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不停手,她气得不行,“叫你住手听到没有?你这个小浑球!”

小浑球?她竟然还骂他小浑球?凯洛贝罗斯发狠地朝她看去,正想破口大骂,却见她取下了隐形眼镜,抬眼间,紫眸清晰可辨。紫色的眸世间少有,尤其是哈德斯家族的紫眼,即使是紫水晶都不及它剔透。紫得魔幻,更紫得勾魂摄魄。他从小就羡慕两个弟弟,妹妹则是特别的双色眸,唯独他继承的是父亲的眸色。这紫眸他太熟悉了,绝对不会认错。

“母妃!”他惊诧得瞪大了眼睛。

阿尔缇妮斯松了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易容不可以去除,是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弄回去,隐形眼镜就不一样了,摘戴方便至极。

这下,凯洛贝罗斯混乱了,手顿时一停。萨鲁正朝着他攻去,不是说停下就能停下的。在阿尔缇妮斯的惊叫声中,凯洛贝罗斯被揍得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这下子彻底晕了!

“疼,疼,母妃,轻。。。。。。轻点!”凯洛贝罗斯坐在沙发上不住嚷叫。

阿尔缇妮斯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一点没轻,狠狠地揉着他俊脸的红肿处,“忍着,淤血要是不散,你会肿得更厉害!”说完,还瞪了他一眼,这孩子竟然连老子都敢打!凯洛贝罗斯被瞪得心里发毛,没敢再吭声,可心里委屈的很,小声嘀咕道:“我哪知道最近会发生那么多事,你们又没告诉我,这么精湛的易容,分辨得出来才有鬼。再说了,我还不是为了你?”

阿尔缇妮斯听到了,力道猛地又加了三分,“为了我也不行!”这是人伦问题。

“好嘛,好嘛,下次不敢了啦。”他痛得直吸鼻子,时不时拿哀怨的眼神看向萨鲁。

萨鲁哼了一声,帝王般地坐在正对着他的沙发上,丝毫不同情他。

臭父王!

凯洛贝罗斯忍不住对他做了个鬼脸,结果扯到了伤口,疼得更厉害,身子便是一缩,“哎呦,疼死了!”

“别乱动,还没揉散呢!”

“母妃,别揉了行不行?让它去好了,再揉下去,我的命都快没了。”他恳求道,“真的很疼啊。”

阿尔缇妮斯见他疼得脸都皱了,心想揉得也够久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便放下手。她将医药箱整理好,放在一边,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些碎冰,包在布袋里,递给他,“拿去,用冰敷着。”

“噢。”凯洛贝罗斯接过,小心翼翼地敷在脸上,火辣辣的痛立时被清凉所缓和。

阿尔缇妮斯还板着脸,他见了,心里直打鼓,他的确冲动了点,但是那种情况,他能冷静才怪。要是阿尔玛在,估计会比他更狠。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母妃没事,他受点皮肉之苦也无所谓。没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会发生那么多事情,看来他有必要好好反省一下。

“母妃,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事情始末,阿尔缇妮斯在替他揉淤血的时候都说了,知道她现在顶着这张脸也是形势所逼,也知道她一时情急,可能会致使事情穿帮。要是穿帮了,她就可危险了。

“应该还有补救的机会,不过,我还得好好想想。”她得想一个补救的法子,不过在这之前,她有个疑惑得问问,“你见过她?”阿尔缇妮斯指指自己的脸。

若非见过,千色又怎么可能知道凯洛贝罗斯缠着WFP元帅的女儿?

“嗯,见过。”凯洛贝罗斯老实说道。

阿尔缇妮斯心想果然是见过,追问道:“在哪?”

“大概两三个月前吧,我和米娅一起见过,至于在哪里,让我想想。。。。。。”他歪着脑袋回忆着,然后说了个地址,“当时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好像是。。。。。。对了,是WFP元帅的哥哥。”

“哥哥?”

