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对上这两颗星辰,感应到这种无法言喻的特殊感觉,张牧云终于察觉出异常。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什么,猛一低头,便看到怀里那本《天人五召》的奇书,正泛着一种青色的光辉。

有了前几次修习书中“溟海水神之章”、“洞阳火神之章”、“云界风神之章”的经验,张牧云这次并没有慌张。他翻开书页,发现果然是“虚空星神之章”发出异光。星神之章的首页,原本幽蓝的底色、点缀的银辉,这时如同一下子活泛起来,泛着微光,底色如同幽蓝的深邃天空,点缀的银辉如同闪烁的星光,仿佛这一页盛注着整片星空。泛出青色光辉的,是这张首页之后的第一页。那里原本空白的页面,这时散发出清亮的星辉;原本的页面变得仿若透明,凸显出排列成斗勺之状的七星。

这时候,也只有张牧云,能看出书页中突然显现的七星图案,正同头顶星空中的北斗七星进行着奇妙的交感。刚才那两颗特别明亮亲切的贪狼、破军星,这时也在页面中有着特殊的表现,相比其他五星的光辉,这二星的光亮更加光明,并且在星光中,向少年传递着更为复杂和具体的含义。

“这就是虚空星神之章第一篇,北斗贪狼、破军的真义?”张牧云凝视着上下辉映的二星清辉,胸中泛起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默默地感应着天书传来的珍贵信息,张牧云在喜悦之余,也有一丝疑惑。之前无论水、火、风,从天书中悟出的,大都是直接攻击的杀招。但是此刻对星神贪狼、破军二星的领悟,却让张牧云奇怪地发现,自己体会到的真义中,竟并非是直接的杀招。

第一次接触到这样不同凡俗的奇妙星辰之术,张牧云兴奋中带着一丝紧张。他这时全神贯注于这样上下辉映的天人合一感觉,以至于忘记了除此以外的身外一切。于是落在那些讨伐队的东瀛同伴眼里,他的表情凝滞、目光痴傻、身形呆板,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傻乎乎困得不行的后生小厮。谁人会想到,这时貌似呆滞的中原少年,是在领悟他们不可想象的无上绝品真法呢?

虽然初次领悟,只是贯通了虚空星神之贪狼、破军,但当星夜逝去、黎明到来之时,整夜未睡的少年再看到天空残余的星光时,有了完全不同以往的熟悉和亲近感觉。

“清晨的空气,真好啊!”当旷野的晨风吹来,张牧云站在原野上,张着双臂,迎着清风,夸张地赞叹着。经了昨晚这一夜,以前让他丝毫摸不着头脑的虚空星神之章,竟有了初始的领悟,顿时让他对这趟混差事的除妖之旅,终于有了点好感。

简单的用过早饭,讨伐队为首的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召集了众人,就在这原野上,开了一场战前动员大会。上百号人,听起来不算多,但是散落在这旷野上,说起事情来也是闹闹哄哄。不管如何,横山和柳泽还是跟大家交代清楚这最后一战中的事宜。虽然把自己定位为路人,张牧云也仔细听了他们的交代,毕竟多了解一分信息,就能少一分危险。

经过这番动员会,张牧云才弄清楚,他们这些人不仅要对付罪魁祸首的大旅渊蛇神,还要对付一个名叫“渊猿”的大力士妖怪。渊猿,本来盘踞于本州岛吉田川釜渊之中,外貌类似长臂巨猿,浑身黑毛,力大无穷。它不仅水性极好,在陆上也行走如风,时常攻击牲畜和农人。据多年累积的情报表明,这渊猿是罕见的大力士妖魔,曾有吉田川附近的地方豪强出动百人队去攻击它,却还是被它双臂轮舞、大败而回!

