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敢当认出是他,吓得心头打鼓,暗叫:“糟了!这一来只怕师兄性命难保!”不过他虽然害怕之极,为了挽救师兄的性命,却也不能不硬着头皮连爬带跌的爬上山去。

  以江家和天山派的渊源,江上云当然亦已知道陆敢当是天山派的弟子了。他并不是因为曾经见过陆敢当一次认出他的,他是从陆敢当所发的暗器识破他的身份的。

  他捏了捏手上的天山神芒,心里叹了口气:“天山派怎的会出了这样一个行为不端的弟子?他平日行为如何我不知道,但只从他一出手就想要我的性命这件事来看,他已经是个怙恶不悛的人了。哼,他阻止我上山,恐怕还有见不得人的事!”

  在那古庙之中,石清泉已陷入疯狂状态,龙灵珠的挣扎呼叫,更加激起他的情欲,他一只手扼着龙灵珠的喉咙,另一只手又撕她的衣服。龙灵珠只骂得“畜生”二字,就叫不出声了。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猛听得“乒”的一声,虚掩的庙门给江上云一脚踢开,石清泉的逼奸丑态,尽都收入他的眼底。

  江上云大怒喝道:“无耻淫贼,快快放手,否则取你……”

  “取你性命”的“性命”二字尚未出口,石清泉果然就放开了龙灵珠了。

  但他的“放手”却并非自知过错,甘愿待罪,而只是要腾出手来,好对付江上云。

  江上云未曾出手,他倒是要取江上云的性命了。他的“好事”给人撞破,凶性狂发,唰的一剑,就指向江上云的咽喉。

  虽然是在疯狂的状态之中,这一剑却是使得中规中矩,凌厉非常。正是天山剑法追风剑式中的“白虹贯日”绝招!

  但用来对付江上云,却是自讨苦吃了。江家剑法与天山剑法同出一源,而变化的巧妙,造诣的深厚,石清泉和江上云相比,更是望尘莫及。

  他在江上云面前使这绝招,等于班门弄斧。

  江上云一个移形换位,衣袖轻轻一挥,就裹住他的剑锋。

  “当”的一声,石清泉的剑脱手坠地。

  江上云一看,衣袖穿了一个小孔,暗暗叹息:“在天山派第三代弟子之中,他也算得是出类拔革的了。可惜竟是一个如此丧德败行的无耻之徒!”

  但也幸亏他一出手就是天山派的正宗剑法,江上云这才没有取他性命。

  江上云一掌拍下,掌心堪堪拍着他的脑门之际,念及和天山派的几代交情,心念一转:“还是让天山派自己去清理门户吧,我不必越俎代庖。”掌锋斜偏,重重打了石清泉一记耳光。

  石清泉站立不稳,“卜通”倒地,恰好倒在龙灵珠身旁。龙灵珠刚好要站起来。

  龙灵珠满腔愤恨,这刹那间亦已无暇思索,抓起石清泉那一把刚刚给江上云击落的剑,唰的一下,就插入了石清泉的背心。石清泉一声惨呼,躺在血泊之中了。

  江上云大吃一惊,做声不得。

  “江、江大侠,请你手下留情!”陆敢当恰好在这个时候跑进来,一见这个情景,登时呆了!

  龙灵珠功力尚未恢复一成,她一剑插进石清泉的后心,气力已经用尽。此时正想把那柄剑拔出来,手指却是不听使唤,手上沾满鲜血。

  陆敢当呆了一呆,蓦地一声大吼,扑上前去,喝道:“小妖女,你杀了我的师兄,我要你偿命!”

  江上云早已抢先一步,拦在龙灵珠面前,衣袖一挥,陆敢当就像皮球一样,抛了起来。幸亏江上云用的是股巧劲,陆敢当在半空中翻了两个筋斗,脚尖着地,并没有受伤。

  虽然没有受伤,这一摔却也把他摔得清醒过来了。

  江上云出指如风,点了石清泉几处相应穴道。同时把龙灵珠拉开。他点石清泉的穴道有止血的功能,乃是为了挽救石清泉的性命的。

  石清泉轻轻呻吟一声,江上云松了口气。此时陆敢当刚刚站稳脚跟。

  江上云冷笑喝道:“原来这个采花贼乃是你的师兄吗?哼,你师兄死有余辜,你份属同谋,也脱下了关系!”

  陆敢当吓得连忙叫道:“江大侠,我,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天山派的弟子!”

  江上云斥道:“胡说八道,天山派是名门正派,怎会有你们这种淫邪弟子?”

