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青:快了!

  曾曦:我们去报警!

  忽然间,阮青青瞥见前方四五十米远的树林里,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这一眼只看得她毛骨悚然。

  天空已呈现黎明前的淡蓝色,已有一定能见度,但还是昏暗。

  那人个头不高,身材结实,只穿了条裤子,光着上身,在林间格外显眼。

  阮青青抓住曾曦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地。曾曦瞬间惊恐。阮青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后背往上浸透,一直浸到她的脑门。她死死盯着前方,曾曦也望过去。

  又过了几秒钟,那个近乎全裸的身影再次出现,他走了几步,似乎选定一处地方,身体伏低,不见了,也不动了。

  曾曦连牙齿都开始打战,问阮青青:他怎么会在那里?怎么会在我们前面!

  阮青青闭了闭眼,颤抖着吐出口气。

  她告诉曾曦:他应该是推断出,我们会往这个方向逃,提前抄近路,等着我们撞上去。

  曾曦:那我们怎么办?逃不出去了吗?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再被他抓回去了。我宁愿死!

  阮青青:不要说死,还没到那一步。

  曾曦:可是我们过不去了!

  阮青青:那就不过去!我们往回跑!

  曾曦傻眼了:回去?

  阮青青紧咬牙关: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车停在屋旁,屋子旁边肯定还有另一条路,车子可以从外面开进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去找那条路。

  然而这一次,幸运女神依然没有眷顾。

  她们往回跑了十来分钟后,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草木被连续撞击践踏的声响——他发现了,追上来了!

  可是阮青青和曾曦就快要跑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

  天已微微亮。

  曾曦听不见,但她回头望见高高的草丛树木疯狂摇动,于是满脸绝望:我们跑不掉了!

  阮青青抬头望去,离房子起码还有十来分钟的路程,她看了眼手里握紧的铁锤——二对一,有胜算吗?

  答案是没有,那人强壮、敏捷、凶残,经验丰富。

  然而都到了这一步,阮青青的字典里,绝无「认输」二字。

  她根本没有时间内去害怕,迅速环顾四周,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

  突然,她的目光定住了。

  曾曦一回头,就看到阮青青苍白得发青的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地面。

  曾曦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草丛中躺着一根……荧光棒?顶部是爱心,在昏暗天色里,发出蒙蒙光泽。

  曾曦懵了:怎么突然有了这个东西?

  然后,她看到阮青青的表情忽然变得很奇怪。像哭,又像笑,满眼难以置信,嘴唇却因为抑不住的激动而颤抖。

  阮青青弯腰把那根荧光棒捡起来,同一刹那,一滴眼泪从她的脸颊无声滑落。

  哪怕是被变态虐打时,曾曦也没看到阮青青掉眼泪。可是现在,她哭了。

  阮青青握着那支莹莹发光的荧光棒,闭上眼,却慢慢笑了。

  她们跑出来时,走的是同一条路,那时没有这根荧光棒。因为当时天更黑,如果有,一定非常醒目,不可能注意不到。

  她曾经见过这样的荧光棒。

  这里荒无人烟,这里与世隔绝。这里曾经埋藏过别的尸骨,至今未被发现。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找到自己,奇迹怎么可能降临?

  ……

  她心里曾经有个很喜欢的人,她只见过他一面。他们中间隔了五年岁月和错位人生。

  世界无边无际,人海茫茫不计,群山黑夜一起阻隔,恐怖人心铸成牢笼。

  他却找到她了。

第56章 反击(1)

  “骆——平——江——骆——平——江——”

  当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骆平江狂奔的身躯瞬间定住,就像一只桀骜的飞鹰被唤回地面。

  他怆然回头,寒霜覆盖的脸上,竟露出一点点笑容,似喜似悲。

  因为奔跑,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只原地停了几秒钟,脑海中闪过几个认知——

  她还没有被那人抓到。

  一定是情况非常危急,她才不惜出声呼救暴露位置。

  她就在他掉落荧光棒的位置。

  阮青青知道自己是拿命在赌。因为那人一定会比骆平江先赶到,她赌的就是骆平江来得及救他们,赌他一人,胜过任何生机。

  喊了好几声,阮青青拉着曾曦往一处深深的草丛中躲去。

  大概几分钟后,一个脚步声追来,沉重有力。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缩在灌木后,透过缝隙,往外望去。

