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囚禁(2)

  骆平江还在抽屉里发现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个新款手机的包装盒,里头是空的,手机市价大概3000左右。旁边还放了个便宜的老款旧手机,但是手机卡被拆走了。

  另一个,是从衣服上剪下来的一串吊牌,被妥善整理好放在手机盒边上。

  骆平江有印象是个著名轻奢女装品牌,在本市最好的商场设有专卖店。但是骆平江在衣柜里并没有发现这个品牌的衣服。

  骆平江将这两样东西都拍照,抬起头时,神色越来越凝重。

  曾曦不可能去了广东,她就去了郊区某座山里。阮青青也去了那座山里找她。在阮青青出发前,陈慕昀找过来,应当是穷追不舍。

  而现在,曾曦、阮青青、陈慕昀全都失联。

  骆平江忽然拿出手机,在网络上搜索「聋哑少女失踪」,他依稀有印象,上个月看到过类似新闻。

  很快,他印象中的那条新闻找到了:“聋哑美少女离奇失踪。”——

  案发地点是本市下辖的另一个县,相距只有几十公里。

  十九岁的聋哑少女,照片上相貌姣好乖巧;

  少女突然离家出走,给父母发了短信,要和朋友外出打工,开始新生活,让父母不要寻找;

  人迄今仍未找到,报警也无济于事,少女音信全无;

  父母只知道她最近交了新朋友,经常外出,还以为是她当时上班地点的同事,却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父母非常疼爱这个聋哑女儿,两个月过去了,一直在四处苦苦寻找她,悬赏寻人启事……

  骆平江放下手机,在门口把两个孩子又叫回来,只问一个问题:曾曦经常去的那座山叫什么?

  ——

  阮青青睁开眼,脑袋里昏昏沉沉,眼前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好一会儿,她的视线才勉强聚焦。想抬手,却发现手腕被勒得生疼,动不了。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水泥地上,双手、双脚全都被绳索绑住。

  眼前是高高的旧房顶,一盏低垂的白炽灯,鼻翼间能闻到铁锈般的湿气,还有野外特有的草木气息。

  这是一幢有一百多平米的房屋,呈长条形,大通间,约莫两层楼高,空空荡荡。

  离她不远的地方,放着一张老旧的沙发,还有张木桌。两边墙上的窗户是那种上世界八九十年代的木方窗风格,非常老旧。

  每扇窗户外都装着铁栏杆。窗外,可以望见开凿过的红黄斑驳的岩壁,还有一排残破的机械设备。

  看样子,这里是某个废弃的小厂房。

  然而更令阮青青震惊的,是她的正前方,那个足有三四米高的正方体铁笼!

  外头光线阴暗,屋子里也没有其他光源,只有那盏浑圆明亮的白灯,悬挂在铁笼正上方,使得那一片空间,仿佛被耀眼光线笼罩的舞台。

  每一根铁栏杆,都有阮青青拇指粗,有的锈迹斑斑,有的露出一截白亮质地。每一根栏杆的两头,都有焊接痕迹,粗糙,但是齐整。

  铁笼里是与这废弃厂房截然不同的世界!

  笼子里铺着奶白色木地板,它们被擦拭得镜面般光洁、一尘不染。

  里面还放着张单人公主床,粉色的床粉色被单处处蕾丝。此外,还有一个微型粉色马桶,粉白两色的公主衣柜。

  一个穿着白色蓬蓬纱公主裙的女孩,背对着阮青青,一动不动趴在床上。

  两条粉色缎面腰带,在她背后系了个大大的蝴蝶结。她还穿着白色丝袜、透明粉色水晶鞋。

  这令她看起来像个被精心打扮的假人。

  又像某人送给他自己的礼物。

  阮青青看得头皮都要炸了。她艰难地在地上蠕动着,利用手肘和腰腹力量,终于令自己坐了起来。她的嘴上也被贴了胶带,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女孩什么也没听到,死气沉沉地趴着。

  阮青青一鼓作气,一点一点挪动,终于挪到了牢笼边上,肩膀用力一撞。

  女孩感觉到了牢笼的震动,惊讶回头。

  四目凝视,两人都是一呆。

  女孩疯了似地扑过来,双手伸出笼子抓住阮青青的肩膀。阮青青「呜呜呜」了几声,曾曦一把扯掉她嘴上的胶带。阮青青大口喘气,曾曦又惊又痛。

  阮青青:“究竟怎么回事?”

