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行上山,腿脚飞快,到了半山腰,这里有成片的竹林和茂密植被,是她的「秘密花园」。

  阳光照在山坡上,竹林成荫,郁郁葱葱,里头却藏着鲜绿的、鹅黄的、粉红、雪白……许许多多颜色的植物。

  曾曦一袭白色点缀粉蓝星光的纱裙,长发披在肩头。她一只手小心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拎着个竹篮,步伐轻盈穿行在竹林中,仿佛精灵漫步。

  谁也无法预见,你会在人生那个时刻,遇见人间绝色。

  她只在阳光下,草地间,露出小半张脸,你的呼吸已被夺走。

  你那颗冷漠已久的心,开始重新热烈地跳动。

  曾曦是听不到声音的,她蹲在地上,正在剪断一根细细的藤条,猛然间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曾曦吓得整个人都弹起来,回头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他穿着冲锋衣,还背了个包,手里拿着根登山杖。

  曾曦松了口气,觉得他应该是个户外驴友,她在这座山上时而会遇到,驴友们总是很友好。不过她还是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是单眼皮,身材很结实,他问:“你好,请问附近有条小溪,要怎么走?”

  曾曦只能勉强辨认一点唇语,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的脸红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下意识又比了手语:我听不见。

  做完又觉得懊恼,别人怎么会懂手语。

  男人并没有露出异样表情,而是也比起了手语:你好,我是想问,听说附近有条小溪,要怎么走?

  这回换曾曦愣住了。聋哑人对于会手语的人,是天生会有好感的。她忍不住笑了,连忙比划了方向。

  男人也笑,眸光浅浅生辉:谢谢。

  曾曦好奇地问:你去干什么啊?

  男人拍了拍背后的大包:钓鱼。你在干什么?

  曾曦:我在玩儿呢。

  男人:注意安全,谢谢你。

  他就走了,背着那个大包,消失在山路尽头。

  曾曦下意识抬头望着,心想,还真是来钓鱼的啊,好像是个有意思的人呢。

第16章 偷心(1)

  阮青青想了一阵子,决定好好策划这个国庆中秋节。当然,想要搞出彩来,就得花钱。

  阮青青去找郑涛。

  经过昨日谈判桌一役,阮青青敲门进了办公室,郑涛的表情刹那生硬,但是很快恢复正常,问:“青青,有什么事?”

  讲真昨天那么一搞,阮青青心里其实有点爽。但现在面对郑涛,她也高兴不起来。

  阮青青把来意一说,最后又说:“好聚好散,不管中心什么时候结束,咱们都把这个节过好。妈妈和阿姨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希望大家热热闹闹团团圆圆。”

  郑涛静默片刻,答:“行,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具体我就不管了,我也没时间。”反正也多花不了多少钱。

  阮青青:“好,我来搞。”

  郑涛斟酌了一下,说:“昨天你带那个骆老板来,还是很有用的,至少价格上我们能再抬一抬,免得被人占便宜。

  主要叔叔我也不是做生意的,对行情没那么了解,加上刘总他们是大公司,又是朋友介绍的,所以一开始就想,差不多就卖了。”

  他要找台阶下,阮青青微笑答:“我明白。”

  “不过,骆老板虽然是陈慕昀的表哥,到底还是个外人,也不能全听他一面之词。

  这个政府开发计划,最容易变动了。怀城也不是什么大地方,像刘总他们那样大的公司,能出这么多钱来买,也很少。

  所以我看价格上让他们再加加,合适就卖了吧,免得过了这村没这店,砸手里了。听叔叔的,稳当点,叔叔的经验还是比你们小青年要多多了。”

  阮青青说:“好,等他们再报价。”

  买卖的事悬而未决,阮青青一下午时间索性都拿来策划过节。

  她上网查资料,又想了一些游戏环节,还有奖品和礼物。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了,活动方案,也有了个雏形。

  刚到五点半,陈慕昀打来电话:“我下班了,过来接你吃饭?”

  平时他可没这么早,今天过于积极了。阮青青知道他的性子,只怕是因为昨天放她鸽子,心怀愧疚,今天马不停蹄把工作做完,第一时间来找她报到。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阮青青从来就不为难他,再说隔了一天,心里那点闷气早消了。

  她说:“好,不过吃完饭,我还要去采购一些东西,你陪不陪?”

  “陪陪陪,当然陪!你要肯,我能陪你到明天早上,寸步不离。”

  阮青青笑了:“呸!色迷心窍。”

  陈慕昀叹气:“你知道就好,都迷得不行了。”

  陈慕昀接阮青青到市中心吃了个饭,然后两人去逛超市。听阮青青说明来意,陈慕昀只说她对孩子们太好了,任劳任怨当苦力。

  中间陈慕昀的手机响了一次,他看了一眼,就挂断没接。

  阮青青随口问:“谁啊?”

