凉的手指从她耳根划过,贴上她的动脉,感受到一片细微的战栗。

  “你别后悔。”

  -

  沈姒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也许背德的称呼会带来禁忌的快意,她勾着他脖颈呵气如兰,一声绵软无力的“契爷”叫出去,他好像理智全失,掌控了她全部的呼吸和心跳。

  然后沈姒绝口不提这两个字。

  不识趣和徒劳的抵抗似乎给他平添了兴致,后面更难捱了。

  他跟她之间,似乎始终没有太亲昵的温情时刻,像是暴风雨之夜遇上海上的小船,快要将其摧毁般的残暴。而她除了由着他支配,毫无他法。

  夜色深浓,万籁无声。

  外面好像下了雨,席卷了秋的冷意,绵绵如丝,在斜风疏洒中如线。卧室内的光线明朗如瀑,因齐晟的身影不断地遮挡又挪开,明明灭灭。

  沈姒看着齐晟滴汗的下颌,终于忍不住哭着失声,求他温柔。

  再后来,再到后来。

  沈姒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鱼,等到律动平息,她几乎恍惚。

  原以为快要结束,一切才刚开始,

  齐晟握着沈姒的肩转过她,手上一捞,将她从地毯上抱了起来。蓄势待发的凶兽再次闯入世外桃源,在风光中践踏,以各种手段增扩领地。

  像是一场无休无止的近身厮杀,不知何时才能风歇雨收。

  夜色中齐晟看她薄汗淋漓,一手握住她的颈,漆黑的眼底暗了几分。

  他喉结上下一滚,嗓音沉沉地低笑了声,“哭什么?”

  沈姒被他的气场压制,不敢看他。

  齐晟一手揽过她,揉了揉她长发,依旧埋在里面,低声哄她入睡。

  沈姒没有心情思考,更不太敢乱动,缩在他怀里沉沉地睡过去。

  外面的雨下了一整夜。

  -

  薄雾在曦光中消散,将沉未沉的青灰色像是一层滤镜被逐渐调亮。沈姒刚醒过来时,浑身散了架似的,腿有点合不太拢了,缓了很长时间。

  枕边已空无一人,只有空气中残余着淡淡的甜腻味,昭示着一切。

  外面霞光散成绮,明光万丈。

  沈姒抬手揉了揉后颈,扫了眼时间,才不到六点钟。

  可能昨晚被折腾得太晚,她身上倦乏得要命,意识反而清醒,只是动都不想动。酸乏的感觉还没退散,她的视线不经心地一掠,稍稍停住。

  小狐狸尾巴和发箍。

  沈姒飞快地挪开了视线,不小心掠过别的东西,看一眼,她身前顶端就像是又被夹了遍,跟幻觉似的隐痛,不太美妙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我靠。

  她还不如跟齐晟回老宅算了,说不定他在长辈面前能收敛点儿。

  浓光清晓,绮梦扶头。

  实在是没什么精力折腾,沈姒抱着薄毯,昏昏沉沉地陷入梦境。

  砰砰砰——

  一个小憩直接睡到晌午,阿姨怕她连午饭都错过去,上楼来敲门。

  “沈小姐,您先起来吃点东西,睡到这个点不吃饭可怎么行,”阿姨按了下遥控器,窗帘自动拉开,“先生快回来了,看到又要怪我了。”

  明烈的光线一瞬间映亮了室内。

  沈姒埋在枕头里,心说起不来也是拜你口中的先生所赐。

  想到这里,她蹭地坐了起来。

  “你先出去吧,”沈姒的视线掠过满地狼藉,除了散在地毯上的衣衫,还有各种没收起来的难以描绘的东西,她轻咳了声,“我先整理一下。”

  卧室的地毯都得换掉了。

  阿姨笑了笑,似乎见怪不怪,也没当真,默不作声地收拾房间。

  沈姒其实也没什么力气收拾。

  她稍微一动,体验异样又微妙,强烈得完全无法忽略。

  室内换了新鲜的花束,从荷兰空运过来的暖玉白玫瑰,温润洁白,染了一点绯色,气息清淡得发甜。沈姒拢着床单起身,脚下还是发软,无意间低头,发现手机下压着一张纸条:

  “醒了再涂一遍药,我检查。”

  齐晟的字一如他本人,疏朗险劲的风格强烈,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只是最后两个字实在太微妙了。

  沈姒脑子里滚完“检查什么”和“怎么检查”后,低头扫了眼,完全控制不住回忆,沉默了好半晌。

  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他几句,将纸条揉成团扔掉,拿过了药膏。

  全是德文专业医药术语,看不懂。

  不过猜也猜的到这是什么东西,沈姒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