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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成龙道:“你不相信我的话?”

  宋鹏举道:“不是不信,但不知师兄有什么凭据?”

  闵成龙道:“真凭实据尚未到手,不过蛛丝马迹却是实在可疑。我不想和你们细说,我只要你们帮忙我做一件事!”

  宋鹏举惊疑不定,说道:“请师兄吩咐。”

  闵成龙道:“齐世杰在方家出事之后,没多久他就失了踪。我们只知道他已离开保定,却不知他去了何处。”

  宋鹏举道:“大师兄可是要我们侦查他的下落,但只怕我们目前不能离开镖局。”

  闵成龙道:“镖局正有大事,你们即使想要离开,我也不允许你们离开的。不过在同门之中,齐世杰和你们的交情最好,因此你们得有个准备!”

  宋鹏举惴惴不安问道:“什么准备?”

  闵成龙道:“齐世杰到了京师,可能偷偷来找你们。”

  宋鹏举道:“齐师弟已经来了京师吗?”

  闵成龙道:“我不是说他已经来了,但也难保他如今不在京师。总而言之,他来京师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宋胡二人不约而同地问道:“为什么?”

  闵成龙道:“我们怀疑在保定劫狱的那个人就是他,在方豪家抢走方亮的那个人也是他 ……”

  胡联奎与齐世杰交情最好,忍不住替他分辩:“不会吧。齐师弟那次冒了很大的危险和尉迟炯交手,就是为了帮二师兄(方豪)的忙的,他又怎会暗中和二师兄作对?而且据我所知,师姑对他的管束极严,他又怎敢在救了三师兄(方亮)之后,再去劫狱?和二师兄暗中作对还不打紧,劫狱就是公然和朝廷作对了。咱们的师父是皇上身边的人,师姑也不肯让他这样胡作非为的。”

  闵成龙的说话被他打断,很不高兴,冷冷说道:“你说完没有?”

  胡联奎道:“小弟愚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我想到的都已说了,请大师兄指点。”

  闵成龙冷冷说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世事常常出乎常理之外,为什么我们怀疑世杰,目前我还不能详详细细的告诉你,但我可以告诉你,怀疑他的不是我,还有咱们的师父!”

  胡联奎大吃一惊,说道:“师父也怀疑他?师父可是他的嫡亲舅舅呀!”

  闵成龙说道:“不错,师父正是认为他的嫡亲外甥嫌疑最大!你们是不是对师父的怀疑也表怀疑?”

  胡联奎不敢作声了。

  闵成龙继续道:“我们已经得到确实的消息,他从保定狱中劫走的那个犯人名叫解洪,是替柴达木叛军来京师办事的,咱们那两个不肖的师弟方亮和范魁是他的助手。这三个人料想是早已到了京师,但如今我们尚未能缉拿他们归案。我们估计,齐世杰的突然失踪,说不定就是为了要瞒住他的母亲,跟在解洪等人之后也来京师协助他们。

  “齐世杰在京师没有别的熟人,只你们两位是自小和他一同长大的朋友。他乍到京师,总得找个凭藉,悄悄来会你们,也就不是甚么稀奇的事了。”

  宋鹏举不敢驳他,只好试探他的口风:“大师兄有这个顾虑是应当的。假如齐师弟当真来找我们,我们应该如何处置?”

  闵成龙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瓶子里有薄薄一层淡红色的药粉,说道:“我早已替你们准备好了。要是齐世杰来到你们的镖局,你们只须挑少许药粉,溶在茶酒之中,给他服下就行。”

  宋鹏举道:“这是什么药?”

  闵成龙道:“这是大内秘制的酥骨散。只须指甲醮上一点,功效便足以令得一个武功极好的人骨软筋酥,任凭你的摆布。但你们可以放心,酥骨散并非害人性命的。”

  宋鹏举道:“然后怎样?”

  闵成龙道:“待他昏迷之后,把他装入袋中,立即送来给我。我也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一个坚韧异常利刃也刺不破的皮袋了。”说罢指一指壁上挂的特制皮袋。

  胡联奎道:“然后又怎样?”

  闵成龙眉头一皱,说道:“以后的事情,就用不着你们管了!”

  胡联奎道:“大师兄,兹事体大,请恕小弟不能不多问一句,要是把齐师弟送到你们御林军中,大师兄,你是不是可以保障他的安全?”

  闵成龙说道:“他会得到什么待遇,那要看他自己。假如他肯供出解洪、方亮这些人下落,我们当然不会将他难为。”

  胡联奎道:“假如他不肯呢?”

 

  闵成龙道:“那就难说了!”

  胡联奎道:“如此说来,岂非齐师弟仍是难保会有性命之忧!”

  闵成龙哼了一声说道:“你们是愿意忠于我呢?还是不管齐世杰这小子怎样,你们都要袒护于他?你们可得知道,他是有私通叛逆的嫌疑的!”语气变得越来越严峻了。

  宋鹏举较为圆滑,忙出来打圆场道:“我知道胡师弟的意思,他不是不肯为师兄效劳,而是害怕师姑。万一给师姑知道,我们都担当不起!”

  闵成龙道:“咱们做得这样秘密,她还在保定,怎会知道?而且,即使她知道了,也自会有人出头担待的,用不着你们担心!”

  胡联奎摇了摇头说道:“师姑只有一个儿子,咱们的师父只有一个姊姊,师父曾受师姑抚养之恩,非寻常姊弟可比。俗语说得好,切肉不离皮。咱们若是做了对不起师姑的事情,师父恐怕也不能庇护咱们吧?”

