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极其确定,几乎无法不相信他我沉默了一下,道:“那到底是什么?”

我指着井口井口只是一个其黑无比的洞而已,但那个洞好象可以吞啮一切,连光都可以吞进去柳文渊用钢筋挑起了张朋的衣服和鞋子扔了进去,低声道:“是夜王”

“夜王到底是什么?”

他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迷惘,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我突然有一阵恼怒,叫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这是个毫无理由的责难了可是现在我只是觉得自己实在一直象是在梦游一样,我的确不该跑到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

柳文渊并不觉得我的无理,只是温和地道:“那是夜王在召唤你难道你没有感觉么?很多年前,他就在召唤你,召唤你们这些夜王的子民来,接受它吧,你会变成和我一样的神”

“神?”我冷笑了一声,“你就真以为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上帝么?”

我已经猜到了一些了,柳文渊一定是某个邪教的教主,那些邪教经常崇拜黑夜和死亡,又自以为是神,可以掌握世界上万事万物的生杀大权我这时的话已经带着掩饰不住的嘲讽,但柳文渊却象毫无察觉一样,只是低声道:“是的”

这个恬不知耻的回答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我又踏上一步,一霎时从脚底象扎进了两条冰柱一样,寒气猛地冲了上来,我打了个寒战,眼前只觉得一黑,眼睛不由得闭了一下

我马上又睁开了眼,但让我奇怪的是,只是眨了一下眼,井台前居然只剩了柳文渊一个了!那些呆呆站着的村民此时已消失无踪,一个都看不见,好象柳文渊念了句什么咒语,那些人就象一个大型魔术中的道具一下消失了

如果以前我都觉得柳文渊只能用一些怪谈来欺骗别人,但此时我才真正对这个人产生了一些惧意不管他在宣扬些什么,看来,他的确是有邪术的有这么厉害邪术的人,也一定非常可怕

我看着他柳文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得离我很近,我伸手就可以碰到他看到我时,他淡淡笑了笑道:“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盯着他,想看出他内衣的怯懦这些使用邪术的妖人我只有从以前那份《传奇大观》的破故事里看到过,没想到现在居然面对面地碰到一个在那些故事里,妖人往往是不堪一击,邪术十有八九只是些幻术,也许柳文渊也是如此

我握紧了拳头,眼角看了看四周村长的尸首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被移走了,看来柳文渊的幻术并不简单,我怎么都看不出破绽

随着握紧拳头,我的掌心被一个东西硌了一下,我马上警觉到就是那个青铜班指这个班指刚才我戴在手上后一直没取下来,体积又大,形状又古怪,我握拳头习惯把大拇指握在另四指当中,那个班指埋在了掌心,感觉十分难受

“夜王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我也不觉得柳文渊能够回答我,但我又满心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回答也许,这仅仅是一个名词,一个柳文渊捏造出来的东西,也有一种可能是我臆想出来的,因为直到现在我仍然在怀疑我是迷失在一个噩梦中了,紫岚,柳文渊,村长,张朋,这些人都只是我的噩梦中见到的人物而已,并不实在

柳文渊抬起头,又看了下天空他的这个动作十分自然,我盯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几乎可以看到他的脖子在摆动时那些肌肉的活动,而这些动作十分流畅,怎么看都不象是我梦见的

“你读过《平面国》么?”

我几乎惊叫起来,但马上也释然了梦是现实的反映,而《平面国》这本书我是读过的,当然可能进入我的梦中来象柳文渊这样的乡农,自然不可能读过这部英国小说,那么可以肯定这是个梦了

我正想着,柳文渊叹了口气道:“那个作者的确是个天才,他居然能够想象出一个二维的国度想一想吧,那个世界是二维的,而里面的人也都是一个平面…”

尽管已经确认这是个噩梦,但我还是又吃了一惊这种想法只有异想天开的人才想得到,第一次读那本书时我就惊叹于作者想象力的诡异,在他的笔下,那个世界只是一个平面,而人们就象影子一样,在这个平面上活动,对于平面以外的东西就再不理解这个故事也曾被归于科幻类,但我觉得那更该归于寓言类,因为我也不能理解生物居然会是二维的

二维的生物自然不可能,那完全违背了自然的法则…

“夜王就是种二维的生物”柳文渊用这句话结束了他的解释

“不可能!”

