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格兰仕重新回到银尘身边,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喘息,浑身蒸腾着金黄色的热气,银尘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格兰仕的尾椎上,手里源源不断的金黄色魂力涌动出来,汇合进格兰仕的身体里。

“看起来她对魂力的流动感知非常精准,我难以接近她的身边,”格兰仕转过头,在银尘耳边小声说道,“看来,只能采用远距离攻击了,银尘,你比较擅长元素使用,我来协助你。”

银尘点点头,看着格兰仕大汗淋漓的面容,有点担心地问:“你使用这种速度,魂力消耗会很大的,还吃得消么?”

“没关系,雾隐绿岛上黄金魂雾浓度非常高,恢复起来很快的。你自己当心。”格兰仕看着银尘,目光滚烫发亮,仿佛一个年轻的战神。

银尘慢慢找到前面,他全身的黄金刻纹浮现出来,甚至脖子上都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如果论魂力的驾驭能力和元素的使用熟练度的话,银尘是三个使徒里天赋最高的,他似乎与生俱来就对元素有着出类拔萃的驾驭能力。在格兰仕还不能将水以冰的状态悬浮在空中的时候,银尘已经可以将水以液体的原态在空中自由游动旋转了——而谁都知道,不改变元素的形态直接操纵,是比以冰雪等固体形态操纵要困难得多的事情。当然,格兰仕在力量和速度上的天赋,也让银尘望尘莫及。

“哎呀,怎么了?换人了啊?”特蕾娅目光清澈起来,显得更加胸有成竹,她甚至轻轻地在草地上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坐下来,蜷缩着双腿,月光下,她的双腿修长结实,从长裙开叉的地方诱人地伸出来。她的长裙与其说是包裹住她的全身,不如说仅仅仿佛是浮动的云絮一样,轻拢着她曲线玲珑的躯体,她雪白而高耸的胸部,盈盈一握的腰肢,都肆意地散发着勾魂夺魄的蛊惑力。

  银尘和格兰仕的脸微微一红。

  “来啊,小伙子。”特蕾娅抬起手,掩着嘴轻轻地笑着。

  “锵——”

  “锵——”

  空气里两声巨大的金属摩擦声,空气里两道又薄又锋利的兵刃仿佛神出鬼没般,突然从空气里显形,快得甚至都让人看不到它们的存在,只能听到它们急速地划破空气的声音。两道巨大的薄刃闪电般地划向特蕾娅,在靠近她的身体范围内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银尘脸色苍白。他收敛心神,双手一张,身后的湖泊水面突然高高隆起一个圆弧,仿佛湖底有一个巨大的怪兽即将破水而出,下一个瞬间,巨大的爆炸声快要将每个人的耳膜都撕裂了,爆炸之后的湖面,突然蹿出无数条仿佛巨龙般的冰柱,它们高高地冲天而起,然后以雷霆般的威力轰然朝特蕾娅砸落,同时,格兰仕人影闪动,仿佛一条灰色的闪电般刺向特蕾娅。

  无数股力量会聚到一起,轰然炸裂,银尘被迎面而来的气浪冲得不得不往后倒跃出去,跌落在草坪的边缘,差点儿掉进湖里。

  四散爆炸的泥土、草屑、冰渣,将空气搅动得一片混沌。银尘努力地在周围急速流动的空气里睁开眼睛,他看着面前的景象,内心的恐惧如同汪洋般将他吞噬干净。迎面走来的特蕾娅,此刻,她全身的纯白色纱裙,仿佛有生命力的巨大海草一样,肆意地朝天空生长着,迎风缓慢摇曳,说不出的恐怖和怪异,她的瞳孔一片苍白的迷茫,嘴角笑意盈盈,仿佛一个艳丽的女鬼准备择人而噬,无数冰渣碎片只要一进入她白裙的范围,就瞬间消失不见,如同石沉大海。格兰仕背靠着远处一棵大树,跌坐在地上,胸前的衣衫上是大块的血迹。

  “呵呵……你们没听说过……油一样东西,叫做【女神的裙摆】么?”特蕾娅笑盈盈地停下来,像是一只猫玩弄着面前挣扎着的老鼠一样,并不急于吃掉它,“那是一件在防御属性的武器里,最顶级的一面‘盾牌’呢,所有的间接攻击包括元素攻击和魂兽攻击,都在它面前没有任何效果,哎呀,正好,我穿在身上的这件白色纱裙,就叫这个名字吧,呵呵,你们说,这该怎么办呀?”