  那具肌肉紧实的躯体,果然如噩梦般出现。阮青青听他的呼吸低促而有规律,就知道这一通追逐对他而言不过小菜。

  到了近前,他的脚步慢慢放缓了。曾曦开始哆嗦,被阮青青一把按住。

  他走到了五、六米远的位置,停下了,笑了一声,说:“阮青青,别躲,我看到你们了。瞧瞧,曾曦都吓成那样了。出来,乖乖的,只要听话,我就不杀你们。”

  阮青青的心都快要跳出胸口,稳稳蹲着,纹丝不动,也不许曾曦动。

  男人等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两步,这回声音提高了一些,像是要往远的地方喊话:“阮青青!你刚才在鬼喊什么?难道还以为会有人救你们?做梦!”

  阮青青死死咬着牙。

  安静了一会儿后,男人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两人心中一喜,曾曦问阮青青是否出去,阮青青无声摇头。

  她抬头再次望向来路,渴盼着另一个身影出现,曾曦不明所以,也抬头望去。

  突然间,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串冷酷的笑,就在背后!

  阮青青只觉心神俱裂,完全来不及躲闪,两只大手同时抓住两人的头发,把她们从草丛里拖了出来。

  男人一脚踹在阮青青后背,踹得她滚了出去,撞在树上,眼冒金星。

  而后他看着手里的曾曦,目光含恨,「啪」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她的嘴角淌出鲜血。

  他吼道:“死贱人,背叛我!”抓起小姑娘的头,就往树上猛撞,连撞数下。曾曦的身体一下子软下来。

  阮青青看得心肝欲裂,连滚带爬冲过去,举起锤子砸向他的脑袋。

  男人轻而易举抓住她的手臂,顺手把曾曦丢开。曾曦掉在地上,长发散乱,满头鲜血,动都没再动一下。

  阮青青拼命挣扎,可哪里是男人的对手?

  他一脸阴沉中带着某种癫狂,盯着她,忽然开始笑,换成一只手抓住她两个纤细手腕,然后一根根掰开她握锤的手指。

  阮青青哪能不懂他这个举动的含义?

  她绝不想尝试被爆头的滋味,在他夺去前,手指忽的一松,锤子掉进草丛里。

  男人也不捡锤子了,一个耳光,又一个耳光,打得阮青青的脸迅速肿起来,他仍未觉解恨,将她掼倒在地,往死里踩踏。

  阮青青全身剧痛,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踩破,可她的手还拼命在泥土里抓,想抓到块石头之类的反击,只是徒劳无功。

  她的脑子都有些糊涂了,模模糊糊地想:那真是骆平江留下的荧光棒吗?会不会只是巧合?他真的会出现吗?

  突然间,她感觉到身体腾空,天旋地转,男人把她抗在肩上,骂道:“你在厕所动了什么手脚?差点把老子痛死!是我小瞧你了,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狠毒。越狠毒的女人,越该死!你不是想跑吗?我现在就送你下山。”

  他扛着她,一步步走向悬崖,阮青青一边哭一边拼命踢踏,骂道:“死变态!你以为这样就赢了吗?你以为我会怕你!只会欺负聋哑人的畜生!孬种!禽兽!”

