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没有找到别的曾曦来过的证据。不过,在一片高高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条路。

  大概只有一辆车宽,路面可见黑色碎石,只是已长起了青草。

  还有一截破旧生锈的铁路桩,横在路口——这是一条已经荒废封锁的路。

  一眼望去,向上的山路在不远处拐弯,什么也看不到。

  陈慕昀看着阮青青:“你还想上去?”

  “对。”

  陈慕昀拉住她的胳膊:“这里已经封了,我们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说不定是危险路段,还是不要去了。”

  阮青青指了一下黑色碎石路面,说:“你仔细看,有被车轮压过的痕迹。那辆车开上去了。”

  陈慕昀并不觉得这代表了什么,平时和她说话的语气,忍不住就冒出来了,他说:“听话,安全第一,回去再等等,说不定曾曦电话就能打通了,或者人回来了。”

  阮青青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说:“我难道不知道这样找上去很冒失?说不定还会有危险。可是,现在所有人都不去找曾曦,中心的人不找,连她的父母都不找,警方也不予立案。我总有种感觉,如果连我都放弃她,她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陈慕昀其实觉得她真的想多了,他也不觉得接着往前走,除了路况,能有什么风险。

  他说:“行,你要上去也可以,必须跟我一起。”

  他把那截破路桩抬起来,丢到路旁,然后把车开过来,说:“上车。”

  阮青青静立片刻,上了车,说:“路不好走,你当心点。”

  陈慕昀心头这才一暖,说:“我有多稳当你不知道?放心。”

  当他们的车驶上小路不久,一辆出租车,也缓缓驶了上来。

  出租车停在这条黑色碎石小路的入口处。

  司机说:“美女,真的不能再往上走了,前面没路了。”

  阮清苓看了看周围,没有找到那俩熟悉的车,就盯着黑色小路,说:“这不还有路吗?”

  “这路哪能开啊,都荒废了,别把我的车给刮了,不开不开!我说美女,刚刚我们跟那辆车上,是你的谁啊?是不是男朋友啊?你不会是来捉小三的吧?”

  阮清苓冷笑:“是啊,我就是来捉小三的。”她付了车资,又留了司机电话,让他先下山去。

  阮清苓不知道陈慕昀和阮青青两个人,来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但两人这种隐秘的行踪,令她既嫉妒,又隐隐有窥探的快感。

  虽然她不清楚将会发生什么,自己又能做什么。

  但她有种预感:决不能让两人就此和好,成败就在今日。

  尽管站在这寂静的山岭中,阮清苓有些胆寒,但想到陈慕昀和她就在前头,她快步沿着小路,走了上去。

  ——

  这天,骆平江和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沿着江跑了十公里,回家洗澡,吃早饭。上午例行是他独处的时间,看书、处理工作和账目等等。

  只是今天,看了一会儿书,他又放下了,望了一会儿窗外,他拿起手机,翻到阮青青的微信。

  两人只有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在医院那天,阮青青加他,说:我是阮青青。

  骆平江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发了消息过去:还好吗?

  经历了昨天陈慕昀打来的那个电话,他只能问这三个字。

  半晌过去,没有回复。

  骆平江正要放下手机,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阮青青来电。他心头蓦地一热,立刻接起,小心翼翼:“青青?”

  电话那头,有风声,喘气声,还有些模糊的响动,但是没有说话声。

  骆平江一愣。

  电话突然挂断。

  骆平江马上再拨过去,关机了。

第35章 恶魔(1)

  20分钟前。

  阮青青和陈慕昀沿着那条废弃山路,开了十几分钟后,前方真的没了路。

  路的尽头,是一段光秃秃的悬崖。周围全是一人高的草,茫茫一片,倒有高山草甸的味道。

  陈慕昀觉得这么找曾曦,纯粹是白费功夫。但他没说出来,看起来十分全心全意地陪着阮青青。

  阮青青低头看着石子路上最后的压痕,又抬头望向草地,有一片草有被压过的痕迹,她沿着找过去。

  陈慕昀立刻走到她前面去,替她拨开草丛。有荆棘丛生处,他替她挡住,手背被划出一道道红印。阮青青一言不发。

  走了大概五六十米,两人停步。他们走到了山崖的另一侧,草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块堆满石子的空旷地,旁边就是悬崖。

