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剑法迅急而犀利,变化很多,他用的剑也是精品。

  十三招过后,叶开还是没有出手。

  他一出手就绝不落空。

  现在他已出手,只听一声惊呼,一阵肋骨折断声,接着“格”的一响。

  用判官笔的老者已被点住穴道,使刀的大汉手抱肋骨,倒在地上,一柄刀已被折成两段。

  只有使剑的年轻人没有倒下,但脸上却已骇得全无血色。 

  叶开随手将两截断刀甩掉,忽然问这年轻人:“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折断他的刀?”

  年轻人摇头。

  叶开淡淡道:“因为他出手太阴毒,像他这种人,根本不配用刀。”

  年轻人紧握他的剑,忍不住问道:“你也用刀?”

  叶开点点头。

  世上也许没有人比他更懂得用刀,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刀的价值。

  “我对刀一向很尊敬。”叶开道:“你若不尊敬你的刀,就根本不配用刀,你若尊敬你的刀,用的时候就应该特别谨慎。”

  年轻人看着他,眼睛里已不禁露出惊异之色。

  他已看出叶开不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人绝对说不出这种道理。

  他忍不住问:“你究竟是谁?”

  “我姓叶,叫叶开。”

  年轻人脸色又变了:“叶开!”

  “不错,木叶的叶,开心的开。”

  年轻人突然一个大翻身,凌空掠起,往亭外窜了出去。

  可是他的脚刚点地,就忽然听见急风一响,刀光一闪。

  闪电般的刀光,已从他头顶飞过,飞出五六丈,余势未歇,“夺”的一声钉在一棵树上,刀锋入木,直没至柄。

  年轻人一惊,停步,头发已披散下来,束发的金环,已被削断。

  他全身却已僵硬。

  他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刀。

  飞刀!

  刀柄犹在震颤。

  叶开走过去,拔出来,手腕一反,刀已不见。

  年轻人这才长长吐出口气:“你真的是叶开?”

  “我本来就是叶开。”

  年轻人苦笑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叶开笑了笑,忽然反问:“你是不是金坛段先生的门下?”

  年轻人又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叶开微笑道:“铁面鹰刚才岂非也说过,我的眼力一向不错。”

  年轻人承认:“实在是好眼力。”

  叶开又问:“你是段先生第几个弟子?”

  “第三个。”

  “你姓什么?”

  “姓时,时铭。”

  “你有没有赶过驴车。”

  “没有。”

  “我也知道你没有。”

  叶开淡淡的笑道:“可是无论什么事,都有第一次的。”

  “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官帮主,无论她在哪里,都得带我找到她。”

  叶开又坐上了那载煤的驴车,躺下去,甚至连眼睛都已闭起。

  他知道这年轻人绝不会想逃走,也不会不听话的;无论谁看见了他的飞刀,都绝不会再做出愚蠢的事来。

  时铭果然已在赶着驴车上路,这的确是他平生第一次。

  有人在后面鞭策,驴子反而走得比刚才慢了。

  叶开又剥了颗花生,抛起,等花生落进他的嘴,他忽然道:“听说金坛段先生,是个最讲究饮食衣着的人。”

  时铭道:“嗯!”

  叶开道:“听说他收的弟子,也都是出身很好的世家子。”

  时铭道:“嗯!”

  叶开道:“你也是?”

  时铭道:“嗯!”

  他显然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叶开却偏偏要谈下去。

  “你不愿我提起这件事,是不是也觉得不好意思?”

  时铭终于忍不住道:“为什么不好意思?”

  叶开道:“因为你也知道,以你的师门和家世,本不该在金钱帮里做奴才的。”

  时铭的脸又涨红,道:“我不是奴才。”

  叶开道:“我也知道你投人金钱帮,本是为了想摆脱你的家世,自己做一番事业出来,每个年轻人大都会这么想的。”

  他笑了笑,淡淡的接着道:“可是你现在做的,却是奴才做的事。”

  时铭红着脸道:“这是因为你。”

  叶开道:“不错,这是我叫你做的,但是往别人头上摆铜钱,难道就不是奴才做的事?”

  时铭闭上了嘴。

  叶开道:“何况,我叫你做这种事,只因为你本已是金钱帮的奴才,否则我情愿爬在地上做驴子,让你骑在我身上。”

  时铭的脸更红,目中却已不禁露出痛苦之色。

  叶开忽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发出那一刀?”

  时铭迟疑着,慢慢道:“我也听说过,你的刀不是杀人的,而是救人的。”

  叶开道:“不错,我发出那一刀,就是要让你知道,你在金钱帮里,也一样做不出大事来的。”

  时铭咬着牙,道:“那只因为我的武功……” 

  叶开打断了他的话,道:“一个人是不是受人尊敬,和他的武功并没有关系,你做的若是光明正大的事,就绝没有人会看不起你,我的刀也绝不会飞到你头上去。”

  他叹了口气,又道:“否则我纵然不杀你,迟早也一定有别人会杀你的。”

  时铭又闭上了嘴。 

  现在他已明白叶开的意思,叶开也知道他不是个愚蠢的人。

  “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叶开又剥了颗花生,抛起来,等着它落下。

  他知道,花生既然已被抛起,就一定会落下来的。 

  驴车已驰人了街道——和长安城里完全同样的一条街道。 

  只不过这条街上的鸿宾客栈,并没有被烧成一片瓦砾。 

  看着鸿宾客栈的金字招牌在太阳下闪着光,叶开心里又不禁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看见一个死人又复活了一样。事实上,他的确也看见过“死人”复活。 

  人生中有些事,的确就像是梦境,是真是假,本就很少有人能分得清。 

  叶开心里在叹息,脸上却带着微笑。他知道街上的人都在看着他。 

  现在正是中午,街上的人并不多,也正如长安城里的情况一样,大多数人都留在家里吃饭。

  可是在街上走动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看来都很紧张,就像是已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心里都已有了种说不出的预兆。

  叶开也知道这里就要有件大事发生了,他还知道这件大事就是他造成的。

  现在他已到了这里,他已不准备像上次那样,平平安安的走出去。

  驴车又在鸿宾客栈外停下。叶开一走进去,就看见上官小仙正坐在柜台里,正在翻着本账簿。

  她看来的确像是个老板娘的样子,只不过比大多数老板娘都漂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