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得呆住,可无一不为此情景欣喜若狂。

银发男子从容地收了手,看了看木紫允,如释重负,但却一言不发转身欲走。木紫允焦急地坐起身,喘息着喊他:是他让你来的,对不对?

银发男子顿住脚步,那背影好像已经给出了沉默而肯定的回答。

是的,是他。

房间里静得诡异,气氛很是微妙。良久,银发男子才轻飘飘地道了一声,保重。木紫允眼波流动,似有泪光,只勉力一笑,问,他——还好吗?

嗯。银发男子只用鼻音轻轻地哼了一声,转瞬便化成轻烟,飞出门外消失不见。木紫允望着空荡荡敞开的房门,仿佛要将外面院子里层层的景物都望穿,望尽天荒地老,望见她想见的那个人。

但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濯香门的弟子都不知道那神秘的银发男子究竟是谁,他叫鱼弦胤。十六年前,与木紫允、谷若衾、沈苍颢是旧相识,他们曾一起经历与魔神归蟒的恶战,同过生死,共过患难。他和沈苍颢一样,都是从天界遗落凡尘的遗珠。十六年前,恶战结束,他们领回各自的使命,回了天庭,从此,天与人,永相隔。

看见鱼弦胤的那一刻,木紫允便知道,原来这十六年她虽然和沈苍颢无法相见,但他却仍是默默地关注着她,守护着她。这一次她危在旦夕,她知道一定是沈苍颢让鱼弦胤前来救她。她想着想着,刚恢复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憔悴几分。

她也知道这一次出现的人为什么是鱼弦胤而不是沈苍颢本人,只因她懂得彼此的伤悲。——相见不如不见。

他永远都是背负着使命的天神。

而她,也永远都是平凡的下界女子。容颜会老,灵魂衰竭,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样,不可逾越。

若是见面徒增伤悲,又何必还见?

只是,她却无法欺瞒自己——就算明知毫无结果,她仍是想再看一看他,看他温柔熟悉的眉眼,看他眼底的深情缠绵缱绻。

这思念,已经快要将她折磨得粉身碎骨。

她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轻声低语,我究竟要等到几时才可以再见你一面?空荡荡的房间,只有穿堂的冷风。

她已经等了十六年。

漫漫余生,也不知还剩下多少个十六年,但她却知道,她会一直一直等下去。等尽所有的十六年,等到青丝变成白发,等到红颜化作枯骨。

一直一直,等下去。

九弦濯香令之梦九霄

在所有的人物出场都交代完毕以后,九弦开始进入主线故事。梦九霄是一个很大的转折,我相信看完整个故事你们都会明白。文章里面最让我动容的情节有两处。一是走火入魔的陶夜稀对沈月蛮说的那句话:肯陪着你跳下悬崖的人是我不是他。二就是段星遗的死。

这段纠缠的感情,还没有终结。

文章里留了几处伏笔,我相信认真的你们一定可以发现。关于水泠泠这个人物,也还有隐藏在她身上的谜团亟待解开。

写到段星遗的死,我哭了,特意多花了一些笔墨来描述沈月蛮的伤心欲绝,就好像也是在写自己的悲痛。“这难过,是再也不会好了。”简单的一句话,想了好久,才这么写出来。至于后续如何,我就不在此剧透了,大家锁定《飞?魔幻》,锁定九弦濯香令吧!(好好的一篇感言最后还是无可避免发展成了专业的广告帖,我真是很敬业啊!)

楔子

四周荒寂一片。浓墨重彩的黑暗吞噬着夜的狰狞与深沉。陶夜稀的眼里,只有一点微弱的星光。

他看着面前倒地呻吟的女子,他的汉白玉短笛,此刻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女子的心房。鲜血从伤口流出,一点一点染上原本无瑕的吹魂笛。他觉得头痛欲裂,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月蛮!

不——

陶夜稀忽然像发了狂似的,仰天哀号,声音刺破空旷的荒野,直刺破九重云霄。他扑上去抱着奄奄一息的沈月蛮,哭着喊她,月蛮,月蛮!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沈月蛮气若游丝,染血的手抚上陶夜稀的脸,这不关你的事,是…是那面濯香令!