即使是在噩梦中,我仍然大声地打断了他,“那是不可能的!”

“在宇宙中是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的,你到现在还不相信么”

柳文渊淡淡地笑着,他的话里带着些讥讽我的脑子已经乱成一团,被他这段不长的话搅得象一团浆糊我实在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一个梦,真实性如此强,而逻辑性又如此地弱,可能噩梦都是这样的

“如果这是种二维的生物,那它们该吃什么?”

柳文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可是我看不出那里有多少善意,我看到的只是嘲讽:“鱼能理解鸟为什么会飞么?鸟能理解鱼为什么会游么?”

我一阵哑然被一个梦中的人取笑实在是少有的经验,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一个说话活象个哲学家的村农,也许是我现在乱七八糟的书读得太多了吧

“来吧,时间已经到了”

柳文渊又向四周看了一眼四周越发显得昏暗,那支火把插在地上,什么都照不亮黑暗如同粘稠的胶质物体,到处都无所不在,只是三四步外就变得模糊不清了那些黑色象是无数尖利的细针正插在我的身体上,带着刺痛,但又让我无比地狂喜

这一定是个噩梦这些都不存在

我默默地想着,即使从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我仍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扭头看向那口井里,从井里仍在传出一阵阵喘息一样的声音,可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即使真的有一具腐尸在爬上来,我也看不到我突然有些想笑,金佛和腐尸,总让我想到以前读的佛学书一那些红粉骷髅

“以后夜王要由你来守护了”柳文渊深有感慨地说着,把一只脚搁到了井台上“接受它吧,在你眼前会展开一个新的世界,你的生命会与它们融合,直到永远”

他的这只左脚由于一直在阴影里,我刚才都没有再注意,现在才能看得清楚一些那还是一只脚么?那只是一些骨骼!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脚居然还能能走路他的左脚从髁骨以下,连一点肌肉皮肤也没有,当然,也有可能他的脚是太瘦了,瘦得皮肉都紧贴在骨骼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病吧

我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可能嘴唇皮也破了,嘴里尝到了一股带着腥味的甘甜但即使在流血,那也不能证明这是现实,这一切只可能是个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被选中了?这村里有那么多人”

如果是噩梦的话,我这个问题一定不会有一个有条理的答案的我有些绝望地想着

柳文渊微微地笑着,似首这只脚对于他来说根本没什么异样:“夜王并不是在任何人身上都能生存的那是些脆弱的生物,只能生存在黑夜里,只有它们选中的人才能共同生存,否则就象一个不牢固的容器一样你该学过生物吧?知道那个共生么?”

共生?我有些想笑在噩梦中居然还能说得头头是道,那说明我仍然没有疯吧

柳文渊还在说着,他踩在井台上的脚正象一支点燃了的蜡烛一样,从脚下渗出黑水来这样子很恶心,但我却不觉得怎么样,因为我知道这是个梦,是个噩梦我一把拉下拇指上的那个班指,一下扔进了井里

班指掉进井里时,发出了“咚”的一声,柳文渊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我我发现在这短短一瞬间,他已经变得瘦弱不堪,杀了村长时的那种力量仿佛已经随着他脚底的黑水流尽了我以连自己也诧异的速度提起了他方才搁在一边的一根钢筋,以只有噩梦中才会有的力量扎向他那张正面对着我的脸

