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没问题。”风笑颜笑眯眯地退了回去,刚一关上门,立即扑到窗前,施展了一个秘术,然后推开窗户跳了出去,动作很大,但前门的侍卫并无反应。那是一种可以消除小范围内声音的音障术,乍听起来似乎应当是夜行大盗必备,但修炼过程其实很是艰难,一般的武士通常只能掌握初级的秘术,要他们花费极大的精力去学习进阶秘术,还要耽搁练武的时间,倒还真不如苦练飞檐走壁踏地不发声的轻功更实惠。

风笑颜从后窗跳出,利用音障术躲躲闪闪地走了一段路后,就累得有点喘不上气了,毕竟一种秘术很少有人选择修习,或者被贴上“不实用”的标签,必然是有原因的,音障术别的还好,就是太费精神力了。好在她已经借助此术离开了石秋瞳替她安排的小院,而王宫内楼宇重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并不太难。

风笑颜在攻击性秘术方面成就甚浅,这一点她从不否认,但正因为如此,她的警惕性比一般秘术师更高。这一路在王宫里穿行,不断借助音障术、消影术、幻声术、拟色术之类旁人不屑于去练的“不实用”秘术,她躲过了好几拨宫中侍卫,正在得意,却发现了一个大问题:自己迷路了。

这几乎是肯定的,因为她从来没来过衍国的王宫,根本就不识路。何况风笑颜别的方面都不错,却天生不怎么有方向感,就算来过也铁定记不住,这下子四顾茫然,不知身处何方。如果在其他地方迷失还好,可以问路,在王宫大内,稍微露下头搞不好就被人一枪捅个透心凉,怎么敢现身?

风笑颜手足无措,原地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正视现实,慢慢寻找出路。她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建筑更加规整华丽的宫殿区,而周围梭巡的侍卫也成倍增加。显然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带,没准就是国主或者公主居住的地方,而风笑颜很不幸地闯进了这个核心。

更糟糕的是,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已近时近黄昏了。假如夜幕降临,要找路回去就几乎不可能了。风笑颜已经可以想象,当自己被侍卫们扭送回去后,云湛会摆出怎样一张发怒的驴子一样的脸,那可真让人不怎么愉快。

要不在这里躲藏一夜,明天在慢慢找路回去?云湛出去办事了,没准得到明天才能回宫呢。风笑颜刚刚蹦出这个念头,就立马自己否定掉了。宁可被云湛找着借口训一顿,也不能委屈自己挨冻受饿啊,她气鼓鼓地想着,并决定从藏身之处钻出来,向侍卫们投降。

但她刚刚直起腰来,身后一阵劲风扑过,没等她做出反应,一把亮晃晃的长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不许叫,不许乱动!不然割了你的喉咙!”长剑的主人低喝道。这是一个男人。

“带我们去找秋瞳公主,不许耍花招,不然宰了你!”另一个人声响起,却是个女子。

另一个坚硬冰冷的锐器抵在了她的后背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你在前面带路,不许回头,不然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妈的,你一个不许,他一个不然,这三个家伙还真是有默契!风笑颜愤愤地想着。事出突然,她也完全无力抵抗,但对方说的话让她听出了两层意思:其一,他们把她看成开小差的宫女了;其二,他们要找那个冷冰冰凶巴巴的公主石秋瞳的晦气。

风笑颜真恨不得自己知道石秋瞳在哪里,以便可以幸灾乐祸地把敌人引过去。遗憾的是,她连自己住在什么位置都找不着,但这话不能说出口,不然就会被灭口。所以她只能作出快要吓晕了的样子,颤抖着点点头,然后胡乱领着他们向一个方向走去——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就在风笑颜卖弄着她的秘术小伎俩穿行于王宫中时,云湛和木叶萝漪也来到了适合他们谈话的地点。云湛打量四周,喃喃地说:“虽然你不敢用地道通进驿馆里,但看起来躲在地下还是你的老本行。”

“猜猜现在我们头顶上是什么地方?”木叶萝漪一边亲手为云湛倒茶一边问,此时那个小小的身躯看起来真是温柔贤良,让人难以想象她的深沉心计。

云湛低下头,回想着地下通道里曲里拐弯的各种方向和距离:“大概在城西北,距离驿馆四五里的地方,这条街聚集了不少的茶商,但是具体在哪位茶商的地板底下,我可就不知道了。”

“你的方向感还真好!”萝漪鼓起掌来,“居然能记得那么精确。我叫一个人来,你见见他,大概就能猜到现在的位置了。”

云湛莫名其妙,看着萝漪唤来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男人,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微微一愣,半天没有说话。

“想明白了吗?”萝漪问。

“想明白了。”云湛慢吞吞地说,“原来你们贪图的不仅仅是艾小姐的那一丁点私房钱,还是茶商艾森的巨大产业啊。”

眼前这个男人叫做崔明伦,是南淮知名茶商艾森的女儿艾薇小姐的前情人。云湛曾受艾薇所托,帮助她摆脱父母指定的婚姻、与崔明伦私奔,但云湛经过调查,发现崔明伦其实和艾薇的女伴有染,乃是动机不纯,一心只为了贪图艾小姐的钱财而已。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崔明伦这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竟然是辰月的人。

“他本来可以为教立功的,都被你搅黄啦。”萝漪说,“只要艾小姐跟他走了,我们自然有办法慢慢说服艾森接受现实,接受这个女婿,而艾家的财产,也就落入我们的掌控中了。”

崔明伦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恨意,始终神态自若,毕恭毕敬地说:“云先生手段高明,小人很佩服。”

云湛摇摇头:“我要真是手段高明,就不会无法揭穿你的真实身份了。”

崔明伦退下后,云湛看着萝漪:“我记得,你们辰月教一向都是对帝王诸侯下手的,现在怎么连世俗商人的家财也不放过了?未免太掉价了吧。”

萝漪扑哧一笑:“掉价?有什么好掉价的?世易时移,天驱的骨干也可以当一个房租都付不起的小游侠,我们为什么不能放下架子?”

“我可不是什么骨干,”云湛说,“事实上,我比较喜欢独来独往,很少和我的同伴们有联系,基本上就是个挂名天驱吧。”

“这就难怪了。”萝漪点点头。

“什么难怪?”云湛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

“没什么,说说正事吧。”萝漪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我知道你一定会怀疑那些正在挑动战争的人是我们辰月教,但你错了,那些人不是辰月教的,而是我们辰月教的敌人。”

“敌人?”

“不错,他们所要挑动的,是衍国和邻国唐国的争斗。唐国的势力你大致应该清楚吧?那是毗邻宛州的中州大国,在整个东陆华族的国家里,国力仅次于衍国。与这两国相比,东陆其他国家的实力都还差得远,不足以对他们构成威胁。”萝漪说,“如果衍国能一举击溃唐国,那么挥师中州也就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