  银尘的瞳孔急剧缩小着,他曾经听吉尔伽美什提起过,【女神的裙摆】是上古的神器,在魂器里属于非常罕见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魂器,竟然会是穿在女人身上的纱裙。

  “哦,还有忘记告诉你们了呢,我呀,是现在的【四度王爵】,不巧的是,我的天赋是对魂力的精准感知,如果你们对我直接攻击的话,比如格兰仕的那两把对别人来说几乎没办法抵挡的闪电刀刃,你们在靠近我之前,我早就知道你们进攻的方位甚至方式了,躲开进攻对我来说,就像是在花园散步一样。”特蕾娅仿佛有点儿难过地叹息了一下,“直接进攻没办法,间接进攻又有【女神的裙摆】可以防御,你们说,怎么办呢,可能你们就没有办法可以杀死我了呢。”

  下一个瞬间,特蕾娅全身的黄金刻纹暴涨开来,无数金黄色的光芒四处流窜,她的目光里杀机重重,寒光四射,“但是,我却能轻松地杀死你们!”

  巨大的冰刃仿佛是土壤里破土而出的怪兽一般,张大着森然獠牙的血盆大口,咔嚓咔嚓地朝银尘和格兰仕撕咬过去,沿路掀翻的泥土散发剧烈的腥气,就在那些疯狂窜出的冰刀快要到达银尘和格兰仕的位置的时候,突然,两团巨大的火焰从银尘和格兰仕脚下的泥土里蹿动升起,无数的火光仿佛蟒蛇般瞬间将冰刃融化成水,火光游动着,如同温柔的守护神一样,保护着银尘和格兰仕。

  “这……这不可能……”特蕾娅的脸色苍白一片,“你们怎么可能会使用‘火’的元素……你们到底是谁……”

银尘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格兰仕身边,他扶起格兰仕,并肩站立着。特蕾娅看着他们,眼里是仇恨的目光,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咬牙切齿地说:“……好,真好……原来【白银祭司】给了你们这么变态的天赋,我一直以为,【四象极限】只是传说中的天赋,它不可能真实地存在在王爵的体内,原来,天下已经有四个人拥有了这样可以使用所有元素的天赋……好……非常好……怪不得【白银祭司】要杀你们,你们该死!”

  一瞬间,特蕾娅的面容扭曲狰狞,她全身仿佛爆炸开无数的气浪,巨大的白色纱裙膨胀翻滚,仿佛遇风则生一样,瞬间变得巨大无比,仿佛铺天盖地的白色云浪,将周围的空间遮蔽包裹,银尘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被突然卷裹而来的白色丝绸如同蚕茧般裹紧了全身,下一个瞬间,仿佛千斤巨石压身一样,白色丝绸像巨蟒一样勒紧了自己的身体,银尘一口献血喷洒而出,仿佛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

四处翻涌的气流,空气里不时发出雷鸣般的爆炸声,泥土在暴风里旋转飞舞,遮天蔽日,银尘的意识在不断勒紧的白色绸缎里,渐渐消失,特蕾娅看着面前两个被全身包裹着无法呼吸、不停挣扎的【一度使徒】,脸上是狰狞不断的笑声,“这样的天赋,本来就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们都去死吧!”

  “咔嚓——”

  “咔嚓——”

  一枚薄薄的刀刃从丝绸的卷裹里刺了出来,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连续不断的刀刃哗啦啦地将层层丝绸划开,仿佛白色的蚕茧里,有什么怪物正在迅速的膨胀、挣扎、呼之欲出……

  特蕾娅的心仿佛被一根钢丝勒紧了……“这不可能……这……”她看着不断疯狂地从丝绸里刺出来的巨大刀刃,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诡异地笑了,“哈哈……哈哈哈……你竟然使用了【黑闇状态】,一个使徒竟然不自量力地使用了哪怕是低位王爵都不敢使用的禁忌魂术,哈哈……太好了,我今天就要看着你,怎么变成一个怪物!”