柳文渊一定没有想到我会突然向他动手,他脸上的惊愕还没有消退,钢筋已经一下刺穿了他的头颅,从他的面门插进,从后脑伸出我看过一个资料,人的颅骨是极其坚硬致密的,古墓中保存最完好的往往是颅骨,以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而现在那根钢筋刺透柳文渊就象用一根烧红的针穿进肥皂一样轻易,而我在做这个动作时也仿佛根本没有想到我是在杀人,这一切同样只能证明我是在一个梦里吧

一个噩梦

钢筋从柳文渊的嘴里插入,因此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很奇怪,伤口中流出的并不是鲜血和脑浆,仍然是那种黑色的东西不是液体,因为随着钢筋插入,那些黑色马上就如活物一般漫延上钢筋,就象是有一团无光无色的烈火燃烧上来我猛地向后一跳,跳出了一米多远,看着现在如同一个恐怖雕像的柳文渊他的头部插着那根钢筋,身体登时失去了平衡,晃了晃脑袋后又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什么,身体一斜,整个人一下向井里摔去由于颅骨里插着的那根钢筋,那根钢筋在井口搁住了,他的身体也猛地撞在了井口,但令我吃惊的是他的脖子登时就象被一把快刀割过一样与他的身体分开了,头颅就象过年时人们晾在窗外的酱肉一样挂在井口,而身体则如同一滩滑溜溜的粘液一般滑进了井里

因为惯性,钢筋还在井口慢慢地磨动,使得他的头颅正在左右晃动,好像是在摇头晃脑我小心地走上前一步看了看柳文渊的身体已经没入了黑暗中,我能够看到的也仅仅是他的穿在钢筋上的头颅而已,当我走到他边上时,我看见他的眼睛突然翻了翻,似乎还露出一丝笑意,但因为嘴里穿着钢筋,我不能确认

这一定是个噩梦,一定是

我想笑,吃吃的笑声也确实涌出了我的嘴我的确是在笑,现在我会马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吧,于是发现做了这么一个怪梦,说不定时间也只过了几分钟而已我笑着,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如此的可笑,也只可能是一个噩梦

醒吧,是噩梦的话,那就快醒来我呆呆地想着,天空也崩塌了一般下坠,大地则在上升

有一些柔软的羽毛在触摸着我,痒痒的,带着温暖的香味

这是阳光即使没有睁开眼,我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噩梦终于醒了,我闭着眼,满足地想着在一个梦里充斥着杀人和血腥,只能让我很疲惫

起床吧我想着,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得马上去上班,今天得把前些日子压着的稿子全编出来,快到发刊的日子了,要是再拖下去,恐怕会被老总骂的

我睁开了眼当睁开眼,过于炽烈的阳光猛地涌入我的眼眶,象是千万根钢针同时扎进来,我伸手一把掩住了眼睛,我根本没有料到阳光居然会那么强了,眼睛一时不能适应,看出去只是通红一片但右手刚掩住眼,左手却猛地一颤

我摸到的,并不是睡惯的床铺,而是还带着湿气的地面!

这时我已经习惯了外面的亮度,象一张即时显像的照片一般,眼前的情景慢慢地变得清晰我的眼中,是一些长得很高的草,以及一幢房屋的檐角那是很陈旧的房屋,屋上的瓦片也有很多处破损,但仍然看得出昔日的巍峨和精致

这仍然是我的梦么?我仍然想用这个念头来推搪,然而我也知道,这绝不会是个梦所有的细节都太真实了,真实到那些草叶边上的细微锯齿状、叶片上伏着的草虫翅膀的抖动,我的手按在湿润的泥土里那种冰冷的柔软,这一切都毫不留情地提醒我这是现实

这是现实,就和我还活着一样仿佛一个大堤突然决口,我的记忆猛地奔涌而出,昨夜的情景一下子冲进了我的脑海我踉跄着起身,却一下听到了一阵惊呼

太突然了,我吓了一跳,身上的肌肉都下意识地抽紧,我也握紧了拳头,但马上发现那是不远处站着的许多村民发出的他们一个个站着,整整齐齐,象在看一个卖艺的一样,脸上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正看着我