“嗯。”凯洛贝罗斯点头,“听米娅说,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不过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过节,都不待见对方。”

阿尔缇妮斯想到之前狄克曾受过重伤,失血过多,因为血型特殊,差点救不过来,后来像是找到了什么人捐血,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这么说,应该就是这个哥哥吧。

“知道那人的身份吗?”找了千色那么久都没找到,或许从她认识的人那里会有线索。

“不知道,米娅不肯多说。”提起安德鲁,凯洛贝罗斯心里就有点发酸,径自给了评价,“我看着就不像好人。”

“名字呢?”不知道身份不要紧,有个名字也可以查。

凯洛贝罗斯摇摇头,“我只知道米娅叫他安安。”

阿尔缇妮斯皱了皱眉,这可就难办了。

“母妃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找米娅问问。”凯洛贝罗斯提议道。

阿尔缇妮斯立刻摇头,“不行,她嘱咐过,要我千万别让那孩子看到。”

“为什么?”凯洛贝罗斯觉得很奇怪。

“我也不知道,总之,她既然说了,我就得照做。”

凯洛贝罗斯点点头,看了一眼阿尔缇妮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母妃,你可能不知道吧,米娅和她长得很像。”

阿尔缇妮斯愣了愣,“长得很像?”

“嗯!”凯洛贝罗斯重重地点头,“是非常相像,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身高和眸色有点区别。要不是年纪的关系,我肯定会以为她们是母女,米娅也说她长得很像自己的母亲。”

“母女?!”阿尔缇妮斯重复着这个词,脑中灵光一闪。

长得很像WFP元帅女儿的母亲,即是说千色长得很像WFP元帅去世的妻子喽,这代表了什么?她和WFP元帅的关系又那么耐人寻味。

在WFP待了那么久,就算没兴趣关注,她也听到不少关于狄克的八卦。那时她还不知道千色的存在,听说这位WFP元帅的妻子在十六年前因病去世,他一直独身到现在,莫说再婚,他甚至都不让女人靠近他。当时她听闻,觉得很感动,一个男人在妻子死后十六年还爱着她,多么难能可贵,可那次在餐厅看到千色时,那份感动稍稍变了味。之后,千色救了她,接着她又不得不假扮成千色和狄克相处。虽然不是经常见面,但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很奇怪,要说这两人有暧昧吧,他对千色也不是多亲密,要说不在意,他偏偏有时会很温柔地看着她。

见阿尔缇妮斯一直在思考都不说话,萨鲁看了看时钟,发现已经很晚了,闹了一天,她也该累了,便走过去,“露娜,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嗯?”听到萨鲁的声眚,阿尔缇妮斯突然回头问道:“萨鲁,要是我死了十六年,你突然看到一个和我很像的女人,你会怎么样?”

萨鲁沉下脸道:“我不喜欢这种假设。”

“甭管喜欢不喜欢,先回答我。”她抓紧他的手追问。

萨鲁本想拒絶回答,但阿尔缇妮斯太过执着,他只好无奈的说:“一开始肯定是震惊…”

“然后呢?”阿尔缇妮斯催促着。

“然后…应该是痛苦吧。”因为这会让他想起曾经的美好,“接着…会是怨怼。”怨怼上天为何还有另一个相似的人存在。

“还有呢?”

“还有?,萨鲁挑眉,”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不想再见到她。““不对,不对!"阿尔缇妮斯摇头,想了一会儿,又问,”会不会爱上她?““不可能!”萨鲁斩钉截铁地回道。

“为什么?”

“因为就算再像,她也不是你,对我而言,那不过是一具与你相似的皮囊,里面并不是你的灵魂。”他直皱眉头,但仍是捺着性子回答。若她死了,他必定不会再活,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那…”阿尔缇妮斯又想到一个假设,但还没说完,就被萨鲁无情地打断了。

“露娜,我不想谈这些。”这让他很不舒服,“这很重要吗?

“重要,当然重要。”她总觉得这个问题的答案,会让她找出某些有用的线索。她是出了名的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或许是所有侦探的通病,萨鲁又不是不了解,若是不回答,恐怕她会想尽办法折磨他。

他妥协了,但有前提条件,“你想问可以,去床上躺着。”

“啊?干吗要去床上?