  一辆黑色的、半旧的越野车,停在空地上,车上没人。

  这么一个地方,居然停了一辆车。

  阮青青立刻走过去。

  看起来是一辆很普通的越野车,车轮、车身都有泥,里头整洁简单,黑色座椅没有一点装饰,只有挡风玻璃上挂了个鎏金佛像,中控台上放着一盒湿纸巾,一瓶喝了一小半的矿泉水。

  陈慕昀把她一拉:“有人来了。”

  两人回头望去,沿着草丛中被车轧出的小路,果然有个身影若隐若现,脚步声传来。

  阮青青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男人走出来,看到他俩,愣了一下,问:“你们在我车这里干什么?”说完掏出车钥匙,神色戒备。

  陈慕昀刚要开口询问,阮青青已先开口,笑容甜美:“你好,不好意思啊,我们在山上随便转转,看到你的车,就过来瞧瞧。”

  男人淡道:“我的车没什么好看的。”

  阮青青笑容不变:“你是住在山上,还是也来这儿玩?”

  男人答:“我来钓鱼。”说完打开后备箱,果然有一个大渔具包,还有帐篷、折叠板凳、渔夫帽、野外炊具等等。看起来齐全而专业。

  陈慕昀觉得阮青青过于疑神疑鬼了,笑着问道:“哥们儿,这儿还有地方能钓鱼?都有些什么鱼?大不大?”

  男人似乎和同性交流时神色更自在,指了一下悬崖下方,说:“那里有条小路下去,有个水潭,水很清,鱼也很大。”

  陈慕昀:“那我们下回也来试试。”

  男人:“那你们要小心了,这条路不好走。”

  陈慕昀:“哥们儿,再麻烦你一下。你这两天在这山上,有没有看到个单身女孩?大概十七八岁。”

  他俩说话时,阮青青还站在车边上,把车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听到陈慕昀的询问,阮青青看向那男人。

  男人中等身材,穿着灰棕色冲锋衣、黑色裤子,短平头,看着很结实。

  他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肤色略黑,并不十分漂亮,但是眉眼齐整,看久了就觉得挺帅的。

  他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答道:“什么单身女孩?没注意。”

  陈慕昀:“一个挺漂亮的姑娘,但是是聋哑人,不会说话,也听不到,你要是遇到过,肯定有印象。”

  男人摇摇头,又笑了一下,说:“要是这么个姑娘,怎么能让她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多不安全?”

  阮青青心里轻轻一抽,不知为什么,男人这句话,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再看他那张帅脸,忽然有点让人不太舒服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陈慕昀答:“可不是吗?小姑娘自己喜欢跑山上,编些竹子篾条什么的。哥们儿,麻烦了,她叫曾曦,要是这几天看到她,或者什么可疑的人,就打电话通知我,我的电话是……”

  男人掏出手机,记下了他的号码,说:“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来山上,今天晚上钓完鱼就下山,只怕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我有什么发现,一定打电话通知你。”

  “多谢了!来,抽支烟。”

  “我不抽烟。她是你们什么人?”

  “哦,家里的一个妹妹。”

  “她是什么时候走失的?”

  “昨天。”

  “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没用,情况有点复杂,不能证明她一定失踪了,警察没给立案。”

  “怎么能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他俩的对话听起来很正常,阮青青也有点怀疑刚刚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虽然这个男人孤身一人,出现在曾曦喜欢跑的荒山上,年龄差不多也对得上,但他一看就不像曾曦口里说的「大学研究生」,也没有半点慌乱,看起来非常正常。也许是她想多了。

  阮青青的心沉下来——如果在这里没有任何发现,线索就断了。那她要上哪里去找曾曦?还是只能回去干等?

  正心情纷乱地想着,阮青青的目光不经意间划过旁边的草丛,忽的,眼睛就像被什么刺了一下。她三两步冲过去,拨开草丛,拾起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由细细的篾条编成的簇新的小人偶,大概只有她半个巴掌大。

  那精细的做工、憨态可掬的造型,阮青青一看就知道只可能是曾曦的手笔。

  她将人偶翻过来,就看到了正面。陡然间,她全身的血仿佛都冲向头顶。

  曾曦编的是个男人。

  一个穿着冲锋衣、休闲长裤的平头男人。哪怕人偶没有五官的,阮青青还是第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偶,就是此刻距离她不到五米,和陈慕昀并肩而立的男人。

  阮青青的后背忽然阵阵发冷,身体发僵,她下意识就抬头,望向了男人。

  男人和陈慕昀,本来是背对着她,站在后备箱旁在说话。就在这一刹那,陈慕昀还无知无觉,笑着看向男人指的悬崖边的小路,男人却像是察觉到什么,突然回头,和蹲在草丛里的阮青青目光对上了。

  他的目光沉敛得没有一丝波澜。

  而后,他的视线下滑,落在了她手里的人偶上。

  阮青青的心猛地一跳。

  他忽然笑了。

  那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笑,与他刚刚表现出的平静、条理、以及适当的热心,截然相反。那笑容阴狠,透着绝望,染着兴奋。

  阮青青醍醐灌顶,一声大吼:“陈慕昀!”