  男人勃然大怒,“啊”地一声大喊,冲向悬崖。阮青青悲痛地闭上眼睛。

  一记闷棍重重敲在男人后背,男人痛得背一弓,脚下一个趔趄。一只手趁机伸过来,将阮青青从他肩上抢走。

  阮青青落在骆平江怀里,满头满脸的泥和血,脸颊是肿的,眼眶里满是泪,呆呆望着他。

  骆平江看得心头发痛,下意识把她往怀里紧紧一搂,和她脸靠着脸,说:“没事了,青青,没事了,我来了。”

  阮青青突然就哭出了声音,紧紧抱着他的背。骆平江眼眶也红了,然而他不可以再抱她,他只有一只手能用,现在这只手必须拿起武器了。

  他说:“青青,再坚持一会儿,到我身后去。”

  此刻对于阮青青来说,他温暖坚实的怀抱,是天地间唯一的避风港。

  但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几乎是贪婪的在他怀里深吸口气,不舍地松开他的衣襟,躲到了他身后。

  而独自奔袭了一天一夜,终于找到她的骆平江,此刻是什么心情呢?

  曾经因为现实生活深藏起来的血性,那个曾经无数次直面歹徒的强悍战士,又在他身体里活了过来。

  因为他这些年想要守护的那个梦,就在身后。

  相思如山河,我已无所惧。

  男人好容易站稳,转过头来,望着眼前的不速之客。他万万没想到竟能有人找到他的老巢。

  看着他俩相依偎着,男人忽然生出中奇异的心惊——先是阮青青奇迹般地算计了他逃脱,现在又有这个男人离奇的从天而降,这一男一女,都给他一种神出鬼没、莫名凶残的感觉。

  男人心中突然就生出了怯意。他想跑……

  可骆平江和阮青青就挡在通往老巢的路上。

  男人从腰间掏出匕首,朝骆平江刺去,一看动作就是练过的。

  骆平江护着阮青青往旁边一躲,还他一棒。男人也避开了。

  两人在极近的距离搏斗,谁都不吭一声,却打得极为激烈惊险,不相上下。

第57章 反击(2)

  没过多久,骆平江的左边胳膊被割了两刀,男人也挨了三棍子,只看得阮青青揪心不已。

  然而男人已察觉骆平江左手不便,匕首频频往骆平江左侧招呼。

  谁知骆平江是个狼性子,被他这举动惹火,竟放着左侧空档不管,迎面而上,精钢甩棍直接朝男人脑勺招呼过去。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要命的搏斗风格,却把男人吓了一跳!

  他才不想死在这里。而且他心里也有数——骆平江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警察很有可能也会赶来,他必须马上脱身。

  他几次想要摆脱骆平江,可骆平江仿佛猜出他在想什么,硬是把去路封得死死的。

  突然,男人一个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骆平江一怔——弃车靠腿逃亡绝不是个明智选择。仓促间他来不及细想,拔腿也追。

  谁知男人只是虚晃一枪,一个急停,身姿灵活无比,又折返往屋子方向跑。

  而骆平江一只胳膊使不上力,平衡感略弱,脚下一滞,就被他晃开了两个身位。

  屋子方向还站着谁?阮青青……

  男人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是看到她,心头发恨。谁知骆平江只晚了刚才那一步,眨眼又咬住了他。

  这下男人真的黔驴技穷了,照骆平江这股子狠劲,他别说跑掉了,稍不留神就被会打趴下。

  男人看一眼阮青青,眼角余光瞥到身后紧追的骆平江,突然一刀向阮青青捅去。

  阮青青早被打得遍体鳞伤,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同时将手里捡的石块朝男人的脸狠狠砸去!

  几步外的骆平江一声怒喝,甩棍掷出,正击在那人背上。阮青青的石头也砸在他眼睛上,一下子流出鲜血。

  那人闷哼一声,竟死扛着,继续朝阮青青捅。说时迟那时快,骆平江一个飞扑,扑到阮青青身上,「嗤」一声闷响,匕首刺进他的后背。

  男人嘴角弯起:他就知道这俩狗男女有奸情,声东击西,终于得手。

  阮青青抱住骆平江,两人倒在地上。她大哭:“骆平江、骆平江!”

  他喘了口气,抓住她的胳膊,说:“别哭!”