  闵成龙哈哈笑了起来。

  胡联奎莫名其妙,说道:“大师兄,你笑什么?”

  闵成龙道:“我笑你虽然当了两年镖师,却好像还是小孩子一样的不懂事!”

  胡联奎道:“请大师兄指点。”

  闵成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可知道这是谁出的主意?”

  胡联奎心头一凛说道:“这,这主意难道不是大师兄想出的么?”

  闵成龙道:“我还不够资格使用这个手段,你再猜猜。”

  胡联奎颤声说道:“我猜不着。”其实他心中已是明白的了。

  闵成龙哈哈一笑,说道:“我老实告诉你,这个主意是咱们师父出的!否则我那里来的这大内秘制的酥骨散?”

  胡联奎虽然早就猜到几分,但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还是禁不住骇然失色,讷讷说道:“师父,他、他……真的是他,他要我们这样对付他的外甥?”

  闵成龙哈哈笑道:“所以我说你小孩子不懂事,官场讲的只是利害,何况师父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为了亲情而犯欺君之罪!”

  胡联奎面色雪白,不敢开口了。

  闵成龙大为得意,继续道:“莫说齐世杰这小子只是他的外甥,即使是他亲生的儿子,假如犯了和齐世杰同样的嫌疑,他老人家恐怕也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

  宋鹏举极力保持镇定,但亦已禁不住有点心惊肉跳了。心里想道:“小师弟可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闵成龙看出他的神色,却只道他是不信自己所言,于是“嘿、嘿、嘿”地几声冷笑,继续说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吗?我这句话可不是胡乱说的!

  “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们知道,保定这件案子,咱们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小师弟恐怕也有份的。

  “不错,他是师父唯一亲生的儿子,师父当然希望他能够改邪归正,不过他自小就跟缪长风这个老贼,俗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依我看来,师父对他的期望,只怕十九都会落空。

 

  “师父他老人家也曾作了最坏的打算,所以我说这句话,用意亦是想提醒你们,假如杨炎到了京师,他要找到他亲生的父亲,可能也要先找你们的。你们千万不能一见面就把他当作自己人看待!”

  宋鹏举道:“是不是也要我们用酥骨散来对付他?”

  闵成龙说道:“这是将来的事情,估计他目前还不会就到京师的。过两天你再听我的指示。

  “但为了预防万一,假如他出乎我们所料,在你们还未得到我的指示之前,他就来到镖局来找你们的话,你们可以用对付齐世杰同样的手段对付他。反正我给你们的酥骨散足够对付十个武功高强的人有余!你们放心,你们这样做,师父只有赞许你们懂得办事,绝不会责怪你们。

  “嘿!你们怎的还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你们听清楚没有?”

  宋鹏举说道:“听清楚了。”心里则在想道:“小师弟此刻想必已在外面偷听,听清楚了。”

  闵成龙说道:“好,听清楚了,那你们就回去吧。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对付齐世杰这小子,因为我们已经得到消息,这一两天内,他可能就要来到京师的了。”

  宋胡二人如释重负,正要出去,忽听得噼啪声响,好像是瓦片碎裂的声音。

  闵成龙大吃一惊喝道:“是谁?”

  话犹未了,那个人已是推开房门,走进来了。

  “是我!”杨大姑冷冷说道。

  原来杨大姑算准杨炎要来闵家,她预先在外面守侯,等候那辆马车来到之后,她跟着便即迳自闯进闵家。

  守门的卫士不但知道她是姑奶奶的身分,而且知道她是出名的“辣手观音”,自是不敢挡驾。

  她到了里面,闵府的管家本来要把小主人请出来招呼她的,不料立即给她斥责:“你又不是不认识我,闵成龙的官做得多大,他也是靠我杨家栽倍出来的,他对我难道还能摆官架子不成。我见他,也用得着你们通报?”管家没有阻拦,只能让她穿堂入室。

  本来第三重门户,是闵成龙儿子闵腾蛟亲自把守的,那个管家也正是因为有小主人最后把关,才敢硬着头皮放她进去。

  哪知道闵腾蛟此时早已受制于人,被人抛到阴沟里面。此事管家不知道,杨大姑也不知道。

  内进无人拦阻,她一直走到闵成龙这间室外边。她没发现杨炎,却刚好听见了闵成龙吩咐宋胡二人如何对付她的儿子。

  虽然她的脾气已是比壮年时候收敛许多,但这是强自抑制而已,并非她这“辣手观音”的本来性格改了。听得闵成龙要害她的儿子,郁积在她心头多时的怒火,突然就爆发起来!

  闵成龙大惊失色,连忙陪笑说道:“师姑,什么风把你老人家吹来的?”

  杨大姑冷冷说道:“是你刮起的一股妖风把我吹来的!”

  闵成龙道:“师姑,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大姑道:“你别装蒜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杰儿?”

  闵成龙暗暗叫苦,硬着头皮抵赖:“这话从何说起?我刚才还在夸世杰师弟在方家把关东大盗尉迟炯打跑这件事呢,不信你问他们。”他只盼宋胡二人替他掩饰,连连对他们使眼色。

  宋鹏举与胡联奎都不说话。

  杨大姑冷笑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了,鹏举,你身上是不是有一瓶酥骨散?”

  宋鹏举道:“是!”一面回答,一面把那瓶酥骨散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