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灵珠道:“其实也不是我存心得罪天山派的人,是为了杨炎的缘故,我帮杨炎,他们迁怒于我。”当下将杨炎如何成为天山派叛徒的经过,说给江上云知道。

  江上云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我亦已略有所闻,只没你说得详细吧了。此事杨炎虽有过错,但石清泉的恶行却比他更甚。”

  龙灵珠更为欢喜,说道:“你早已知道了?那么你是否也愿意帮杨炎的忙?”

  江上云道:“这件事情闹得太大,石天行以长老身分,坚持要清理门户,我也不知帮不帮得上杨炎的忙,到了天山再说吧。”

  龙灵珠道:“江大侠,你本来是准备前往天山的么?”

  江上云道:“这倒不是,我本来是想到柴达木。”

  龙灵珠道:“齐世杰正是押运这批药材往柴达木去了。”

  江上云说道:“我知道,还有快活张帮他一同押运呢。正因为我已经知道有他们二人押运,所以我可以放心陪你上天山一趟了。”

  龙灵珠道:“江大侠,你是怎么知道的?敢情你曾碰见齐世杰?”

  江上云道:“齐世杰我没见着,不过他的母亲,人称辣手观音的杨大姑我倒是在路上碰上了。还有,北京丐帮分舵的舵主支剑峰和震远镖局的前总镖头韩威武,我在京师也都见过了。”

  原来江上云这次是从家里出来,代表他的父亲去参加韩威武的“闭门封刀”典礼的。他刚好来迟一天,齐世杰已经走了。不过他在路上却正好碰上要赶回保定老家的杨大姑。

  他看到了杨大姑、支剑峰、韩威武等人,有关杨炎和龙灵珠的事情自然是知道一些了。

  也正因为他已经知道个中原委,因此他才能够相信龙灵珠的说话。

  龙灵珠道:“这匹马如今可以物归原主了,请你收回去吧。”

  江上云笑道:“这是齐世杰送给你的,既出之物,我怎能收回。还是你骑上它吧。我另外有一匹坐骑。”当下撮唇一啸,把他的坐骑唤来。原来他上此山之时,恐怕目标太大,故而把坐骑留在山下的。这匹坐骑虽然比不上红鬃烈马,也是百中选一的良驹。

  龙灵珠本来不好意思要的,但想了一想,这匹坐骑可能对她还有用处,也就不推辞了。

  “也好,要是在路上碰上石天行,有这匹坐骑逃跑也方便一些。”龙灵珠笑道。

  江上云道:“你无须逃跑,我并不害怕石天行。”

  龙灵珠笑道:“我知道你当然不会怕石天行,不过我是不想令你为难。要是万一碰上,还是让我逃跑的好。”

  这话倒是说到了江上云的心里,石天行的脾气江上云是知道的,他亦已有了准备,准备在迫不得已之时和石天行动手,但能够不动手当然更好。”

  下山之后走的一段路是最可能碰上石天行的,但好在没有碰上。过了三天,也没碰上。以他们的坐骑的脚力,即便石天行在后面急追,也是绝计迫不上了。江上云这才放下了心。留在他心中的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在火云庄没的碰上石天行和丁兆鸣,他们是到哪里去了?”

  石天行到哪里去了呢?不但江上云想要知道,陆敢当更是急于知道。

  他伏地听声,听得江上云和龙灵珠的两匹坐骑已经远去,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险难已过,忧的则是业已重伤的师兄。

  他给师兄敷上了金创药,流血虽然已经止了,身子还是非常虚弱,动也不能一动。

  要知龙灵珠那一剑只是差半寸就能刺进石清泉的心窝的!不错,江上云是已经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了来,但伤得如此之重,要是得不到适当的照料,他还是随时会重上鬼门关的。

  看着躺在地上,好像死人一样的师兄,陆敢当不禁心里犯愁了。倘若师父叔一去不回,他一个人如何能够让师兄回到天山。

  莫说一去不回,就是迟些回来,他也难以照料了。

  此如此刻,他口渴如焚,他就不敢离开师兄去找水喝。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亮已经高挂林梢了。师父和师叔仍然未见回来。

  月色倒是十分明朗,“师父和师叔都是极有江湖经验的人,该不会看不到我留下的标记吧?这座山上有座古庙,他们是知道的,纵然看不到标记,他们也会想得到来这里找吧?”不知不觉,月亮已到天心,是午夜的时分了。

  “奇怪,难道是归大侠强行将他们留下,否则火云庄离此不过三四十里,为什么去了半天半夜尚未见他们回来?”但这个可能是极为微小的,客人有事,主人怎能强留?

  月亮逐渐西移,陆敢当越来越焦急了。

  顺父为什么还没回来,陆敢当百思不得其解,隐隐感到凶多吉少了。

  忽听得有马蹄声已经跑上山来。但细听之下,却好像有五六骑之多。师父和师叔总不会带外人来吧?那么难道来的竟是敌人?

