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时间里。

  她微颤的呼吸略缓过来,才裹着丝绒黑色被子坐起,松垮的厚厚浴袍从光裸薄肩滑过, 雪白肌肤上的一些暧昧吻痕再也遮挡不住, 隐约从乌锦般秀发间露出来。

  很快,姜浓连鞋子都没穿, 精致的脚弯起秀翘弧度踩在了毛绒绒的灰色地毯上。

  一路走到浴室去。

  这里前不久被傅青淮使用过, 还弥漫着淡淡的水雾, 是冷的。

  姜浓站在宽幅的镜子前, 抬手先拂去镜面凝成的剔透水滴,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时,愣了愣, 被水染湿的微凉指尖覆上了脖侧。

  这里或深或浅的颜色最重,被他用唇齿细细地碾磨了好几次。

  要换以前,姜浓做梦都想不出傅青淮这种仿佛自雪山神域而来的神秘男人,破了欲戒是怎样的?而现在让他破戒的女人是自己,顿时间,却有种想起亲密画面就止不住战栗起来的感觉。

  她出了会神。

  在暖色灯光下, 才低头去拧开清水仔细地洗漱一番, 待换好搁在旁边的雪白色长裙, 随即,卷翘的眼睫垂落间,又发现台面上安安静静放置着一副山茶花的流苏耳饰。

  姜浓看了半响,最终对着水雾的镜子戴上。

  下楼时。

  傅青淮已经慵懒地坐在餐桌旁, 穿着量身定制的深色衬衫, 连精致纽扣都系到顶端, 只露出的半截修长锋利的脖线, 已经没了细小齿痕,透这股过分的禁欲美。

  见她纤柔身影出现,也只是浅淡的视线一扫而过,像是风拂过般。

  在旁人面前。

  傅青淮是收敛的,倒是让姜浓紧张的心情放松不少,选了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安静坐下。

  只是刚抬头,指尖还未拿起汤匙舀点儿红枣米粥放嘴里,就注意到傅青淮不紧不慢地端起玻璃杯,浅尝半口烈酒,又将视线往她耳朵尖停了会。

  这次仿佛有一抹灼烫的热意,是烙印在了她白莹莹的耳朵上。

  姜浓手指忽然蜷了一下,略不自然地去揉。

  傅青淮大清早的就喝这么烈的酒,薄唇扯出似笑非笑道:“还是玉珍珠好看。”

  姜浓的脸轮廓极美,衬什么耳饰都是合适的。

  这便让傅青淮颇有兴致的,想给她置办点饰品,换着佩戴出门。

  随心所欲可谓是他这种上位者独享的特权,当下,就吩咐秘书过来。

  粱澈去给她搬家了,这次出现的是一位面容英俊的陌生秘书阎宁,不喜言笑,给人很严肃冷漠的感觉,他修长指骨将平板缓缓推到姜浓面前,言简意赅道:“请姜小姐挑出几位喜欢的设计师风格。”

  挑设计师?

  姜浓没去看高奢品牌的官网,眼中的困惑已经明明白白了。

  阎宁说:“傅总会直接控股设计师的公司,让她独家为您设计绝版款式。”

  姜浓错愕地转向对面漫不经心继续喝着烈酒的男人,脸颊发热:“不用这样。”

  她以为顶多就是挑几眼合傅青淮心意的首饰品。

  谁知他还要强势去控股,使唤人独家设计,这让姜浓反而不敢领这份情,指尖握紧汤匙,下意识地想转移开话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烈酒的味道触及到舌尖,傅青淮笑了,也给薄唇添了些昳丽颜色:“这个难说。”

  姜浓困惑不已,有什么难说的?