  曾曦正要比划手语,望向阮青青身后,脸色一变。阮青青也听到了背后的门响,只觉得汗毛倒竖。

  曾曦就跟看到了一头恶鬼似的,双手迅速缩回笼子,连滚带爬回到床上,抱着双膝,低下头,全身发抖。

  阮青青回头,看到那个男人黑衣黑裤,仿佛沾染着一身山间的寒意,从门口走进来。

  他根本不看地上的阮青青,一眼就盯住笼子里的少女,目露欣喜、欲望和着迷。

  男人走过阮青青身边,仿佛她只是一团无关紧要的垃圾。

  阮青青全身紧绷,男人在山头上凶猛追击她的一幕,现在想起来还如同一场噩梦。

  男人一只手握住铁栏杆,低头望着曾曦,曾曦抖得更厉害了。

  男人柔声道:“怕什么?过来,跪在我面前,像昨天那样。”

  曾曦抬头,眼眶通红,满脸的泪,她看了阮青青一眼,那目光绝望又无助。

  阮青青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她知道这男子是个恐怖禽兽,知道一旦惹怒他自己只怕会很惨,可她永远无法眼睁睁看着曾曦一个未成年的孩子遭受凌辱。

  空旷残旧如深井的房子里,响起阮青青单薄的声音:“你就是这段时间……曾曦的新朋友?”

  男人转过头来,眼皮子掀了掀,仿佛这才正眼看到她:“曦曦是怎么说我的?”

  阮青青是强忍着恐惧,问出这句话的,男人的回答,却令她心念微微一动。

  她答:“她说……你是名牌大学研究生,很聪明,很优秀,是个很好的人。”

  男人轻嗤一声,神色冷淡:“肤浅啊。”

  阮青青立刻明白了,他果然不是什么研究生。也只有不谙世事的曾曦,才会分辨不出。

  “她还说你很真诚,对她很好,你们总是很聊得来。”

  这回男人没说话。

第39章 囚禁(3)

  阮青青观察他的神色,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曾经问过她,你可不可靠,她坚信你很可靠,还说……还说她看着你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你是真的理解她,喜欢她,没有骗她。”

  男人转头盯着曾曦,语气温柔得仿佛情人间的低喃:“小宝贝,原来你都明白,我很高兴。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懂你,也不会有人比我更加珍惜你。”

  曾曦却吓得面色惨白,缩得更厉害。

  男人皱眉,再次下令:“过来。”

  阮青青看着他变态的样子,心底阵阵发寒。可她还是想顶到曾曦前头去,她说:“你如果真心喜欢她,何必这样对她?你看她多害怕?她也很喜欢你的,你完全可以换一个方式……”

  男人扭头看她,脸色阴狠。阮青青马上明白自己说错话了。

  他是疯,但不蠢。她触到逆鳞了。

  男人松开栏杆,走向她:“想忽悠我?你算个什么东西,想管我和她的事?”

  阮青青想往后缩可根本动不了,他一把揪起阮青青的头发,把她往地上拖。

  阮青青惨叫一声,原本畏畏缩缩的曾曦一下子跳起来,扑到牢笼边,满脸焦急,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沙哑声。

  男人猛地将阮青青掼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可阮青青除了一开始痛呼那一声,竟是一声不吭强忍着。

  男人还没见过这样顽强的女人,愣了愣,又踢了两脚,踩住阮青青的肚子说:“再胡说八道试试,我弄死你。”

  阮青青像团烂泥,瘫在地上。

  厂房陷入寂静。

  突然,一声声「砰砰」的撞击声传来,两人同时转头,看到曾曦跪在笼子里,双手合十,朝着男子方向,拼命磕头。

  她眼睛焦灼地望着阮青青,分明是在为她求情。阮青青的眼眶一下子通红,男人神色阴沉不定。

  就在这时,阮青青又开口了,竟比之前还要镇定清冷:“我没有胡说八道。你看,又吓到她了。难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你想要这么一个曾曦?”