黑暗之中,濯香令颓败地躺在草堆里。

风一吹,似还有低徊的呜咽声。

§琴 梦 吹魂 凤舞

数天以前。九曲黄河之侧,绵延的官道上,滚滚沙尘夹着寒风扑面而来,偶有赶路的商队,都走得急,驼铃声声,焦躁又杂乱。只有两匹四蹄踏雪的骏马甚是悠闲,缓缓地走着。其中一匹马驮着一位妙龄的少女,少女嘴里哼着小曲,手里拿着一面令牌。令牌被炽烈的日光照得泛白,光斑就像一只顽皮的雀鸟,飞到她身旁骑马少年的脸上。

少年被那道亮光晃得眼花,拂了拂道,沈月蛮,你的门主娘亲告诫过你,九霄梦难是很危险的魔障,它如今就算被我们收服了,一有机会也还是会作恶,请你小心保管着,不要随便拿出来摆弄好不好?

沈月蛮撅起嘴,抛出一记白眼,陶夜稀,警告过你多少次,我是你师姐,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尊卑不分。

陶夜稀回敬她,我可从来没看出你哪里有师姐的样子?在他的眼里,她就像空谷中的一朵奇葩,明艳清丽,出尘脱俗;像天际的朝霞,仙姿缥缈,不可方物;也像新生的脱兔,青青嫩嫩,带着幼稚与天真。总之,这世间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可以用来形容她,却又都不及她的娇憨可爱。他喜欢她,已经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将她牢牢地种在心上。

他们都是渝州濯香门的弟子。此次受命到流花镇收服为祸的九霄梦难,任务完成,已是在返回渝州的途中。

九霄梦难是一种意念,一道魔障。

它可以迷惑人心,使被迷惑的人犹如堕进森森的噩梦里,陷在一种幻觉的状态,无法分清是非真实。

正因为其可怕,此番濯香门才派出沈月蛮和陶夜稀两名弟子,共同执行任务。这场任务可说是惨烈,为了收服九霄梦难,流花镇已血流成河,无数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无辜遭殃。那些血腥的场景,到现在还缠绕着他们。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九霄梦难封印在濯香令牌之中。但这返回的一路却并非绝对安全,出行前,濯香门主木紫允就曾向沈月蛮和陶夜稀再三叮嘱,那九霄梦难是很难缠的邪魔,你们切不可让自己的鲜血落在濯香令上,一旦你们的鲜血与九霄梦难接触,它就会控制你们的意念,制造魔障,随时会令你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想到这些,沈月蛮的眼角露出几丝惶然,将濯香令揣进怀里,轻轻地按了按,仿佛是在为自己定惊。

陶夜稀忍俊不禁,道,小师姐,不用害怕,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沈月蛮朝他做了个鬼脸,道,小师弟,我真希望九霄梦难现在就把你变走,省得你老是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沈月蛮的话音刚落,官道上顿时涌起了滚滚沙尘。那些黄沙,夹着尖利的碎石,凝成一片巨大的风墙,迎面盖压过来。沈月蛮的马儿经不得吓,马蹄甩起,仰天嘶鸣,幸而沈月蛮及时以轻功掠起,才没有被它摔落到路旁的悬崖底下。

这风沙凶猛,甚为可怕!

沈月蛮勉力跳上陶夜稀的马,催促他道,这风墙我们是冲不过去的,往回走!陶夜稀也做此想,立刻勒转了马头。骏马疾驰,风墙在身后仍穷追不舍。他们沿途探看,荒山漠漠,想寻一处可以躲避的山洞也没有。

突然,那风墙加快了势头,像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一般,砸压下来,将两人连同骏马一起吞食。

陶夜稀感到天旋地转,身如鸿毛在半空飘浮,眼前黄惨惨一片,沙子几乎灼瞎了他的眼睛,他伸手乱抓,大喊着,月蛮你在哪里?混乱中另一双手也触到他,将他握紧,我就在你身边!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风沙渐渐停了。两匹骏马都被推下悬崖,摔得粉身碎骨。他们若不是借着路旁一块岩石做依附,只怕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沈月蛮勉力睁开眼睛,眼睛仍被风沙刺得很疼。她推了推身旁的陶夜稀,喂,你怎么样了?