  男人一刺得手,不再恋战,往房子方向跑去。骆平江暴喝一声,松开阮青青,往前一扑,伸出一只手抓住男人的脚踝。男人毫无防备,重重砸在地上。

  到这时,两个男人两败俱伤、精疲力尽,一时间都没动,大口大口喘气。

  然后男人抬腿,狠狠地往骆平江头上踹。骆平江额头青筋鼓起,被踹得流下鼻血,就是不松手。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无力的左手撑着地面,竟似要强行站起……

  阮青青看得心如刀割,踉跄爬起,找到跌落在草地里那根甩棍,朝男人冲去。

  然而没等她靠近,另一个身影,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举起手里的铁锤,一锤、又一锤……

  狠狠砸在男人脑袋上,发出可怕的钝响。男人脑袋晃了两下,瞬间如同被砸破了魂,眼珠也迷离了,他慢慢转过头,望着来人——

  曾曦疯狂地连砸七八下后,整个人也呆滞住,染血的铁锤从她手里掉在地上。

  男人终于无法动弹了,他的眼睛慢慢阖上又睁开,似乎努力看清了曾曦,脸上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

  这神色,曾曦竟读懂了,她依然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用手语说道:我不怕你,我们赢了。

  不远的树丛中,响起阵阵脚步声。他们的头顶,远远的有直升机引擎声传来。

  阮青青扶着骆平江坐起,反而被他紧紧搂住。她靠在他的怀里,仿佛身处多年未醒的那个梦中。

  曾曦依偎在他们身边,三人都抬起头,望向警察们跑来的方向。

  阳光穿破山间迷雾,照亮大地。新的一天来临。

  ——

  山上来了许多警察,重伤昏迷的杀手第一个被担架抬上救护车。

  医生为阮青青和曾曦急救处理,又有人抬来担架。曾曦躺上去,阮青青却拒绝了,她摸摸曾曦的头,告诉她:没事了,我们彻底安全。你刚才很勇敢,做得很对,看到没有,他怕你。

  曾曦露出个虚弱的笑:是你救了我的命。

  阮青青:是我们一起做到的。

  她抬头,望向某处,曾曦告诉她:你不用管我,快去看看他。

  阮青青沉默。

  曾曦:他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阮青青走到骆平江的担架旁,一个医生正紧急地为他包扎,还有个警察站在旁边。

  骆平江看起来比较虚弱,但她一走近,他就察觉到了。旁边的警察也停止说话。

  骆平江:“你怎么还在这儿?”嗓音沙哑,面无血色,但是说话中气还好。

  阮青青:“我只是些皮肉伤,你还好吗?”

  “小伤。”

  阮青青又问医生:“他的伤严重吗?要不要紧?”

  医生答:“这一刀比较严重,具体的要做了详细检查才知道。不过这位同志身体素质很好,也没捅到关键部位,情况应该是乐观的。”

  阮青青稍稍放心。

  明亮的天色里,影绰的人群中,两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对望着,一时谁也没说话。

  骆平江先笑了,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行了,别担心,我没事。都结束了,你也安全了。”

  阮青青忍了很久的眼泪,突然涌出来,低头擦了一把。骆平江一怔:“怎么还把你说哭了……那个谁,扶我起来。”

  「那个谁」还没来得及骂他一个伤患乱来,阮青青已说道:“不能起来。”

  骆平江看着她,真的没起来,轻轻「哦」了一声。

  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一点事没有,只是脸色极为苍白。阮青青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骆平江答:“这话说起来有些长。”

  “那就先别说。”阮青青顿了顿,终于还是问出那句话,“为什么要替我挡刀?你怎么这么傻?”

  骆平江沉默。

  而后伸手,那染血的脏兮兮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喊了一句:“青青。”

  阮青青不明所以。

  他微垂下头,又轻轻喊了一声:“青青。”

  阮青青的眼泪忽然掉下来。

第58章 正文结局(1含上架通知)

  骆平江终于被医护人员抬走,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的「那个谁」——

  袁明,这才轻咳一声,对阮青青说:“你好,我是负责本案的刑警之一袁明,也是老骆的战友。那个……你放心,这家伙当初被犯罪分子围攻砍了十几刀,都没死。今天只有一刀,等于就是个开胃菜,没事的。”

  阮青青:“谢谢。”

  袁明对她还挺好奇的,又说:“我们警察来迟了,抱歉。要不是有老骆死心眼,我们只怕追悔莫及。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从犯罪分子手里逃出来的?”

