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公主可不就是在用金山、银山包裹自己的女儿么?她就这么根独苗,对长孙愉愉的每一件事她都关切在心。所以长孙愉愉这场病是为了什么,她心里门儿清,但却没怪到朱慧兰身上。

  “愉愉这还是被气病的,那长孙丹着实是个心机深沉的。”晋阳公主对她身边的婉姑冷笑道,“她不是要显摆自己的箭法么,正好铁真部的汉王要带着她女儿进京朝贡,咱们给草原上的郡主安排一场射箭比赛好了。”

  婉姑道:“是。”

  于是乎,长孙愉愉的病一好,就开始呼朋引伴,准备给大家都加强一下箭术,省得到时候丢人。

  朱慧兰没想到自己也能受邀去晋阳公主在京郊的温泉别庄小住,简直是受宠若惊,便是她爹对她也另眼相看了一些。

  所有人里也就陈一琴最艰难,以前只会出门做半天的客倒还无妨,但这次是小住五日,她简直都不敢对自己娘亲提。

  姜夫人一听,果然竖起了一对柳眉就要说教,但她爹陈相公却道:“阿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以后定了亲就不能再如做姑娘时那般自在了,你就让她去吧。”

  姜夫人怒道:“你知道什么呀?那华宁县主岂是个好相与的?”

  陈筑远当然不熟悉长孙愉愉,只道:“那这位华宁县主可有什么恶名传出?”

  姜夫人想了想,“那倒是没有,只是她……”

  “她怎么了?”

  “晋阳公主养女儿养得太娇奢了,我怕阿琴跟着她学了些坏习气。”姜夫人道。

  陈筑远笑道:“你自己养的女儿你还没有自信么?阿琴岂是能被人带坏的?”

  陈一琴忙地点头,“我不会的,娘。锦衣玉食固然好,可我更喜欢咱家的粗茶淡饭。”

  “你就哄我吧。”姜夫人点了点陈一琴的额头,到底还是应了她。

  一群姑娘到了京郊的温泉别庄,全都跟放风似的,晋阳公主没来,这院子里就长孙愉愉最大,没有个长辈管着,别提多舒服了。不得不说,长孙愉愉在一众姑娘里这么受欢迎,也跟她家的氛围宽松有关。去其他人家里玩儿,那都是有许许多多规矩的。

  顾静婉看到朱慧兰时,皱了皱眉头,“愉愉,她来做什么呀?”顾静婉虽然待人温婉,其实却比长孙愉愉还看重出身。

  “她遇到些难处,又是雪凝的表姐,我就想着大家聚在一块儿的时候能不能帮她想想法子。”长孙愉愉道,又私底下跟顾静婉说了朱慧兰跳河的事儿。

  顾静婉也是心善的,虽然对朱慧兰不冷不热却也不再嫌弃。

  “那这几日咱们怎么玩儿啊,可千万别作诗啊。”钟雪凝故作苦恼地道。

  “美得你呢,你就是想作诗也不给你做,这几日咱们得练习箭术,还有骑马。”长孙愉愉道。

  “这是做什么呀?愉愉,你就是被长孙丹给气急了,也不至于为着她一个人就让咱们都学箭术吧?那岂不是拾人牙慧?”杜丽棠道。

  “才不是为了她呢。”长孙愉愉嫌弃地撇嘴道:“是铁真部的郡主过两日就要入朝了,听说她骑术和箭术绝佳,到时候肯定会找人比试的,你们若是不想丢脸,这几日就跟着我练练吧。”

  顾静婉道:“是了,我也听说铁真郡主要入朝。她们素来看不上咱们中原女儿的柔弱。十年前瀚海部的郡主入朝,咱们就输过一回了,可是许久都抬不起头呢。”

  其余人倒是无所谓,反正骑术和箭术她们也是从小就学过的,只是不那么精通而已。但陈一琴就两眼一抹黑了,“可是骑马和射箭我都不会。”她在南边儿时也就读读书,做做针线。

  朱慧兰也咬着嘴唇道:“我倒是会骑马,但是射箭不会。”

  长孙愉愉摆摆手,“放心吧,先生都给你们找好了。”

  跟着长孙愉愉自然是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射箭的弓、扳指等都准备好了,射完箭泡手的牛乳和花瓣水也都一应俱全。

  朱慧兰身子太肥,骑马的时候上马都艰难得不得了,倒是射箭的时候,下盘比较稳,眼厉心稳,很快就上了手。

  长孙愉愉道:“你这不行啊,身体太肥了,穿什么都难看。”

  朱慧兰也想瘦,可打小胃口就好,怎么也瘦不下来,最后也就自暴自弃了。“可是我就是瘦不下来。”

  长孙愉愉想也没想地道:“瘦不下来,以后就别跟着我们玩儿了,太难看了。”

  这话既直白又伤人,听得陈一琴一愣一愣的。

  朱慧兰却急了,她是好不容易才勉强攀住了长孙愉愉,怎么肯放手。“县主,我一定瘦下去。”