  而傅青淮这人,向来喜欢藏着心思。

  毫不夸张地说,与他打交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得处心积虑去揣测着,像姜浓不知者无惧,还有勇气敢成为他的枕边人。

  傅青淮长指轻叩着酒杯边缘,发出细碎的清音,始终没有说出。

  最后姜浓到底是抵不住他强势,便在官网上选了一位合心意的设计师。

  阎宁记下后。

  过了会,又来说:“路央那边的葬礼是楚绥来操办。”

  傅青淮俊美的脸庞神色淡淡,倒是看了一眼很明显握着汤匙指节僵硬的姜浓,看她渐渐的唇一丝血色都咬没了,沉静几秒后说:“路央另一份给经纪公司的遗言里,写明她生前风光够了,死后想低调点,葬礼一切从简,不邀请亲朋好友。”

  “等楚绥选好墓地,我陪你去悼念她。”

  姜浓抬起眼,浸过泪水似的:“好。”

  ……

  沥城的这场初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痕迹都抹去。

  姜浓放完假就回到了新闻台,恰好在茶水间看到梁韵,原以为只是蜻蜓点水的打个招呼,谁知却被梁韵温柔的叫住。

  “下个月,我正式要退下来了。”

  姜浓想到先前冬至聊起的八卦,再看如今的梁韵,是比以前稍微丰满了些。

  只是也没到无法上镜的程度。

  梁韵倒也不避讳这些,芙蓉脸变得圆润了,连标志性的酒窝都不再明显:“我自愿从联播组退下来,也跟林笑晏那边谈过接替的合适人选,都觉得全台里你最合适。”

  姜浓不禁地问:“林老师请示过康台长吗?”

  “还未说。”梁韵摇头,和善地笑着看她:“我只是跟你提前打个招呼,恭喜呀姜浓,你很快就要回到联播组了。”

  在新闻台里。

  这一句恭喜,无论是不是真心诚意说的,都仿佛是染上了噩运似的。

  但无论如何,姜浓都该跟眼前的前辈说声谢。

  梁韵则是知道她是个心思通透有主见的,端着水杯走出来时,拍了拍她肩膀:“只有站在山顶,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

  “姜主播,梁韵老师跟你说什么悄悄话?”

  冬至打断了姜浓出神的思绪,卷翘纤长的眼睫毛轻眨,继而在演播厅的休息椅坐下说:“她要退了。”

  “是啊,因为她怀孕了。”

  冬至在台里的消息永远比姜浓早一步知道,食指转悠着笔说:“年近四十才怀上,这胎听说还不太稳,梁韵老师本身是想尽快在家安胎,台长那边意思是让她再撑一段时间,自有安排。”

  全台的人都默认康岩朔台长的自有安排:

  是指,将如今人气极高的姜浓调回联播组,而冬至更是先入为主,表情兴奋道:“姜主播,我已经为您选好了酒楼庆祝……”

  “有急事打电话,我先走了。”

  姜浓清柔的美人音打断冬至热情安排,将卷起的新闻稿件递到他手上,便往外演播厅外走。

  “庆祝您荣回联播组……”冬至后半句,硬生生被她卡了回去。

  姜浓换下一身柔美的黑色西装套裙,打个车没回山顶别墅。

  而是一路去了藏月拍卖会所找季如琢。

  她被接待生恭恭敬敬进雅间的时候,恰好看到季如琢绕过屏风走出来,雅致修长的手还拿着木盒,唇角的弧度忽然浅笑:“我近日淘到了一件好物,适合你。”

  姜浓接过去看,是精美异常的非遗绒花发簪。

  季如琢又让人将旗袍端上来,说:“配你这身刚好。”

  姜浓等会儿要跟他出席一场古玩界大佬云集的晚宴,自然是要打扮一二,将先去换衣服,出来时,看到桌旁还有个荷花款式的非遗绒花,就笑了起来:“这是给苏荷的?”

  季如琢已经坐在椅座品茶,丝丝热雾模糊了温润的眉眼:“恰好是一对山茶和荷

  花,顺手都收来了。”

  姜浓已经将乌锦般长发挽起,露着过分清丽的脸:“如琢,你可真是言不由衷。”

  她也懒得说破季如琢对苏荷那种若即若离的暧昧不明态度,走过去时,忽而停了下,看了看四周:“今天倒是没有檀香了。”

  姜浓闻着,又轻声说:

  “有股药味。”

  季如琢放下青瓷茶杯笑她:“傅青淮知道你对味道这么敏感么?”

  姜浓极柔的眉眼有了几分尴尬,故作平静说:“他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连嗜甜,对什么过敏都清清楚楚,应该也知道吧。”

  季如琢薄唇温淡的笑容没变,却没有顺势继续调侃。

  静了几秒,极为认真地看着她耳根子爬上红晕的模样:“浓浓。”

  “嗯?”