  “哦,骚扰电话。最近这种电话好多。”

  逛了一圈下来,还有些东西没买全,有的是质量不好,有的是压根儿没有,譬如阮青青要的,精致的彩灯、造型荧光棒、红灯笼……还有一些游戏用具和奖品。

  只能去网上找了。

  陈慕昀今天刻意想表现,非要帮她采购一部分,分担工作量。

  阮青青也由着他,说:“好吧,那你就给我买彩灯、荧光棒和红灯笼这三样。先说好,质量不好、不漂亮,不给你报销。”

  她说话时,一手扶着购物车,露出白皙手腕,另一只手将短发拢到耳后,侧脸轮廓在灯下染着薄薄一层光。

  陈慕昀盯着她。平心而论,阮青青的五官并不如阮清苓饱满出色,可偏偏有另一种味道:细长的眉,微弯的眼角,还有白皙得像是羊脂玉一样的肤色。

  她只是站在那里,你就仿佛看到了雨中的一支荷,在细碎的雨声中,触摸到了青色荷叶,闻到沁人香气。

  陈慕昀忽然捉起她的手,狠狠亲了一口。他的心中,一片厚重的温柔。

  原本心中暗藏的那股愧疚和负罪感,竟消退不少。因为他想,我从来没把阮清苓和阮青青比。

  我对青青自始至终一片真心,我是想和她长长久久过下去。

  ——

  陈慕昀知道阮青青这人看着好说话,其实要求高。于是他认认真真在网上挑了一个晚上,把彩灯和灯笼下了订单。

  到了要选造型荧光棒时,他想起有一次去骆平江店里吃饭,好像是元宵节搞活动,当时给每个顾客都发了造型荧光棒,挺漂亮的,质量也比市面上一般的好。

  于是陈慕昀给骆平江打电话:“江哥,睡了没?”

  饭店刚结束一天营业,骆平江正坐在江边的位子看一天的账,答:“才十点,睡什么睡?”

  陈慕昀笑了:“有个事儿问你。”

  他把事儿一说,又道:“你不知道,虽然是个小东西,青青要求高,要是质量不够好,她肯定瞧不上。网上的荧光棒乱七八糟的,你能不能再找到上次买的链接发我。”

  “要多少?”

  “一百根吧,她说想把整个院子都点缀得像孩子眼中的星河一样。”陈慕昀的笑意里透着宠溺。

  骆平江的眼前,是窗外乌黑静深的景色。对面山上,一盏孤灯亮着。

  天空没有星光,只有那条宽阔的江,静静流淌。江上映着两岸的灯光,粼光黯淡。

  骆平江说:“想想都觉得挺美,小孩子应该很喜欢。我记得荧光棒好像没用完,我去找找,过两天给你。”

  “谢了江哥,多少钱我到时候给你。”

  “犯不着。”

  陈慕昀也不跟他客气:“那行,回头我叫上青青,一块儿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骆平江就收起账本,锁回抽屉,去了仓库。

  他曾是军人,店里每一样东西,包括仓库,都要求员工弄得干净整齐,井然有序,处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豆腐块」。

  没花多少工夫,他就在仓库一角找到一捆造型荧光棒。但是一看,大概是时间久了,有的已不太亮。

  骆平江就给负责采购的员工打电话,要了店铺链接过来。

第17章 偷心(2)

  夜色更深,连员工都走完了。骆平江一人坐在偌大的寂静的店里,拿着手机,这一挑,就挑了一个多小时。

  动物、仙女、超人、水果、星星、月亮……各种造型和颜色都有,而且买的比上次更贵的。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回 专心致志挑选这样童趣又可爱的东西。

  最后,他放下手机,抬起头,忽觉一身困怠,万物寂静无声。

  过了几天,荧光棒到了,寄的地址是店里。骆平江拿个背包装了,丢在车上。

  隔天是周末,骆平江从店里离开,心想陈慕昀若是在家,就顺道给送过去。

  驶到他家附近时,骆平江本想打电话,一抬头,就见陈慕昀家窗户亮着灯。

  骆平江把车停了,拎着背包上楼。刚敲了两声,门就开了,一阵淡淡香风比人先袭来:“哥哥你回来了!”

  一个陌生女孩,只穿了件男士白衬衣,露着两条雪白大腿,趴在门上。

  骆平江往后一退,移开目光。

  阮清苓也没想到,打开门看到的不是应该下班回来的陈慕昀,而是个陌生又帅气的男人。

  于是阮清苓也往门后躲了躲,探出头来,问:“你找谁啊?”