  “别光说不练。”长孙愉愉道。恰逢即将开饭,她吩咐莲果道:“别给慧兰吃米饭了,给她一碗蒸冬瓜,另配一碟子青菜。”

  朱慧兰听了脸都绿了,却不敢吭声,只能看着桌子上给其他姑娘的山珍海味,自己眼前却就两碗菜蔬。

  长孙愉愉扫了眼朱慧兰,“这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克制自己的食欲。不过你也别觉得咱们是针对你,莲果,替我也拿冬瓜和青菜,我陪着慧兰吃。”

  朱慧兰连忙摆手道:“不,不,县主你不必这样的,我吃,我一定能克制。”

  长孙愉愉却没再理会朱慧兰,自己拿起筷子吃起了面前的蒸冬瓜。

  朱慧兰也低头尝了一口,这冬瓜没油没盐,对吃惯了珍馐的她来说,真是难以下咽。她偷偷地抬眼觑了觑长孙愉愉,却见她姿态优雅地吃着那冬瓜,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难以下咽”的神情来,她就一筷子一筷子那么认认真真地吃着。

  朱慧兰哪儿敢挑剔啊,再难吃也只能跟着吞咽。毕竟人华宁县主为了她才吃冬瓜和青菜呢。朱慧兰吃一口菜就偷偷瞄一眼长孙愉愉,到最后竟也不觉得难吃了,她着实没想到“秀色可餐”这句话对女子也适用。

  用过饭,众人休息了片刻,便被肖子清给叫了起来,去蹲马步。

  众人哀嚎一声,唯有长孙愉愉最先站起来道:“别偷懒了,否则到时候丢脸的可是咱们。下盘不稳手就不准,赶紧蹲马步吧,待会儿还有更难的呢。”

  只是大伙儿都蹲马步的时候,长孙愉愉却站在一边没有动作,钟雪凝立即就不愿意了,“愉愉,你把咱们弄来蹲马步,你倒好就在一旁看着。”

  长孙愉愉笑道:“我那是不用蹲了。”

  “你为什么不用蹲啊?”杜丽棠问。

  长孙愉愉道:“蹲马步是为了让下盘稳,我已经很稳了。”

  众人还是嘘她。

  长孙愉愉笑道:“好啊,不信你们来试试,不过这之前咱们得有个对比,你们可站稳了,我要来踢腿了。”她说着就一脚横扫到钟雪凝的左脚边,钟雪凝身子一晃险些就摔倒了。

  长孙愉愉顺势推了一把旁边的陈一琴,果不其然陈一琴也倒向了一边。她摇摇头道:“看看,你们这下盘太不稳了,箭出射的时候也会不稳呢,那可谓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钟雪凝收了腿道:“好啊,现在我们来试试你。”

  长孙愉愉做出一副“我不怕”的样子来,先煞有介事地运了运气,然后左腿往旁边一迈,很有气势地蹲了下去,“来吧。”

  钟雪凝以牙还牙地用腿去扫长孙愉愉,她却纹丝不动,陈一琴用手指去推她,她也还是稳若磐石。

  “可以啊。”钟雪凝笑道,“我以为这么稳当的只有朱慧兰呢。”她这还是在笑话朱慧兰肥胖。

第40章

  长孙愉愉收势起身道:“你们赶紧练吧, 我这也是练了十几年的功夫才有如今这模样呢。”她却是没说谎,肖子清既是她的女侍卫,也是她的师傅。当然长孙愉愉没练过拳脚功夫, 但却跟着肖子清练习过吐纳等功夫,晋阳公主那是病急乱投医,什么能强身健体的招儿都往长孙愉愉身上搁。

  别说, 还真有效, 长孙愉愉虽然时常病得跟要去了似的, 但回回都能恢复,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 每年生病的次数已经大大减少了,只是脾胃依旧弱,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上吐下泻。

  “那我们蹲马步, 你干什么呢?”陈一琴问。

  长孙愉愉指了指旁边一口青花瓷的小瓷缸, “我练那个。”说罢她就走了过去,双臂抱住那小瓷缸,莲果则拿了水壶往里头倒水,一直到长孙愉愉喊停为止。

  为了让手臂练得稳定,长孙愉愉就得抱着这水缸纹丝不动地站着。

  顾静婉笑道:“罢了罢了, 愉愉向来对她自个儿也狠的。”

  一群姑娘就这么叽叽喳喳互相督促地练了起来,却也没觉得烦躁, 反而瞅着别人出丑的时候哈哈大笑, 光阴很快就溜走了。

  到了晚上, 一群人洗浴完毕后就穿着裹着大棉巾躺进了温泉别庄的汤池。池边侍女们早准备好了舒服的瓷枕, 把脖子往上一搁, 别提多舒坦了。

  她们围成了花瓣状, 面朝星空, 身后的侍女也不知用的什么药膏,轻轻用玉片舀了再厚厚地涂抹在她们脸上和脖子上,被温泉水汽一蒸,又香又滋润。

  长孙愉愉对第一次来的陈一琴和朱慧兰道:“这是宫里秘方做的润肤香膏,泡温泉的时候做效果最好,待会儿洗干净了,你们摸摸自己的脸蛋,准保光滑得跟鸡蛋清一样。”