  他好像惊弓之鸟,不敢呼唤,只能伏地听声。

  他听见师父的声音了,不过却听不清楚师父说些什么,听音急促而又模糊,好像是正在骂人。

  接着听到的是一串笑声,是女子的笑声。充满得意、傲慢,并且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石天行和丁兆鸣就是栽在这个女子手上的。

  他们在距离火云庄不过五里之地,忽然碰上一伙意想不到的人。

  虽然是意想不到,但在四个人之中,却有三个人是不久之前他们曾见过的。这三个人是宇文雷、司空照和慕容垂。另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妇人。

  这妇人约三十岁年纪,头上梳的是金丝八宝攒珠髻,颈上戴着的是赤金盘龙圈,身上穿的是缕金大红云缎绣花袄,一双丹凤眼,两垂柳叶眉,水汪汪的眼睛,未语先含笑,当真是有说不出的妖艳,描不出的风骚。

  丁兆鸣眉头一皱:“那里来的这一个庸俗妖姬?”心念未已,只见师兄已经上去和他们打话了,石天行虽然也觉得这个女人有点讨厌,但他却也有点欢喜宇文雷对他的尊敬,故而在宇文雷下马向他问候之时,他也只能下马和他寒喧几句,师兄已然下马,丁兆鸣也只好跟着下马。

  宇文雷恭恭敬敬施一礼,说道:“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咱们又碰上了。小婶娘,这两位就是我说过的天山派石长老和丁大侠,你过来见见。”

  那妇人佯嗔道:“什么小婶娘,我不配做你的婶娘么?”

  宇文雷忙道:“小婶娘,你别误会。我是因为你这样年轻貌美,恐怕叫老了你。”

  石天行一听就知道这个女人的身分,心想,“原来是白驼山主的妾侍,听说白驼山主有一妻二妾,一个是勾栏出身,一个是卖解出身,他很少下山,两个妾侍倒是有时会到江湖走走。这个女人连什么叫做“失礼”都不懂,恐怕多半是那个勾栏出身的妾侍了。”

  那妇人听了宇文雷的恭维,这才噗嗤一笑,上前和石天行说道:“石长老,我们老爷子常常说起你的,我最喜欢认识有名的人物,所以特来恭候,嗯,我已经恭候多时了。哈哈,石长老,不瞒你说,我以为你是个老头儿,谁知你还在壮年,想必还不满五十岁吧?这样一个中年汉子,就做到了天山派的长老,佩服,佩服!”

  她好似连珠炮一样的说话,令得石夭行啼笑皆非。既不好意思表示讨厌,也不知道怎样和这样的女人应酬。但从他的话语之中,石天行却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宇文雷说的无意相逢那是假的,他们是特地在这里守候的。

  石天行初时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他们也许并不是预先知道我们的行踪,但今天是榆林归大侠的六十寿辰,他们是一定知道的。我与丁师弟要来贺寿,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但他们何以处心积虑要来和我碰面呢?”

  石天行虽然喜欢受人奉承,但却并不糊涂。他又是一个最讲身分的人,疑心一起,对这个女人自是不屑应酬了。

  “对不住,我们还要去给归大侠拜寿,请恕失陪了。”石天行不屑与那女人说话,扭转头,面向着宇文雷说。

  那女人却是一点也不识趣,扭一扭屁股,迎上前来,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哦,原来你们是给榆林大侠归元贺寿的么,那好极了,我也正想和他套个交情,石长老,就烦你替我们引见如何?说起我们当家的名字,料想他也会知道的。”

  石天行“哼”了一声,双眼朝天,冷冷说道:“江湖规矩是各交各的,你们的山主鼎鼎大名,何须别人引见?”

  那女人“哟”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石长老是不肯让我们沾点光了。那么咱们就此别过,我也不想去巴结什么龟大侠鳖大侠。”说罢,裣衽施礼。

  石天行当然听得出她是在说赌气的话,他的心里亦自有气,不过他也巴不得早点摆脱这个讨厌的女人,于是忍住气还了一礼,说道:“请恕石某不受抬举,倘有得罪之处,还望包涵。”

  那女人忽地格格笑道:“你并没有得罪我啊,只不过,嘿、嘿,只不过……”

  在她说话之时,石天行忽觉一楼幽香,沁入肺腑,有说不出的舒服!

  他是江湖上的大行家,心中登时明白,自己已中了对方暗算。他大吼一声,立扑过去。

  “嘿、嘿,不过你抢去的那个小妖女,却是得罪了我的当家!”那女人把整句话说完,娇笑声中,避开了石天行猛如怒狮的一扑。

  石天行忽然发觉他的身手已是不及从前矫捷,那女人的轻功其实也只是普普通通,若在平时,他应该可以手到擒来的,但竟然扑了个空!

