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和吕迪居然真的全都来了。

  丁灵琳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虽然她已下了必死的决心,但却还是不能不紧张。

  她当然也知道这两个人的危险和可怕。

  “来的只有两个人?”

  老掌柜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道:“姑娘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不如还是回去吧。”

  丁灵琳笑了笑,道:“你明知是我约他们来此的,为什么又要我回去?”

  老掌柜的迟疑着:“因为……”

  他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心里的忧虑和恐惧,只不过轻轻的叹了口气。

  丁灵琳已微笑着走进去,心里却并不是不知道这老人的好意。

  可是她已没有第二条路走,就算明知在里面等着她的是毒蛇恶鬼,她也非去不可。

  后院里刚打扫过,厅堂已打扫干净,地上光秃秃的,显得更荒寒冷落。

  “那两位客人就在厅里。”带路的伙计说过这句话,立刻就悄悄退出院子。

  他显然已看出今天这约会并不是好玩的。

  客厅的门开着,里面并无人声,玉箫和吕迪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更不喜欢笑。

  他们笑的时候,通常都只因为他们要杀的人,已死在他们面前。

  丁灵琳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露出最甜蜜的笑容,用最优雅的姿态走进去。 

  在里面等着他的,果然正是玉箫和吕迪。

  这屋子里也充满阳光,但无论谁只要一走进来,都立刻会觉得自己好像是走人了个冰窖里。

  玉箫道人就坐在迎门的一张椅子上,他要坐下来,选的永远都是最舒服的一张椅子。 

  他的服饰还是那么华丽,看来还是那么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屋子里虽然另外还有一个人,他却好像不知道。

  他根本就从未将任何人看在眼里。

  吕迪却在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漠不关心的游人,正站在兽槛里,看着一条已垂老的狮子在笼中向他耀武扬威一样。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种冷漠轻蔑的不屑之色,因为他知道这条狮子的皮毛虽华丽,但是牙已钝,爪已秃,已根本无法威胁他。

  他的神色冷漠,装束简朴,屋子里虽然还有同样舒服的椅子,他却宁愿站着。

  丁灵琳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笑得更甜蜜。

  这两人正是个极鲜明强烈的对比,她第一眼看见他们,就知道他们绝不能和平共处的。

  “我姓丁。”她微笑着走进门:“叫丁灵琳。”

  玉箫道人冷冷道:“我认得你。”

  丁灵琳道:“你们两位彼此也认得?”

  玉箫道人傲然道:“他应该知道我是谁。”他的手在轻抚着他的白玉箫:“他应该认得这管箫。”

  丁灵琳笑了:“是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认得这管箫?否则就该死?”

  她用眼角瞟着吕迪,吕迪脸上却完全没有表情。

  他显然并不是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丁灵琳眼珠子转了转,嫣然道:“我实在想不到吕公子也会来的,我……”

  吕迪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你应该想得到。”

  丁灵琳道:“为什么?”

  吕迪道:“上官金虹留下来的宝藏和秘笈,本就很令人动心。”

  丁灵琳道:“吕公子也动了心?”

  吕迪道:“我也是人。”

  丁灵琳道:“只可惜那宝藏和秘笈的地点,吕公子也绝不会知道的。”

  吕迪承认。

  丁灵琳的眼睛发着光,道:“但我却知道,只有我知道。”

  吕迪道:“哦?”

  丁灵琳道:“这秘密我本不愿说出来的,但现在却已不能不说。”

  吕迪道:“为什么?”

  丁灵琳叹了口气,笑得仿佛已有点凄凉:“因为现在叶开已死了,就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绝对没法子得到那宝藏的。”

  吕迪道:“所以你找我们来?”

  丁灵琳点点头:“我算来算去,天下的英雄豪杰,绝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两位。”

  吕迪只不过在听着,玉箫却在冷笑。

  丁灵琳道:“今天我请两位来,就为了要将这秘密告诉两位,因为……”

  吕迪突然又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告诉我。”

  丁灵琳怔了怔:“为什么?”

  吕迪淡淡道:“因为我不想知道。”

  丁灵琳怔住,笑容似已僵硬。

  吕迪道:“但我却知道一件事。”

  丁灵琳忍不住问:“什么事?”

  吕迪道:“假如有两个人同时知道这秘密,能活着走出去的,就必定只有一个。”

  丁灵琳却已笑不出了。

  吕迪却笑了笑:“那宝藏虽令人动心,但我却不想为了它和东海玉箫拼命。”

  玉箫忽然也笑了笑,道:“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吕迪道:“道长也已明白了她的意思?”

  玉箫道:“她不如你聪明。”

  吕迪道:“可是她也不太笨,而且很美。”

  玉箫道:“她总是喜欢自作聪明,我一向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吕迪微笑道:“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不喜欢自作聪明?”

  玉箫目光钉子般的盯在他脸上,冷冷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吕迪淡淡道:“我只不过在提醒道长,像她这样的女人,世上并不多。”

  玉箫不由自主看了丁灵琳两眼,眼睛里也不禁露出赞赏之色,忽然叹了口气,喃喃道:“可惜,实在可惜。”

  吕迪道:“可惜?”

  玉箫道:“一柄剑若已有了缺口,你看不看得出?”

  吕迪点点头。

  玉箫道:“这女人已有了缺口。”

  吕迪道:“你看得出?”

  他当然明白玉箫的意思,丁灵琳和叶开的关系,早已不是秘密。

  玉箫道:“我若看不出,她上次落在我手里,我已不会放过她。”

  吕迪也曾听说,郭嵩阳从不用有了缺口的剑,玉箫从不用有过男人的女人。

  他看着玉箫,不再开口,眼睛里又露出种讥刺的笑意。

  玉箫道:“你还不懂?”

  吕迪道:“我只不过在奇怪。”

  玉箫道:“奇怪什么?”

  吕迪道:“奇怪你为什么要选这张椅子坐下来?”

  玉箫道:“你应该看得出,这地方只有这张椅子最好。”

  吕迪淡淡道:“我看得出,可是我也知道,这椅子以前一定也有人坐过。”

  他忽然结束了这次谈话,忽然从丁灵琳身旁大步走了出去。

  丁灵琳的心在往下沉,血也往下沉,全身都已冰冷。

  玉箫正在看着她.从头看到脚,又从脚尖再慢慢的看到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