“露娜,很晚了,你该休息了。”他也不等她回应,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这时阿尔缇妮斯只关心问题的答案,也没有拒绝,躺着问也行,凯洛贝罗斯知道自己该消失了,免得碍了萨鲁的眼,他今天已经被揍得很惨了,可不想再被揍一次,他很自觉地出了卧室,还不忘把门关上。

门外,-群护卫见他出来,连忙涌上去,“殿下…。"”等看到他的脸时,不知情的他们立刻咬牙切齿。

真没想到为了一个狐狸精,亲王连儿子都打,王妃要在会有多伤心?凯洛贝罗斯的头有点大,偏偏又不能说实话,忠心有时候也是个负担。他现在要怎么做,该不该摆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母妃说了,她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他们,可不告诉,他又要怎么去解释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还有,现在的他应该是不知道她被掳走了,还是知道?想想就就头大……“没事,没事,你们全都去休息吧,”最后他只能憋出这一句。

休息?这种时候他们怎么可能去休息?众人全都在为他抱不平,“殿下,你莫难过,我们现在就冲进去,让亲王将那狐狸精杀了。。”

凯洛贝罗斯脑门子立刻挂上豆大的冷汗,杀个屁,那是他亲爱的母妃好不好?不行,他得想个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

他佯装痛心又无奈地吼道:“你们别管,这是我的亊,那个…狐…狐狸精,我自己会解决。丨”抱歉啊,母妃,我不是故意要骂您的,这种情况下只能这么说了。。

“可是殿下,王妃她…"护卫长哀伤至极,他对王妃极其尊敬,也淸楚她可能凶多吉少。只是没想到亲王会变得这么无情,真是痛心疾首,若不是职责所在,他真想奔回希腊,将亊情告诉小公主他们。

他既然都提到了,他要是再装作不知道,就太假了,“我全都知道了,现在最要的是找到母妃,你们有线索没?”

转移话题是明智的做法,尤其还是有关母妃的。

果然,提到这,护卫长立刻化悲痛为力量,没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王妃,“殿下放心,就算把整个纽约翻过来,属下也一定会找到王妃。”

“嗯,就靠你们了!”说完‘他还很大力地拍拍护卫长的肩膀,对一干人投以信认和感激的目光。

然后他捂住自己的脸,吸了口气,其实已经不痛了,只不过这时候需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他顺便蹒跚地走了几步,一副伤势很严重的样子,“殿下…”护卫长紧张地扶住他。

“我想休息一下”“他口气不稳地说,”你们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找医生“,护士长纷咐道。

所有人都冲了出去,这位殿下可是病不得,之后还得靠他主持大局呢,至于亲王,他们个个都觉得失望。

凯洛贝罗斯松了一口气,暗地里擦擦汗"…,儿子也不好当啊。

这笔账全算在白乌鸦的头上,迟早要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卧房内,阿尔缇妮斯已经乖乖地躺到了床上等着萨鲁回答她的问题。萨鲁没辙,只好耐心地回答,天知道他有多痛恨这个无聊的问题。

“若不只是长得像,连性格、习愤,成者能力也像呢,或者连灵魂也像呢?”问了半天,他都说不可能,她只好试着提出其他可能性。

“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她?

“你不要老说不可能,试着去想想。”她知道他不待见这个问题,可是她心里已有了一点想法,只是需要求证。

“除非她本就是你…”萨鲁此刻正拼命地隐忍着,努力不让自己发火。

“萨鲁,”她扯着他的衣襟,央求着,“只是假设,你不要老认作不可能好不好,就当真有这么一个女人,和我完全一样。”

萨鲁叹气,不问出结果,她是不会死心的,恐怕一整晚都不会想睡。

好!他咬牙,他想总行了吗?若真是这样,若真是有一个与她一模一样,连性格、习惯、能力,甚至灵魂都一样的女人存在,他蹙眉,这根本就是一种折磨。她会时刻让他想起阿尔缇妮斯,想起他们相处的时光,在怀念和痛苦中纠结,若不接近还好,若接近了…他闭上眼,眉头紧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害怕!”

“害怕?”阿尔缇妮斯疑惑地炸了眨眼,这答案出乎意料,“害怕什么?”

萨鲁垂下头,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绿色的眼里是难以言喻的恐惧,“害怕自己会被吸引,然后背叛你。”

经他这么一说,阿尔缇妮斯茅塞顿开,“对了,对了,这就能解释他对她的态度为什么这么怪异了。”

想爱却不敢爱,所以他才会冷漠中又带着些许的温柔和关心。

阿尔缇妮斯深觉这是个很好的发现,一高兴,抬头亲了一下萨鲁的下巴,“你太棒了!”

