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五月。

由于独眼人的离奇被杀,使他们本来答应为国主提供的援助一时间无法实现了,而双方进行的赫然是单线联系,以至于国主完全没办法去寻找他们的同党。他很恼怒,并且严重怀疑一直反战的女儿石秋瞳暗中捣鬼,却又拿不出证据来。要他硬起心肠把石秋瞳一斩了之,又舍不得下手,毕竟这个女儿还是大有作用的。另一方面,唐国显然也听到了风声,开始积极备战,令国主之前设想的大举突袭、速战速决的战术化为泡影。总而言之,战争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几家欢喜几家愁。

在云湛的强烈要求下,石秋瞳不得已同意他们搬出王宫,住到城里一个僻静的小院,却还是不许两人离开南淮,并且不顾云湛的反对在附近安插了斥候。而风笑颜的进度也变得异常缓慢,因为其后的一些纸页损毁得相当厉害,一天也弄不出几十个字来。她的情绪开始恶劣起来,云湛只能想方设法安慰她,劝她不必着急慢慢来。

不过也有好消息,那就是云湛委托按察司为他进行的调查有了令人振奋的结果。在此之前,趁着国主还不知道偷袭之事,他先把尸体弄到了按察司,半夜三更地将佟童陈智等人叫起来辩认尸体。他们当场没有认出任何一个独眼人,却迅速为他们画了像。几天之后,佟童派人把云湛叫到了捕房。

“还记得你第一次为了丧乱之神的事情找我们时,我曾告诉过你的连环杀人案吗?”佟童开门见山地问。

“记得,你们讲过的,就在去年夏秋之交,”云湛回忆着,“光是被发现的就有七起,多半还有没有被注意到的,死者都被挖了左眼。”

“其实同时还发生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我们并没有联想到一起,”佟童说,“那段时间,九州各地有一些人失踪了,其中包含了一些还算有身份的角色。他们大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间就像着了魔一样,抛开手边的一切,立马离开,而且从此再也没有现身。”

云湛看上去像是要杀人:“这么说,又多了一件和墟渊他老人家有关的事件了?”

“本来是无关的,但你制造的那些尸体把它们关联到了一起,”佟童举起手里的一张画像,画像上是一个瘦削的老人,“这是那天夜里的一位死者,从年龄来看,很有可能是这群人的带队者。我们很快就查到了他的资料,因为有人在全九州寻访他。”

“他是谁?”

“他叫纬天宁,羽人,是宁州扶风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贵族,”佟童说,“去年夏天,他在主持一次祭祀的时候,突然间起身离去。据说现场很多人都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吟唱声,他们怀疑纬天宁是被吟唱声勾走的。我们已经在联络各地在调查失踪案的同行,看看是不是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云湛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找到放在屋角的看板,拿起石灰笔,开始在上面写划。佟童也凑过去,发现他在罗列着一个时间表,一个把到目前为止所有乱七八糟的线索都容纳在其中的时间表。

五十年前:宁南城汤氏灭门案。怀疑与可在地下生存的半植物怪婴有关。

四十多年前:曲家通敌案。曲江离自称编造出丧乱之神的传说,可能因此导致被满门抄斩。

三十八年前:毕钵罗大火。详情未知。

至少二十年前:风笑颜的父亲杀死十三名风氏子弟。

十七年前:风笑颜的母亲去世,怀疑此人与独眼人曾为同伙。

十五年前:皇子篡位案,公孙蠹被杀。详情未知。

五年前:秘术师们内讧引发多人死亡,连衡假死并化名郭凯。

去年夏秋之交:若干人失踪,其后独眼人开始现身制造血案。失踪者中有人加入了独眼人的行列。

去年秋天:崔松雪卷入案件,连衡被杀。

今年二月:崔松雪来到南淮求助,被杀害。

“好复杂……”佟童叹息着,“那么多的事件,没有一个有确切的答案。”

“但是它们都能通过丧乱之神联系到一起,”云湛说,“丧乱之神就像是一根长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线索全都串到了一起。如果我们能抓紧这根线,也许珠子的模样就能一点一点被摸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想要找一下丧乱之神的源头?”佟童皱着眉,“那可不容易。到现在为止,除了这个名字,我们手里只有一个个孤立的事件,以为意外卷入事件的不明真相的人。”

“我觉得有一个人是知道真相的,不然独眼人们也不会试图煽动国主去消灭她的组织。”

“你是说,那位辰月教主?”

云湛点点头:“丧乱之神的信徒不会无缘无故一定要消灭辰月教,而萝漪在我面前始终语焉不详,闭口不谈此事。我感觉,她可能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所以我必须找她聊聊。”

“可她已经离开了,你怎么找她呢?”佟童问:“辰月教主是那么好找的么?”

“按理说她应该藏在一个类似辰月教总坛的地方,我绝对没可能找到的,但现在时局危急,为了保住辰月教最重要的一块势力,短期内她一定会呆在唐国运筹帷幄,”云湛说,“我只要去唐国,大概就有办法找到她了。总得试试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