我站直的时候,大概因为头部供血不足,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动了一下,那些村民同时发出了一阵惊呼,但那绝不是关切的呼声我抬起头看了看他们,他们象见鬼一样地跑了开去,散得干干净净

周围没有异样除了村长,还有村长的三个儿子昨天也离奇地死了,但现在地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个井盖还开着,我踉跄着走上前去,站在井前

那是个怎么样的井啊,晚上看不到,现在看进去,只觉得井里黑得异样按理总会有阳光照进去,我应该能看到水面的,但是现在我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黑黑的一个深洞,好象那不是井,还是贴上去的一个黑色圆片那根钢筋还搁在井台上,但上面什么都没有

难道昨天真是个梦么?我又凑上前一些现在天气还很理,按理井水该是比周围的气温高,如果打上一桶水来的话还会冒热气,但是当我凑近时,一股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冰冷,让我的皮肤都感到了刺痛,却又有种奇异的诱惑力,我必须用很大的毅力才能让自己不往里面跳

这到底是怎样的井啊!里面有一个足足三十斤重的金佛么?我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身上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正想再往里看一看,猛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阿康!”

那是紫岚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刚才大概她也是挤在那些人群中在看我看到她那张丑陋的脸,我却感到了心底的一丝暖意在射工村,我好象被扔到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洪荒时代,只有紫岚才能把我向现实拉近了几分我强笑了笑,道:“紫岚”

“你走吧”她的声音有着与她的相貌完全不符的动听音色,尽管阳光普照,还是让我想起了那些脆薄的冰凌薄薄的,刀锋一样飞快,却又不禁掌心的一丝热气,一碰就会融化,闪着幽蓝的光

我茫然地看着她,即使到了这时,我仍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呆呆地站着,下意识地道:“好吧…”

“不行,”一个男人突然打断了我,“柳文渊说他是被选中的人,不能让他走,不然夜王就会出来了”

“柳文渊已经死了!”

紫岚大声地喊着,那个男人却只是冷冷地道:“我还没死”

他走上前来,身后有几个男人既迟疑,又坚定地跟了出来他们的眼里带着一丝疯狂,盯着我,一步步地走近

他们想做什么?我心头一寒,还没反应过来,那个男人猛地向我扑来他的身体因为长年劳作而变得铁一样坚硬,力量也大得异乎寻常,我来不及反抗,也根本无法反抗,便被他一把摁倒在地他摁住我后,对身后那几个叫道:“快,把他绑起来!”

一群野兽都会有一个领头的,当领头的死去后,兽群会陷入混乱,直到出现一个新的兽王柳文渊消失了,这个人就站了出来这些村民尽管都是人类,但我却有一种错觉,仿佛我是落入了一群正陷于疯狂的野兽中他们把我绑得非常紧,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但奇怪的事,我一声也不吭,只是任由他们用绳子在我身上打着无数个死结

我被绑起来后,那个男人才松了口气,叫道:“来,把他送到柳文渊的屋里去”

紫岚走了过来,她眼中在流泪泪水划过她的腮边,一滴滴地落下来,她却象是毫无察觉一般,哽咽着道:“五保哥,放了他吧”

那个男人叫道:“紫岚,你虽然是柳文渊生的,按辈份我还该叫你一声小姑,可是你也知道,这些年夜王安安定定的,都是因为有柳文渊在现在他没有了,你难道要让我们都死光么?”

紫岚咬住嘴唇,她的雪白的牙齿也已深深陷入了唇中,一丝殷红的血流了出来那个叫五保的男人抬起我的肩头,冷笑道:“朋友,委屈你了,你不呆也得呆”

他说得虽凶,但抬起我时仍然很温和,似乎我是一件易碎的瓷器我任由他们摆布,心头却如翻江倒海五保说的是什么?紫岚竟会是柳文渊生的?我几乎不敢相信温建国说过柳文渊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儿子,可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紫岚也是他的儿子

紫岚猛地冲上来,一把按住我道:“让他走!”