  男人重重地哼了一声,看一眼曾曦,却没有再打阮青青,他提起她往一侧拖去,打开墙边一扇门,把阮青青丢进去,「嘭」一声关上门。

  阮青青躺在地上,一时间竟不能动。她慢慢吐了口气,身体各处虽然很疼,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她慢慢抬手,捂住眼睛,眼泪终于流下来。

  过了一会儿,阮青青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惨白着一张脸,望向周围。

  这个房间约莫十七八平米,光线阴暗,同样散发着老旧的气息。

  有一张双人床,一张桌子、一个简易衣柜。衣柜的门开着,里头只有一两件当季衣物,空空荡荡的。

  旁边有一个2、3平米大的洗手间,可以看到简易的淋浴头、洗手台,还有个马桶。

  有窗,但是装着铁栏杆,可以望见一片山壁,看不到任何逃脱的希望。

  被子是乱的,墙边放着一双男士拖鞋。

  墙角地上,有个小煤炉,一口小锅,半袋米,窗户上还挂着半条腊肉。

  除了老家具,这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

  这里是他短期落脚的地方。但若他蜗居此处,也能与世隔绝——阮青青心里冒出这个认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男人的说话声,温柔、兴奋、严厉,听不清在说什么。

  而曾曦开始发出一些微弱断续的声音。后来又传来男人畅快的笑声。阮青青只听得心中一片死寂。

  等到天色暗下来,外头的动静终于停止。

  脚步声渐近,门开了。阮青青依旧保持躺在地上的姿势,仿佛一根腐木。

  男人站在她面前。

  阮青青缓缓抬头,男人的神色比之前放松多了,仿佛经过外头刚刚那一场凌虐,他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宣泄。

  他盯着阮青青,慢慢皱起眉头,说:“为什么要多事?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阮青青心中先是一惊,忽又微微一怔。

第40章 为你(1)

  同样的暮色,笼罩在距离青鸢山十余公里的怀城市某医院。急诊留观室里,阮清苓守在病床前。

  陈慕昀还在昏迷,戴着氧气面罩,输着液,监控心跳血压。

  初步检查结果出来了,他身上除了一些擦伤,就是头部软组织挫伤,轻度脑震荡,需要留观,等醒了再说。

  医生问过阮清苓,人是怎么受伤的。阮清苓无措地答:“我不知道,我在山上发现了他,已经昏倒了。”

  如果警察将来问起,她也是这么回答。

  就在这时,阮清苓口袋里,另一个手机响了。她把手机摸出来,看着屏幕上「爸爸」二字,深吸口气,手指飞快一动,调成静音。

  手机连续响了一两分钟,停了。

  阮清苓发了一会儿愣,开始给陈父发短信。

  她熟知他和家人发短信的腔调,也知父母对他在政府的工作有多重视和骄傲。

  陈父果然没有怀疑。

  阮清苓编辑好最后一条短信,刚要按发送,突然又有来电进来,阮清苓没反应过来,误按了「接听」。

  她的心瞬间漏跳了一拍,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青青叔父郑涛。

  “喂,慕昀啊。”手机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阮清苓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下意识轻轻「唔」了一声,正六神无主,那头的郑涛:“青青?你果然还和慕昀在一起呢。”

  阮清苓:“嗯。”

  急诊留观室里有仪器不断「滴滴」响的声音,还有其他病人和家属的说话声,背景广泛而吵闹。

  郑涛似乎也没什么深究的心思,说道:“没事呢,你和慕昀好好玩两天,家里没什么事,我就问一问,那我挂了啊?”

