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他进来的女管理员轻轻把门关上,下楼去了。

名茗馆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极遥远的地方有高跟鞋轻轻的踩踏声,咔嗒咔嗒……令人怀疑是钟表的秒针在跳动。

没人说话。

他以为对方是晚辈,是学生,应该先主动和自己这个已经40多岁的警官打招呼,客套客套,寒暄两句,谁知竟都没有。

这就是名茗馆。

这才是名茗馆。

无奈之下,司马凉只得主动站起身,掏出一张名片,递给那个薄嘴唇的女生:“我叫司马凉,请凝姑娘多多关照。”

“我叫张燚。”女生摇摇头,示意他认错了人,接过名片,眉头一皱,又把名片还给了他,“司马警官,请不要紧张。”

司马凉这才看清,那名片上竟写着“丽丽按摩房”的字样,想必是前两天办案时,按摩店那个嗲声嗲气的老板娘送的,连忙收回来,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从上衣口袋里再掏出一张名片,睁大眼睛确认了几遍后,才重新呈了上去。

张燚说:“司马警官,请把今天凌晨发生的那起案件向我们介绍一下吧。”

司马凉定定神,打开带来的现场勘察报告和审讯簿,将案情的过程、法医的初步判断等等详细进行了讲述。由于桌面反光晃眼的缘故,他看不清名茗馆诸位成员的面孔,但能感觉到他们听得非常认真。

说到“恐怖座谭”上小青讲述的镜子的故事,以及后来在命案现场发现的那面破碎的镜子,司马凉听到一阵不安的窸窣声,有如夜风拂过湖面,掀起了涟漪。是面面相觑时衣襟的摩擦,还是呼吸因紧张而加重?不得而知。

“目前掌握到的情况就是这些。”司马凉合上审讯簿。

他以为自己的汇报结束了,对方总要思考一下再有所动作,谁知张燚几乎是当即提问:“死者的鞋面和裙子上提取到镜子的碎片了吗?”

简直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给!司马凉想。

他早就听说名茗馆的提问“无一字废话”,琢磨了一下才体会出张燚这个问题的厉害,假如是死者敲碎的镜子,那么鞋面和裙子上必然会沾有一些碎屑,否则镜子就几乎可以肯定是凶手打碎的。

他翻开现场勘察报告,仔细看了一下说:“没有提取到。”

“你们还没有找到小青吗?”坐在长桌右边的一个男生问。

司马凉摇了摇头。

“为什么?”男生的口吻很是不满,“既然镜子的故事是她讲的,她又提前离开了‘恐怖座谭’,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后来的案发现场又与她讲的故事高度一致,她应该是第一犯罪嫌疑人。”

“嗤!”

从很遥远的、似乎就是高跟鞋的足音消失的地方,传来了一声轻笑,像是书页被风掀动似的,若有若无。

司马凉的额头沁出了汗珠:“是这样,我们刑警队和派出所对案子的性质有……有一些争执。”

“争执?”张燚很惊讶,“有什么可争执的?”

“这个……”司马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实话,“我们刑警队最初怀疑,杨薇有可能是自杀的。”

“嗤!”

这回的笑声可真切了,就在头顶上,笑得极轻蔑,甚至能让人想象到发笑者鼻翼的翕动,像是看到有人在平地上居然崴了脚似的。

无论在分局还是如今降职到刑警队,司马凉永远是冷冰冰的面孔,一副凛然而不可侵犯的样子,哪里受过这种侮辱?霎时间按捺不住旧脾性,呼啦一声站了起来,仰头向传来笑声的二层看去,厉声问道:“谁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