“让他走?”五保跳了起来,“你想让村子里的人都死绝了才开心么?”

他一挥手,有两个人过来抬起我,紫岚在那儿和他大声吵着,声音越来越轻,而周围也越来越暗那是进了柳文渊的屋子吧,这所陈旧的屋子象一个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一切都透着阴冷

那两个人抬着我上了楼,忽然有个女人尖声叫了起来:“啊,那是谁?为什么到我家里来?”

“柳文渊说他是被选中的人”

那两人把我往楼板上一扔,“咚”一声,楼板腾起了一股灰尘我被呛得咳了两声,眼也迷住了等睁开眼,我吓了一大跳,有两张脏乎乎的脸带着诡异的笑容挤在我的视野中,有个女人尖声叫着:“你们要做什么?要做什么?”

那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说不出年纪,似乎还小,但又象是老得没有一点活力了,脸上也不知是皱纹还是污垢,已经挤得看不出表情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则在一边踢打那两个男人这三个鬼怪一样的人让我吓得几乎要叫出声来,一个男人伸手把他们扒拉到一边,道:“快闪开,别凑到跟前”

那是柳文渊的妻子和两个儿子吧,原来他们都是弱智那个女人被推得踉跄着退了一步,在楼道口一脚踩空,咕隆隆地摔了下去,她的两个儿子笑嘻嘻地追了过去,在他们看来,母亲摔下去大概是种有趣的游戏那个女从大概摔痛了,在楼下声嘶力竭地痛哭着,絮絮叨叨地咒骂知道了他们并不是怪物,我也不再害怕那男人打开边上一扇门,又把我抬了进去,我叫道:“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但他们没有理我,只是关上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和那种古旧的房屋一样,充满了霉菌的味道,而这屋子里放满了书,更增加了那种湿漉漉而粘稠的霉味我被扔在地上,只能勉强动一下脖子,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角落可仅仅是这一个角落,便已经让我吃惊了,柳文渊的家里几乎象一个图书馆,那些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总有千本以上,既有发黄的线装书,也有烫金精装的厚本辞典,我甚至在一部很旧的《康熙字典》边上看到了一部商务印书馆三五年版的《英汉大辞典》

如果从这个书房来推测,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知识分子,那与他的实际样子反差太大了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柳文渊的真面目,但这时却又陷入了迷乱柳文渊究竟是个什么人啊?农民?不得志的读书人?我发现我的眼前象有着极厚的迷雾,我看不到一切

天色暗了下来,这屋子原本就关着窗,很是阴暗,这时就更加暗淡了我的身体已经被绑得开始麻木,如果长时间不动,肌肉将会坏死,可是我却根本没有担心这些,倦意铅块一样压在了我身上

我躺在地板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古怪的梦,梦见自己走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街头,四周阴冷潮湿,路面也黑得象无底的深渊当我胆战心惊地向前迈出一步时,我惊愕地发现我的脚象是一根插入融化后的铁水中的蜡烛,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变成了一团雾气,黑色的雾气我呆呆地看着自己向前迈去,直到那团雾气漫过我的脚,直到没顶,直到我感到窒息

“有人么?”

我听见了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那是种迷惘而忧郁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坚硬阴冷如冰做的刀锋我也知道我的叫音得不到回答,我会象一块被抛入泥潭的石块一样,慢慢地,却又毫无疑意地沉没

从远处传来了“吱”的一声虽然看不到,但我也知道那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小时候住的房子也有那种旧式的木门,推开时总会发出一声木头摩擦的声响,这种久违的声音在那时带给我的是温暖和安定,因为我知道不论外面的街上有多么大的风雨,在那扇门后会是个平静的所在我知道我在做梦,也许,就算在梦中,我也在盼望着那样的安宁吧…

“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