  他无暇思索,唰的拔出剑来,喝道:“妖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正要把剑掷出,取那女人性命。宇文雷己是斜窜过来,把手中长剑击落。

  “那天我有病在身,只能对你暂且低头,嘿,嘿,你以为我当真怕了你么?今天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宇文雷声出招发,把石天行震得几乎跌倒!

  石天行本来希望仗着自己深湛的内功,在毒发之前,把敌人击倒的。此时方始发觉,吸进去的迷香,竟是比自己的估计还要厉害,他的气力于是突然消失了。

  原来那女人用的乃是白驼山秘制的酥骨神香,“神仙丸”也是含有这种香料的。不过一百颗“神仙丸”所含的香料也只是一小撮,而她刚才所发的迷香已是比一百颗神仙丸所含的香料更多!

  石天行没有猜错,这女人名叫穆欣欣,正是白驼山主那个勾栏出身的第二房妾侍。由于她自知在武学方面,自己乃是半途出家,基础薄弱,无论怎样苦练,也是无法练成上乘武功的了,因此只好另走偏锋,专心研究使毒的本领。她胜在心灵手巧,不过十年工夫,已是成为白驼山最擅于使毒的第一把手,不但胜过宇文雷,甚至胜过她的丈夫白驼山主宇文博了。她敛衽施礼之时,酥骨神香已是从袖中发了出来,饶是石天行经验老到,也只能着了她的道儿。

  酥骨神香的药力能抵得上一百颗“神仙丸”,故此顷刻之间,石天行的气力便即迅速消失,昏昏欲醉了。不过酥骨神香虽然比神仙丸厉害得多,但由于配药不同,中毒的结果却和神仙丸并不一样。神仙丸服食过量,时间一长,中毒者便会进入迷幻境界,甚至疯狂,酥骨神香发作极快,但却不会令人疯狂,人还是清醒的,只是筋酥骨软,使不出气力而已。

  石天发觉自己的气力消失,又惊又怒,冷笑说道:“好,好厉害!白驼山的功夫是什么玩意儿总算见识了,原来是下三滥功夫!”

  宇丈雷哈哈笑道:“上三滥也好,下三滥也好,能够制服敌人的功夫就是有效的功夫。亏你练了几十年功夫,这点道理也不懂得!”

  他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觉冷电精芒耀眼生缬,说时迟,那时快,了兆鸣已是唰的一剑向他刺来,喝道:“教你也见识天山剑法!”

  宇文雷横剑一挡,双剑未交,只觉左臂一片沁凉,了兆鸣正是从他身旁掠过。宇文雷才开始觉得疼痛,发觉已是给他削去了左臂的一片皮肉。

  原来丁兆鸣本是想刺宇文雷穴道的,但宇文雷的剑法虽不及他,相差也不太远,他一出手就知难以刺着对方穴道,故此稍占便宜,便即转锋追袭穆欣欣。

  可惜他弄错了次序,要是一上来就追袭穆欣欣的话,他是大有机会可以制服穆欣欣的,如今已是迟了一步。

  穆欣欣身形宛如水蛇游走,丁兆鸣剑招续发,却总是差了那么一丁点,连她的衣角都未能沾上了。

  穆欣欣惊魂稍定,情知对方已是难奈她何,矫笑说道:“嘿,嘿,好快的剑法,素闻丁大侠快剑追风,堪称天山派第一剑术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嘿、嘿,只可惜……”

  丁兆鸣却是有苦说不出来。不错,他出剑仍是又快又狠,倘若旁观者是一个从没有见过追风剑式的人,一定会给他的剑法吓得心惊胆颤,目定口呆。但他自己知道,他的出剑已是比平常慢了一半都还不止,剑上的劲道更差,堪至比不上初学剑法的本门弟子了。因为他的气力正在迅速消失之中。

  穆欣欣在矫笑之中,忽地转身,马鞭一击,就把他的长剑击落。

  “嘿、嘿,可惜你已是强弩之末,剑法再好,也没有用了,你还是乖乖认输吧!”穆欣欣笑着把话说完。

  “妖妇,你把我杀了吧!”丁兆鸣嘶哑着音道。

  穆欣欣又是“格格”一笑,说道:“丁大侠,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们两位交个朋友,并无伤害你们之心。我只怕高攀不上,不得已才用这个法儿。”

  石天行此时方始站稳脚步,但气力使不出来,只能怒气冲冲的喝道:“妖妇,我落在你们手中,你们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你们白驼山的妖人,配和我结交!”

  穆欣欣微笑道:“石长老,请你不要出口伤人。否则我可要请你先吃点好东西。慕容垂 ……”

  慕容垂应声而出,问道:“二师娘有什么吩咐?”

  穆欣欣道:“你瞧你的坐骑,好像刚刚拉了屎,是吗?”慕容垂道:“不错。”穆欣欣说道:“你不要怕脏,准备拿一包马粪,要是这位石长老还在骂什么妖人的话,你就把马粪塞在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