  “我找陈慕昀。”

  阮清苓打量着他,甜甜笑了:“他还没回来,有什么事吗?”

  骆平江这才正眼瞧她,深深看了两眼,什么也没说,转身下楼。

  阮清苓笑容不变,关门。

  结果骆平江刚下到二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楼,嘴里还哼着歌。骆平江停步。

  陈慕昀一抬头,也看到了骆平江,神色微微一变。等两人走到近前,他已神色如常地笑了:“江哥,找我?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看到你家亮着灯,就直接上来了。”

  陈慕昀视线飞快往他身后一扫,笑着说:“哦,屋里是我一个哥们儿的亲妹妹,路过怀城,拜托我照顾,今天在我家落一下脚。你找我有什么事?”

  骆平江:“你跟我下楼。”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走到楼下无人处。陈慕昀望着骆平江的背影,忽然心生烦躁和不忿。

  他们是表兄弟,小时候特别亲近,后来一个上警校进了部队,一个去湘城念名牌大学,虽然见得不多,亲厚的情谊一直在。

  但要说骆平江能像亲哥那么干涉他的生活,那就够不着了。

  陈慕昀原以为,以骆平江的为人,今天这事儿,自己已经那么说了,他就会装傻不再提,看到了也只当没看到。没想到他会把自己叫下楼,陈慕昀顿时摸不清他的意图。

  骆平江:“她到底是谁?”

  陈慕昀低头笑笑:“说了是哥们儿的妹妹,无关紧要。”

  骆平江冷哼一声:“慕昀,我没瞎。”

  陈慕昀:“哥,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和你没关系。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陈慕昀转身就走,结果衣领被人一把提起,他倒吸一口凉气,转过头来,看到骆平江鹰鸠般的眼睛:“你不是有女朋友吗?还乱搞什么!”

  陈慕昀心中涌起一股羞怒的火焰,一把挣开他的手臂,吼道:“关你什么事?哼,人家要倒贴,玩玩而已,又不是当真,多大点儿事?我和青青的事不用你管。你要真当我是老弟,别在青青跟前提一个字!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骆平江盯了他好一会儿,就笑了,笑得陈慕昀心里莫名毛毛的。

  骆平江说:“是,不关我的事,关我屁事!他妈的人家阮青青是个好女孩,我……我只见过她几面,也看得清楚。

  你要真想和青青好好过下去,马上跟楼上那个断了,不要再对不起她!我不会和她说,我他吗一个字都不会说。”

  得到他的承诺,陈慕昀的心情才平静一些,他抬起头,听到自己异常平静的声音说道:“哥,你放心,我很快会和这个断了。我很爱青青,这一点从没变过。就这一两年吧,我就会和她结婚了。”

  开车离开陈慕昀家一阵了,骆平江才想起,背包里的荧光棒,还没给他。

  折返送回去?骆平江嘴角勾起一抹笑,他还没那么贱!

  夜色已深,江边这条路上,车少人少。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

  骆平江把车靠边停了,直直地望了前方一会儿,忽然掉转车头,往托养中心的方向加速开去。

  ——

  天空一声雷鸣。

  阮青青抱着孩子,抬头看了眼天空,又有一道闪电划过,她的步伐不由得更快。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最近天气转凉,中心有几个孩子鼻塞流清涕。工作人员们天天盯着孩子们注意保暖,还是防不住有个孩子今天发了烧。

  本来吃了退烧药,下午都好转了,孩子看着也挺精神。没想到到了半夜,又烧了起来,还是高烧,孩子也完全蔫了。

  恰恰今天郑涛不在中心,和两个男员工喝酒去了。两个值班阿姨要留下照看其他孩子,阮青青当机立断,抱起孩子就送医院。

  曾曦深一脚浅一脚,追在她身后。阮青青示意她跟紧,去路口打车。

  可两人还没跑到路口,豆大的雨滴就砸下来,轰隆一片,仿佛倾泻。

  两人连忙跑到路边屋檐下,阮青青尽量护着孩子,大半张背都露在雨中。

  到了路口,简直可以称得上狂风暴雨。整条路都黑洞洞的,只有一两个行人疯狂地跑着避雨,一辆车都没有。

  阮青青让曾曦接过孩子,在手机下单打车,可半天也没人接单。阮青青又把孩子抱了回来。

  孩子往阮青青怀里钻了钻,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皮肤,他半睁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看她一眼,无力地闭上。

  这一眼看得阮青青整个人都要炸了,连忙唤他的名字:“豆豆,豆豆!”又想起他是听不见的,心里就跟塞了块砖似的闷住。

  曾曦急得原地打转,比划道:我回去骑自行车?