  “晋阳公主就是用的这个保养方子吧,愉愉。你们母女看起来倒不像是母女了,外头人都说像姐妹呢。”钟雪凝道。

  “就你嘴甜。行了,过几日你们走的时候,人人我都送一罐子如何,让你们拿回去孝敬娘亲。”长孙愉愉道。

  众人都欢呼了起来。

  顾静婉笑道:“那可是敢情好,我正想问你要呢。说是宫里的秘方,其实知道的人也不多,好似还是当初敬皇后传下来的。上回你给我的那罐子我给了姑姑,她用了直说好呢,还一直问我哪儿来的。”

  长孙愉愉笑道:“好啦,方子可是保密的,不过既然是荣妃娘娘要,我就再多送你一罐子好了。”

  “哎,这才是神仙过的日子啊,我都不想回去了。”杜丽棠闭眼感叹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附和,尤其是朱慧兰,点头点得香膏都险些从脸上掉下去。

  等药膏洗去后,陈一琴和朱慧兰又感觉侍女拿着蘸了冰凉的“香水”的棉帕敷在了自己脸上,舒服得简直叫人直哆嗦。

  长孙愉愉道:“可别小瞧这敷脸的棉帕,还是我娘的织布坊里特地给织的,用的是最细的棉纱,混合了冰丝在里头,不能染色,得洗上二十遍才能用,外头你们绝对找不到这样柔和薄透的布。拿来敷脸,得在特制的玫瑰花露水理浸泡六个时辰,然后冰到冰盆里三个时辰,这会儿拿出来给咱们敷脸,就能让咱们脸上的汗孔变细,持续地用脸上就再找不到那粗毛眼了。”

  “这玫瑰花露闻着怪香的,却不像是咱们这儿的。”朱慧兰道。

  “愉愉用的玫瑰花露肯定是宫里头的,当是大食那边儿进贡的吧。”顾静婉道。

  “唔。”长孙愉愉应了一声,“大食那边儿的玫瑰花露却是好东西,就是太少了,便是分到我这儿也没几瓶,等以后慧兰的商队去到西域,咱们就能托她的福气了。”

  朱慧兰听长孙愉愉提到自己,苦笑道:“我能有什么自己的商队啊?”

  长孙愉愉仰着脸闭着眼睛道:“所以才把你叫来让大家替你想法子啊。慧兰,你先说说你的难处吧。”

  朱慧兰还有些怯意和不好意思,但旋即想起这或许是她一生里最大的一次机会,她绝不能放过,也就厚着脸皮把自己家里那点儿破事儿全说了,但重点还是落在了人参生意上,她知道光说自己的悲惨身世,这些贵女是看不上自己的。

  “这吴娇娘也太过分了,居然那样戏弄你,我说你那日怎么穿得跟个媒婆似的,丑死了。”方子仪道。

  “那京城商会岂非也太欺负人了,燕州的人参又不是他家产的。”方子月道。

  “的确不是他家产的,可他们跟守关的校尉串通一气,就绝了其他人的生意。”朱慧兰道。

  杜丽棠偏头想了想,“是燕州青山关么?”

  朱慧兰点点头。

  “我记得如今那关上的宋将军却是我祖父当年的下属。”杜丽棠道。她爷爷因军功封了靖远伯,她大伯会袭封,她爹是幼子,却是靠自己的本事走了科甲之路,得中二甲进士进而得官,如今却是比她大伯还风光些。

  朱慧兰不敢置信地看着杜丽棠,满眼的崇拜。

  杜丽棠道:“我也不太敢确定,不过我回去可以跟祖父说一声,让他写封信你让人带去,看能否在青山关起作用。”

  朱慧兰连敷脸也顾不上了,“多谢杜姐姐,肯定能用上的,我不打算让人带信去,我打算自己走一遭青山关,既然是我的生意,我就得亲眼去看着。”

  “你一个女孩儿怎么去啊?”顾静婉惊奇地道,众人也都坐直了身子看向朱慧兰。

  朱慧兰道:“我这模样,谁又当我是女孩了,别人都嘲笑我痴肥像猪。”

  其实这话也是顾静婉等人的心声,只教养使然不好说出来,却没想到朱慧兰自己说了出来。

  “我就想像卢三娘那样做个大女商人,那样哪怕嫁不出去也没关系了。”朱慧兰嘴里的卢三娘却是前朝大名鼎鼎的生意人,一个人撑起了她夫家的生意,很是有名。

  众人沉默不语,虽说卢三娘很出名,但对她们这些贵女来说,却也还是不入流的人。但朱慧兰要当女商人,她们又能说什么?别的朱慧兰也做不了呀。

  长孙愉愉却道:“你有这想法也不错。只是丽棠姐姐那边儿是一条路子,却也不能说是万全之策,咱们得多管齐下,你再想想可还有其他需要帮忙的?”