陶夜稀苦笑一声,放心,我没事。

沈月蛮听他说话的气息不稳,扭头一看,只见一块像鹿角般的石片正插在他的大腿上,鲜血直流。

他的身旁还有一面濯香令。

鲜血就一滴一滴落在令牌上,顺着那些雕花与刻字的纹理,像小溪一样蜿蜒。沈月蛮一惊,这面濯香令不会是封印九霄梦难的那一面吧?她赶忙往自己怀里一探,空空如也,濯香令已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掉落出来,正是染了血的这一面。

她惨笑着看着陶夜稀,完了,小师弟,你现在已经跟九霄梦难连成一气,你很快就会走火入魔的。

陶夜稀也是惨笑,我还说要保护你呢,现在看来,你得好好地保护我了。

从此处回濯香门,还有好几个日夜的行程。荒山野岭,连个落脚的驿站也找不到。他们只好在林子里露宿。幸而在恶劣的天气过后有星有月,景色还算宜人。两个人又开始说闹起来。

陶夜稀受的只是皮外伤,止了血很快便不疼了。沈月蛮总威胁他,你若是再这么聒噪,我就拿我的琴弦做线,一针一针把你的嘴巴缝起来。陶夜稀跷着二郎腿躺在树下,你才舍不得呢,你的桫椤琴可比我的嘴巴金贵,你哪会为了我这样的人浪费一根琴弦啊?

嗯,你真是很了解我。沈月蛮高兴地点了点头。

那天夜里,陶夜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然后就是阴森,黑暗,如毁灭一般的凄凉席卷了他,他看见自己用吹魂笛杀了沈月蛮。他抱着沈月蛮的尸首绝望哀号。濯香令在身旁闪着诡异的光。

他猛然惊醒。

天空的星月都已经隐退了。夜色深沉得可怕。沈月蛮在他身旁,侧身蜷着,像婴儿般恬适安静。此刻已是深秋,夜凉露重,他怕她冻着,退下大氅给她盖上,忽然听得半空里传来一阵狞笑声。

是谁?这一声问,陶夜稀还没有出口,对方却竟然已经洞悉,自顾自解释道,我是九霄梦难,你忘了吗?我沾了你的血,可以和你凭意念相通,我们俩的对话,别人是听不到的。我想你一定还沉醉在刚才的梦境里吧?

陶夜稀觉得头疼,有一种眩晕迷糊的感觉,他吞吐着问,那个梦是你搞的鬼?九霄梦难道,我可不是搞鬼,我是在告诫你。你的血在我这里,你整个人很快就会被我操控,我可以给你制造各种幻觉,让你把沈月蛮当成仇人,你根本没有还手与分辨的能力,你会杀了她,这件事情在你们回到濯香门之前就会发生!

陶夜稀摇着头,喃喃道,我不信,我不信,你休想!

九霄梦难又道,你如果想要她平安无事,就拿走濯香令,避开她,带我去点苍山,把我投进石窑魔窟!到时候,我元神恢复,挣脱濯香令的束缚,你的血我也会一并还给你,你就能摆脱我的控制了。

陶夜稀忍着剧烈的头疼和眩晕,冷笑道,你休想迷惑我,办不到!说着,他铆足了劲一掌拍出,内力凝聚在一棵老树的树干上,树干顿时断裂,只听轰的一声,那树便倒塌了。沈月蛮被那声巨响惊醒,跳了起来,大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陶夜稀渐渐缓过神,有气无力道,没事,是我做噩梦了。

然而九霄梦难的话却像魔咒似的,一路缠着陶夜稀,才半天的工夫,他便有点沉不住气了。他觉得自己的体内就像积压了一座快要喷薄的火山,一旦爆发,那力量势必摧枯拉朽。他真的会不受控制杀了沈月蛮吗?

他望着走在他前面的女子,她的步伐很快,还时不时回头来催他,喂,你走快点好不好?我们时间不多了,得在你变成九霄梦难的傀儡之前回到濯香门,找我娘和大师兄他们想办法。

嗯。陶夜稀轻轻地应了一声。

渐渐又想起那个可怕的梦境,想起自己的吹魂笛是如何切入她的心口,她是如何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用染血的双手抚着他的脸,告诉他,这不关你的事,我不怪你。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小师姐。陶夜稀喊了一声。

沈月蛮停住步子,怎么?他走上前,故作调侃道,说是为我,其实是你自己着急想回濯香门看大师兄吧?