  阮清苓极其含糊地回答:“好。”

  电话挂断,她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些后怕,可是她立刻想:我没干什么,我也没说什么。是的,周围太吵了,我又太担心慕昀了,都没听清楚阮青青叔叔说什么,他就挂了。他也没问什么啊。

  至于陈慕昀的父亲——当时我去给慕昀办手续缴费了,电话没有接到。

  我根本不知道慕昀身上发生了什么,既然医生说他没什么事,我怕他父母担心,所以暂时替他敷衍过去了,想等他醒了,自己去处理。

  我还是个在读书的大学生,什么也不懂,只是一门心思在照顾受伤的心上人。

  ——

  在弄清楚曾曦、阮青青、陈慕昀可能去的那座山,叫做青鸢山后,骆平江又想办法弄来了曾曦父母的电话。

  从两个孩子的描述里,骆平江猜到,昨晚阮青青报警曾曦失踪,但因为没有证据,郑涛作为中心负责人也不认同这一点——大概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报警无疾而终。

  骆平江不是当事人,迄今为止一切都只是他的推测。他想,如果能说服曾曦的父母报警,出动警力去青鸢山寻找失踪的三人,比他单枪匹马去找,要高效得多。

  骆平江拨通曾曦父亲的电话,一开始无人接听。他锲而不舍,打了四五次,终于在持续不断的响铃后,被人接起。

  “喂?谁!”对方的语气很不好。

  骆平江:“你好,请问是曾曦的父母吗?我是曾曦的朋友……”

  对方却突然就暴怒了:“你们到底有完没完了?从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托养中心的男男女女、怀城的、广州的警察,连续不断打电话!

  我们晚上不用睡觉啊!我们现在还要上班!

  扣工资你给我赔偿啊!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叫那死丫头来广东,也不知道她现在到哪里了!

  她那么大的人了,我打工累得要死要活,每年给她生活费的,能出什么事!

  放心,她一到广东,我就让她回去!

  我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一个聋哑人跑来不是添乱吗?你们要是联系上她,也赶紧让她回去,别来广东找我们!”

  电话挂断。

  骆平江再打过去,关机。

  他坐在阮青青的书桌前,往上缓缓摸了一把自己的平头,短硬的发茬下,是他神色凝重、棱角冷硬的脸庞。

  这条路走不通了。那他要如何让警方尽快出动?

  有人出现在门口:“你怎么在这里?”

  是郑涛,他又回来了。

  骆平江站起来,神色沉稳:“我在这里等青青。”

  郑涛又用那种含义暧昧的目光看着他,说:“骆老板,不合适吧,这是我侄女的闺房。”

  骆平江笑了一下,说:“没事,我和她熟。”

  郑涛:“……”

  但是郑涛真不想看到他继续逗留在眼皮子底下,他说:“都说她和慕昀出去玩两天,你怎么还不信呢?刚刚我还跟青青通了电话,人好好的,和慕昀在一块儿。”

  骆平江神色微变:“你和她刚通电话?”

  “是啊。”

  “我每隔5分钟给她打一个电话,刚刚才打过,一直关机。你怎么和她通上话的?”

  郑涛:“她的手机是关机了,但陈慕昀的手机开着啊,我打过去,她接的。”

  骆平江沉默。因为他也打过无数次陈慕昀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他俩好好的,在外边玩呢。咱们外人,就别操心了。”郑涛正说着,手机响了,他瞟了眼骆平江,快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喂,您好、您好……”他掩上屋门。

  骆平江立刻又给陈慕昀打电话,却关机了。他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口,刚想敲门问个究竟,就听到里头的郑涛说道:“刘总,您马上到了啊?没问题,合同都准备好了。我侄女?她今天不在,年轻人嘛,和男朋友出去玩了……

  对,她的委托书已经签好了,全权委托我处理托养中心产权,咱们今天就可以签字……”

  骆平江静立不动。

  等郑涛挂了电话,骆平江意思性地敲了两下门,直接推开。

  郑涛没想到他跟了进来,神色明显闪躲了一下,随即笑了:“骆老板,还有什么事?”