  “你与他同床共枕住一起倒也没什么,只是男未婚女未嫁,保护好自己。”

  季如琢用心良苦提醒的这番话,让姜浓表情愣怔了少许,略不自在摸了摸微凉脖侧,好在这件旗袍款式保守,是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还未褪去的暧昧吻痕。

  她放下手,想了想说:“我们还没有。”

  季如琢重新看过来时。

  姜浓已经不露声色地走向窗户那边,看了眼藏月外的天色,回过身来说:“几时走?”

  这次盛装出席晚宴,她是想借着季如琢的人脉关系,结交一位最擅投资谋利的赞助商。

  进去宴会厅前。

  姜浓已经将这位赞助商商总的资料倒背如流,包括相貌,所以能精准的从一群西装革履的商界大佬们里,找到她想要认识的那位。

  而姜浓殊不知,她这一身丝绸绣花旗袍,虽然不露背也不露腿,却轻易地就引起了在场人的目光,就宛如被人眼馋的瓶中花,换谁都想过来搭讪几句。

  问出她的私人联系方式。

  这里包括恰好也来参加这场晚宴的温礼则,他停下与人交谈,意外姜浓会来这种地方。

  当看到旁边在身侧的是季如琢,便也不急着走过去。

  反而在暗处观察了许久,又看到姜浓主动地跟在投资界有着小财神之称的商乐行笑颜攀谈了起来。

  两人聊得甚是愉快,随即远远地就能看到商乐行似乎对她说的话很感兴趣,还主动让随行的女秘书递了张名片给她。

  ……

  ……

  姜浓成功拿到名片,就不准备在这纸醉金迷的宴会厅里待了。

  她跟季如琢说了声,先上楼寻个静处等他应酬完,谁知经过长长走廊时,先一步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到出现的人是温礼则。

  不等想好对策要怎么躲过去,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温礼则似已经看破,嘴角浮现意味深长的笑:“浓浓每次避我,就像是想避开毒蛇猛兽一样,我觉得你十七岁时对我态度很是亲切。”

  姜浓未成年之前,他对自己还不像这般暧昧。

  只是当知道眼前这个孤冷的男人看她眼神,逐渐从小女孩转变成了女人后,她就开始自觉避退三舍,尽量减少出现在他眼前。

  静了几秒,姜浓清冷笑容不改:“温先生。”

  温礼则仿佛没听见她拒人千里之外的客道称呼,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近,跟闲聊似的说:“听说新闻部有一个女主持人要退了,你不在台里待着,跑来结交商乐行做什么?”

  姜浓并不想回答,想离开。

  但是温礼则也有后招等着她:“今晚我没允许你离开,你最好寸步不离陪在我身边。”

  见姜浓旗袍裙摆下的细高跟还在走,厚重华美的地毯收了声,却响起了他一句似警告般的暗示:“我与小财神商乐行谈不上至交好友,却在生意

  上有所往来。”

  姜浓瞬间止步,站在没动。

  垂在身侧的指尖无声地掐紧了白嫩肌肤,尽管这样,纤弱的背依旧是直的。

  温礼则很是喜爱她懂得审时度势的清丽乖巧模样,即便从不被美色引诱,也觉得姜浓甚是让人赏心悦目,长指漫不经心整理了下宝石袖扣,走到她身旁略停几秒:

  “浓浓,陪我应酬,这是你迟早要适应的。”

  来参加顶级富豪圈宴会的,都会携带个盛装打扮的美貌女伴出席。

  而温礼则孤身惯了,在圈内的人都有所耳闻,所以他身边没有人还好,当站着一个旗袍美人儿时,反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暗暗关注。

  他带姜浓去楼上另一处宴会厅,这里明显是比楼下的人身份更显赫些。

  进去后。

  姜浓垂下眼睫毛,无心去看四周环境,拿手机通知季如琢十万火急也得赶过来解围。

  这时突然有位穿暗绿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问温礼则:“这位是?”

