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建国试着和大汉说话,但大汉压根儿就不理会他,眼见着天越来越黑,他十分无奈。不过当时钟指向八点钟的时候,诊所的门终于又被打开了,这次一共进来了七个人,六男一女,女的大着肚子、步履维艰,看来是个快要临盆的孕妇。

一个面容消瘦、鹰钩鼻子的中年人来到翟建国面前,用一种礼貌却又同时带有居高临下的口吻说:“翟医生,很抱歉把你留在这里,但今天晚上我需要你帮忙,希望你能配合。”

“我敢说不配合吗?”翟建国苦笑一声,“不过,我这么一个九流的小医生,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到你。”

“我需要你替她接生。”对方回答。

“这个,不是我不愿意帮忙,而是我没有这个能力,”翟建国搔了搔头皮,“我开的只是中医诊所,条件很差,根本就没有接生的设备…”

翟建国还没说完,中年人挥了挥手,他身后一个矮壮敦实的秃头汉子走上前来,在他面前放下一个大箱子,并把箱子打开。翟建国往里面一瞧,止血钳、产钳、手术刀、针管、医用棉签、棉纱等各种器具和药品都齐备,甚至还有度冷丁、吗啡和肾上腺素。

“准备得还真是充分啊。”翟建国喃喃地说。他是一个聪明人,不必多问就能猜到,这帮人之所以不把产妇送往现代化的医院,必然是因为这次分娩不能为外人所知。而他的小诊所里只有他一个人,事后要让他保密也容易一些,甚至…

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但面对眼前这几个凶神恶煞般的人,他既没有反抗的可能,也没有逃走的机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到这里,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反正也没有我说不的余地。不过我得现翻翻书,说实话,妇产科的知识我只是学过,还从没有实践过。”

“那就当是你第一次实践好了,”中年人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是一次不许失败的实践。”

翟建国的冷汗一下子干了。

好在接生的过程十分顺利,翟建国甚至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帮上什么忙。产妇的身躯很瘦弱,却非常坚强,连叫喊声都一直死死压抑着,为他省了很多麻烦。最终脐带被剪断,孩子被平平安安地包入襁褓,翟建国却丝毫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他一面在厕所里洗手,一面胆战心惊地想,这帮一看就像是黑社会的陌生人,会用什么方法来让自己保密呢?

此外,那个鹰钩鼻子的男人隐隐有点面熟,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刚才他全副精力都放在动手术上,无暇他顾,现在仔细回想,越想越觉得这张脸肯定是看到过的。

对了,想起来了!翟建国终于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是上过电视的。前两个月有一条挺感人的新闻,讲一个山沟里的道士收养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婴儿,悉心照料了一年多,于是电视台专门跑去拍了个专题报道,那个道士脸上的鹰钩鼻子颇为醒目。

——中年男人就是那个道士!但现在,他穿着便装,剃短了头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电视剧里黑道大哥的瘆人气势,和电视里那个略带点腼腆的道士完全是两码事。

真是奇怪,放着道士不当,跑到这儿来逼我接生,这是为什么呢?翟建国想不通,也没时间去多想,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赶快想法子逃走。

厕所里的温度比诊疗室低很多,那是因为窗户有些漏风。他看着这扇小小的玻璃窗,粗略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体形,觉得完全可以钻出去。问题在于,那个壮汉就守在厕所门口,自己开窗跳窗肯定会发出声响,这样肯定逃不掉。

翟建国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正不知该如何是好,诊疗室那边突然响起一阵惊慌的喊叫声。壮汉一时也顾不上监视翟建国了,转身冲了过去。翟建国竖起耳朵,隐约听到喊叫的内容大致是“怎么会这样?怎么办?”“怪物啊!”“快逃吧!”

怪物?翟建国心里“咯噔”一跳。自己的诊所里怎么会出现怪物?还没等他想清楚,诊疗室里传来几声沉闷的钝响,随即一个东西飞了出来,正落在他的脚边。他定睛一看,差点两腿一软坐在地上。

那是一条胳膊!一条粗壮的、肌肉纠结的、上面文了一个虎头的胳膊,正属于半分钟前还在监视着他的那条壮汉。而现在,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大汉居然莫名其妙就遭到了毒手。

看着这条断口处还在不断涌出鲜血的断臂,翟建国实在无法忍受了,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叫声。但他的惊叫并没有引来什么人,因为诊疗室里的动静比他的更大,除了人们的尖叫声和器物的碰撞声之外,他还能辨别出某种奇特的喘息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只垂死的巨兽,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慑力。但自己的诊所里充其量就有一些晒干的海马和蝉蜕罢了,哪儿来什么大型动物。

难道是婴儿在作怪?翟建国心里又是一跳,忽然产生了这个念头。这一大帮子一看就是有钱有手段的人,放着好好的大医院不去,偏偏胁迫自己这个半吊子医生为那个女人接生,难道就是因为他们知道生出来的婴儿是不同寻常的?他们刚才呼喊的“怪物”,就是指的婴儿?