  来不及了。

  男人的手早握在后备箱角落里塞的一根棒球棍上,他抄起球棍,朝毫无防备的陈慕昀后颈击去。陈慕昀闷哼一声,猝然倒地。

  阮青青呼吸一滞,来不及细看陈慕昀到底如何,男人已提着棒球棍朝她冲来。

  阮青青转身就跑。

第36章 恶魔(2)

  他竟是一个猛兽般的男人。

  阮青青从没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人。她在高高的草丛里拼命奔跑,怎么比得过脚踩山地靴、习惯追捕的男人的速度?

  他仿佛就贴着她身后在追,阮青青全身的肌肉和都被风撕扯着,连掏出手机报警的那点时间都没有。

  一声破空声,男人手里的棒球棍,准确地砸在阮青青的右腿上,阮青青摔倒在地,手机也从裤兜里滑出来,「叮」一声响。神差鬼使的,阮青青往手机看去,屏幕上跳出新消息——

  骆平江:还好吗?

  阮青青忍着腿上剧痛,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三下。

  就在这时,一只铁钳般的手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衣领。阮青青疯狂挣扎,手机被男人夺去,他看了一眼,按下挂断,关机,塞进口袋。

  他从背后死死勒住她的脖子,阮青青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他从口袋里快速掏出根细细的针管,打进阮青青的脖子里。过了一会儿,阮青青的四肢瘫软下来,不动了。

  男人这才把她翻过来,看着她清秀的五官,出了一会儿神,然后露出惋惜神色。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进了车子后排,再把她掉在地上的那个篾条人偶,还有棒球棍,全都放回车里,确保不留下任何证据。

  最后,他才看向地上躺着的陈慕昀。

  男人手里的分寸掌握得很好,陈慕昀没有流血,也没那么容易死,暂时只是昏迷,轻的话脑震荡,重的话颅脑受伤,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他盯了陈慕昀一会儿,再次拎起棒球棍走过去。结果刚走了两步,身后依稀传来了警铃声。一声一声,模模糊糊,似远似近。

  他神色一变,警惕回头,四处看,而后他也不再管地上的陈慕昀,跳上车,沿着来时的路,一脚油门驶离。

  草丛晃动,满脸是泪的阮清苓爬了出来,关掉正在播放警铃声的手机。

  她往车离开的方向望了几眼,这才鼓起勇气跑向陈慕昀。她颤抖着抱住了他,慌乱地喊他,可是他不醒。

  阮清苓根本不敢在这里多呆,从他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跌跌撞撞跑去,将他的车开过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阮清苓才把他拖到后座,一路战战兢兢开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下,大路,旁边有车经过,还有零散民居,阮清苓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她把车停在路边,再次望向陈慕昀,「呜呜呜」哭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擦干泪,望着他苍白的脸,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必须马上送陈慕昀去医院。可她上网搜了一下,附近只有些乡村医院,这里太偏,等待救护车一来一回只怕时间太久。她决定马上开车送陈慕昀去最近的一家大医院。

  还有,被那个男人抓走的阮青青。

  男人野兽般的追逐和暴起捕获,现在想起都让阮清苓心中发寒。

  她握着手机,刚要按下110,昏迷中的陈慕昀忽的反抓紧她的手,嘤咛出声。

  她忙放下手机,抱紧他:“慕昀、慕昀!”

  陈慕昀的眼睛半开半合,表情痛楚,却在无意识中将她的手握得死紧,她凑近了才清楚听到他嘴里在喊:“青青……青青……别分手!我爱你……别分手……”

  阮清苓就这么直直望着他。

  陈慕昀终于又彻底昏死过去。阮清苓松开他,坐回驾驶座,她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反复咬着唇,过了一会儿,她的神色沉寂下来,沉寂中带着某种纤细的狠绝。她放下手机,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赶到的时候,只看到陈慕昀一个人躺在地上——她反复默念这几句话。

  我没有义务去救谁,是她自己惹的事是她倒霉,这不是我的错。

  ——

  骆平江又打了几遍阮青青的电话,还是关机。他想起刚刚短暂接通的那个无声电话,总觉得不安。

  心中仿佛有一块地方被水给淹了,又湿又紧叫人烦躁。他又给她发了几条短信: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

  “青青,开机了马上回复我,我等着。”

  又坐了几分钟,他实在坐不下去了,抓起车钥匙出门。

  到了托养中心,骆平江停好车,径直走进去,迎面遇见个阿姨,是认得的,他问:“张姐,青青在吗?”