天地间突然绽放出黑色的光芒,将白色的丝绸撕成碎片,轰隆隆的声响,仿佛大地都在颤动,银尘的意识缓慢地恢复过来,当他的视线聚拢来的时候,他惊呆了,矗立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匹人马一样的怪兽,他的双臂和背部,长满了巨大的仿佛翅膀一样的剑刃,每一根羽毛,都是锐利坚硬的刀锋,无数刀刃彼此摩擦、旋转,哗啦啦地发出金属的蜂鸣,巨大的马身,高高地仰起它的前蹄,它的马尾不是无数的鬃毛,而是一根仿佛鱼骨般一节一节的巨大鞭子,上面长满了锋利的刀片,随着马尾的甩动,无数参天大树轰然倒下,而在马身之上,是格兰仕健壮的躯体,他的面容狰狞扭曲,身体变得巨大,他低沉地嘶吼着,巨大的魂力咆哮翻滚,随着每一声嘶吼,扩散出震碎一切的力量。

  银尘的胸口被这样的嘶吼震得气血翻腾,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而远处,特蕾娅脸色苍白,她浑身的纱裙已经肆意翻滚扩张到了极限,但是,却完全抵挡不住【闇化】后的格兰仕的一次简单的攻击,直接而又迅速,没有任何的技巧,没有任何的元素驾驭,仅仅就是单纯的物理性的一击,特蕾娅就仿佛一只断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高高地抛出去,在半空中洒下无数的鲜血。

银尘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个攻击太迅速、太猛烈,已经超越了人类速度和力量的极限,所以,就算特蕾娅提前预知到了,但是她也来不及躲开。

  银尘看着面前的格兰仕,心如刀割,他的眼泪滚滚地漫出眼眶,他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大声地嘶吼着,“格兰仕!你快恢复正常状态啊!再不恢复过来,你就被吞噬了啊!”

  格兰仕走过来,巨大的铁蹄仿佛千斤巨石一样,一步一步地砸向大地,每一步都踩出一个大坑,他的身躯此刻有一座小山那么高,参天的大树在他的身边,仿佛低矮的花丛一样,他弯下身体,巨大而狰狞的面容靠近躺在地上的银尘。

  银尘看着居高临下俯瞰自己的巨大怪物,泪水流满了他的脸,他哽咽而撕心裂肺地喊着:“格兰仕……你听我说……我是银尘,我是银尘!你不要变成怪物……你不要变成怪物!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啊!”

巨大而狰狞的怪兽脸上,此刻已然可以看见格兰仕英俊而野性的轮廓,他的眼眶膨胀了很多倍,两只眼睛仿佛两轮巨大的月亮一样,看着躺在地上渺小的银尘,它的面容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里缓慢着恢复着柔软的光芒,渐渐的,它的瞳孔清晰了起来,狰狞的青光散去,巨大的瞳孔里,是柔软的守护光芒。

  银尘看得心都碎了,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巨大而狰狞的脸,低声说道:“求你了,快回来……我不要你变成怪物……”

  它巨大的瞳孔里,缓慢地流出了滚烫的眼泪,泪水沿着它的脸庞流下来,湿润了银尘的整个胳膊,它咧着巨大的嘴,锋利的牙齿颤抖着,像在哭泣。

  随后,它身后巨大的双翅环绕过来,像是温柔的拥抱一样,抱紧了银尘。

  无数锋利的刀刃哗啦啦地转动着,铿锵作响,银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短促的痛苦呻吟,他的躯体在无数刀刃呼啦啦的切割下,渐渐地变成了碎片,每一条血管每一条筋脉,都被无数温柔拥抱它的旋转刀刃,切割寸断,他的血从身体下面流出来,浸染了一整片草地。

  他的意识渐渐消散,他望着离他的脸只有几寸距离的巨大金黄色瞳孔,他看见它滚烫的眼泪仿佛悲伤的大河,滚滚地流淌到自己脸上。“我不怪你……”

  巨大的轰鸣声,一声,一声,仿佛沉重巨大的鼓点一样,随着巨大的铁蹄,消失在森林深处。锋利而巨大的鞭状马尾,所过之处,森林无声地成片倒塌。怪兽巨大的悲鸣,仿佛胸中无法诉说的悲痛,消失在月光的远处。

  凄冷的月色下,银尘的尸体躺在湖边,鲜血顺着湖岸,流进碧绿的湖泊。

Chapter 15 神还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吉尔伽美什面前的地上,一枚精致的冰雪雕刻而成的莲花静静地绽放在满地的血浆里,通体剔透,仿佛水晶般萦绕着星辰般的光芒,这是漆拉刚刚随手种下的【棋子】。

“你还挺幽默,”吉尔伽美什揉了揉额头,苦笑着说,“做了一朵【小宽恕】给我当【棋子】,真是,说不出的感激啊。”

  漆拉尴尬地笑了笑,一脸窘迫的神情,“我无意识的,随手就做了,结果可能下意识里在想莲花,所以就成了这个样子……”