萨鲁有点莫名其妙,她竟然还称赞他,她这是在说要是她真死了,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再娶是吗?他内心顿时一把火熊熊燃烧。

“我不认为这个话题有研究的价值。”他说的咬牙切齿。

“不,很值得研究,我一定要摸清狄克对她的感觉,才能找到正确的方法平息风波。”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说得眉飞色舞。

萨鲁思忖道:“你是说,他现在对她,就像我刚才说得那样?”

“Bingo!”

萨鲁嗤之以鼻,他对狄克的印象已经跌到了谷底,“我可不相信他会那么深情,再者,你能确定她和他死去的妻子连灵魂都相像?”

“不确定!”阿尔缇妮斯重新躺下,找了个最舒坦的姿势。

“这就是了!”萨鲁替她盖上被子,“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女人?”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对她了不是吗?”阿尔缇妮斯反问道。

“这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两个人。”萨鲁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不代表没有,或许眼前就是呢!”

那么千色呢,对狄克又是怎么的感情,爱还是不爱?她接近他又为了什么?阿尔缇妮斯隐隐觉得里面会藏着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这是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看来,她应该去查一下WFP元帅的妻子,她现在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或许会找到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第十一幕怀孕塞舌尔。

蓝天、碧水、阳光沙滩、海风,塞舌尔拥有一个美丽的海岛国家应该拥有的一切。在岛上,浓郁的植物香味无处不在,使得呼吸这件最单调的事情在这里会变得无比欢愉。这里有着翠绿的丛林、清澈见底的海水,加上几乎没有污染的空气,可说是世上最纯净的地方之一。

千色自扑面而来的栀子花香中醒来,香味犹如日出前的凉风,从四面八方袭来,让她觉得很好闻,很舒服,她缓缓睁开眼…这里是哪里?

她费力转动脖子,发现正躺在像是玻璃暖房一样的地方,四周的美景一眼便能看尽,绿水环绕,蔚蓝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雪白的浪花冲向那细沙铺成的海滩。她的四肢动弹不得,等再清醒些,立时感到身上传来的隐隐的疼,疼痛让她想起了一切,她记得自己受了伤,艰难地回到午夜幽香的住所,然后…安德鲁!

她顿时一颤,昏倒前,她见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安德鲁。不,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里是哪里,她睡了几天?她眼前发黑,下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却发现手似乎被什么人握住了。她扭过头去,便看到安德鲁正趴在床沿熟睡,大手牢牢握着她的手。银发遮盖了他的脸,她看不见他的样子,听着呼吸声便知道他睡着了。他一直陪着她吗?阳光的温暖,让眼前的黑暗和身体的凉意渐渐消散,她看着他,内心一片酸涩。他竟然等了她两个多月,这个傻瓜!

她不敢想象,在她决然离开时,他是用什么心情在等她,在那间狭小的屋子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等待根本不可能再出现的她。若非为了救土耳其王妃…她陡然一惊,土耳其王妃?!糟糕,她还没联系她。她昏迷了几天?三天、一个星期,或是更久?她很明显有被好好治疗过,看伤口愈合的程度,她恐怕至少睡了一个星期,这和一开始约定的不一样,她顿时有些着急。不知道阿尔缇妮斯怎么样了?等不到自己的联络,她会不会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不行,她要赶紧联系她。

她想起身,但全身没有力气,尤其是左手,稍微一动,就觉得钻心地疼。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切断了自己的小指,所谓十指连心,就算愈合能力再强,也不能再短时间内感觉不到痛。但是,再痛她也要起来。她努力往床沿挪去,想先让腿着地,只是那么简单的动作,她都觉得十分困难。更不用说在挪动腿的时候,身上的枪伤也被扯痛了,这可不比之前腹部的枪伤,腹部只是被子弹擦过,不像这一次,子弹可是进了身体的。手术缝合得很好,只是还没很好地愈合,所以稍微一动,就扯得生疼。

她的脚好不容易着了地,却在瞬间被人紧紧抱住,“你在干什么?”