本来这样厉害的巨力妖魔,住在远隔千里的吉田川釜渊;但不知道为何,最近京畿南道豪族们前来打探时,却发现这个混世魔王却出现了大旅渊中。若不是如此,这些豪强们也不会犹豫良久,最后派出一个远超当初预算的百人精英队伍。

本来大旅渊的蛇神就号称是东瀛第一妖魔,现在再加上个不亚于它的渊猿,顿时这百人讨伐队中实力较弱的成员便有些打退堂鼓。察觉到这种情绪,横山克岗大声鼓励,说这个渊猿因为存在天生的弱点,并不可怕。他们巨势家已经出动顶尖忍者,四处探听消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被他们打探分析到,原来这渊猿虽然力大无穷,但头顶有个天生的凹陷,里面终年盛着一碗左右的清水。这清水不知什么来历,总之是深渊里的精华,据说只要把它头顶凹陷里的清水给弄掉,这渊猿就会失去一身强横的力量,变得和普通的猴子一样。

听了这样的描述,那点不安的骚动顿时平息下去。之后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仔细交代了对付渊猿的计划,他们预计安排一些人正面吸引渊猿的注意,然后挑选身手特别敏捷的勇士接近渊猿,将它头顶凹陷里的那些力量源泉之水泼掉,之后就等着渊猿束手就擒。

安排这个计划时,老法师柳泽仙夫慨叹,若不是整个大和国中都找不到风系法师,否则何苦这么麻烦,到时候只需要来几个风系法术,很容易就能将那些渊猿头水给吹掉。他这样感慨时,张牧云离得并不远。不过因为毕竟扶桑语半生不熟,他一时根本没听懂老法师在抱怨什么。

若他当时听懂,说不定会跟老法师毛遂自荐。毕竟当年他请护国圣教护法高手风青夙,打在《天人五召》书页上一记“紫龙狂卷”;此后他手抚书页,对“云界风神之章”也颇有领悟。虽说现在不一定能施展出多么高妙的风系绝招,但若只是吹散渊猿头顶清水,大概并不太难。

有些事情,往往直到临头之时,才会让人发现,无论当初怎么慎重,却还是大大低估。比如,当讨伐队逼近赤隔川上游大旅渊外,遭遇那位渊猿时,便发现,无论早上的动员会计划得多么周密合理,一俟真正交战时,才发现还是太过乐观。

接近大旅渊外的赤隔川上游,不同于一般河流上游那般风平浪静。这里如同数百里外的海波一样,无风也三尺浪。在风浪之中,来自京畿南郊的讨伐队果然遭遇到力大无比的渊猿。当面对眼似铜铃、口赛山洞、身高几乎有两丈多的黑色巨猿时,这些平时眼高于顶的大和国精英们,终于知道了自己的弱小。

虽然按照计划,武士、剑客、弓手、法师,各司其职,有的远程攻击掩护,有的近距离挑战以吸引注意力,还有少数被选中的敏捷勇士,从侧后方悄悄地靠近——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唯一不在计划之中的,便是发起狂来的黑色巨猿武力远超他们承受的极限!当渊猿那对黑木柱般粗长的双臂挥舞如轮时,任何靠近渊猿两丈以内的武者,全都如稻草把子般被轻易扔开。

按理说对上这种以力取胜的敌人,远程攻击的弓手和法师最为适宜。但无奈的是,这渊猿也算是妖魔里的奇葩,看着身形高大粗犷,十分笨重,谁料他的身形和脚力竟是无比地灵活敏捷!当众人发动攻击时,这渊猿前窜后跳、左躲右闪,分明就是个巨大号的灵活猴儿!

这样一来,还没等你弓手完成射箭法师完成念咒,渊猿一看到你有敌意,立即迅猛无比地蹿过来,如同扔稻草把子般将你扔出去,跌个半死。本来有不少力士剑客被固定安排掩护法师弓手,很显然当渊猿蹿过来的这一路上,没人能挡得住它。只有当渊猿奔跑如风来攻击柳泽仙夫老法师时,这支队伍里最顶尖的两名武者横山克岗和东野勇人,双双拼死阻拦,这才在渊猿的胳膊和腿上各留了一道刀伤和剑痕。可饶是如此,那一回柳泽仙夫还是没能完成他的火系绝招,否则战局还真可能被扭转过来。