  阮青青并不怪警察,她压根没想过还有获救的希望。说到逃生,她想起了那栋房子的洗手间,忙说:“对了,那个厕所……”

  十分钟后。

  袁明一口气跑到那栋房子,站在阴暗潮湿的洗手间里,望着眼前的一切,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一旁的勘探人员也是一脸复杂神色,甚至隐隐有些敬佩:“老袁,我干这行十几年了,头一回看到这样的’陷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简陋的条件下,竟然还是受害者反过来算计了加害者。”

  他撩开墙角的拖把,上头挂着几块抹布,一个开关面板被完美地挡在后面。

  面板早已被破坏,一根电线从中扯出,一直往下延伸,垂入了马桶水箱里。因为有拖把和抹布的遮掩,几乎看不到。

  袁明:“所以,嫌疑人是被自己通电的尿柱给电倒下了,短暂失去了意识?受害人才得以逃脱?”

  勘探人员点头:“其实这个机关并不复杂,能成功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牛就牛在它足够异想天开,而且计算精准,把一切能利用的条件全都用上了——

  这栋楼的装修至少有30、40年,线路老化,开关陈旧,是老式电闸,不是空开,即使人触电,也不会跳闸,否则她也成功不了。从痕迹看,有人用磨尖的铁钉,撬开了面板。”

  袁明望向墙角那扇摇摇欲坠的小窗,已经查明,那里少了一根长铁钉,被藏在马桶水箱里。

  勘探人员指了指马桶:“这个马桶是几年前换的,新式,塑料塞。受害人破坏了上下水,使马桶里的水与水管断开,于是整个马桶里的水通电了。”

  袁明立刻就明白了,但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他尿的时候……接地了?”

  勘探人员答:“是啊,咱们都知道,男人要是往高压电线上撒尿,那是自寻死路,瞬间能把你碳化。

  但是,一般情况下,家庭用电电流,才多大点,而且尿液很可能过细、不连续,那样就形不成回路;

  就算形成了回路,这个电击过程非常短,男人受刺激立刻尿不出来,回路马上中断,只是感觉会很疼。”

  袁明想了想,问:“有多疼?”

  “就像被锥子,狠狠锥了一下小弟弟,很疼很疼。但是不会受伤。”

  袁明立刻感动身受,不寒而栗,又奇道:“那嫌疑人为什么会痛到倒地,还短暂丧失了行动能力?”

  技术人员指了指马桶里残留的尿液,说:“我推测,嫌疑人曾经大量饮水,造成腹部胀满,而且死者个头不高,这样就造成尿柱比较粗且连续,确保能形成回路。

  如果他像你这么高,尿柱就会被拉得长细而不连续,受的电击也会弱很多,说不定就成功不了。所以我说,有运气的成分在。”

  袁明:“我谢谢你啊。”

  技术人员笑了,又指了指浴室地上潮湿的水渍:“嫌疑人刚洗过澡,进一步增加了身体的导电性。所以,这样一个个头不高、尿液粗而连续、潮湿电阻小、充分接地的身体,刹那间遭受的触电强度更大,所以他痛不欲生,重重倒地。”

  袁明从里间出来,看着许多勘探人员忙忙碌碌,而阮青青刚才的话,犹在耳边:“我认为他对聋哑女孩的情感,很扭曲,既变态,又渴望得到真正的爱。所以我和曾曦哄着他,让他以为我们心甘情愿跟着他,而我愿意做他的帮凶……

  但是我知道,他不信任女人,尤其是像我这样正常的女人,多和他呆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所以我早上先熬了粥,熬得稀稀的,又泡了茶。他以为我是要和他谈条件,其实我的目的只是让他喝茶……

  我连夜打扫洗手间,一是掩饰动过手脚的地方,二是万一被他发现动静,能够有个借口。半夜他果然听到了动静,被我糊弄过去……

  后来,我就哄着他去洗澡。他当时已经拿起了锤子,我知道他打算杀我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还有最后,阮青青略显懊恼的神色:“但我还是估计错误,以为他至少会昏迷一会儿,这样我们肯定能逃掉。结果他只痛了一小会儿,就爬了起来。要不是骆平江赶到,我们就完了。”

  袁明心道:绝!真绝!

