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由于曾经误会杨炎,对杨炎抱有歉意,因此也就对杨炎特别好些。缪长风叫杨炎跟他们一起,用意也就是要他们保护杨炎的。

  此时他们也正在全神贯注的观战。在第三代弟子中,他们的武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了。但看到奥妙精妙之处,还是未能全部领略。杨炎一面看一面替他们讲解。白英武性子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说道:“小师叔,你十一岁离山,我只道你对本门武学早已生疏,那知还是如此了得!依我看,恐怕几位师叔都还不如你呢!”杨炎年纪小而辈份高,以往白英武是从来不把他当作长辈的,此时方始心悦诚服的叫他“师叔”。虽然加上一个“小”字,那也是与事实相符。

  杨炎说道:“我算得什么,比起孟、孟华,我还差得远呢!”

 

  白英武怔了一怔,说道:“你还在记恨你的哥哥,不肯认他么?当年他奉命捉你,那是 ……”

  杨炎说道:“我知道他是不得已的。并非我不认他,只是怕他不肯认我。我曾经与龙姑娘联手,在祁连山上和他打过一架。那一次我知道,我已是令他非常伤心!”

  白英武笑道:“这都是误会。你放心,你的哥哥更不会记恨的。”

  杨炎正想问他们,孟华为什么未见回来。忽地发觉他们二人神情有异。好像喝醉了酒一般,身子摇摇晃晃,目光散漫无神。

  以他们二人的功力,即使是吞下了一颗神仙丸,也不至于有此现象的。但这现象,却又分明是中了神仙丸之毒的现象。

  杨炎吃了一惊,蓦地他也有了飘飘欲仙的感觉了。杨炎情知不妙,尚未来得及出声,面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正是司空照和慕容垂。

  原来他们想不出什么可以帮助师父,后来发现杨炎在山坡上观战,只有韩白二人陪伴,远离大队。他们一见有机可乘,便即悄悄下来,想把杨炎拿作人质。山上山下,所有的人都在凝神观战,他们蛇行兔伏,借物障形,来到近处,便即偷施暗算。他们用的是一种特制的神仙散,毒性和神仙丸相同,药力则厉害得多,而且最厉害的是它没有气味。

  这种无色无味的“神仙散”,只须指甲醮上少许,一弹开来,便能在十丈方圆之内,令人不知不觉的中毒昏迷。

  幸而杨炎虽然因为中了毒针,功力未曾恢复,但他毕竟是练有上乘内功的人,只是吸进神仙散的毒气,一时之间,倒还可以支持得住。

  他拔出长剑,来不及呼叫,立即便是一招“星月争辉”,向两个敌人刺去。

  这一招“星月争辉”乃是天山剑法追风剑法中的七大绝招之一,一招两式。司空照与慕容垂都觉得明晃晃的剑尖正对着自己的咽喉刺来。

 

  可惜剑法虽妙,气力不加,慕容垂使出金刚指的功夫,“铮”的一声,弹着了无锋的剑脊,登时把他的长剑弹得脱手飞开。

  司空照立即一抓向他的肩头琵琶骨抓下,冷笑道:“先废你的武功,看你这小子还敢逞能!”

  杨炎一个“移形易位”,但还是由于气力不济的缘故,这一抓虽然勉强避开了,但脚步一个踉跄,已是险些跌倒。

  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垂亦已出手,和司空照一左一右,同时抓下来。这一次杨炎是绝计难以躲避了。两肩的琵琶骨若然都给抓裂,杨炎不但武功尽失,而且立即要变成残废。

  杨炎不再躲避,傲然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我手下败将,好不要脸,趁我受伤偷袭!”

  这两人曾经在祁连山上受过他的戏弄,正思泄愤,哈哈笑道:“你想激我等你伤好再打么,别作梦了。我要你慢慢受苦!”说话之间,司空照已经点了他的麻穴。手掌慢慢向他肩头抓下,笑道:“小子,你可以听见你骨头慢慢碎裂的声音的!”

  哪知骨头碎裂的声音未曾听见,一种暗器破空之声却听见了。

  暗器不过是两粒小小的石子。

  慕容垂中指一弹,小石子虽然弹开,右臂却已酸麻不堪,那里还有余力再抓杨炎的琵琶骨。司空照更糟,他用接暗器的手法用手掌去接,给石子打着他掌心的劳宫穴,登时倒在地上。

  声发人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华。

  孟华冷笑道:“你们要废我的弟弟的武功,对不住,我也要废你们的武功!”一抬腿把司空照踢开,同时把慕容垂抓住!

