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形容出他这种动作的矫健和速度。

  野村脸上的笑容突然冻结,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他也不能不信。

  忽然间,黑豹的人已像豹子般向他扑了起来,左肘曲起,右拳半扣。

  野村虽然吃惊,但一个像他这样的柔道高段,养气养静的功夫绝不是白练的。

  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对方用的正是他们从“唐手”中变化出的“空手道”。

  他在日本时,就已跟“空手道”的高段交过无数次手。

  空手道的招式他并不陌生。

  他已准备好对付的法子。

  谁知黑豹一出手,招式竟然变了。

  他的拳和肘都没有使出来,竟突然蹲下去,扫出一腿。

  张大帅手下的那两个练谭腿的高手,都已认出他使出的这一着正是正宗北派谭腿。

  谭腿的招式本来是和空手道完全相反。

  这变化实在太大,实在太快。

  但野村的反应也不慢,大吼一声,他的人也凭空跳了起来。

  谁知黑豹这一腿还有变化。

  他的右腿刚扫出,弯曲的左腿突又弹起。

  他的拳头突然已打在野村鼻梁上。

  野村竟没有鼻梁。

  这鼻子竟是软的,就像是一团软肉——他的鼻梁早已动手术拿掉了。

  黑豹打碎过无数人的鼻子,却从来也没有打过这样的鼻子。

  他一怔,手腕已又被野村捉住。

  这次野村不再上当,并没有将他抡出去,踏步进身,将他的手臂在肋下一挟一撞,竟想生生的将这条手臂挟断!

  黑豹的身子已被摔转,另一只手已无法使出。

  张大帅的眼睛里又发出了光。

  只听一声狂吼,一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的撞上后面的墙。

  他倒下来的时候,鲜血已从他眼睛、鼻子、耳朵和嘴里同时流了出来。

  这个人并不是黑豹,是野村。

  他忘了黑豹还有一双脚,更想不到黑豹在那种情况下还有力量踢出这一脚。

  他本来已扣住了这个人的关节和筋脉,黑豹全身的力量本已该完全被制住。

  谁知道这个人竟是个野村永远无法想像的超人。

  他竟能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发挥出他最可怕的力量!

  看着野村已软瘫了的尸体,每个人眼睛里都不禁露出了恐惧之色。

  这个人本来就像是铁打的,但倒在地上时,却像是只倒空了的麻袋。

  黑豹却还是像标枪般站在那里,冷冷道:“听说这里还有南派‘六合八法’,和北派‘谭腿’的高手,还有谁想来试一试?”

  没有人敢动。

  黑豹忽然发现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货仓大门,张大帅的眼睛里忽又充满了希望。

  他身子立刻凌空跃起,忽然间已落在张大帅身旁,闪电般扣住了张大帅的臂。

  他已发现这里只有张大帅才能挡得住高登的枪。

  高登手里并没有枪。

  他正从货仓里慢慢的走了出来,身上的晚礼服看来还是笔挺的,衬衫也还是同样洁白。

  看他的神态,仿佛正在走进一家乐声悠扬,美女如云的夜总会。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已成为战场,好像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几十个久经训练的职业打手,随时都在准备着拼命。

  黑豹又笑了。

  他欣赏这个人,更欣赏这个人的冷静和镇定。

  这点他并不想掩饰。

  高登已慢慢的走到他身旁,声音也同样镇定:“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走?”

  黑豹微笑着:“前面的路上有泥,我只希望你小心些走,莫要弄脏了你的新鞋子。”

  高登的嘴角仿佛也露出一丝笑意:“我走路一向很小心的。”

  “那最好。”

  “以后我还会去看你。”

  “随时欢迎。”

  “但现在我还想带一个人走。”

  黑豹的笑容似已有些僵硬,眼睛盯着高登的手,过了很久,才慢慢的问出一个字:“谁?”

  “你应该知道是谁。”高登看着张大帅,张大帅已紧张得开始流汗的脸,立刻又有了生气。

  黑豹沉吟着:“你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救人的?”

  “我要杀的人本来是你。”

  “哦。”

  “但现在你还活着,所以……”

  “所以怎么样?”黑豹追问。

  “所以你欠我的,我却欠他的。”

  黑豹的目光也转到张大帅身上道:“所以你要带他走?”

  “是。”

  高登的回答也同样简单。

  黑豹突又露出他野兽般的牙齿笑了:“可是我想他绝不会跟你走。”

  “为什么?”

  “因为这里还有他的兄弟,他怎么肯甩下他们一个人走?”

  高登突然也笑了。

  他好像觉得黑豹这句话说得好妙,笑容中甚至已露出欣赏之意。

  他欣赏黑豹正如黑豹欣赏他一样。

  这一点他也从不想掩饰。

  他忽然转向张大帅:“你现在想不想走?”

  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张大帅,张大帅却没有看他的这些弟兄,连一眼都没有看。

  “他奶奶的熊。”张大帅又戴上了他那副面具:“这里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牌九,老子为什么不想走?”

  黑豹突然大笑。

  他已经发现那些人的眼睛里露出的那种悲愤失望之色。

  “好!”他大笑着道:“张大帅果然是条够义气、够朋友的好汉!”

  “你现在才明白?”高登也在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