  朱慧兰想了想道:“去青山关为了能长期运参,还得打点上下的关系,包括那些山寨,否则很可能人财两失。我想着这次去也得搞出点儿名堂来,还需要些本金,我手里却还不够。”

  长孙愉愉问:“你还差多少?”

  “听我外祖父说,当年他们走参的时候一次都要购置五万两以上的人参,这样当地的参户才看得起你,才肯把人参给你。后来我爹管着走参生意时,本金小了不少,越做越小,这才被京城商会给夺了参路。”

  “那你还缺多少?”钟雪凝着急地问。

  “我这边凑活凑活就只有一万多两银子。”朱慧兰难堪地道。

  但陈一琴等人听在耳朵里,这就已经是天文数字了,想不到朱慧兰被她爹那么不喜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私房钱。要知道,陈一琴若是出嫁,她的嫁妆银子顶多也就一千两了不起了。便是许嘉乐那样的,家里能给她出三千两银子就是特别看重了。

  长孙愉愉却是觉得,朱慧兰可能真有点儿生意头脑,她那一万多两银子不是她爹给的,而是她这两年自己私下赚来的。至于她为何知道,这自然是晋阳公主查了朱慧兰的底细,她是不会让随随便便的人接近她宝贝女儿的。

  朱慧兰看着沉默的众人,也知道这些贵女其他的本事或许颇大,但几万两银子却真不是她们能拿得出来的。

  长孙愉愉想了想道:“做什么事儿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我倒是可以借你两万两银子做本钱。”

  “愉愉。”钟雪凝低呼了一声,这是在提醒长孙愉愉不要太冲动。

  长孙愉愉道:“我这是帮人帮到底吧。慧兰,你有信心吗?”

  朱慧兰立即道:“我有,县主你放心吧。这钱我也不白借,这人参生意,咱们五五分如何?”朱慧兰出的本金虽然少,但她还有人力物力,所以五五分却也合理。

  长孙愉愉摇了摇头,“我却不想在你这桩生意里占股,而且这件事也不单单是我在帮你,将来用到人的时候还大有人在。我是这样想的,你赚了银子后,将本金还我就是。然后再给出一成的干股给我们琴社。以后咱们这些人里不管谁出嫁,咱们就从这笔钱里出份子给她道贺如何?慧兰,咱们也不白拿你的,你须知道,你这走参生意要长久而不再受京城商会的限制,光靠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不善于跟阿堵物打交道的贵女有些还没听明白。

  钟雪凝却道:“慧兰,你跟我们说实话,这一成干股,每年大概能分多少银子?”

  朱慧兰想了想道:“我也不敢瞎说,今年是第一年,以我手里的本金来算,一成干股约略是一千两,但以后每年会逐渐增加的。”

  钟雪凝笑道:“如此说来,就算是一千两,咱们几个分起来,若是今年出嫁也能得一百来两的贺礼了咯?”

  方子仪啐了她一口,“嫁嫁嫁,谁急着嫁人啊?羞也不羞?”

  长孙愉愉道:“不急着嫁人正好,以后这一成股可值不少银子呢。再有我也知道你们有些人手里头有点儿私房银子,这次倒不妨试试水,往慧兰的生意里投一点儿,也能盘活银子。现如今慧兰是本金不够,以后等她本金够了,你们就是想投银子,人家也未必肯收的。”

  这话却是惊醒了许多人。而她们当中不乏聪明人,此刻也想明白了,朱慧兰说什么走参缺本钱,其实就是想给她们送银子的意思,又怕她们瞧不上那点儿阿堵物,这才委婉了又委婉。

第41章

  朱慧兰立时觉得长孙愉愉可真是厉害。她现如今是受制于人, 所以长孙愉愉说什么自然是什么,但真如她说的,以后自己生意做大了, 她未必肯分润利润给其他人的。

  朱慧兰好歹也是钟雪凝的表姐,她晓得这些贵女们,别看表面多光鲜, 实则家里很可能是拆东墙补西墙, 将来出嫁是个什么光景还不一定呢。

  至于长孙愉愉之所以会揽这件事, 却是因为她发现,只靠感情维系的关系还是太浅薄了, 加上利益的捆绑才更稳固。琴社有了这一成干股,大家也能更齐心合力一些,除非她们真不缺银子。别人固然还能勉强敷衍, 但长孙愉愉知道许嘉乐家里的情形却不是那么好, 她二叔虽在吏部考功司,但她爹的衙门油水却没多少呢。大房、二房一对比,许嘉乐心里只怕是有很多难以启齿的情绪的。

  一众人商量了半晌,又问了朱慧兰走参的利润,只说到要回去私下问问自己娘亲, 这就是都心动了的意思。

  便是陈一琴回到陈府后,都少不得跟姜夫人提了一句, “娘, 你说你要不要投点儿银子啊?”投钱的事儿陈一琴虽然提了, 但是却不敢提那一成干股的事儿, 她就怕姜夫人往钱权交易上想。陈一琴作为当事人却知道杜丽棠和长孙愉愉帮朱慧兰的时候, 是没想着她的银子。陈一琴又觉得自己没出什么力, 所以那所谓的出嫁贺礼, 她到时候一定会力拒的。

  姜夫人瞪了陈一琴一眼,“你们小姑娘家家的胆子可真大。那华宁县主也真是豪气,两万两银子抛出去眼睛都不眨的。但你想过没有,做生意有赚就有亏,那朱姑娘年纪轻轻,又没个帮手,你当她有几成的把握能成事?”