  陆敢当道:“是真的,我们的师父是石天行。三年前我跟随师父在柴达木的英雄会中见过你老人家的。我叫陆敢当,我这师兄叫石清泉,正是家师的独生儿子。”

  江上云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听说石天行素来有护短的毛病,他这个儿子是给他宠坏了。石天行知道他的儿子其实等于是死在我的手上,绝不肯与我干休。不过他儿子如此胡作非为,纵然我早就知道是他的儿子,也一定要这样做的。但为了卖他一点面子,我尽力救活他的儿子便是。”

  他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注视陆敢当,好像审问犯人一样的说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姑不论你的师兄是否石大侠的儿子,他逼奸民女,我就不能容他。不过他如今已经受到应得的惩戒,假如你们真的是石天行的弟子,我看在他的分上,倒还可以从宽发落!”

  陆敢当心想:我的师兄死了,还有什么从宽发落?不过他此时亦已不是求江上云,对他的师兄“从宽发落”,而是希望他对自己从宽发落了。

  陆敢当连忙说道:“江大侠,我怎敢骗你,我的确是天山派石长老的大弟子。这次我和师兄就是跟随家师和另一位丁师叔一起出来的。实不相瞒,这小妖女乃是本门仇人,而且正是由家师亲手擒获她的。”

  江上云道:“且慢,你说你和石长老与丁大侠本是同在一起的,那又何以不见他们?这位小姑娘若然如你所说,是你们天山派的仇人,石长老又岂能放心只让你们这两个无能小辈押她回山?”

  陆敢当道:“江大侠有所不知,今天乃是榆林大侠归元的六十寿辰,因此家师与丁师叔前往火云庄给归大侠拜寿去了。江大侠若是不信,到火云庄一问便知。”

  江上云冷笑说道:“我有什么不知,我正是从火云庄给归大侠拜寿回来的,我在火云庄可并没有见到石天行和丁兆鸣!”

  陆敢当吃了一惊,说道:“江大侠是什么时候离开火云庄的?”

  江上云反问他道:“你的师父和师叔是什么时候前往火云庄的?”

  陆敢当道:“近午时分。”江上云道:“当时你们所在之地离火云庄多远?”

  陆敢当说道:“约三十里之遥。”江上云问道:“他们是骑马去的?”陆敢当道:“不错。”

  江上云冷笑道:“那么用不了一个时辰,他们就该抵达火云庄了。我是在午后差不多两个时辰方始离开火云庄的!”

  陆敢当大惊道:“他们为什么这样晚尚未到达火云庄,我可就不知道了。但我说的确是并无半字虚言!”

  江上云也觉得奇怪,但心想不必与石天行见面,可以减少一些麻烦更好。于是故意装作沉吟的神气,半晌说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话,但不管这位姑娘是否你们天山派的仇人,你这师兄要毁她的清白总是大大不该!”

  陆敢当连忙说道:“是,是。请江大侠从宽发落。”“从宽发落”这四个字是江上云说过的,他生怕江上云食言,特地提醒他。

  江上云道:“我是说过可以从宽发落,但你应该先向这位姑娘求情。否则她不答应,我也难办。”

  陆敢当无可奈何,只好向龙灵珠磕头求饶:“请龙姑娘高抬贵手。”

  龙灵珠道:“江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江大侠,你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心想石清泉反正已经给自己杀死,那也无妨“从宽发落”了。

 

  淫徒认罪

  江上云点了点头,忽他说道:“陆敢当,你要不要你师兄的性命?”

  陆敢当吃了一惊,说道:“我的师兄,他,他还能活么?”

  江上云道:“他本来应该死的,不过如果他肯认罪的话,或许我还有办法将他救活。而且须得麻烦你做证人。”

  陆敢当道:“我不敢替师兄作主,但只要师兄答应,我当然愿意作证。”心想:“活命要紧,纵然必须我替师兄认罪,师父谅也不会怪我。”

  江上云道:“好,那么我先问问他。”

  陆敢当道:“师兄不会说话的。”江上云道:“哦,他是个哑巴吗?”陆敢当道:“他的舌头是给本门叛徒杨炎割去了的。这件事……”

  江上云道:“我不管这件事。纵然他能够说话,亦是口说无凭。我要他认罪,是要他在这上面划押。”他在说话的时候,已经撕下了石清泉的一幅衣裳,用指头蘸着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写好了“认罪书”了。写的是天山派弟子石清泉不合妄起淫心,逼好龙灵珠,逼奸不成,反被龙灵珠所伤。自知罪有应得,特此发誓,今后绝不敢再与龙灵珠为难。发誓人:石清泉,监誓人:江上云。见证人……