  温礼则轻轻用锐利明晰的两指虚扶姜浓纤薄肩膀,淡淡一笑:“我未过门的小妻子。”

  话声落地。

  姜浓下意识去避开,也冷了柔和眉眼,还未出言,就先怔住了。

  楼上的小型宴会厅装修奢侈却不大,四周也静,方才温礼则不打招呼就当众介绍的那句话,在场身份不低的贵公子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水晶吊灯那边的豪华黑色沙发处,坐着一人。

  冷光透着靡丽之色洒在了傅青淮线条冷冽的俊美面容上,不言笑时,忽而遥遥望过来,无声透出了雪山高岭般的压迫感。

  是瞬间,落了姜浓一身。

第18章

  姜浓一身旗袍站在寒冷的门外, 纤细的颈下却已经浮了层细汗。

  还来不及上楼,就看着傅青淮将西装外套扔给阎宁,交代句要酒, 修长淡漠的身影转而消失在楼梯, 偌大华美的客厅也随之变得没了声响。

  不同于粱澈爱八卦。

  阎宁即便察觉到气氛不对,也能面不改色地从酒柜里拿一瓶最烈的, 路过低头走进来的姜浓, 步伐沉着从容给送上楼。

  姜浓站在原地犹豫了会, 弯腰将细高跟鞋脱下, 光着脚往楼梯走。

  恰好阎宁从书房送完酒出来,门还没关严,透过暗光, 她看到傅青淮就坐在奢靡的真皮沙发处,骨节分明的指骨娴熟地将端正的领带扯松,从薄薄的衬衣露出了锋利轮廓,随即,拿起一本佛经在漫不经心地翻着玩。

  四周安静极了。

  姜浓罚站似的,珍珠般的脚趾无意识蜷缩了下, 手指扶着门把迟迟未进去。

  直到傅青淮长指翻了一页佛经, 低淡的声线跟着不轻不重地响起:“怎么?十分钟了还没想好借口?”

  被他直言点破, 姜浓不再装聋作哑。

  一路上从宴会厅回来,她就猜到这男人是动了肝火的,足音极轻走过去,看了圈也没地方坐, 更不好继续罚站似的晾在他面前。

  如秋水般清透的眼眸轻眨, 暴露出了心思。

  倒是让傅青淮停下看佛经,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下一步举动。

  姜浓垂下了卷翘的眼尾, 落在他西装裤上:“可以坐么?”

  那声音从双唇问出来,又滑又软的,竟能有种无辜感。

  傅青淮将佛经随意扔在了远处浅灰色地毯上,长指攥着她细嫩的腕骨拉近,在抱到人时,嗓音也低问她:“江南的水是怎么养出你的?”

  姜浓睫毛被他热息浸染得微微湿润,略有点紧张扣紧了近在咫尺的男人衬衫领口,没开始亲之前,先启唇柔声说:“我跟温礼则,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傅青淮眸色沉静盯着她微低头,似有点难以启齿,习惯去咬唇。

  挽起的绒花发簪被他不打招呼扯下,乌锦般的长发也一瞬间散下来,也衬得姜浓那张脸更小了,都没他巴掌大:“不继续说么,今晚接下来就没机会了。”

  姜浓从他只言片语间的暧昧暗示里,被激得一时没多想就开口说:“他跟我养父姜岑有口头约定的亲事,没经过我同意的。”

  傅青淮听她说,长指却继续徐徐往下,碰到她旗袍领子,就跟解自己领带一般娴熟地去解开,滑如凝脂的脖颈逐渐露出来,很快姜浓被分散注意力时,又听见他问:“你想嫁给温礼则?”

  她紧绷的后颈跟僵硬似的,半响,眼尾有点酸热。

  “想还是不想?”