  陈一琴想想也是,她母亲维持这个家很不容易,的确不能冒风险。

  “对了你这几日住在那别庄,有什么感受,你们几个姑娘家都干什么了?”姜夫人问,“是作诗还是作画了?”

  “都没有,愉愉邀请我们去别庄,原来是要咱们骑马和射箭,她说过两日铁真部的郡主要入朝,到时候万一找咱们中原姑娘比试,我们却不能丢脸。”

  姜夫人扬扬眉,“那你学会骑马和射箭了?”

  陈一琴道:“当然,愉愉给我们找的女师傅可厉害了,我自己弱了些,那师傅就专门照顾我、指点我,愉愉她们也一直帮着我、鼓励我。不过这几日可把我给累得够呛,又是蹲马步,又是抱水缸的。”

  “抱水缸?”姜夫人奇道。

  陈一琴赶紧给姜夫人解释了一通,“而且愉愉还逼着咱们拉筋呢,她说筋长一寸延寿十年,天天拉着我们练。”说到这儿,陈一琴往旁边站了站,“娘,我给你来一个。”她说着话就把腿往上一抬,踢得老高了,险些就到头顶了,“怎么样,厉害吧?”

  姜夫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大约是不习惯自己女儿变得如此活泼吧。

  “我这可真不算什么,愉愉才厉害呢,她能把腿笔直地举过头顶,浑身跟没有骨头似的,她还有个绝活儿,可以吊着两根绸带横空劈叉,啧啧。”陈一琴真是佩服这群京城贵女了,简直就是样样都玩儿,还门门都精通。人家眼高于顶那是真有底气儿的,私下比谁都努力呢。

  “对了,娘,那朱姑娘肥得,哦,不,是胖得有我两个这么宽,愉愉就逼着她减肥,天天只给她吃白水冬瓜和青菜。可这没什么说的,我最佩服的是,愉愉为了鼓励朱姑娘,她自己一个县主,也陪着朱姑娘日日吃白水冬瓜和青菜呢,我好奇地尝了尝,真是既没有盐也没有油,换我我都吃不下。”陈一琴叹道,“她对朋友真的是没得说。”

  姜夫人一个晚上就听到自己女儿夸赞长孙愉愉了,俨然已经成了华宁县主的拥趸,一提起她脸上就发光。

  “啊,还有,愉愉送了我们一人一罐子润肤香膏,说是每晚用了能光洁肌肤,还不容易长斑,我们年纪小小的自然用不上,娘,给你用好不好?”陈一琴道,“你是没见过晋阳公主呢,愉愉说她就是日日都用那香膏,所以完全看不出她居然生了愉愉那么大一个姑娘了呢。”

  姜夫人是见过晋阳公主的,到京城这许久,她也出门做过几次客,曾经跟晋阳公主打过照面,那真是少见的美人,岁月的确对她很优待。

  “人之美在德不在貌,我便是老了,难道你爹还能嫌弃我不成?”姜夫人嘴上不屑道,但心里若说没有丝毫心动却是自欺欺人。女人嘛,哪儿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便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每天都还很费心思地捯饬自己呢。何况姜夫人是很有姿色的,百家求的姜家女难道还能丑了?

  “爹爹当然不会嫌弃娘。”陈一琴道,但这世上的男子又有几个能像她爹一样呢?陈一琴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娘亲虽然没跟她提过人选,但她心里是知道的,也就越发明白这世上不好色者太少了。

  “好了,你这些日子常常在外面玩儿,许久都没做针线了,我正巧缺了一件内衫,你替我做一件吧。”姜夫人岔开话题道。

  陈一琴点点头,心知肚明自己母亲是要将自己拘在家里才如此说。

  然则铁真部的郡主真是两日后就随着她父汗入了朝。铁真部素来出美人,皇帝宫中就曾经有过铁真部的美人。而这位兰珠郡主更是生得花容月貌,深得她父汗的喜爱,这才能随之来中原。

  铁真部算是最亲近中原的北方部落,所以皇帝也十分重视。当这位兰珠郡主提出想要跟中原贵女比试骑术和箭法时,皇帝当然不好拒绝。

  “好啊,明日马球赛之前,正好让这些小巾帼比试比试,也算热场。”皇帝笑道。

  铁真部和京城马球队之间的比赛乃是京城一大盛事,早在铁真部入京之前,大伙儿就都知道了,也都热切盼望着他们的比赛。

  马球赛没设在宫中,而是设在了西苑,那边的地方更宽敞,到了这日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都齐数到场。姜夫人也难得地领着陈一琴也到了西苑,因为她的儿子陈致和也在中原马球队中。