  阮青青摇头。

  正当阮青青要拨下120时,路口有车灯射进来,一下子照亮密集的雨帘。

  阮青青抬头望去,她还没干过拦私家车这种事,只觉得八成会被拒绝,但她一定要试。

  她把孩子交给曾曦,刚冲进雨里,就看清那是辆黑色宝马,车牌号也眼熟。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望向驾驶座,她从没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烈酒般浓烈,又像深海冰冷寂静。她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狠狠一缩,竟觉一时迷惘。

第18章 偷心(3)

  车子停下的同时,阮青青已冲到车窗边。

  可刚刚一瞬的对视,像是阮青青的错觉,骆平江神色如常,目光往她身后一扫,眉头紧蹙:“上车!”

  阮青青转身就跑去接豆豆。骆平江也下了车,几乎和她同时跑到屋檐下,先一步接过豆豆。

  他虽只有一只手能用力,抱起个五六岁的孩子却很轻松。他把孩子严严实实护住,高大的身躯,替孩子遮住所有风雨。阮青青心情终于一松,曾曦惊喜得快哭了。

  骆平江把孩子放进后座,阮青青和曾曦一左一右上车,车门「啪」地一关,瞬间隔绝所有冰凉疾猛的风雨,只余安全和温暖。

  骆平江:“去哪里?”

  阮青青:“人民医院。”

  骆平江一脚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转眼就驶上了大路,车不算多,但雨还是很大。骆平江的车速,在车流中显得突兀,不断左右超车。

  阮青青:“你不用开那么快,安全第一。”

  “没事,我有分寸。”

  “真是谢谢你了,没耽误你事儿吧?”

  “没有。孩子怎么回事?”

  “发烧了。本来白天都退烧了,刚才突然高烧,吃了退烧药也没用。我们想打车打不到。”

  骆平江打开前面的储物格,拿了瓶水,递过来:“只有一瓶水了,给孩子喝点。”

  “谢谢。”

  阮青青和曾曦小心翼翼给孩子喂了点水,骆平江又递了个纸盒过来,阮青青接过一看,是柔软的棉巾纸。

  他说:“你们也擦擦。”

  阮青青又说:“谢谢。”抽了两张,递给曾曦,自己也抽出一张,慢慢擦着。

  骆平江:“你们可以靠着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

  阮青青:“好的,谢谢。”

  他的十指紧扣方向盘,下颌线条微微一动。

  “够了!不用一直跟我说谢。”

  阮青青一怔。他的语气竟是带了几分气,却不知是哪里烧起的无名火。

  车外噼啪雨下,车辆声、喇叭声不断。车内却变得很安静。阮青青望向车玻璃外的雨帘,面无表情。

  曾曦的手在底下轻轻戳了她一下,手语:我认得他,他来过几次中心送菜,还捐过一次钱。

  阮青青:他是陈慕昀的表哥。

  曾曦:哦,原来是自己人。他人真好。

  曾曦: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

  阮青青一滞。

  曾曦:别担心,豆豆一定不会有事的,只要到医院就好啦。

  阮青青点头。

  到了医院停车场,阮青青正想对骆平江说让他先走,他已下车,从她怀里接过孩子,这回语气软了许多,神色也正常了:“快走,我抱着。”

  阮青青立刻说:“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不要再耽误你时间。”

  骆平江看她一眼:“不耽误,我没别的事。”

  谁也没想到,半夜急诊还有这么多人,骆平江把孩子交给阮青青,自己去挂号。

  有人正好离开,曾曦眼明手快,占了两个空位,招呼阮青青过去。阮青青坐下后,下意识望向骆平江的背影。

  他今天穿着件黑色连帽休闲外套,有些空落落的。肩膀淋湿了一小片,立在队伍最后,背影又高又直,跟着队伍慢慢向前移动。过了一会儿,阮青青反应过来,立刻移开了视线。

  没多久,骆平江就拿了号和病历本过来,递给阮青青。阮青青一看,前头还有20个人要等。

  她说:“多少钱?”

  “不用了,没几块钱。”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要不你先回去吧,后面还要等蛮久,我们自己真的可以。”

  骆平江杵在她身边不动,答非所问:“怎么不给陈慕昀打电话,让他过来帮忙?”

