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父老也赞同本侯么,多谢。”

夏侯勇微微一笑,双手作势向下压一压,示意众人安静。等大伙儿都静下来又等他说话,夏侯勇便道:

“莫怪本侯骄狂,吾以为今晚冠军之位非本侯莫属。因此上,小侯不才,愿以一己之力挑战前面所有豪侠;若有一场落败,便算本侯今次丝毫名次不得,只当来江南游山玩水一番!”

“好!好!”

一听关外侯竟要挑战所有其他参赛者,顿时这浴鹄湾密密匝匝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的喝彩声!这时候许多人已十分明白,接下来已不是多看少看热闹的问题。以一己之力挑战天下少年武人中的精英翘楚,无论结果如何,今晚之役必将天下闻名!

“诸位前辈,不知本侯此提议准否?”

“准!准!”

到这时,台上诸人有谁会反对关外侯的提议呢?

于是,那些之前下台、以为今夜自己赛事已毕的少年英侠们,又只得一个个按出场先后顺序,上台来与夏侯勇较量。

第一个上台来的,正是先前第一个出场的东海快船帮少帮主李沉舟。只不过,他还没走过两回合,便被夏侯勇一掌扫在背上,“啪”的一声闷响,长大的身形“呼”的一声打横飞起,“砰”一声重重摔在台下草坪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诸位!”

一掌打落李沉舟,夏侯勇面沉似水,沉声喝道:

“还请诸位同侪全力比武。若存相让之心,我只当看不起本侯,便似对这位李少侠,我便要下重手!”

说此话时,那李沉舟正在被人搀着,挣了半天都爬不起来,倒也无从知晓他刚才是否真正存心相让了。不过,经了这一出,之后上台与夏侯勇过招之人,却个个都出全力了!

本来,能到杭州来参加武林鸳侣大会的,尽皆是这一辈的杰出子弟。都在少年气盛头上,见夏侯勇如此托大,敬佩之余,却也个个热血沸腾!本来,还犹豫要不要让一让这位位高权重的朝廷侯爷,却见他自己说出这一番话来,真叫正中下怀!于是个个摩拳擦掌,人人只想打败夏侯勇一举天下扬名!

这些人个个信心十足,却有一人心里直犯嘀咕。

“哥哥,为何紧皱双眉?”

台上打得热闹,月婵却见张牧云紧锁双眉,便关切问他。

“唉,妹子啊,这还要问么?这小侯爷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那晚长街荡贼,一会儿火烤、一会儿电灼的,若哥哥我待会儿上去,你还不知我会变成啥样?我看呐,下次请神还愿你也不用买烧猪了!”

“为什么呀?”

“一会儿哥哥便被烤成烧猪了呗!倒省钱呀。”

“啊?嘻嘻,不会的!”

“你倒知道!唉,我知道月婵你最好,一直对我这么有信心,不过——”

张牧云一回头,跟那两个正听他俩说话的洞庭门小丫鬟道:

“两位小妹妹,能否打个商量?一会儿轮到我,我弃权行吗?”

“这…”

侍剑、画屏未曾想张牧云有此一问,一时面面相觑。她们想起来掌门的千叮万嘱,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二女犹豫之时,却不料那边台上的关外侯腿掌势大力沉;也不管和他对敌的是什么门派的菁英,不一会儿又噼里啪啦踢下两人来!

见得如此,张牧云更着了忙,急道:

“哎呀!你这俩小姑娘,看起来温温柔柔、斯斯文文,怎么这么没同情心?你们忍心眼睁睁看着我这大好少年就此送死去么?”

“…好吧,张公子一会儿不如就别去比武了吧。”

侍剑和画屏毕竟年幼,也没什么太多主见;见张牧云这一副可怜相,顿时心一软,把掌门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忘到脑后,竟此答应了他。

“谢谢谢谢!可算捡回一条小命!”

口里庆幸,张牧云心中却在暗笑:

“哈哈,还是小姑娘好哄。若是掌门老爷子在此,还会容得我退缩么。”

正自心中得意,却忽听身边少女说了一句丧气话:

“牧云,我看你今晚却是弃权不得。”

“啊?为什么呀!”

“牧云,这夏侯勇也算是个大人物。这样的人物我十分懂的,他们惯来只想行非常之事的。今晚他既放出这话来,定要赢个圆满。如何会容得有人弃权?”

“呃…不会吧?!”

仿佛为了印证月婵的话似地,话音未落,那边便有人说要弃权。谁知道,那夏侯勇一听顿时拔身而起,如大鹏展翅般跳到台下来,将弃权之人揪上台去,硬逼着过招。不出三个回合,一脚便将这位心神俱丧的少侠踢下台来!

“…”

张牧云目瞪口呆,怔了片刻,才叹了口气,喃喃道:

“我看呐,只能指望那位白鹤观的东方老乡舍把子力,把这关外的斗战胜神给打败吧!”

“哎呀,牧云你真的这般没信心么?”

见张牧云如此沮丧,月婵倒觉得好笑,有些笑话他。

“信心?”

少年垂头丧气:

“我倒是有信心,可就怕今晚买不起跌打损伤药治病!”