沈月蛮脸上一红,道,胡说!才没有呢!最尾的一个语气词,分明是含着娇羞甜腻,倒让陶夜稀心里的难过又深了一层。敏锐如他,又怎会洞察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爱着的,是另有其人呢?

只不过此刻他已经来不及多想,就趁着沈月蛮的拳头尚未抽回,他忽地出手将她的手腕扣住,向身前一拉,便探出另一只手到她怀里,抢出了那面濯香令。沈月蛮惊愕不及,等她明白过来,已是又气又羞,抬手便给了陶夜稀一个耳光。

那耳光扇得陶夜稀发怔,向后退了两步,旋即以轻功掠起,朝着密林深处跑去。沈月蛮急得大喊,陶夜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站住!她纵身跃起,如燕一般轻捷地掠过枝头,几起几落,对陶夜稀穷追不舍。

两个人,一前一后,追追躲躲,消耗了两三个时辰,时而越过荒山,时而穿行于密林,俨然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了。到黄昏的时候,沈月蛮总算追上陶夜稀,将他堵在一座山洞的出口。

沈月蛮气喘吁吁指着陶夜稀道,你抢走濯香令做什么?陶夜稀此刻气血上涌,思维又开始有些混乱。他还听到九霄梦难的声音,那个声音好像就是从他的耳根底下发出的,钻进他的脑袋里,钻进他的心里,他无法抗拒。

那个声音说,吹响你的短笛吧!用你的吹魂笛,迎战她的桫椤琴。你可以不用杀了她,只要将她制伏,让她不再跟着你,不再阻碍你。

其时,陶夜稀缓缓地从后腰抽出吹魂笛,指尖一旋,那笛便横上嘴边。汉白玉的光,映着他低垂的睫羽,根根分明。沈月蛮犹有疑虑,不知道陶夜稀连番异常的举动究竟是因何而起,她刚要出声,忽听得刺耳的笛音响起,就像霎时在她的体内充满了奔腾的骏马,交错的飞箭,她疼得蹲下身去,勉力嘶喊,陶夜稀,你快停下来!我——我不想和你动手!

陶夜稀的笛音并不连贯,时而雄浑有力,时而却气若游丝,那是他的内心还有挣扎,此刻他的意念大约只有六成受到了九霄梦难的控制。他并不坚定到底是不是要让这场比斗继续下去。

笛音催命。

沈月蛮疼得跪倒在地。

突然之间,山洞外有一道白影飞来。光束缥缈。那白影落在两人中间,一刀斩出,银红的刀气似蛟龙一般,截断了陶夜稀的吹魂曲。

陶夜稀向后一退,略有微怔。

沈月蛮顿觉疼痛消减,抬头一看,见来的竟是段星遗,立刻抱琴奔过去,唤了一声,大师兄!

段星遗长身玉立,飘飘的白衣在晚风里像高山的雪叶。他皱眉看着沈月蛮,问道,你们这是在斗气吗?

沈月蛮正想解释,忽然又看到陶夜稀驭着吹魂笛劈砍过来。段星遗手疾眼快,推开沈月蛮,侧身迎上。他的凤舞斩与陶夜稀的吹魂笛,还有沈月蛮的桫椤琴,同是师承濯香门,此刻却反倒成了仇敌似的,纠缠得难分难解。

沈月蛮起初还不想跟陶夜稀动手,但此刻为了段星遗,她不得不与之并肩作战。她抛出桫椤琴,快速地拨动琴弦,弦上有光,有凝聚的真气,在面前形成一道防护的薄膜,将她和段星遗一起护着。笛音来时,两道无形真气便发出阵阵破碎的轰鸣。

但段星遗和沈月蛮俱是频频留手,不忍心真的伤了陶夜稀。忽然,沈月蛮的手指被一股笛音的真气所撞,轻轻一滑,拨漏了一个音符。对方的攻击迅速地找到她的缺口,吼叫着向她袭来,她顿觉胸口如遭重捶,喷出一口鲜血。鲜血似溅射的水花,盈盈盛开。有的落在琴弦上,有的落在地上,还有的正染在陶夜稀的身上、脸上。