  张阿姨回头望了望阮青青房间:“好像不在,大早上就出去了。”

  “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张阿姨摇头,这时,郑涛从另一间屋子走出来,看到骆平江,愣了一下,勉强露出笑:“骆老板,有什么事?”

  “我找青青。”

  “找青青啊……”郑涛打量了他两眼,目光有点暧昧不明,嗓门也大了几分,“不在家。今天一早,慕昀就过来把青青接走了,慕昀这小伙子真不错,年纪轻、能力强、工作单位也好,对我们青青更是没得说。他俩感情这么好,这会儿说不定去哪儿玩了。”

  郑涛说完后,发现骆平江的脸色变得有点吓人,明明没说话,看着却很凶。郑涛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抖。

  骆平江问:“和陈慕昀?你确定?”

  郑涛定了定神,失笑:“你这是什么话?不和陈慕昀还能和谁,大早上慕昀就把车开来了,我看着两人亲亲热热走了,还能有假?”

  骆平江坐回车里,再次想起昨晚那通荒谬的电话。

  哥,青青误会我和你女朋友了。

  她也在听吗?

  我这些年心里一直有个人,现在你要我认了,和别人在一起,我办不到。

  骆平江面无表情地想:今天青青依然和他在一起。她原谅他了?两人和好如初?

  也许自始至终都是他们的事,和他不会有关系。

  但为什么会有刚刚那通奇怪的电话?

  而且他觉得,她那样一个女孩,从不会辜负人,也绝不会任人辜负。

  她那天能够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现在就绝不会再要一个三心二意的陈慕昀。

  骆平江沉静而清醒。他只要确知她此刻平安无恙就够了。

  他拿出手机,直接打给陈慕昀。

  通了,可是连打了七八个,都无人接听。短信也无人回复。

  陈慕昀干的是领导秘书的活儿,手机向来24小时保持畅通,几乎从不漏接电话。

  不安开始在骆平江心中扩大。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出事了。

第37章 囚禁(1)

  骆平江去了陈慕昀的租屋,不出所料,敲了很久的门,无人应答。车也不在楼下。

  他又给陈慕昀上班单位打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骆平江说:“你好,我找陈慕昀,打他手机一直没人接。我是他表哥,我叫骆平江。”

  女人答:“陈秘书今天请病假了……啊,表哥?骆、骆老板?陈秘书跟我们说起过你,你是朝阳阁的老板?

  你们餐厅太火了!是这样的,陈秘书一早来了电话,挺突然的,他请了两天病假,我们这儿一堆事儿忙不开,不过身体不舒服也没办法……”

  挂了电话,骆平江又打给陈慕昀的父母、他的姨父姨母。响了好一会儿,陈父才接起:“喂?”

  “姨父,我是平江。”

  “嗯,知道,有什么事吗?”

  “我有点事找慕昀,但是联系不上他,他请了病假没去上班,您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病假?他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

  “那我回头打电话问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一点私事。那姨父,你如果联系上他了,麻烦告诉我一声。”

  “行吧。”

  不出骆平江所料,陈父对他的态度并不热络。从小,在亲戚中最有钱也最有地位的陈家,对洛家人,就有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冷淡。小时候,骆平江也气愤过、不屑过。现在他却不在意了。

  骆平江不知道的是,挂了电话,陈父立刻给陈慕昀打电话,没人接听。

  过了一阵,陈父收到陈慕昀发来的短信:爸,我在忙领导交办的重要工作,忙完回复你。

  陈父立刻回复:你忙你的,身体没事吧?听说你请病假了。

  陈慕昀:没事,一点感冒,这不又被领导抓差了。

  陈父:那就好,你忙,不用回复。

  陈父并不觉得,还需要向骆平江交代一声。

  思考了一会儿后,骆平江又返回托养中心,他想看看阮青青这里有没有蛛丝马迹。

  刚停好车,就看到郑涛走出门,上车。骆平江等他离开了,才去敲中心后门。

  厨房的大姐和他认得,笑着问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他说是阮青青约自己来的,过来等着。