“哎,牧云——”

月光下,月婵一双秋水明眸盈盈闪动,望着沮丧的少年嫣然一笑,正了神色,帮少年细细剖解道:

“牧云,不怕的。自长江泛舟而下以来,我与你研习法术多日,你这进展实在神速,胜过我当年十倍——其实十分有实力、潜力的。”

公主脸上丝毫没有谑笑之意,轻声肃然说道:

“你看,那夏侯勇,似乎举手抬足就打败别人,其实暗中也是用了法术的。我若没料错,稍后他与那个东方振白对敌,必然无法再像这样故意掩饰装轻闲。”

少女眸子中熠熠闪动:

“只要他们放开了施展法技,示与众人之前,则纵然东方振白不敌,等你上场时也能放开手脚施展法技了。到那时,只要以法术相攻,我看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哩。”

“你说真的?”

“真的。不骗人!”

“好吧。”

张牧云脸色好了些,道:

“我谢你吉言吧。”

“嗯!”

月婵认真道:

“莫想其他,专心对敌,只要把你以前的歪招都使出来,能全身而退的!”

“…”

见月婵妹子一脸正色地说出这话,张牧云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正在彷徨之时,身旁那洞庭门的侍女画屏忽然开口,笃定地说道:

“我也觉得张公子不必担心的。”

“哦???你也有什么吉言?”

信心不足的少年急忙望向她,语气热切地相询,只希望从她嘴里能说出什么真正的宽慰话儿来。

“嗯!张公子方才不是说怕买不起跌打损伤药么?没关系的!我那儿还有很多银子,买药我们全包。只是跌打药的话,够你用半年呢!”

“侍剑!”

张牧云气急败坏地嚷道:

“好好管管你师妹,别这么瞎大方!”

第七卷『江南兵气冲星斗』第二十三章 势如破竹,不知是拙是狂

余子落花流水,不堪一击,也不用太长时间便轮到东方振白上台。

等到他上台,所有人都知道第一个能和关外侯真正匹敌之人终于上台。万众瞩目之下,东方振白人如其名,振一振雪色的道袍,掌中执一口明晃晃宝剑,对着夏侯勇稽首一礼,抬头朗声说道:

“东方振白,请教了!”

“好。”

虽见对手白衣胜雪,气度不凡,夏侯勇却毫不动容,只是轻轻一笑,忽然朝前一蹿,挥起大掌朝东方振白握剑手腕猛然拍来!

高手过招胜负皆在毫厘之间,关外侯这一招没有任何花哨机巧,却角度刁钻,势大力沉,只要对手稍稍迟缓便会束手就擒;到时候不仅宝剑脱手,整个人都会被他攥住手腕,一把掀翻在地!

大巧不工,看似豪勇不羁的关外帅才夏侯勇,一身功力已臻深不可测的境界。

不过,就在夏侯勇大掌闪电般拍到近前,落在众人眼中,似乎已经击中静止不动的东方振白手腕时,眼一花,他那大掌去路上却忽然冒出一朵剑花,虽然剑光范围绝小,却无巧不巧地恰迎住掌风的去路——这时候,众人又觉得夏侯勇的五根手指已然被敌人剑光搅碎,眨一眨眼,却见夏侯勇刚刚飞扑向前的硕大身形却猛地向后一卷,转瞬又退回到原地!

一攻、一防、一避,接连三个无比险恶的攻防过招,只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台下人感觉还没看清什么,这两人已经经过一回合交手。

“…”

若有时间反应,此时大家一定齐声喝彩;只是此时却都静无声息,站着千百人的浴鹄湾只听得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

一击不中,夏侯勇的表情毫无变化;才一返回原位,猛一错步,身形快如鬼魅,刹那间已滑到东方振白左侧。身形展动之时,双掌已然合拢;身形还未到位,他已借着转身错步的惯性加大了双掌力道,猛然便朝东方振白的头颅左耳处撞去!

若说刚才第一招夏侯勇占得一个“巧”字,第二回合却又占得一个“快”字。身形晃动如鬼,出其不意攻敌左路,双掌比身形还快,整个这一招犹如幻影。

夏侯勇神鬼莫测,东方振白却也不可思议。等到第二招攻来,台下众人眼睁睁看着,却感觉台上的景象仿佛是小侯爷双掌一挥,带起了一股掌风,忽然就将白衣道子吹拂而起;年轻的道人仿佛现在轻若鹅毛,被掌风一带便轻飘飘的飞离,袍袖飘摇,宛如一片雪云。转眼间,关外侯这精妙的一招便被东方振白轻轻闪避。

“逍遥游!”

见东方振白躲开,所有围观之人只有一人暗暗在心中叫出这三字。一看见年轻道子流云飞雪般飞起避敌,妙华宫洛灵岚便在心底叫出身法名字,暗暗喝彩:

“好个‘逍遥游’!东方师兄果然得了白鹤观真传!”

原来这逍遥游,正是明月峰白鹤观的独门轻身功法。见东方振白施展出逍遥游轻松地避开夏侯勇攻势,方才一直揪心的洛灵岚便舒了一口气,思忖道:

“看来东方师兄要应付这个侯爷,乃是绰绰有余了。”

有此判断,实是洛灵岚与东方振白已相识很久,又都是道门一脉,两人对双方的师门绝技都十分了解。洛灵岚知道,东方振白所在的白鹤观有两项绝技,一个就是刚才的轻身功法“逍遥游”,另一个则是道家剑法“秋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