  司空照的“劳宫穴”给石子打伤,内功已废,但外功还有。孟华不想取他性命,这一脚踢得恰到好处,虽然踢得他高高飞起,好像腾云驾雾一般,只道此命休矣!落下来时,却还是平平稳稳的脚踏实地,并没跌倒。他“啊呀”一声大叫,立即飞逃。

 

  慕容垂可没有他那么好“运道”了,他是给孟华抓裂了琵琶骨摔出去的,功力全失,不过气力仍如常人。他爬了起来,折了一根树枝当作拐杖,一跷一拐的下山。

  正在蹬道上和唐嘉源剧斗的白驼山主宇文博,听见两个弟子的叫声,禁不住心神略分,给唐嘉源大须弥掌的掌势一圈,登时将他魁梧的躯体带动,他双掌齐飞,由于脚步已站得不牢,索性飞身扑下,唐嘉源斜身抢上,避招进招,双方交换一式,恰好换了位置。唐嘉源抢占了最上一级,宇文博则降到唐嘉源原来那级石阶了。

  攻守易势,天山派一众弟子都以为掌门有了转机,纷纷喝彩。但就在他们喝彩声中,只见宇文博有如怒狮猛扑,虽然他是仰攻,但也攻得唐嘉源左避右闪,大须弥掌的圈子也越缩越小了。看来他非但没有转机,而且似乎应付得比刚才还更吃力!

  喝彩声登时又静止了。

  原来宇文博因见众叛亲离,仅存的两名弟子又已受伤逃走,情知今日绝难幸免,索性豁出了性命不要,只盼能够把唐嘉源打伤,那时纵然自己也受伤,但只要自己伤得较轻,得胜的可还是他,天山派不能不要面子,他胜了天山派的掌门,即使有人寻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唐嘉源此时已深知他的武功高强,见他情急拚命,当然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唐嘉源为了避免被他所乘,故此仍然按照原来计划,固守待变。

  攻守之间的微妙关系,只有几个武学极高的人方始看得出来。看得出:表面上虽然是宇文博占了很大的优势,其实却已是唐嘉源取得胜机了。不过他们仍是忧虑两败俱伤。虽然他们担心的“两败俱伤”和宇文博估计的不同,倘若真有两败俱伤情况出现的话,他们绝对相信,必是宇文博伤得较重。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是不愿意有这种情况出现的。

  至于天山派的一众弟子,由于没有丹丘生他们的武学造诣,见掌门人好似风浪中的小舟飘摇不定,可是只知道为掌门人担忧了。

  孟华的武学造诣已是不在乃师之下,但他此时刚到,一见这个形势,也是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时杨炎已经站稳,刚刚迈步,想向他走来。杨炎是个容易激动的人,在这样情形下重会孟华,不觉眼中蕴泪。

  孟华连忙走上去问道:“弟弟,你伤得怎样?”

  杨炎哽咽道:“哥哥,我……”

  孟华知道他想说什么,抢先说道:“你受了冤枉,我已经知道了。过去我们两人都做得有点不对,我不会怪你的,请你也不要怪我。”

  杨炎说道:“我的伤不碍事。那人是白驼山主,武功十分厉害。你快去想个法儿……”

  孟华和他一样心急,立即说道:“好,你歇会儿,待我去斗一斗这白驼山主。”

  他解开了心上的结,脚步份外轻快,转身已是上了蹬道,朗声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请掌门让弟子代除妖孽!”

  宇文博哈哈大笑:“你们天山派想倚多为胜吗,好,你们一起来吧!”他明知天山派不会群殴,蹬道上也绝不能群殴的,这样说无非是想逼使唐嘉源与孟华按着他划出的道儿来走罢了。

  果然便听得孟华立即说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妄自尊大!我是要和你单打独斗!”

  宇文博道:“你们天山派弟子有数百之多,一个输了,又一个上来,几时才能罢休?”

  孟华怒道:“你听清楚没有,我是要和你单打独斗,亦即是只此一场,便决胜负。”

  宇文博道:“如此说来,你是要替代掌门与我决斗了?但此战有关贵派荣辱,你可以代表天山派吗?”

  孟华道:“掌门授权与我,我便可以代表。”

  唐嘉源暗自思量:“此战我料想不至落败,但也没有必胜把握。孟华武功不弱于我,他功力未耗,由他代我,自是更为有利。他是小一辈的弟子,由他取胜,不但可以成全他的声名,本派也不至失了面子。”

  孟华说完,白坚城甘武维等人也纷纷帮腔:“对,对,对付一个下三滥的妖人,咱们可不能让掌门自贬身分!”