讨伐队中顶尖的武者们都宣告失败,其他人可想而知。于是轰轰烈烈的讨伐行动,还没见到正主,就在看门妖魔渊猿的攻击下,弄的伤者遍地,景象凄凉。大约不到半盏茶凉的功夫,就有四五十个武士受伤倒在了赤隔川上游周围的荒野上。剩下那些还能站着的高手,却也没太多功夫对敌,只剩下被狂暴的渊猿四处追打的份。特别地,那个英武美貌的女箭士观海澄月,却还被性淫的渊猿给调戏了!

原来,观海澄月见妖魔张狂,难以接近,便悄悄走到一块隐蔽的大石旁,准备张弓搭箭,瞄准渊猿的头颅给予致命一击。谁知道那渊猿不知道年岁几何,竟在骁勇之余,十分善谋。它几乎立即注意到女箭手的图谋,立时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过去,将观海澄月一把抓起,扔出去两丈多。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就在它一抓一扔的过程中,这渊猿恰好抓的是女子高耸的胸脯。在抛出去之前,它还很有兴致地抓捏揉弄,导致女箭手被扔出落地后,顾不得呻吟喊疼,而是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咒骂妖怪下流无耻!

见她落地后表现与众不同,张牧云十分感兴趣,便赶到她的近前。在刚才这场如同狂风过境般一边倒的战斗中,他倒是丝毫无事。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些妖魔特别识货,那渊猿将其他人攻击、戏弄得不亦乐乎,却始终不敢对张牧云有什么攻击举动。不用说攻击了,它甚至连少年的五丈以内也不敢进入。并且,在它表面肆无忌惮的攻击时,那双铜铃大眼的余光,却始终小心警惕地观察着少年。所以,也是渊猿下手太快,秉持着路人观念的张牧云,到现在毫发无损的同时,却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现在他见美丽的东瀛女箭手落地破口大骂,不知道发生什么大事,赶紧跑过来救助。谁知道他发现,在他表达让她展示伤口的意图之后,那女箭手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竟把对妖魔的怒火转移到他身上,大声用东瀛语对他愤怒谴责!

“姑娘息怒!”张牧云见此情形,只好用半生不熟的扶桑语努力跟东瀛女箭士沟通,“我没有其他恶意,只是看你叫得厉害,想为你疗伤而已。”

“疗伤?”观海澄月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她定了定神,略微一想,便明白这少年刚才急急跑过来,确实不可能是专门来嘲笑和调戏自己。

不过,虽然如此,在这几天积累的印象驱动下,观海澄月还是鄙夷地道:“本姑娘出生如此无数,只不过跌一小跤,没什么可疗伤的。你要是有这份好心,当务之急,还不如去帮忙打那妖猿。”

说到这里,观海澄月忽然回想起来,刚才那阵子一片狼藉的攻打中,这少年似乎东躲西藏,根本没和渊猿交手。想到这里,观海澄月更加鄙视少年为人。有心想再挖苦,谁知自个儿那两爿娇臀因为刚才落地速度实在太快,传来一阵阵刺骨的剧痛。于是心中酝酿好的刻薄话语,临到出口时,只化成痛楚的呻吟。

见她叫唤得十分痛苦,张牧云也十分同情。这时他也觉得,这东瀛的妖猿也实在太过嚣张。照这样下去,要是讨伐队的成员都跟眼前这位美丽女箭手似的,躺倒在地上不能动,那他自己的安危也颇堪虞。

于是,他随手一挥,一道迷蒙的治疗水汽扑上女箭手正不断揉弄止痛的臀部,顿时那观海澄月只觉得身下传来一阵强烈无比的透骨清凉感,大大缓解了原本火辣辣的疼痛。观海澄月还没来得及仔细体会为什么疼痛忽然缓解,便听得那蹲在旁边的少年,无比认真地问自己:

“刚才听横山前辈说到渊猿有什么弱点,惭愧在下扶桑语半生不熟,没听明白,不知姑娘能否为我详解。”

“哈?”听得张牧云这么问,观海澄月第一反应就是往坏里想。她心说,你问有啥用?不过看着本姑娘美貌,又趁人受伤之危,凑近来搭讪套近乎罢了。

心中这般转念,她本来想把刚才心中酝酿、但没能说出口的刻薄挖苦话儿再说一遍,谁知道,刚一张口,她的目光对上少年那双眸子,却忽然一阵心悸:

这是怎样一种澄灵而深邃的眼神啊!那仿佛是有魔力的深潭,或是幽邃渺远的星空,将自己所有戾气怨念都瞬间清除净化!

当然在积累的恶劣印象下,观海澄月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自己刚狠摔一跤后的错觉。但即使如此,她已经酝酿第二回的刻薄话儿刚到嘴边时,又变成:“那渊猿啊,最大的弱点就在头顶凹槽那汪清水。只要…”

一口气把渊猿的弱点情报说完,美丽的东瀛女箭手万分地痛恨自己:你怎么又好言好语跟他说话?你这小妮子是不是表面清高、骨子里却还和那些俗气无比的大姑娘小媳妇一样?看见个有中原天朝身份的人,不管品性如何,就跟他谄媚搭讪?澄月啊澄月,你实在太无耻啦!

心高气傲的女神箭手,作着深刻而痛苦的自我批评。因为对自己的人生定位和人品评价产生了重大怀疑,本来应该耳聪目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女神箭手,没能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少年目光,已经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三十一章 风舞如轮,劲吹巨妖俯首

“只要把它头顶的清水吹掉吗?”这事情如此简单,以至于看过刚才东瀛豪杰们惨烈战斗场面的张牧云无法相信。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女箭手,却见她眼神呆滞,恐怕是被刚才的战斗吓呆。

“我还是去找柳泽他们问问吧!”

打定主意,张牧云立即弹身而起,去追那个还在满场逃跑的柳泽法师。

“前辈,那渊猿致命之处,是否头顶清水?”追上气喘吁吁的老法师后,张牧云还是再三确认。

“是!”柳泽仙夫没好气地回答。他这会儿正鼓足了劲儿,使出他这把老骨头所能拿出的全副力气,在赤隔川旁荒野上到处乱窜。他一边躲避渊猿迅如闪电的攻击,一边择机念他的火法咒语。现在手忙脚乱之际,他自然对这中原无赖少年的问询态度冷淡。一边哼出一个是字,他还担心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却见刚才还在盯他的妖猿,不知道转了什么性,这时往远处一个大伴氏的剑士追去。

等到如此难得的宝贵好机会,他更不会多理睬张牧云了。见他不理不睬,张牧云十分郁闷,只好继续主动跟老法师问道:“前辈,若在下施展一道风刃,将它头顶清水吹掉,是否这妖猿就会失去气力?”

“黄真耀角,焕掷火铃…”柳泽仙夫老法师对张牧云的话毫无反应,抓紧时间念他的咒语,“四冥公宾,火光流晶;奔天霹雳,火光速行…什么?!”

好不容易有暇念出的咒语,就这样又一次被他自己打断了。原本无动于衷的老法师,一脸震惊地望着少年,叫道:“风刃术?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是说,我能施展些风之法技;若依此将渊猿头顶清水吹去,是否能奏大功?”

“不可能、不可能!”柳泽仙夫连连大叫。

“不可能?看来此举果然不行啊。”张牧云颇为郁闷,心道这些东瀛人定然掌握更多的情报,才做出这样的断语。正郁结间,冷不防老法师一把抓住他的双臂,叫道:“我是说,你怎么可能会风之术?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听得他这话,张牧云却兴奋起来,“这么说可行?那我就去试了!”说着话,张牧云一把甩开老法师的手,几个箭步就朝那位正满场追人的巨力妖猿奔去。