  傅青淮耐心有点丧失,长指修长,将她一颗颗系紧的衣领盘扣解的干净。

  姜浓本能地觉得此刻被故意欺负了,捂着胸,想起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奈何傅青淮压根没打算放人,手掌扣着她腰侧,凭借着身形高大的优势,以一种强势又不会伤害到她的方式,西装裤薄凉的面料贴着她的膝上,压着,越是反抗的话,倒是让彼此颇有种厮磨的错觉。

  姜浓额头贴紧真皮的沙发背,额头出细小汗珠的缘故,滑过一道明显的痕迹。

  她呼吸不稳,感觉到男人冰冷的长指像折柳般抚弄自己,蜷起的指尖下意识揪紧他的衬衫,离的近,嗅到了股丝丝烈酒的香味:“傅青淮。”

  明明做了过分的事,他倒是贴着她耳廓,说得很正经:“还不到时候,我不会酒后乱性。”

  ……

  凌晨时分,窗外的夜色浓得像是墨汁染黑的,里面有雪亮的灯光晃动,就衬得极宽

  幅的透明玻璃像是面镜子。

  姜浓整个人恍惚被镜子倒影了进去,被摄了魂魄,困在另一个世界。

  不知过去多久,蓦地从这场要命的旖旎中惊醒过来。

  她听到傅青淮语调极为冷静,气息却热烘烘的缠绕在她唇齿间说:“你与姓温的这门亲事,我会给你退了。”

  姜浓抬脸去贴他棱角清晰的下颌线,声音很轻:“嗯。”

  随后,傅青淮又问了一句,使得她更加清醒的话:“今晚你怎么会来参加这场晚宴?”

  姜浓从事新闻行业,不会无端地出席大佬云集的晚宴。

  所以她编造的谎言,是骗不了眼前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如实说的话,又比跟温礼则的亲事更难以启齿。

  她缺一笔巨额赞助费。

  区区几个字,却极难说出口,静了半响。

  傅青淮长指依旧是冰冷的,将她湿垂黏在脖侧的乌黑发丝拂去:“这么难开口?”

  姜浓抿了红唇,不愿意开这个口的原因无它。

  只是她喜欢傅青淮是一件很纯粹的事,无关攀附权贵,利益和任何目的性,下意识地不愿意将感情的事,去跟这种金钱交易挂钩。

  何况她很清楚,连送她首饰品,都要强势去控股珠宝公司的傅青淮。

  绝对在听见她缺钱时,会大大方方给一笔。

  书房内沉默许久,连带暧昧的氛围都逐渐清冷下来。

  傅青淮凝视着她似乎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问题,柔和眉眼是皱起的,最后松了力度,懒散地坐在旁边:“很晚了去睡吧。”

  姜浓从沙发离开,精致白皙的脚下地,却没走:“你生我气了?”

  傅青淮唇畔有淡笑弧度,只是分不清是真是假,说的话也轻挑多一些:“在你这,我向来是美人至上主义,又怎么会生你气。”

  姜浓对视着他,最终还是没开口求人。

  微微低头,要将松垮滑至肩侧的旗袍穿好,而傅青淮却将身上衬衫扔给她:“穿这个。”

  姜浓看他毫不避讳地裸着线条结实的性感胸膛,只是光偏暗,衬得肤色冷白又精致,其他地方,她也不敢乱看,指尖揪紧这件余留体温的衬衫,匆忙穿好便出去。

  细碎的步声彻底从近到远消失,连门都给体贴关好。

  傅青淮姿态懒散地靠在真皮沙发上很长时间,待那股邪火压下,才起身,长指端起一旁玻璃杯晃动的烈酒,缓步站在了落地窗前。

  看着无边夜色,眉目似覆上寒霜般的冷冽,将烈酒一饮而尽。

  -

  姜浓逃回主卧的时候,恰好季如琢也打电话过来问她情况。

  毕竟温礼则今晚在京圈众人的面先一步占了正牌名分,不知情的还好,知一点内情的,都跟看戏似的,饶有兴致看傅青淮这种无悲无喜的男人也沦为这种下场。

  寻了多年。

  千挑万选了个合心意的美人音,结果是别人家未过门的未婚妻。

  她跑进宽敞明亮的浴室,沿着旁边浴缸坐下,抿了抿红色的唇:“他说会帮我退了这门亲事。”

  至于怎么退,姜浓没有问到底。

  季如琢那边语调温和道:“浓浓,你真想好了不按部就班的回联播组?”