  吉尔伽美什抬起手拂了拂肩膀上的碎雪,朝那枚水晶般的莲花走去,“我没有回来之前,留在原地,不要对【宽恕】有任何挑衅,它暂时不会攻击你们。如果我没有回来的话……”吉尔伽美什轻轻地在那枚【棋子】旁边蹲下,回过头,抬起他金黄浓密的睫毛笼罩下的眸子,他的笑容迷人而又充满了凌驾一切的尊贵,“你们估计也回不去了。”说完,他伸出手,拾起了那朵冰雪莲花。

  空气里一阵轻微的波动,吉尔伽美什的身影就仿佛被风吹散了一般,消失在空气里。

  远处,仿佛一座高耸入白云的雪山般巨大的【宽恕】,此刻安静地轻轻摇曳着它巨大的白色花瓣,如同无数翻涌堆积的云片,占满了视线的尽头。

  刚刚一直昏迷的幽冥,此刻恢复了意识。他挣扎着走到漆拉的身边,望着吉尔伽美什已经消散的身影,他嘴角轻轻地往上一斜,邪气而英俊的笑容像一道黑色的光,“那我就,先去‘那边’找她了哦。这里,交给你了。”他身上刚刚被撕裂的无数肌肉,此刻正在快速地愈合,包括胸口上那几个被红色血舌挖出的巨大血洞,此刻也已经被此被新生的粉红色血肉填满,上面的肌肤正在愈合成最初丝绸般的光滑。他之所以是怪物,就在于他除了拥有登峰造极的杀戮力量之外,愈合能力在王爵里也足以高居上位。

  漆拉的面容如同山顶万古凝固的寂寞的线一样,他凝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目光里有什么东西翻涌着、挣扎着,最后还是熄灭了下去。他望着吉尔伽美什消失的尽头,眼眶里有些湿漉漉的光芒,仿佛春天阳光照射下,森林里积雪刚刚融化出的波光粼粼的溪涧。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破晓的曙光从浓厚的白云背后刺破而出,清澈的光束均匀地抚摸着雾隐绿岛上终年不散的绿色水汽。仿佛温玉般连绵不断的绿色树荫,衬托着沉睡翡翠般的湖光,整个天地都仿佛笼罩在这样的绿色光晕之下。

幽冥的脚步声很轻,他像一个不惧怕阳光的地狱鬼魂一样,裹着他的黑色长袍,一步一步走进这个亚斯兰领域上,被所有人视为禁忌而不敢越雷池的地方。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的主人,甚至是随从,在这个黎明之后,都将不复存在,或者说,现在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草坪上的露水将幽冥的靴子打湿了。他一路走过来,享受着笼罩整个天地的庞大寂静,就如同地狱的亡魂享受着地狱里永恒的黑暗死寂一样,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道明媚的疤痕,装点在他英俊而肆虐的面容上。

  但是,当他看见躺在草地上的特蕾娅的时候,他的笑容一点儿一点儿消失了。

  巨大的草坪上,是无数条仿佛被巨刃劈来的千沟万壑,草坪仿佛被砍开的血肉一样翻出一条一条黑色土壤的裂缝,远处的一块草坪上清晰骇然地留着两块黑色烧焦的痕迹,空气里依然残留着燃烧后留下的焦灼气味。特蕾娅半躺着靠在一块石头上,脸色苍白的仿佛一块冰,她的瞳孔里是难以压抑的痛苦。花瓣般娇嫩的嘴唇,此刻微微张开着,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仔细看就会发现,她身上雪白的纱裙已经被凝固的血迹染红,身躯上被划出了无数条刀口,大部分正在缓慢地愈合着,还有一小部分保留着最初的创痕深度,每一刀都能看见血肉深处森然的白骨。

  而不远处的湖边,躺着银尘冰冷僵硬的尸体。其实已经看不出是谁了,整个尸体在寒冷的清晨露水里,已经硬得像一块石头,身体已经四分五裂了,包括面容上,也已经被无数条刀痕弄得面目全非。整个尸体如同被搅碎了的一堆尸块,错乱地堆在湖边。

  “那是哪个使徒?”幽冥皱着眉头,抬起手掩了掩鼻子,问道。

  “【天之使徒】,银尘。”特蕾娅勉强提高了点儿音量,回答着幽冥。

  “死得这么恶心,你下手挺狠的嘛。”幽冥的嘴角又露出那种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屑一顾的笑容,轻蔑却又充满着致命的吸引力。

“我还没这个能耐。杀他的是【地之使徒】格兰仕。”特蕾娅闭上眼睛,加速着身体的恢复。

  “哦?内战啊?有意思了。”幽冥呵呵地笑着,一边说,一边走到特蕾娅身边蹲下,伸手握起特蕾娅的右手,将她雪白而纤细的手掌,轻轻地放到自己赤裸而结实的胸膛上,“别客气。”