  “他昨天出差了,周日才回来。再说……我们中心的事,我也不好事事麻烦他。”

  骆平江不置可否,说:“你们先休息会儿。”人就出了候诊厅。

  曾曦:这个哥哥人真的好好啊。

  阮青青:是的,他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骆平江就像掐准了时间,还有两个人到豆豆时,他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头装了几瓶水和面包饼干。

  他把塑料袋递给曾曦,曾曦受宠若惊,连忙比划道谢。出乎阮青青的意料,他竟然也比划出准确漂亮的手语:不客气,你们饿的时候垫一垫。

  阮青青忽然就想起,她和陈慕昀在一起一年多了,但是他什么手语也不会,她有一次心血来潮说要教他,他却没兴趣,说学这个干什么。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三人在医院里到处奔波。看医生、缴费、验血、取药、取结果,最后到急诊留观室输液。

  几乎所有需要跑腿的事,骆平江跑前跑后一个人全干了,她们只需要看着孩子。

  钱也是他垫付的,阮青青要把钱转给他,他倒是没再推辞,说:“回头搞完了一块儿给。”

  输液室的几张床早就满了,只有一排排的椅子。阮青青抱着孩子输液,骆平江坐在她对面。

  曾曦歪在旁边的椅子里,她到底也是个孩子没怎么熬过夜,没多久就睡着了。

  输液室里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别的孩子的哭闹声和家长的交谈声。外头的雨,还在哗哗下着。

  阮青青小声说:“你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们熬着。”

  因为嗓音压得低,他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更沉:“熬个夜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不算什么。”

  “你们以前经常熬夜?”

  “出任务不分日夜。后来刚开店那一两年,也忙得不可开交。”

  他说当年,阮青青就想起陈慕昀说过的话,目光滑过他的左手,此时它看起来毫无异样。

  “你的左手……是怎么受伤的?”

  他举起左手,露出手腕上的两道疤:“被砍了两刀,不过歹徒被我抓到了,判了无期,不亏。”

  她望着他不说话。

  “没事。”他轻声说,也不知在安慰谁。

  阮青青心中一阵警醒,脸上已挤出恰如其分的笑容:“好在你现在过得也很好。”

  “没错,我现在过得也很好。”他慢慢地说。

  阮青青低下头,摸了摸豆豆的额头和手,心中惊喜:“温度好像降下来了!”

  骆平江去跟护士借了个温度计回来。一量,38度3,阮青青松了口气,原先都快40度了。

  她忍不住抬头对骆平江笑了,他也笑,偏头,微微仰起下巴,有点偷乐的样子。阮青青移开目光。

  “要不我抱,你睡会儿?”骆平江问。

  阮青青:“不用,我一点都不困。”话刚说完,她连打三个喷嚏。骆平江皱眉,虽说留观室开着暖风,又过了这么久,他们衣服上淋湿的地方基本干了,但她的衣衫看起来还是单薄。他脱下外套。

  阮青青迟疑了一下,说:“不用!我没事,刚才只是鼻子痒……阿嚏!”

  “别客气,也别嫌弃,今天刚换的。不为你,也为孩子,别把他冻着。”

  骆平江把外套裹在她身上,轻轻一拢,将她和孩子都围在里头。

  阮青青能闻到外套上清新干净的味道,而他只穿件t恤,就坐在她身旁,长长的双臂随意搭着,看起来真的一点也不冷。

  阮青青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那股熟悉的涩涩的感觉,又涌入心头。她立刻把那感觉压制住,忍回去。

  过了一会儿,骆平江站起来,说:“我出去转转,有事给我打电话,号码是……”他报了一串数字。

  夜半三更,风大雨大,气温骤降,之前又穿了厚衣裳,突然脱掉,再强壮的人,也会觉得冷。

  骆平江出了输液室,又往前走了一段,确定阮青青看不到了,才抱着双臂,狠狠打了个哆嗦。

  深夜,这段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雨还哗哗打在窗户上,一盏幽灯挂在头顶。

  骆平江开始在楼道里来回小跑,过了一会儿,身上终于暖和起来。

  他这才靠在墙壁上,摸出手机,看到微信有新的好友添加申请。

  “我是阮青青。”

  他盯着这几个字,看了有十几秒,点击通过。

  停在对话页面。

  她没说话,他也没说话。

  骆平江退出页面,一眼看到下方,陈慕昀的头像。他点进去,在对话框输入:你来一趟四医院……打到一半,他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又把这句话删掉,手机塞回口袋里。

第19章 陪伴(1)

  直到早上5点多,豆豆的吊针才打完,好在烧完全退了。阮青青和骆平江都是一夜没睡。

  阮青青叫醒酣睡的曾曦,曾曦揉着眼睛爬起来,看到两人望着自己,脸都红了,连忙又去摸豆豆的额头,知道烧退了,高兴得不行。

  骆平江抱起豆豆:“我送你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