  宇文博也有他的打算,他倒很能沉得住气,只是双眼盯住唐嘉源,冷冷说道:“你的弟子要代你出战,你意下如何?”他可不知,孟华乃是天山派的“记名弟子”,却并非唐嘉源的弟子。记名弟子的身分十分特殊,并无固定的班辈的。

  唐嘉源故意反问:“你怕不怕我们天山派这个小弟子占你的便宜?”

 

  峭壁决斗

  孟华接着说道:“我不想占你的便宜,我可以让你三招!”

  宇文博哈哈大笑,说道:“小子,你莫以为你能够伤了我的两个不成材徒弟,你就自高身价。我还不屑与你交手呢。只因我的得意弟子不在身边,无可奈何,只好由我做师父的替徒弟报仇了。但我不想落个以大欺小的骂名,在一百招之内,我若胜不了你,就算我输。”

  要知孟华的武功,虽然足以和当世任何一个高手抗衡,但知道他的武功这样好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白驼山主见他不过是三十岁左右的少年,料想他武功再高,也绝不会比得上唐嘉源的。若不是因为司空照与慕容垂被孟华一举击败,他还不会说出一百招这个数字,他限定一百招,已经是相当重视孟华的了。

  他久战唐嘉源不下,自己也明白,这样打下去,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谁伤得较重,也难预料。因此,他是巴不得和孟华来决胜负的。虽说他已剧斗了两场,真力不无损耗。但也还有原来的七八成,他绝不相信打不赢天山派的一个弟子。什么“不屑动手”,只因要替徒弟报仇才逼得出手云云,不过他是死要面子的藉口罢了。

  孟华怒道:“本来是我要让你的,谁要你反过来让我?”

  青城派的萧青峰哈哈一笑,说道:“一个要让三招,一个要自限一百招,这买卖怎能成交?让我说句公道话吧,白驼山主已经打了两场,但孟华则是天山派小一辈的弟子,大家都不要让,那就刚好扯平,谁也不能说占了谁的便宜了。”

  双方同意,唐嘉源退过一边。

  宇文博道:“且慢,你是替代掌门出战,先得把话说个清楚。”

  孟华道:“你划出道儿来吧。”

  宇文博道:“那小妖女龙灵珠是我的仇人,你若输了,那小妖女可得交给我。”

  唐嘉源道:“龙灵珠不是我的门下,我不能替她作主。”

  宇文博道:“我并不是要你替我去把她抓来,只是不许贵派阻拦我去抓她!”

  唐嘉源道:“好,我可以答应你这条件。”

  宇文博说道:“还有,贵派弟子杨炎是那小妖女的同谋,我若胜了,杨炎可也得由我处置。”

  唐嘉源眼看孟华,孟华对此仗虽有信心,但事关弟弟的命运,不敢贸然答应。

  杨炎在台下朗声说道:“谅你也胜不了我的哥哥。你若胜得我的哥哥,我把颈上人头奉送!”

  宇文博冷冷说道:“我只要你乖乖的跟我回白驼山去,谁要你的颈上人头!”语气特别强调“乖乖”二字,显然还要在这两个字上大做文章,先看杨炎敢否答应?”

 

  杨炎立即便道:“好,你若胜了,我就自行挑断筋脉,任由你带回白驼山去!”

  宇文博喝道:“此话当真?”

  杨炎哈哈笑道:“我只怕你说了话不算数,我们天山派弟子岂有谎言!请问你输了又如何?”

  宇文博道:“我做事一向是讲公平的,既然孟华是你的哥哥,我和他这场赌斗,又是把你作为赌注,“彩物”你也应该有份。我若输了,就任由你们兄弟处置。你满意吧?”言下之意,即是他亦已把本身的生死作为赌注的“彩物”了。

  杨炎无暇思索,便即笑道:“好,很好!我这一半,我先答应了!哥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难得瘟生送上门来,还不快落赌注!”

  他说话斩钉截铁,显得信心无比。其实他对哥哥是否能操必胜,心中实无把握。这样说不过是想鼓励哥哥的“士气”而已。

  孟华本来就是对自己有信心的,受到杨炎的鼓励,心里想道:“为了本门荣辱,炎弟都敢舍身,我岂能让他失望?”于是说道:“好,就这样吧!”

  双方正要交手,忽地有个女子叫道:“且慢!”不是别人,正是天山派掌门唐嘉源的妻子。

  孟华说道:“师嫂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