  特蕾娅咽了一口嘴里残留的淤血,闭上眼睛,手指尖引动出几丝金色的光芒,接着,仿佛大海般汹涌澎湃的魂力源源不断地从自己的手臂流进自己的身体,全身翻开的刀口,哗啦啦的高速愈合着。幽冥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看着特蕾娅苍白的面容渐渐地浮现出血色,脸上的笑容邪气如旧,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孱弱的感觉。但谁都知道,他是亚斯兰的杀戮恶魔。

特蕾娅放下手指,轻轻地站起来,经过了一晚上的愈合,再加上刚刚幽冥传递过来的巨大魂力,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身上的魂器【女神的裙摆】如同雾气般翻涌旋转着,然后化为光缕,倏忽几声,回到她的身体里。她又恢复了她一身黑色袍子的性感模样。

  她和幽冥站在银尘的尸体旁边,她说:“格兰仕在和我战斗的时候,不惜使用了【黑闇状态】,但你也知道,就连作为【四度王爵】的我,都没办法熟练地驾驭这种挑战极限的禁忌魂术,他一个小小的使徒,才多大年纪,就这么不自量力……真令人费解。”她的面容艳丽但是冷峻,没有了平时看起来的轻佻和媚态。

  “作为【一度王爵】的使徒,他们的实力早就等于低位的王爵了吧,他们身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了,正因为如此,他才敢去碰【黑闇状态】吧。不过他们太低估了这个禁忌魂术的力量和代价了。”幽冥看着银尘的尸体,若有所思。

  “他们的秘密太多了。不过至少我知道了一个,他们的天赋。”特蕾娅咬着牙,缓慢地说道。

  “是什么?”幽冥转过头来,脸上少了玩世不恭的不羁,换成了一副凝重的表情。

“四象极限。”特蕾娅一字一句地说道。

幽冥看着特蕾娅,没有说话,过了半响,他转身沉默着朝远处走去,“那他们真的该死!”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吉尔伽美什从空气里显影出来,【棋子】已经将他从远处直接越过了庞大的如同山脉般的【宽恕】,而来到了更靠近北之森边缘的北边,准确地说,应该是更靠近了此刻还没有明显宣战的亚斯蓝魂兽的巅峰——【自由】。

  吉尔伽美什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山壁上,一朵新的冰晶莲花悄然绽放在那里。显然,是漆拉在自己刚刚从那边传递过来的瞬间里,也和自己一起瞬移了过来,并且在自己显影之前,为自己制作了一个回去的【棋子】,然后又返回了刚刚的地方。吉尔伽美什微微地笑了笑,他一点儿都不惊讶于漆拉的速度。他太了解漆拉了。这个这些年一直和他交手的男人,这个长着一张比女人还要俊美的面孔,却有着接近极限速度的男人。只有自己,才清楚漆拉的实力,虽然排名仅仅是在三度而已,但是,如果真要打起来,一度的自己和二度的幽冥,绝对头痛。不过,对于幽冥的实力,吉尔伽美什也不了解。可能自己在雾隐绿岛隐居太久了,和银尘、东赫、格兰仕三个人整天过着隐士一般的生活,已经对这个国度上崭新崛起的王爵们不了解了。比如现在的【二度王爵】幽冥,和现在的【四度王爵】特蕾娅,自己都不熟悉,只是简单地知道些关于他们俩的事情。

  吉尔伽美什慢慢地朝前面走去,他的笑容依然温暖如同春日里带着彩虹光晕的日光,脚步缓慢镇定自若,仿佛在花园里散步般悠闲,但其实,在一步一步的前进中,吉尔伽美什已经开始一边调整自己的身体姿势,一边调动起自己的魂力了。因为他已经在空气里捕捉到前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魂力。

  那是来自几乎接近沉睡状态的【自由】的魂力,并且很明显是刻意隐藏之下的魂力,可能除了特蕾娅之外,一般的王爵都无法感知得到。但是,吉尔伽美什微笑着,皱了皱眉头,有点儿苦笑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这下可麻烦大了。”

因为,吉尔伽美什捕捉到的那几丝仿佛空气里飘动着的蛛丝般微弱难寻的魂力,其精纯度完全超越了他的想象,仿佛最纯净的液态黄金丝一般,流动在空气里。如果【自由】全面觉醒的话……