  原本今天出动前,他根据骆平江反馈的情报,梳理出这个退伍武警,如何抽丝剥茧找到嫌疑人的老巢,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还有个更狠的人等在后头,还是个年轻女孩。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那么清秀白净的姑娘,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哦,理工科高材生!

  老骆毫无疑问对这个姑娘心怀不轨。他刚才躺在担架上,还笑成那个前所未有的骚样,袁明都没眼看。

  老骆当了这么多年和尚,原来喜欢这个类型的?清清白白蛇蝎美人啊。

  配,真配。

  狠人配狠人,天生一对。

  一名同事跑过来:“老袁,你快过来看,重大发现!”

  袁明精神一振,跟着他出了房子,直奔屋后那几棵大树。

  树下,被挖出了一个大坑,泥土掩埋中,已露出一段腐朽的人体躯干,和两根白骨。再往下挖,还不知会挖出什么。

  所有警察的神色,在此时,都变得沉重、肃然。

第59章 正文结局(2)

  王鹏意读初中时,父亲在山上买了块地,开了小采石厂。没过多久就因为环保要求关停。但这些年,王鹏意一直给废弃工厂地址交着水电费。

  王鹏意没有考上高中,只读了技校,干了几份工作收入都不高,并且不能长久。

  后来,他干脆不上班了,靠家里的老房子租金收入维持生活。

  王鹏意娶了一个高学历高收入的漂亮女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结婚半年后,他们就离婚了。

  后来家里老房子拆迁,赔了三套房子和上百万拆迁款。平时,王鹏意住在市区其中一套房子里,只有偶尔才去废弃工厂过夜。

  这三年里,他诱拐、折磨、杀死十六至二十五岁的聋哑女孩,共计五人,包括甄蓉蓉。

  曾曦是第六个,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已经通过dna检验,证实树下埋着的是四名受害者。而第一名受害者的尸骨,已不知所踪。

  然而一旦落到警察手里,王鹏意立刻变得战战兢兢、惊惧畏缩,如同惊弓之鸟。

  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苦苦哀求警方宽大处理。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最严厉的惩罚。

  而王鹏意为什么会迷上聋哑人、是怎么走上这条犯罪道路的,就是等待警方挖掘的,另一段深深隐藏的往事了;

  ——

  一周后……

  阮青青拎着两个保温饭盒,走进市人民医院。

  刚到病房外,骆平江的母亲恰好走出来,看到她又来了,骆母立刻笑弯了眼睛。

  她衣着朴素,神色拘谨,不善言辞。每次看到阮青青,她只是反复感激:“来啦,又麻烦你了,真是太感谢了……”

  对着这样的长者,阮青青的心都要软上几分,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说:“阿姨,没事,我闲着呢。是骆平江救了我,我说谢才是。”

  骆母:“哎,江江的伤没事,你又给他炖汤,真是……太能干了,这么漂亮,心又善!”她的笑意变得抑不住,阮青青只能装傻,赶快进了病房。

  病房里并不冷清。

  除了护工,还有骆平江饭店的几个员工来探望老板了,都是年轻姑娘小伙儿,热热闹闹的。

  骆平江靠坐在病床上,也在笑。只不过阮青青一走进来,他的眼神就追过来,搞得其他人都看过来。

  偏偏有人对阮青青有印象,是上次按照骆平江的吩咐,给阮青青和陈慕昀安排位子的领班,她笑道:“啊,是骆总的弟妹,陈秘书的女朋友,太有心了。”

  阮青青冲她笑笑,也不解释,继续往外盛汤。

  骆平江看一眼领班,说:“行了,我这儿没事,店里也忙,你们回吧。”

  员工们走了,护工也立刻去吃午饭,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