  “我回不去的。”姜浓轻声说,指甲无意识地去刮衬衫上的一枚精致纽扣,眼下的局势比谁都看得通透。当初姜岑不仅是因病退隐,还有一点是他即便拖着病体守在这个位子上不退,也无法熬到姜湛羽翼丰满时。

  所以姜岑选择退下来养老。

  但是呢,又跟温礼则那边彻底捆绑在了一起,有名无权地当任起温氏集团的副总职位。

  自古以来联姻是最能稳固双方利益的,姜岑怕

  往后十年、乃至二十年后,温礼则会不在念昔日这点旧情,从而把她嫁过去,为儿子铺路是最保险的方法。

  ……

  姜浓太了解自己身处什么困境,下垂的眼睫毛划过微弱波动:“如琢,岑叔将我从联播组调离出去,无非就是不愿让不听从安排的我太出名,所以我没有想回去。”

  只有在新闻台另谋一条生路出来,才能彻底掌握自己处处受人掣肘的命运。

  季如琢沉默了半响,说:“商乐行那边的赞助,我会替你打听情况。”

  除去商乐行外,姜浓还有台里经常合作的两名赞助商联系方式。

  她约了一位下周末吃晚餐,接下来这几日忙,经常都会忘记回山顶别墅,有时人累倦起来,迷迷糊糊的凭着身体记忆回到还没有退租的公寓。

  刚进门,看到空荡荡的冷清客厅,才记起没住这了。

  姜浓也不想来回折腾,就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被单,往身上一裹就躺在了单人沙发上睡。

  只是睡之前,忘了问下商乐行那边赞助情况。

  同一时间,沥城的顶级温泉会所内灯火通明,三楼被包场,客人喜静也不让闲杂人等轻易踏入。

  奢华宽敞的包厢内。

  阎宁迈步进来,对雕花檀木屏风后的男人:“傅总,温礼则已经在偏厅久等三个多小时了,又问了,您何时现身。”

  傅青淮连眼皮都没抬,姿态怠懒地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骨节在冷光下异常精致寒凉,正漫不经心地翻着一份薄薄的招商策划书。

  所写之人,便是姜浓。

  旁边商乐行品着酒,饶有兴致地看着杯里薄酒微漾,他听了阎宁这话倒是笑。

  显然某人肝火旺,故意要让温礼则喝一晚的冷茶。

  “三哥。”

  商乐行很是好奇,眼尾优雅上翘的瑞凤眼浮着笑:“这笔赞助费,我给还是不给?”

  傅青淮将这份招商书不轻不重的扔在茶几上,微微侧眸,视线不疾不徐的落了过去:

  “还用我教你?”

  随即就让商乐行自个琢磨,长指扣好精致的袖扣从沙发起身,不再言语地往包厢外走。

  商乐行看了看傅青淮离去的背影,心知他这是去夺人婚事了,也没跟去凑热闹。

  那双瑞凤眼的余光,恰好扫到招商书旁边的玻璃盒,盒里有水和一只平平无奇的白玉蜗牛,指了指问:“这小东西是什么?”

  回答这话的。

  是在窗边捣鼓香炉玩的燕杭:“蜗牛啊,财神爷不认识?”

  商乐行想问的是,他三哥什么时候从林园散养珍稀野生动物,变成圈养蜗牛了?

  这年头宠物的门槛都这么低吗?

  随即十分挑剔地看了眼燕杭。

  哦,还养了只纨绔鸟。

  可惜燕杭没读懂这位商界传奇大佬的眼神,以为他稀罕上了,转着尾戒提醒道:“这蜗牛傅青淮肯定不会割爱,是仙子妹妹的。”

  商乐行敏锐地捕捉到了点儿不寻常气息,问:“三哥跟姜浓私下闹变扭了?”

  他从燕杭挑起嘴角的似笑非笑弧度就瞧出了答案,端起桌上的红酒尝了口,几秒后,出言吩咐身边秘书:“去给姜浓回个准信,节目赞助费的事我不投了,让她去找三哥。”

第19章

  化妆间

  姜浓接到商乐行那边传来拒绝赞助的消息时, 正卷着新闻稿纸从演播厅走出来,她挂了电话并未多言什么,直接用口红抹去招商名单上的商乐行三个字。

  脚下高跟鞋踩着簌簌碎音, 还未走多远, 就看到文娱中心的程让端着儿童保温杯,跑到新闻部的茶水间来借热水。

  “程主播。”姜浓向他轻轻一笑, 算是同事间的打招呼。

  程让却跟上她脚步, 他这人名字有个斯文的让字, 但是在文娱新闻界内抢起收视率来, 可谓是出了名的眼光毒辣,像个激进的疯子。

  “姜主播,台长新招聘了一位主持进新闻部, 你知道吗?”