正想到这里,吉尔伽美什迈出去的一只脚突然停在了空气里,他像是突然静止凝固了一样,一只脚悬在空中,迟迟不肯踏下去。

  此刻,他脚下的土壤里,轻轻地,仿佛破土嫩芽般温柔地,开出了一小束一小束的冰花,缓慢而轻盈地,在他的面前凝结出一条银白闪亮的线来。

  他明白,这是【自由】的警告。

“越过冰线者死。”

吉尔伽美什收回悬在空中的脚,站在原地不动,停在冰线的后面。他身处的地方,背后是狭窄的峡谷,往前仿佛是走入壶口、深入谷腹般越来越宽广,前方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狂野,无数参天的大树高耸入云,高大的云杉、红松、冷松……一株一株地拔地而起,厚厚的积雪一团一团地堆积在森林中,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沉重的静谧,偶尔有零星的雪片,带着光晕从天空的树冠上飘落下来,仿佛羽毛般缓慢地飞舞在树和树的间隙。

  吉尔伽美什微笑着,轻轻地弯腰鞠了一躬,他抬起头,目光望着森林深处,嘴角的笑意仿佛一片溪面上即将融化的薄冰,若有若无,他突然瞳孔一紧,身上的金色刻纹突然浮出来,然后又一闪即逝,一缕同样不易察觉的魂力,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仿佛涟漪般朝森林的深处扩散开去。这同样是一股仿佛液态黄金般精纯的魂力,来自这个国度里王爵的巅峰。吉尔伽美什心里清楚,作为两股几乎对峙的同等级魂力,稍有不慎,就会是一场摧毁半个王国的灾难。他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等待着,他维持着礼貌的姿势,同时身上的王者霸气依然如同光环般笼罩着他。他散发出的这种魂力,类似对【自由】的一种邀请,或者一种实力的证明。他用一种礼貌但同时毫不畏惧的方式,向【自由】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不来宣战,但是,如果宣战的话,我也不会畏惧,你可以根据我的魂力,来判断是否与我对战。

  时间在这样近乎凝滞的对峙里流逝着,吉尔伽美什仿佛站立在光线里的一座雕塑,一动不动,除了偶尔风吹过他金黄的发丝,他整个人像是静止在在时间之外。

  “嗡——”

  “嗡——”

  空气里轻轻地,缓慢地传来几声仿佛蜻蜓振翅般微弱的弦音。

  终于来了。

  吉尔伽美什抬起他低垂的眼眸,金黄色的睫毛在光线里闪烁出羽毛般的柔软质感,他的笑意温柔而高贵。

  他看着前面,朝自己缓慢走来的亚斯蓝第一魂兽——【自由】。

  它停在离自己几米开外的一株横倒下来的巨大红松树干上,天空垂直而下的几束光线,在它小小的身躯上,投出几个游弋的光斑,它全身雪白如同银丝般的皮毛,衬着周围洁白的积雪,看起来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这只小巧而又温柔的猫,此刻正趴在褐色的粗大树干上,用它温驯而乖巧的冰蓝色眸子轻轻地望着吉尔伽美什。

  过了会儿,它伸了个懒腰般站起身子,用极其轻盈的步子,仿佛一个白色的精灵般缓慢地朝吉尔伽美什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它一直定定地望着吉尔伽美什,目光湿漉漉的,大大的冰蓝色眸子看起来温驯甜美,仿佛一个淘气的宠物,正在冲自己的主人撒娇。

  但是,吉尔伽美什知道,在它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的过程里,它一直都在衡量着他的魂力水平,不过,对彼此而言,他们的魂力都像是深不见底的汪洋,所以,【自由】一步一步地靠近,但是也没有任何行动。

  吉尔伽美什依然微笑着,低下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朝自己脚边走过来的【自由】。

  当它停留在吉尔伽美什脚边的时候,整个天地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样。此刻的彼此,看起来都温柔安静,但是,平静的表象之下,谁都不知道是多么骇人的滔天巨浪。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有可能导致一场天崩地裂的魂力爆炸。

  终于,在彼此对峙了几乎一分钟之后,【自由】轻轻地眯起眼睛,仰起它毛茸茸的可爱的小脸,歪过去在吉尔伽美什的脚上蹭了蹭,然后继续朝前面走过去了。吉尔伽美什突然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布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脸上凝重的僵硬微笑,此刻在真正仿佛春天的花瓣般舒展开来。他转过头,准备走回峡谷,既然【自由】已经选择了不参战,那么自己只需要专心对付【宽恕】就行了。