  陈一琴当然关心自己哥哥的马球赛,但她这会儿伸长了脖子想看的却是女儿家的骑术和箭法比试。她是个初学者,自然没法儿上场去比,但她却知道长孙愉愉和方子仪等人都要下场,所以关心得很。

  方子仪擦着自己的弓弦道:“愉愉,你怎么知道兰珠郡主会找咱们比试箭法和骑术啊?真是神机妙算呢。”

  长孙愉愉当然不能说,这是因为兰珠郡主身边有人跟她特意提及了这些,“草原贵女能玩儿的就那么几样,我也只是猜猜而已。”

  方子仪朝着长孙愉愉扬扬眉,心照不宣地笑了笑。“打从上巳节之后,谁都知道长孙双姝里的丹姑娘箭术了得,今儿能不能赢兰珠郡主,可全看她了呢。”

  “是啊。”长孙愉愉也笑了笑,“真是让人期待呢。”

  但此刻长孙丹却是沉着一张脸,有些紧张地握住自己的弓。她对兰珠郡主的箭法没什么底儿,然而可以想象肯定是不错的。她忐忑地看向西面台上坐着的陆征,今日中原马球队的队长就是陆征,长孙丹可不想在他面前丢人。

  很快双方的人都到齐了,铁真部尚白,所以兰珠郡主和她带来的几个贵女,全数穿着金色的衣衫,外罩白色的四开襟圆领袍,显得英姿飒爽,却又不失婀娜之媚。且草原姑娘个个儿身段高挑,腰肢纤细,胸脯鼓鼓囊囊的,皮肤还出人意料的白皙,远远地看得不少人失了神。

  铁真部此次带如此多的贵女入朝,也是有联姻的打算的。

  长孙愉愉是跟在长孙丹身后进场的,虽然她们彼此不合,但在面对“外敌”时,却不能露出丝毫端倪来,且还得精诚合作。

  兰珠郡主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身穿红色骑装的一行人中,那最耀眼的一个。长孙愉愉的个子本就比其他人高,加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要紧的是她还戴了一顶宽沿胡帽,想不鹤立鸡群都不行。不过她这会儿是站在长孙丹侧后方的,所以兰珠郡主也只是看了她几眼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长孙丹的身上。

  两支队伍上前见了礼,对面的兰珠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串话,方子仪听得云里雾里,低声问长孙愉愉道:“她说什么呀?”

  “她是问我们谁先?”长孙愉愉道。

  方子仪点点头,听得长孙丹以草原语流畅地回复了兰珠郡主,不得不多看了这长孙姐妹俩几眼。说不得长孙愉愉和长孙丹从小斗到大,这个学了的,另一个必定也要学,如此她俩还真是学了不少能耐。

  铁真兰珠也有些诧异,没想到能遇到草原语说得如此流畅的贵女,所以也改了一开始的矜傲,冲长孙丹笑了笑。

  鸣锣声响起后,双方又互相行了一礼,然后各自站到了射箭的点位,开始拿起自己的弓箭对着箭靶比划。

  第一轮因为人数众多,所以是众人一起射击,每人十支箭,以正中红心的次数来决定去留。这也是最简单的比试,但规矩却因为铁真兰珠的要求而有小小的不同,鸣锣响起时,众人就得连续射箭,锣声停止时就得放下弓箭,不管你是射了一支还是十支,这一轮便都结束了。

  可千万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要求,难度起码提高了三、五倍,中间不歇气儿地射箭,就要求手臂必须很稳,气息也不能乱。

  方子仪和顾静婉都转头看了看长孙愉愉,这种比试她们在别庄的时候倒是练过的,心里倒也不怵。

  长孙愉愉深呼吸了一口,往前半步站到了赛线之后,稳稳地举起了自己的弓,随着一声锣响,但见她手里的箭闪电般地射了出去,锣声一直响在耳边,她的动作却是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地反手从背后的箭囊抽箭,搭弓,拉弦,射出。

  锣声停止的时候,她的十支箭刚好全部射出。

第42章

  守在箭靶附近的小太监很快将众人的箭靶抬着往前小跑了过来, 看台上的人也齐齐地伸长了脖子往那箭靶看去。

  一名声音洪亮的太监唱道:“兰珠郡主十箭全中红心,华宁县主十箭全中红心,□□玛九箭中, 阿西娜九箭中,方五姑娘九箭中,顾三姑娘九箭中……”到最后却是杜丽棠中了七箭, 钟雪凝是五箭, 险险地过关进入了下一轮比试。

  至于咏荷社那帮人, 却是全军覆没,包括长孙丹在内, 她才射中了三箭。

  这和她上巳节的表现可就大相径庭了,一时不少人在心里都起了嘘声,长孙丹却是又羞又气, 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长孙愉愉走到长孙丹面前道:“丹姐姐别自责了, 我替你赛下去好了,咱们都是中原女儿,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姐姐观赛的时候要为我助威哦。”虽然明知道这种话说着幼稚,还显得不那么有气度, 可是说出来就是解气啊,长孙愉愉实在忍不住。

  听着长孙愉愉那得意的语气, 长孙丹就想冲着她尖叫, 但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来, “好啊, 那华宁你可千万别输给了兰珠郡主, 否则到时候就不好看了。”

  长孙愉愉笑了笑, 低声在长孙丹耳边道:“我要是赢了, 姐姐的脸上岂不是更不好看?”