  骆平江客客气气地说:“郑叔,不好意思三番两次打扰你。说实话,我也是担心青青和慕昀。能不能详细和我说一下,电话里,她是怎么说的?”

第41章 为你(2)

  骆平江好歹也是本市的一号人物,他的态度现在放得这么低,郑涛很受用,也给他面子,答:“没说什么,我问她是不是和慕昀在一起,她说是啊。我让她好好玩,她答应好的。别的我也没好多问。”

  “就这两句,没说别的?”

  “是啊。”

  骆平江的眸光定了定,忽道:“你确定接电话的是青青?听清了是她的声音?”

  郑涛明显愣了,犹豫神色一闪而过,但他说:“不是她,还能有哪个女孩,能替慕昀接电话?而且我也问了,她也答应了,当然是她。”

  骆平江淡淡说了句:“有的。”

  郑涛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骆平江却话锋一转:“今天你和凯华签合同?”

  一刹那目光变得锐利如剑,落在桌面上那叠文件上。郑涛一阵心虚,下意识也看向那叠合同,不满地答道:“骆老板,这是我们家的私事……”

  话还没说完,就见骆平江一手抄起那叠合同,快速翻看起来。

  郑涛怎么也没想到,他会不经人同意、直接上手抢合同,连忙从办公桌后冲出来:“你干什么!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郑涛想要抢回来,然而骆平江不为所动,仗着自己个头高大,扭过身去,将手举高,飞快翻阅合同。

  郑涛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撕扯。然而退伍武警的手臂坚硬得像石头。

  郑涛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躲避的,被他手肘一拐,背一顶,又躲了过去。

  郑涛简直不敢相信此人的所作所为,不是个立过功的战斗英雄吗?

  不是怀城商场上有些头脸的精明商人吗?怎么跟土匪似的!说抢就抢,说翻脸就翻脸。

  “你赶紧给还给我!不然我报警了啊!报警了!”郑涛吼道。

  然而就这会儿功夫,骆平江已将合同囫囵翻了一遍,他的脸色已冷下来,从中抽出一张,其他的丢还给郑涛。

  郑涛看清他抽出那张,心里咯噔一下:“还给我!”却依然人短手短力气弱,摸都摸不到边。

  骆平江双眸冷酷似鹰,盯着那页纸上文字。大意是阮青青作为托养中心的共有产权人和经营人,委托郑涛全权处理产权买卖事宜。

  委托的权利行使范围,写得非常仔细严谨,足有七八条。所以这些打印文字,占了大概半页纸。

  这之下,是阮青青和郑涛两人的签名。

  骆平江刚刚搜寻阮青青房间,见过她的字迹签名,确实一模一样。但仔细一看,又觉得这张授权书有哪里不对劲。

  而且骆平江刚刚扫过新合同,条件虽比上次提高,依然没有达到他上次和阮青青提出的要求。

  最重要的一点,合同里没有提到人员善后安置问题,搬迁期限也没有如阮青青所愿延长。

  骆平江:“这真是青青亲笔签名?”

  郑涛的脸涨红了:“当然!你赶紧还我!不然我真报警了!什么人啊……”

  骆平江掀起深长的双眼皮看他:“就这?你敢报警?报啊?”他扬了扬手里的委托书。

  郑涛心头一惊,有种被人看穿伎俩的慌乱感,一时说不出话来。

  骆平江只觉得可笑又可恨。这么蹩脚的伪造,一眼就能看出来。但今天真让他们把合同签了,事后阮青青也无处伸冤。

  凯华是正规大公司,这些文件都有现成模板。如果是正常打印签字的委托书,阮青青的签名应该在右下角,整个页面布局看起来会均匀舒适——前面的合同页就体现了这一点。

  唯独这页委托书,阮青青的签名,几乎和委托书正文最后一行字,在同一行。

  也就是说,她的落款和大量条款,一起挤在上半页里,非常密。下半页却空荡荡的——

  看起来就像阮青青事先在这页纸上签好了名,却没有给正文留足够空间。

  其实仔细想起来,骆平江根本不了解阮青青,他不知道她的喜好,不知道她的生活习惯。甚至两人见过的面、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可他就是知道,她那样的姑娘,对于许多事,眼里揉不得沙子。