但是,当吉尔伽美什转过身的时候,他再也笑不出来了。他的面容仿佛被寒冬的风吹割着一样,呈现着一种冻结的灰死色。

  因为,前方离自己不远处的【自由】此刻正站在返程【棋子】的那朵冰雕莲花旁边。它转过身来看着吉尔伽美什,大大的冰蓝色眼眸,此刻已经全部变为了金黄色。它瞳孔里一道金光轻轻一闪,下一刻,它身后峡谷的地面上,一道数米厚的冰墙,仿佛一座小山一般从地面轰然爆炸而出,瞬间耸立如云,把整个峡谷的入口完全封死。也同时,把那朵脆弱的【棋子】,隔绝在了冰墙的另一边。

  【自由】回过头来,目光里温柔的眼神依然乖巧温驯,它张开嘴,仿佛撒娇一般轻轻地“喵”了一声,空气里几道快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扭曲一闪而过。

  远处,吉尔伽美什的身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高高抛起,朝着森林深处重重地摔落而去,凌空洒下几股滚烫的鲜血,落在血地上发出“吱吱”的声音,触目惊心的红。

【自由】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轻盈地朝他走过去。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日光下的雾隐绿岛,雾气渐渐散去。

光线赤裸而爆裂地垂直照耀在草坪上,湖面上,四处蒸腾的热度,让这个冬日仿佛夏天般炽热。

  草坪上一道一道仿佛刀疤般的裂缝,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杀戮。

  而现在,仿佛人去楼空般,整个群岛空无一人,让人快要发疯的绝对死寂,笼罩在湖面的上空。遥远群岛深处偶尔传来一声尖锐的鸟鸣撕破天空,仿佛划破锦缎的匕首,让这种恐惧的寂静更加摄人心魄。

  银尘破碎的尸体,依然无人理睬地停留在湖边上,湖泊里他的那一块被鲜血染红的区域,这时也已经扩散开去,湖面恢复了碧波荡漾的绿意盎然。

空旷的天地间,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带着回音想起。

草坪上,一双镶嵌着白银装饰的白色靴子,此刻正一步一步地走向银尘冰冷的尸体。

  明媚的阳光照在来人的脸上,英俊得让人窒息的面孔,精致的下巴上一层若隐若现的青色的胡茬,笼罩在金色羽毛般浓密睫毛下的琥珀般的双眼,此刻安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破碎的银尘。无边无际的绿树的绿影,将柔和而温润的光芒投射到他高大而修长的身躯上。银白色的长袍上,是无数精致而昂贵的白银镶边。风吹起他的披风,仿佛一片缓慢浮动的云彩一样,充满了让人目眩神迷的美。

  他抬起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动了动,银尘的尸体瞬间被一层剔透的冰块包裹起来,他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此刻死寂的绿岛,剔透的阳光抚摸着他英俊而尊贵的面容。

  冰帝,这个国度皇族中最尊贵的至高无上的男人,艾欧斯,他带着银尘的尸体,消失在了茫茫绿色的尽头。

【四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深渊回廊·北之森】

  远处传来巨大而沉闷的嘶吼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而且,随着时间一点儿一点儿过去,伴随着这种嘶吼,【宽恕】正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觉醒着。

漆拉忧心忡忡地望着远处仿佛一座小山般高耸入云的巨大莲花,瞳孔仿佛黑夜般寂然而又绝望。他知道,过不了多久,【宽恕】就会完全觉醒,方圆一公里之内的黄金魂雾,持续而不断地被消耗着,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宽恕】的体内,一点儿一点儿,朝着完全苏醒的边缘迈进。

  而远方的吉尔伽美什,漆拉感觉不到他任何的魂力波动。又或者,因为他的魂力此刻被面前如同汪洋般翻滚着的【宽恕】地魂力阻挡着,无法感应。漆拉抬起头,苍茫的天空上,不时有一条赤红色的血舌,仿佛红色的闪电般劈开天空的云朵。整个大地传来越来越明显而剧烈的震动。

  身后的伊莲娜和费雷尔,依然靠着残余的树桩,喘息着,身上的伤痕恢复得越来越慢,因为周围的黄金魂雾,仿佛被黑洞吸纳着,源源不断地朝远处正在觉醒的【宽恕】流动而去。周围的空气里,残留的黄金魂雾格外稀薄,伊莲娜和费雷尔的脸,依然如同白纸般虚弱。