  姜浓微转头,在冷色的灯光清晰照耀下,过浓妆容在她轮廓精致的侧颜上没留下任何刻意痕迹,显得浓淡相宜。

  程让欣赏她的才华,胜过于这副仙子皮囊。

  来这接水,只是为了向姜浓发出诚意的邀请函:“那位空降的主持虽是野路子出身, 背后的势力却是港圈那边的, 来历不小。他已经被台长内定下, 接替梁韵的工作。”

  这也意味着前段时间台里传得沸沸扬扬,说姜浓要回联播组这事是彻底没戏了。

  程让话声落地。

  又仔细看姜浓的表情变化,见她睫毛很长,微笑时弯起柔和弧度:“那林老师应该就能睡个安稳觉, 不愁梁韵离职后的事了。”

  程让语顿几秒, 直白问她:“林笑晏的联播组错失你, 是他瞻前顾后的, 怕得罪人,有兴趣来文娱部跟我做搭档么?”

  姜浓又笑:“承蒙错爱。”

  程让:“真不考虑?”

  姜浓轻轻摇头。

  会空降新主持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知晓的早。

  所以无论是程让来说,还是台长的秘书正式通知了整个新闻部,在众人都感到震惊的时候,她已经很平静坐在化妆台,卸下了妆容和耳饰。

  冬至是第一个闯进来找她的:“姜主播,你被截胡了!!!”

  姜浓抬起眼,透过镜面看他:“嗯。”

  “空降的那名主持据说是台长亲自请的,连林笑晏都要避风头那种,姜主播……你这是什么福气啊,前面有后台很硬的柳思悠虎视眈眈,后面又来了一位来历不小的!”

  冬至那双鹿眼都要说哭了,他没敢告诉姜浓,先前连庆祝回联播组的酒楼都选好了。

  谁知道来了个拦路虎啊!!!

  反观姜浓转过身,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告诉他个更天崩地裂的事:“冬至,我要离开午夜直播了。”

  “啊?”

  “台里正在策划一档新节目,我已经从台长那边争取到主持名额,不过前提是,班底和赞助商都由我自己想办法搞定。”

  姜浓当初借傅青淮的势在康岩朔面前留下深刻印象,就是冲着这档节目。

  她是立了军令状的,保证会在半年内。

  让这档全新的节目成为台里收视率第一。

  所以这次换成她,给人发出诚恳的邀请:“冬至,你愿意继续做我助理吗?”

  冬至都快把脑袋点下来:“姜主播,那总制片人也是你?”

  “对。”姜浓将抽屉的那份招商名单上拿出来。

  如今大部分冠名赞助商的名字都被口红抹去,原本她有把握拿下商乐行的投资,如今看来……

  她慢慢合上这份名单,指尖揉了揉眉心。

  半响,冬至在旁小心翼翼地问:“姜主播,你招不到商吗?”

  “说对了一半。”

  姜浓抬眼看他,随即犹豫了很久,才拿出手机,手指细白一路往下滑到某个快三天都没联系的人上,她逐字编辑:

  “冬深霜露重,青淮,可以来接我回家吗?”

  -

  顶级温泉会所的偏厅内,桌边的冷茶已经换了三盏。

  温礼则端坐在沙发上,指骨摩擦着无名指上戴了已久的婚戒,思忖了许久。

  旁边女秘书高语透过雕花木门看外面没动静,忍不住低声问:“这位神秘的傅总到底什么来历?”

  待客之道也未免太不讲规矩。

  人迟迟不现身,连端来的茶都是冷得刺骨。

  偏偏温礼则还不能负气走,维持着平日的冷静泰然道:“京圈公子哥背地里都要尊称他一句傅三公子的人,也是我们处心积虑通过楚绥那边,真正要借的京圈势力。”

  “是他出手阻碍了我们拿下海外新能源市场?”高语不傻,反应很神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