  因为上次他陪阮青青谈判的事,中心都传开了,加上他又帮过豆豆,大姐就让他自己进去等。

  骆平江直接去了阮青青房间,居然没有锁,只是带着门,骆平江心中浮出个念头——她早上走得非常急。

  房间还和上次一样,很干净,所有物品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骆平江是武警部队精锐中的精锐,对环境敏锐细致的观察早已成为本能。他仔细扫视一圈,就注意到几个地方——

  衣柜侧面挂钩上,本来挂着个轻便背包,现在没有。骆平江凝神回忆了一下,那个背包是浅蓝色的,八成新,一个常见的运动品牌,不大,装不了太多东西。

  床头柜上,一个手机充电器整齐卷着线放着。骆平江走过来,拉开床头柜抽屉,里面少了一样东西——一个红色充电宝。

  上次在医院,阮青青就拿着那个充电宝,回房间后,他看到她丢进了这个抽屉里。

  骆平江在心中说:青青,我不请自来了。接着,他检查衣柜、储物柜等等。片刻后,他大致有了结论:

  阮青青还带走了一把雨伞、一个水杯,一支手电,也许还带了两包饼干。没带换洗衣物,穿走了一双运动鞋。

  还有一个家用微型望远镜的盒子是空的。

  骆平江站在寂静的房间里,一只手按在衣柜上,蹙眉沉思。

  阮青青根本没打算和陈慕昀「出去玩几天」,她要去的,是怀城近郊某处野外之地,当天即可往返。

  问题是,一大清早,还是在她刚跟陈慕昀闹掰的第二天,她为什么急着去这么个地方?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有人来了。

  骆平江抬头,一个小孩站在门口,歪着头看他,正是那晚高烧的豆豆。

  骆平江冲他招招手,他笑了,大眼睛眨呀眨。骆平江走到他面前,蹲下,打手语:你好。

  豆豆笑得更加害羞。

  骆平江:你知道青青去哪儿了吗?

  豆豆点头,手语:她去找西瓜姐姐了。

  骆平江:去哪儿找?

  豆豆:山上。

  骆平江:哪座山?

  豆豆露出茫然神色。

  骆平江又问:青青为什么要去找西瓜姐姐?

  这时,一个比豆豆大个两三岁的女孩,跑到他身边,比划:我知道,因为曦曦去广东了,青青去广东找曦曦了。

  骆平江又问:曦曦什么时候去广东的?为什么去?

  接着,两个孩子你比划几句,我比划几句,虽有自相矛盾的话语,也大致拼凑出个轮廓:

  曦曦和青青吵架了,曦曦伤心了好几天。

  曦曦昨天早上就不见了。她发短信告诉阿姨,她去广东找爸爸妈妈了。

  她是坐飞机去的。

  你笨啊,曦曦哪有钱坐飞机,肯定是坐公交车啦。

  昨天晚上,青青和郑叔叔吵了一架,要去找曦曦。郑叔叔不让她去。

  还有警察叔叔来了,又走了。我从窗户看到警车了。

  所以青青一大早就坐公交车去广东找曦曦了。

  ……

  骆平江摸摸两个孩子的头,问:可以带我去曦曦的房间看一下吗?

  曾曦的房间是锁着的,但这拦不倒两个小机灵鬼,他们不知从哪里摸来钥匙,开了门,骆平江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进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墙草编的各种物件,大的有草帽、弓箭、花篮、飞机,小的有花草鸟虫、书签团扇,每一样看起来都十分精巧细致。

  屋内桌上,还堆着许多藤条篾片、细绳工具、各色颜料。骆平江走过去,仔细翻看了一会儿。

  女孩问:叔叔,你想找什么?

  骆平江回答:我想把两个姐姐给你们找回来。

  两个孩子都露出喜色。

  不过孩子没有耐性,过了一会儿,两人又拉着手跑出去了。

  骆平江首先看衣物。曾曦的衣服不多,每个季节只有四五套,冬天衣物更少。

  前几天骆平江见过曾曦穿了一身,再加上两个孩子关于曾曦走时所穿衣物的描述,以及衣柜中空衣架的数量,骆平江大致推断出:曾曦的确有短期出门的打算,除了身上穿的,她还带走1-2套换洗衣物,就是这两天穿的春秋装。此外,曾曦还从换季衣箱里拿走了一到两件厚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