  两股破空而来的疾风,将漆拉黑色的长袍掀得猎猎作响,他回过头,四处翻涌的气流里,两个黑色幽灵般的身影,轻盈地站立在茫茫的大雪里。

  特蕾娅和幽冥的脸上,依然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充满着对人间的嘲弄和不屑。特蕾娅翻飞的长袍下,雪白的大腿衬着周围的雪景,显得格外诱人。她饱满而鲜艳的嘴唇,此刻欲言又止地轻轻开合着,她用一种暗昧的姿势轻靠着高大健壮的幽冥,他的长袍被风吹得大开,赤裸而饱满的胸膛,此刻仿佛散发着热量一般,在雪地里闪动着小麦色充满性欲的光芒。

  漆拉回头看了看虚弱无力的伊莲娜和费雷尔,又看了看面前仿佛出鞘的黑色宝剑的他们俩,没有说话,他并不惊讶,对于这两个怪物的实力,早在几年前他们俩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了。当年从特蕾娅体内不断穿刺而出的如同昆虫肢体般的巨大刀刃,和幽冥脸上如同来自地狱的迷幻快感,一直都是漆拉心里的一块凝重的梦魇。

“他回来了么?”特蕾娅冲漆拉笑着,艳丽动人。

“还没。”漆拉没有表情,淡然地回答她。

“也对,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从【自由】的手下活着回来的,一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还几万年的怪物,干吗要去惹啊……”特蕾娅笑盈盈地,抬起纤细的手指掩住她鲜艳的嘴唇,“我看啊,西流尔可能要白等一场了。”

  漆拉没有接话,他沉默了一下,问:“那三个使徒呢?”

“两个死了,一个使用【黑闇状态】之后没有恢复过来,变成【饕餮】,不知道去哪了。”特蕾娅摇着头,仿佛非常惋惜。

“你!”漆拉浑身的金色刻纹瞬间爆炸翻涌,一阵金色光芒从他的身上炸开,他的脸涨得通红,俊美的面容被愤怒扭曲得骇人。

特蕾娅突然身形一动,仿佛幽灵一闪,人影突然就出现在了漆拉的跟前,她身上的金色刻纹也瞬间爆炸翻涌,金光四射,仿佛她脚下的大地突然裂开缝隙,飓风从地表翻涌而出,将她的长袍和头发吹得朝上猎猎翻滚。“人不是我杀的!你冲我吼什么吼!”她脸上不再是娇滴滴的微笑,而是一种来自地狱的阴冷。

  漆拉的嘴唇颤抖着,他控制着自己,过了一会儿,他的面容恢复了原始的冷漠,仿佛一面凝结的湖泊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转过身,不再看特蕾娅和幽冥。他静静地凝望着远处,仿佛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审判。

  目光渐渐地移动着,变化着角度,周围的积雪反射着刺眼的亮光。

  几个王爵在雪地里安静地等待着,时间不断流逝,也许是周围的黄金魂雾已经消耗干净了,【宽恕】的觉醒速度开始减慢,但是,仍然一点儿一点而地逼近完全觉醒的边缘。

  幽冥和特蕾娅依然仿佛两个黑色的幽灵般站在雪地里。他们和漆拉一样,凝望着【宽恕】远处的方向。

  一直到光线开始转暗的黄昏,天空再次飘起了雪。一点儿一点儿带着模糊光晕的雪花,从天空密密麻麻地坠落下来,几个王爵身上、头发上,都落满了白茫茫的一层。没有人在乎这些,他们都在等待着一个生死存亡的答案。

  他们等待着,即将从远处走向他们的,吉尔伽美什,或者【自由】。

  而终于,他们等来了。

空旷的雪地上,他高贵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边,虽然唇边一缕还未干透的血迹,衬托着他虚弱的面容。但是他的神色依然高贵而光芒万丈,他的金色头发在风里飞扬着,仿佛一面黄金的旗帜。

  他冲着漆拉轻轻扬了扬下巴,低声笑着说:“我回来了。”

  他的身影稍微摇晃着,有点儿站不稳。他的左手紧紧抓着一只断了的手臂,右肩膀上齐肩断掉的一个碗口大小的伤口,此刻血肉汩汩涌动着。

  “运气不错,”他有点儿疲惫地笑着,“把我的手捡回来了。”

  他把断臂接回肩膀上,轻轻地闭上眼,全身微微地放射出一圈隐隐的金色光芒。断口处的骨骼和肌肉,开始缓慢但持续地咔嚓咔嚓地愈合起来。

“你没事吧?”漆拉走过去,伸出手,抚在他的肩膀上,纯正的金黄色魂力汩汩地流动进吉尔伽美什的身体。

“你干嘛呢?”远处,特蕾娅笑盈盈地突然冲漆拉喊了一声,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