  长孙丹冷哼一声,却也拿长孙愉愉没办法,现在人人都看着她们呢,她丝毫脸色都摆不得。

  晋阳公主端坐在皇帝身边,见长孙愉愉十箭全中,脸上的笑容真是止也止不住。

  皇帝道:“想不到华宁的箭法如此出众。”

  晋阳公主像每个做父母的一般谦虚道:“这孩子也就是瞎糊弄,皇兄是知道她的,什么都喜欢尝试。”

  皇帝点了点头,“难为你一个人拉扯孩子,却将华宁教得如此出色。”

  晋阳公主叹了口气,“可惜她始终要长大,不能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我……”

  皇帝道:“晋阳可替华宁看中了什么人?只管道来,朕来给华宁赐婚,必然是一桩佳话。这一辈的勋贵子弟里也有好些成器的,你是看上谁了?”

  晋阳公主立即笑了起来,“皇兄,那可是太好了。只我想着,最好还是在书香世家出来的读书人里寻一个,我瞧着今年连中六元的陆状元却是和愉愉年貌相当。”

  皇帝闻言立即摆了摆手,“那却是成不了了,朕本来想把红珊许给他的,结果他说他家和韦家已经在议亲了。”

  “哦,是么?”晋阳公主的笑容立即就难看了几分。她当然知道陆、韦两家在议亲,所以才借着这机会跟皇帝诉苦,本是想让皇帝替她插一脚“强行”赐婚的,可如今听皇帝如此说,这算盘怕怕是打不响了。

  长孙愉愉那边儿却不知道自己的亲事已经被议论了一遭,也不知道她娘怎么就相中了陆行,她正踌躇满志地准备第二场比试呢。

  “这一场咱们赛活物,以半盏茶的功夫为限,看谁射得多,谁就获胜如何?”铁真兰珠问长孙愉愉。

  长孙愉愉也回以流利的草原话道:“主随客便。”

  所谓的活物却是一群刚从笼子里放飞的鸽子,扑棱棱地四处逃命,却比上巳节那日,长孙砚抛物到半空中让长孙丹射的花包要困难多了。

  这一桩长孙愉愉等人在别庄却是没练的,以活物为靶子难免血腥,小姑娘们肯定是嫌弃的。

  长孙愉愉没着急射箭,第一笼的鸽子被放飞后,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仔细地看着鸽子们飞的规律,第二笼时她也没动。而铁真兰珠那边却是已经引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声,显见是射中了不少鸽子。

  鸽笼一共十个,长孙愉愉直到第六笼鸽子被放飞的时候才举起了手中的弓箭,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抽箭、搭弦、射出。

  然别看她速度不快,却几乎是箭箭命中,陈一琴是捂着自己的嘴巴看完的,生怕自己不小心叫出声儿来被姜夫人骂没有规矩。

  晋阳公主看着自己女儿的表现,却是既欣慰又心酸。她的愉愉从小就好强,曾母私底下恨她是个女孩儿,不能给她儿子继承香火,长孙愉愉就凡事都要做好,要显得自己不比男子差,小时候身子那么娇弱,却强撑着也要把各门课业都学好。

  像箭法这种女子随便应付的课业,她却是认认真真地在练,就因为这是男子的象征。思及此,晋阳公主少不得轻叹一声,旋即又想起她那短命的夫君,容貌出众,才华横溢,也是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还肯吃苦,是以门门精通,也怪不得曾母那么思念她的小儿子。

  晋阳公主如今想起来,只觉得似她夫君那样的人,当真是让老天都妒忌的聪慧人,是以才早早就收了他的命,她只愿长孙愉愉能愚笨些,长命百岁才好。争强好胜的人,总是命不如寻常人长。

  别看长孙愉愉动手的时机慢了许多,但最后数鸽子的时候,长孙愉愉却是和兰珠郡主等数,依旧没分出胜负来,而琴社这边,方子仪和顾静婉射下的数量竟然也不少,比另外两名草原贵女还多出几只来,可算是给中原姑娘都长了脸。

  姜夫人着实没想到长孙愉愉的箭法如此厉害,另外两位似乎跟她也走得十分近,说不得姜夫人还是得承认,这些京城贵女的确有傲人的资格,比起其他地方的姑娘所学所见都要广博一些。

  “听说华宁县主体弱,今日所见怎么和传闻不符啊?”姜夫人问陈一琴道。

  “愉愉平日看着都好好儿的,手劲儿比我还大呢,只就是容易生病,而且病起来就如山倒,上次她不是伤风么,我去看了看,脸色惨白一片的,就像,就像……”陈一琴不愿说出后面的话,有些忌讳,怕那不好的事情真发生在长孙愉愉身上。

  “她还说晋阳公主从小就逼着她练舞呢,就是为了让她身子骨能强健些,也跟着她的女侍卫学吐纳之法。”陈一琴叹了口气,“愉愉说她能活到这么大,算是运气不错了,好几次都是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

  姜夫人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的视线再次投入了场内。

  铁真兰珠的确没想到中原这般弱鸡似的姑娘里居然有人在箭术上能跟她打成平手。“在我们草原上,弓箭向来都是搭在马背上的,这两局咱们都是平手,不如上了马背再比试比试?”