等他走了,柳泽仙夫也冷静下来。

“可惜了。”老法师心中想道,“虽然是中原人,如此死掉也颇可怜。唉,胆大妄为,真真害死人。”原来,柳泽仙夫丝毫不相信张牧云的话。他满怀悲悯地想,虽然这少年品行不好,但如果因为诳人的大话而死掉,也颇为可怜。

按下悲悯的法师不提,再说张牧云。通过这两天吞噬千妖万鬼,他被紫电天魔大法禁锢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四五成。按他的功力,这时要在旷野荒原上追上一个只是跑得快点的巨猿,根本不成问题。

于是,在那个心有所忌的渊猿尽力躲避下,张牧云还是很快靠近了它。虽然风刃术可以远距离施展,但张牧云为了提高准确率,还是很谨慎地尽可能靠近。他倒不怕这巨力猿怪近身搏击。他现在有一种直觉,就算渊猿靠近过来扑击,自己一拳打在它肋条上,也够它受半天的。

等靠近了渊猿,张牧云就开始默运云界风神之章的心法。默运心法同时,他回忆着那晚皇城中风术大师风青夙施展法技时的一举一动。

在他凝神运功施法之时,对面不远处的渊猿也在看着它。外表粗犷的猿怪,内心很纠结。在他看来,对面不远的那个少年,看外表,依然是弱小的人类;若是自己冲上去,恐怕用不着两拳,就能将他砸飞。但是自己妖族天生的灵觉,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个外表清俊的弱小少年,恐怕是自己练就妖身以来,碰上的最强敌人。

如此两个极端的判断,让渊猿左右为难。如果其中有一个结论有着强大鲜明的证据,他还好做判断。只可惜,这两个看法,都建立在自己的直觉之上。既然做不出结论,他便决定静观其变。

“他想干什么?”静下来的猿怪,有些好奇地看着少年的举动。

“看他这双手结印的姿势,倒好像要施展什么五灵法术…不会吧!这个少年竟是法师?不信…啊?怎么感觉身边的风动起来了…难道他会风系法术?!骗人!怎么可能啊!他年纪就这么大,也感觉不出他有什么属性的灵力,再说整个大和国都没听说有人会风系法术啊。不可能!”

其实当渊猿心中念叨感觉不出张牧云灵力属性的时候,张牧云就已经在身周召唤起一道旋风。但这时候渊猿还是不肯相信,只以为荒川旷野风大,这时恰巧起风。等渊猿念叨大和国好像没有一位风系法师时,少年召唤的无形旋风,已经变成一种奇特的带着青光的迅猛旋风。

“跑吧!”最终渊猿还是情感战胜了理智、眼睛战胜了心灵。他变得满怀恐惧,开始进行一项数十年间都没进行的行动:逃跑!

只可惜,饶是他腿快,还是在一双长腿就快迈进赤隔川的波涛时,被那道在空中迅疾旋舞的青风斩给赶上!

只听得“呼呼呼”数声呼啸风响,作为渊猿浑身力量之源的头顶清水,就被这道迅猛飞旋的青色风刃给吹得一滴不剩!几乎转瞬之间,刚才还动作矫健、声势迅猛的巨大猿怪,便一声惨叫,一跤跌倒在赤隔川的荒滩上!不仅如此,原本渊猿巨硕的身形,也随着这一跤,如同被戳破的猪尿泡般迅速缩小,最后只变得和稍微高大一点的普通猿猴一样。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虚弱的渊猿,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面对可怕而妖异的少年法师,渊猿立即选择了卑颜求饶。

而这样惊人的转变,其实前后不到片刻功夫。大多数讨伐队的扶桑豪杰们,只看见那个值得鄙夷的中原少年,突然像被鬼附体一样,不要命般冲向可怕的渊猿。正诧异这胆小少年为何敢去送死时,却见少年立定原地,张牙舞爪,虽然看样式和那些法师施法竟有几分相似,但因为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怎么看怎么像是癔症发作。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这些满怀轻视的异族精英们呆若木鸡:

那般强大不可匹敌的渊猿,竟跟发疯似地朝少年面对的方向不要命地奔逃!那架势就好像是海渊里的魔鬼复活上岸在他身后紧追不舍一般!