  她不会原谅出轨的男友,不管她有多喜欢;

  她不会丢下可疑失踪的朋友不管,跑去和男朋友「玩几天」;

  她更不会为了眼前的经济利益,放弃原则和坚持。

  换句话说,她是个有精神洁癖的人。

  她和他,是一样的。

  偏偏是她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为了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利益,用这种手段对付她——不知何时,骗了她在空白页上签字,伪造了这份委托书。

  骆平江把委托书一折,塞进口袋,说:“这个我先保管,等青青回来,看她要不要报警!”

  郑涛:“你、你……”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骆平江大步离去,而他颓然倒在椅子里。

  骆平江驱车驶离托养中心,过了一会儿,一拳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曾曦的父母避之不及,郑涛利欲熏心不顾亲情,陈慕昀的父母瞧他不起……此时,这世上,除了他,竟没有人在找她。

  他找不到任何盟友。那就更不可能获得警方支持。

  还有,冒充阮青青代陈慕昀接听电话的女人,是谁?

  骆平江脑海里浮现一个人。可一时间,他又理不清那位小三怎么会和失踪事件扯上关系?

  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抬头望去,暮色已然低垂。阮青青给他拨来那通无声电话,是在早上9点24分,现在是下午5点47分,已经过去8个多小时。而距离曾曦失踪,已经过去两天一夜。

  时间越久,失踪的人越危险。

  骆平江还是决定一试。他把车停在路边,打给一个叫袁明的战友。

  袁明也是怀城老乡,从部队退役后,进了本地公安局刑警队。

  “老洛,怎么想着这个点儿给我打电话了?要请我吃饭啊?”袁明一接电话就说。

  骆平江:“改天,找你有正事。”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明扼要对袁明说了一遍。

  袁明的嗓音听着很疑虑:“这么说,你怀疑他们三个都失踪了?而且可能与上个月临县的另一宗聋哑少女失踪案有关?”

第42章 为你(3)

  “没错。他们三人的失联都太可疑。老袁,我是这么想的:先说曾曦,这个季节,广东天气依然很炎热。她如果打算去广东,带的应该是夏天衣物。

  但她带走的就是怀城这两天正穿的衣服,还带了至少一件厚衣服。

  这说明她去的是比较凉快的地方。而且她走之前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哪里,离开半天后,才发来短信,然后手机就关机。

  我怀疑,她是被一名不明人士诱拐了。因为她的房间里,还有一件昂贵的女装吊牌,和一部新手机的盒子,这些,都是她的经济条件负担不起的。”

  “嗯,你接着说。”

  “再说青……阮青青,她甚至连换洗衣服都没带,怎么可能是像她叔叔说的,和男朋友出去玩几天?

  看她带的那些东西,反而像是打算去山上找人——这也和曾曦带走的东西对得上了。

  而且,她之前几天,和男朋友在闹分手,昨天一整夜,她都在想办法找曾曦。今天一早,怎么可能又和男朋友跑出去玩?这不合常理。

  最后说到我表弟陈慕昀,他是市委一位重要领导的秘书,哪怕天塌下来,他都不会让自己失联。哪怕请假,也会24小时手机待命。除非,他已经没有办法接听电话。”

  袁明:“我说老骆,你这观察力还有推理能力,不来当刑警浪费了!开什么饭店啊,真不考虑来我们队里干?”

  “别贫!”骆平江说,“救人如救火!我认为他们很有可能去的是青鸢山——至少阮青青和陈慕昀会去曾曦常去的这座山找人。一句话,你们能不能出动人手去找人?”

  袁明叹了口气,说:“搜山?你知不知道要调动多少警力,需要哪级领导的指令?谈何容易!老骆,别怪我直说,这事儿,难。

  是,没错,你说得都有道理,我听着也觉得可疑,但如果基于目前的情况让我判断,也只是可疑、存在这种可能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