  “怎么比呢?”长孙愉愉丝毫不怯场地问。

  很快,场上两侧立着的高柱上就牵了根绳子,挂上了十几条红色的绸带。

  一群贵女全部骑在了马背上,她们将骑着马快速地围着场地跑,中途不能停顿,一炷香的功夫来看谁射中的绸带多,谁就获胜。

  这比试听着简单,实际上可难着呢。那绸带就手绢儿大小,箭矢射过去,那风就会将绸带吹起来,让你的箭矢根本没办法着力,更谈不上射中了。唯一的机会就是箭矢得射中绸带系在绳子上的结处,那里几乎不随着风怎么摆动,但这准度就要求太高了。

  若是站着不动去射还行,但骑在马背上还不许你减速,刹那间就会跑过。马在动,那绸带也在动,端地是不容易。

  长孙愉愉翻身上马,那姿态既英姿飒爽,却又带着她个人那种独特的写意流畅,长长的腿带着裙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像一朵盛开在雪上的火焰花。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铁真兰珠一瞧长孙愉愉上马的动作就晓得这位县主的骑术很是精湛,不由多看了她两眼,这才双腿一夹马肚,往前走了。

  鸣锣一响,几个姑娘的马便如闪电般射了出去。

  这马骑得快了不好射箭,但骑得慢了,别人跑了十圈你才跑五圈,那别人射箭的机会就出多出一倍来,且不说箭法了,就是瞎猫碰见死耗子的机会也会大一些。况且你骑得太慢,旁观的人却都是心里有数的,私下还不知怎么编排你呐。

  所以这一局对骑术的考验也非常关键。

  长孙愉愉骑着马跑了五圈,也连射了五箭,却都落空了。而铁真兰珠那边儿,业已射中了三根绸带,赢得了好几阵欢呼。

  在一旁观战的陈一琴都替长孙愉愉着急了,那绸带也就十几根,铁真兰珠赢走了一根,长孙愉愉能射中的就少一根了。

  姜夫人余光扫见自己女儿的手握紧了拳头放在胸前,少不得道:“遇事要冷静,你看那华宁县主,比你都还沉着呢。”

  长孙愉愉的确没太着急,只因她知道着急也没用,眼下得迅速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还有马的速度,她已经不停地用侧脸的肌肤去感受风力,她一共用了八圈才找准了这几者之间的脉络,第九圈的时候,一箭射出,终于射中了一根绸带。

  全场立时就欢呼了起来,这毕竟是中原主场。而且有眼力劲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长孙愉愉上场前是没练习过这种射箭之术的,乃是临时才琢磨出来的,这里头的天赋那就惊人了。

  从第九圈开始,长孙愉愉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每一圈马过去都能射中一根绸带。

  最后比下来,却依旧是长孙愉愉和铁真兰珠持平,每人七根绸带,还有一根却真让人瞎猫碰了死耗子,被方子仪给射中了。

  虽然比起长孙愉愉和铁真兰珠的战果来并不显眼,但她却也是唯三的射中了绸带的人,也算是为中原姑娘挣了面子。

  “好,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兰珠骑术精湛,箭法也是纯粹,丝毫不输给男子。”皇帝赞叹道。

  铁真部的汗王立即道:“她从小就跟马和弓打交道,这点儿能耐却不算什么。倒是华宁县主纤纤弱质,才叫人惊叹,骑术和箭术都如此出类拔萃,真叫人佩服。”

  两位互相吹捧了一番,可算得上是宾主尽欢了。

  而长孙愉愉和铁真兰珠这边也并没有剑拔弩张,反而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两人互看了一眼,驾着马靠近了对方。

  铁真兰珠扬了扬下巴,“你的骑术还不错嘛。”

  长孙愉愉笑道:“是知道郡主要来,所以特地练了一段日子,就怕丢丑。”

  铁真兰珠也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会要求比试箭法的?”

  长孙愉愉调皮地笑道:“若是郡主跟我比试针线活儿,那我肯定输定了。”

  铁真兰珠“噗嗤”笑了出来,“你可真逗,听我阿姐说中原贵女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不上咱们草原女子。”

  “我也听说草原贵女甚是瞧不上咱们中原女子跟弱鸡一样。”长孙愉愉回道。

  铁真兰珠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总算是遇到个不无聊的人了。”

  长孙愉愉道:“郡主如果不嫌弃,在京的这段日子,我可以陪郡主四处逛逛。”长孙愉愉很清楚,对这些草原来的贵女,你先得打服了她们,赢得了她们的尊重,才能赢得她们的友谊。

  作者有话说:

  三千:69哥,小仙女们说不喜欢你,因为你太装低调,就是装逼。

  69哥:(满腹怨气)你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这低调还用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