安德鲁醒了,一睁眼,就看到她费力地挪动身体想要下床,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想离开,激动之下,什么也不顾,只想牢牢抱紧她。她又想趁他不注意要离开,是吗?即使伤成这样也不安分,是吗?酸涩在心里化开,涩得他嘴里发苦。

千色被他猛然抱住,—阵咳嗽,咳得胸疼,脸色也青了.安德鲁脸色一白,连忙放手,小心地拍着她的背。

千色小声道:“我只是…,她顿了顿,她若是说出来,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看来这电话现在还不能打,要打她也得偷偷地打,绝不能让他发现。

“我想喝水!”她找了一个理由。

安德鲁立刻用沾湿的棉签,湿润她的唇,她刚醒,还不能大口喝水,需要循序渐进。

干涩的喉咙被水滋润得舒服多了,她也不得不在安德鲁眼神的威逼下,重新躺回去。

“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让她靠着柔软的靠垫。

她摇头,“这里是哪里?”

“塞舌尔丨”安徳鲁坐回床沿,伸手拨开她贴在脸颊上的发丝。

千色一骇,她竟然在印度洋上,看来要回纽约不是件容易的亊情,除了船,还需要飞机。

她虽然看起来很平静,但眼中细微的骇然,仍然让安徳鲁察觉了,但他没有问,就连她怎么受伤的,他也没打算问。若她不肯说,逼也没用。

“我睡了几天?”

“两个星期。”

千色又是一惊,比她想象的还要久。

“子弹已经取了出来,手术很成功,只是因为伤口发炎,你发起了高烧…”他说得很平淡,根本不提她高烧不退的那几日,他有多担心多紧张,日日夜夜都守候着她。

塞舌尔没有冬天,一年大部分时间都春光明媚,也就不会冷,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没有玻璃,都只垂挂纱镘而已。但他仍旧担心她会受凉,于是在她髙烧时,便命人在一天之内建造了这个大型的玻璃房,让她既能晒太阳,又不会被海风吹得受凉。她烧了七天。他也担心了七天,真怕她会扛不住。好在,她退烧了。他终于放下了心。

“谢谢你。”她只能说这句话。

安德鲁银灰色的眸子闪了闪,一丝哀伤滑过。他不喜欢她说客套话,那会使两人之间显得陌生。

“饿不饿?”安德鲁柔声问道。

米修说过。若她醒了,可以让她喝些粥,他并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只是每天都会让人煮。

她根本没什么胃口,心心念念都是怎样和土耳其王妃联系。摇头道:“不饿,只是有点累。”

“你伤口还没愈合,累是必然的,要是躺下再睡一会儿。等饿了再告诉我?”

他太温柔了,仿佛他活着就是为了照顾她。她不想他这样。她会离开他,就是不想他再陷下去。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的!

“你不需要这样!”她咬牙,残忍的说道。

安德鲁很明显被打击到了,她这是在说她的事与他无关吗?

“我是故意离开你的,因为我…不爱你,也不可能爱你。”她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用刺刀残忍地戳着安德鲁的心。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会离开就说明了一切,她心里没有他,但他就是不想放弃,他想亲口听她说,即使会痛,也要听,他做足了准备,可是,等听到了,仍是那么的痛彻心扉,他该怒吼质问,还是转身离开,让她在这里自生自灭?他知道,无论哪一种反应,他都做不到他爱上了她,有多深他不知道,只知道在听到那句“我不爱你”时,痛得不如死去,原来还是一场空,和二十二年前一样,他仍然是握不住想要的那一缕阳光,它总能在他紧紧握住的手里溜走。讽刺的是,这座小岛,却是唯一能证明“她”爱过自己的地方,然而今天,她却在这里亲口告诉他,她不爱他,这份讽刺戳破了他曾经以为的美好旖旎,更使得他的奢望破灭。若是以前,他必定疯狂,必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她,然而,现在的他,懂得什么叫真正的爱,放心也是一种爱,也是他最懂的一种爱。

“等你伤好了,你便可以离开。”只要她恢复健康了,他会放她走,她想去哪里都可以,而他会默默地保护她,却永远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千色听到这句话,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沉重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哀伤和苦涩,连那栀子花的香味都淡了。她又伤了他,更重,更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