陶夜稀的动作忽然停止了,就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钳制住,他内心那团焦躁的火焰渐渐熄灭下来。

他连吹魂笛也扔了,扑上前抱住沈月蛮,眼中全是悔恨与怜惜。

沈月蛮吃力地笑了笑,说,早知道今天要跟你打,我就应该再把琴练好一点。女子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分明是强忍着,把伤痛的表情都藏了起来。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竟仿佛要哭了。

低头一看,更惊骇的神情一瞬间涌上来。

那面一直被他别在腰间的濯香令,此刻,已被涂上微微的暗红。是她的血!她的血也溅在了濯香令上!

他仿佛听见了九霄梦难嚣张挑衅的狂笑,低头再看怀里的她,已经疲累得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迷 眸 光影 浣花

沈月蛮醒来时,见自己正靠在段星遗的肩头,男子手里端着药碗,他轻轻吹开碗上的浮烟,动作很是温柔。她心中窃喜,便笑出声来。段星遗道,醒了?来把药喝了,小心烫。沈月蛮乖巧地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陶夜稀,忙问,那个死坏蛋呢?

段星遗不解,什么死坏蛋?

沈月蛮道,就是陶夜稀嘛,我昏迷之前,好像看他也受伤了?段星遗呵呵一笑,正欲开口,陶夜稀就已经从背后跳了出来,道,这会儿小师姐心里记挂的是我,大师兄也没我这么好的待遇,真是美哉美哉!

沈月蛮问道,你刚才是不是被九霄梦难迷惑了?

陶夜稀和段星遗对望一眼,神情都转而严肃起来。沈月蛮方知道,不仅是陶夜稀被迷惑了,她自己亦在受伤时将鲜血吐在濯香令上,这会儿,虽然两个人都是清醒的,但段星遗为怕他们再发作时相互残杀,已经用濯香门的点穴手法封住了他们两人的内力。

沈月蛮面露惧色,问,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段星遗道,门主就是怕你们应付不来,所以派我来接应,可是看眼下这情形,我想,我们应该改道去天山一趟。

陶夜稀灵机一动,问,你是说,让我和小师姐借助碧瑶池的池水,解去九霄梦难种在我们体内的魔障?

正是。段星遗点头。

沈月蛮叹了一口气,道,还是大师兄机智,我跟这个笨蛋都没有想到碧瑶池呢。碧瑶池的池水,乃是天界仙露落在凡间而成,有净化之功效,以池水浸泡,想必足够洗去他们两人和九霄梦难之间的维系。

事不宜迟,他们立刻便动身往天山赶去。一路上沈月蛮都缠着段星遗,尽拣些乱七八糟的话题来说,段星遗对她一直很溺爱,耐性也好,总不厌其烦,还常常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到了天山地界,路过一段斜坡时,斜坡上忽然烟尘滚滚,鼓声震天。

段星遗停了马车,警觉地朝坡上看去。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仿如灰蛇一般盘着,将去路截断。队伍中竖起黑色的大旗,上书一个青字。居中的位置有一匹红鬃的烈马,威风凛凛地站着,马背上的女子一身红裳,手脚都挂着细细的铃铛,稍有动作,那铃铛的声音再小,也能让全场所有人听得仔细,可见内力绝非一般。

段星遗拱手笑道,原来是青岳寨的朋友。我等路经此地,要往山上去,还请诸位行个方便。

沈月蛮和陶夜稀都从马车上跳下来,看那阵势不弱,心中俱是一凛。沈月蛮上前与段星遗并肩站着,道,我们濯香门与你们青岳寨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不是想挑衅吧?那为首的红衣女子掩嘴一笑,道,我就是知道你们是濯香门的人,所以要抢你们的兵器啊。桫椤琴、吹魂笛,还有凤舞斩的弦月金刀,可都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东西,我们做山贼的,不抢宝贝抢什么?

陶夜稀冷笑道,我看你这小姑娘是没见过世面,不知天高地厚吧?小爷我你也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