虽然心怀偏见,但作为大和国的精英,讨伐队豪杰们这时看到这副场景,还是有些把握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竟是渊猿逃避中原少年的攻击?”

少数眼神好的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我没看错吧?!那、那道青色风漩是少年发出的?!”

武士们还不明就里,但法师们都已经震惊了。尤其那位柳泽仙夫,因为有了之前和少年的那番对话,这时更加震惊,简直失魂落魄了!

无论是震惊还是疑虑,在渊猿巨大的身躯倒在荒滩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他竟是风系法师?”所有人都被这个大胆而荒诞的念头给惊呆了。

不过张牧云可不知道自己刚才给东瀛队友们造成的巨大震撼。他只是秉持着对敌人要穷寇必追、痛打落水狗的人生信条,勇敢无比地冲上荒滩,站在了渊猿面前!

“法师饶命、法师饶命!”这时候少年的身形,在积年老妖猿的心目中无比的伟岸高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为蛇神看守门户,都是被逼的!”

“被逼的?”张牧云有些莫名其妙。他想起之前横山克岗对渊猿的介绍,便喝问道:“好妖猿!你原本是本州岛吉田川釜渊的妖怪,怎么千里迢迢跑到这大旅渊来了!”

“这…”原本磕头如捣蒜、态度谄媚的妖猿,忽然一时怔住。他的口气变得吞吞吐吐,而且在日光的映照下,张牧云竟看见这猿怪忸怩之余,两颊竟然还红了。

“说!”见积年老妖竟还会脸红,张牧云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这下更要审问到底了!

第十一卷『碧海潮生心之寻』第三十二章 死里逃生,诗心妖情别恋

张牧云这一追问,还问出一段惊天动地、鸡飞狗跳的恋情!

只听那渊猿说道:“本来本仙人在釜渊住得好好的,偏不该听闻大旅渊宝贝传闻,过来寻宝。”

“寻宝?”张牧云笑了,“是夺宝吧?然后就被抓了?”

“是啊!那蛇神娘娘太厉害了,还没几个回合,我就被她给揿住了。”

“那她为什么没杀你?”按之前横山克岗等人的介绍,这大旅渊蛇神极为残暴,干下很多伤天害理之事。

“本来是要杀我的,不过…审问我一阵之后,她就深深地为我倾倒,请求我娶她为妻!”

“呃…”不可否认,听着一只猿猴忸怩害羞地说话,是一件非常考验人忍受力的事情。

看见他这副表情,渊猿显然是误会了。他嚷了起来:“你别想错了,虽然我…其貌不扬,但那蛇神娘娘修成的人身,却是美丽妇人。”

听他这么一说,张牧云更加好奇了。他打量打量渊猿的样子,问道:“那她究竟看中你什么?”

“才华!”刚才扭扭捏捏的渊猿,这时候忽然满脸骄傲。

“才华?”张牧云更摸不着头脑了。这时候远近受伤倒地的东瀛好汉们,大多陆陆续续爬了起来。他们在横山克岗和柳泽仙夫等人的带领下,逐渐向张牧云这边靠近,将他和渊猿围在了中间。

见身陷重围,再无逃走可能,渊猿反而平静下来,专心回答张牧云的问题:“当初不幸失手,被蛇神娘娘擒住,对答间,小弟不经意感慨了几句人生,便被蛇神娘娘惊为天人。她说,我说的那些不成章的短句儿,是她最喜欢的俳句。”

“哦?我知道了。俳句是你们这里的诗词,那就不奇怪了,”张牧云想起中原旧事,便道,“此际最重诗才,你若是才华绝艳的诗人,被女子钦慕,自是不奇怪了。对了,你把你最得意的代表作说给我听听,也让我长长见识。”

张牧云说得客气,渊猿可不敢不从。他忙挺了挺胸脯,清了清嗓门,昂然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