  写罢说道:“陆敢当,你先在见证人下面写上你的名字。”陆敢当无可奈何,只好蘸血写了。

  江上云以手掌贴着石清泉的背心,默运玄功,把本身真气输送进去,石清泉早已恢复知觉,此时手指也可以稍微动弹了。他知道性命操在别人手中,江上云叫他划押,他就歪歪斜的在自己名字下面画了一个“十”字。

  江上云道:“好,你可以把这柄剑拔出来了。”

  好在龙灵珠气力不济,那柄剑只插进去一半,未伤及心脏,不过插得这么深,剑拔出来之后,要是流血太多的话,亦是性命难保的。

  陆敢当道:“拔出来不怕流血不止吗?”江上云道:“我说不怕就不怕!”陆敢当战战兢兢,抓着剑柄一拔,只见只有一点血花飞扬,完全不如他想像那样血如泉涌,这才放下了心,龙灵珠亦是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里想道:“想不到他的封穴止血之法如此高明,竟然真的把这个臭贼救活了。但好在我只是答应这次饶他,并没答应以后也不杀他。”

  不过,石清泉还是痛得又晕了过去。

  江上云掏出一颗药九,塞进他的口中,说道:“这是少林寺长老送给我的小还丹,功能固本培原。你师兄的武功恐怕是保不住了,但有了这颗小还丹,性命却是可以保住。至于金创药你想必是随身携带的吧?”

  陆敢当道:“有的。”江上云道:“那就不必我操心了。假如你真是天山派的弟子,你们天山派的金创药功效比我的金创药更好。我这封穴止血之法只是暂时的,待会儿你可以替他敷上金创药。”

  陆敢当替师兄把了把脉,察觉石清泉的脉膊虽然尚未得如常人,却已明显脱离了险境。说道:“多谢江大侠。”

  那匹红鬃烈马走了进来,屈下前蹄,蹲在江上云和龙灵珠当中,发出似乎甚为喜悦的嘶鸣。

  龙灵珠被俘之时,她随身携带的包袱是扎在马背上的。龙灵珠省起自己的上衣已被石清泉撕破,面上一红,取下包袱,说道:“江大侠,请你等我换一件衣裳。”躲到神像后面换衣。

  江上云拍一拍红鬃烈马,问陆敢当道:“这匹坐骑是你们的吗?”

  他早已问过陆敢当这匹坐骑是怎么得来的,陆敢当虽然不知道他就是这匹马的主人,亦知其中定有蹊跷,何况是刚刚在“认罪书”上签了字,龙灵珠又在旁边,他更加不敢说谎。

  “这匹马是龙姑娘的。家师擒了她,就把这匹坐骑给了师兄。”

  江上云冷冷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们的发誓,但你的师兄做出这种事情,龙姑娘自是不便和你们一起同行了。这样吧,龙姑娘我暂带她走,至于她和你们天山派的梁子,过后让她和你们自行了结。她和贵派的梁子,与你们今日怎样对待她,这是两件事情!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陆敢当怎敢说半个“不”字,连忙说道:“懂懂,今日之事,实在是石师兄不对,多谢你老人家宽洪大量。这小……小姑娘你老人家替家师看管,最好不过。”

  江上云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替你们看管,但我可以保证她不会逃跑。”

  龙灵珠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了。“龙姑娘,咱们这就走吧。”江上云让她骑马缓行,走进林中,这才叫她下来。说道:“咱们现在可以好好谈一谈了,我先问你,这匹坐骑你是怎样得来的。”

  龙灵珠道:“实不相瞒,这匹马不是我的。是齐世杰送给我的。江大侠,你知道齐世杰吗?”

  江上云道:“知道。他送这匹马给你的时候,说些什么?”

  龙灵珠道:“这匹马其实也不是他的,他说是他的一位朋友名叫江上云的送给他的。江上云就是江海天、江大侠的二公子。当时江上云因为知道他要赶往柴达木,故而把这匹马送给他。”

  江上云微笑道:“这就不错了。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江上云。”

  龙灵珠其实早已知道他是谁,当下故意说道:“怪不得这匹马和你这样亲热。江大侠,多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但我可不能连累你与天山派结怨,你是不是要将我押往天山?”江上云道:“你愿不愿意与我同往天山?我说的是一同前往,我并不是把你当作犯人!”

  龙灵珠大喜过望,说道:“江大侠,你何以这样信任我?你也不问问我,我因何与天山派结下冤仇?”

  江上云道:“好,那么现在我就问你,你是为了什么事情得罪天山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