我亲手接生的婴儿,竟然会是杀人的…怪物?

翟建国没有时间去多想了,更加没有胆量亲眼去看一看。诊疗室里充斥着肢体被折断撕裂的响声和人垂死时的惨呼,还有一些更加古怪的声音,就像是猛兽在…啃噬进食,浓重的血腥味已经散布开来,他哪里敢靠近?趁着无人监视,他费力地从厕所的窗口钻了出去,不顾一切地向远处跑去,一路上不断滑倒在结冰的地面上,却又每次都立刻爬起来,仿佛半秒钟也不敢多停留。在他的身后,小小的诊所里杂乱的声音听来犹如地狱之音。

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翟建国已经很平静了,或许是布满全屋的神像给了他慰藉。但说完之后,他仍然显露出十分疲累的神情,这并不仅仅是来自肉体的疲惫,或许更多地说明精神上的高度紧张。19年过去了,这件事仍然深深刻在他心里。

冯斯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半天没有言语。虽然之前他也猜测到了,翟建国所牵涉进去的这起案子多半充满血腥和惊悚,但却万万没想到,其中还包含着一些超自然的事物。他不禁又想起了黑白照片上的那个像脑子一样的庞然大物。

真是他娘的活见鬼啊,冯斯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起。虽然他过去的生活也一样充满挫折坎坷,母亲早逝,和父亲的关系很僵,但无论如何,却总还是在“正常人”的范畴里。但从父亲死亡的那一夜开始,各种各样离奇的事件开始缠绕着他了。如果是“正常的”事件,无论上课点名、缺钱花挣钱、和父亲吵架、和别人打群架,他都能从容应付,但是假如从此以后要面对的都是一些超越日常认知的东西,自己又该怎么办呢?

冯斯深吸了一口气,知道现在并不是忧愁烦恼的时候,因为忧愁烦恼从来对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他在房间里踱着步,似乎是在欣赏翟建国那些体现了世界宗教大和谐主题的神仙画像,直到头脑慢慢冷静下来,才开口发问:“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我那副疯疯癫癫的德行,当然是招来了民警,”翟建国苦笑一声,“我把之前发生了什么告诉了警察,他们赶忙带着我重新回到诊所,在那里…在那里…”

冯斯看出他的情绪似乎又要激动起来,忙把热水杯子递给他,但翟建国推开水杯,从身前的茶几上抓起一个装着便宜白酒的酒瓶,“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冯斯并没有拦阻他。几口烈酒下去,他的呼吸才渐渐均匀,继续说下去:“我们一进诊所的门,就闻到浓得让人想要吐的血腥味。走进诊疗室,那六个男人已经完全被撕成了碎块。是的,碎块,那种感觉已经不仅仅是他们被狮虎之类的猛兽吃掉了,还像…还像…”

翟建国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最后咬着牙说:“好像是先被猛兽撕咬,再被大象踩过一样。那会儿天很冷,但室内有暖气,血液还没有完全凝结,溅得满墙满天花板都是,地上散落着内脏和骨渣。凡是进了诊疗室的人,没有一个不呕吐的。”

冯斯想象着当时惨烈的景象,禁不住打了寒战。但他很快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您刚才说,那六个男人被撕成了碎块。那么孕妇和那个婴儿呢?”

“当我们回去的时候,你和你的母亲都不见了。后来法医想办法把尸体碎块拼凑了起来,发现确实只有那六个男人,既没有婴儿的,也没有女性的,你们就在我离开的那短短几十分钟里失踪了。

“至于我,自然成了头号嫌疑犯,但是无论怎么审讯,我都一口咬定什么也没看见,我身上也确实没有沾上死者的血迹,所以到了最后,我还是被无罪释放了。然而警方最终没能找到真相,而那个可怕的凶杀现场的场景终究还是被传出去了,在这样的小城市里,这种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得和飞一样。有人说我勾结黑社会,但更多的人说我用诊所的外表作掩饰,背地里偷偷搞茅山邪术害人,还说凡是到我的诊所看过病的人,都中了我的邪术。他们传得煞有介事,连我的师承来历都一条条被编得很清晰,我的诊所怎么可能还开得下去?

“想要回厂里去继续当保健站的大夫,也不可能了。那几年正在搞国企改革,厂里为了下岗名单闹得焦头烂额,三天两头有下岗职工去闹事儿,我这样自己傻了吧唧扔掉铁饭碗的,他们求之不得,当然不可能再把我弄回去。折腾到后来,我自己也心灰意冷了,偶尔打打零工,吃着低保,就这么等死吧。”

怪不得眼前的翟建国如此颓废潦倒,他所遭遇的是货真价实的无妄之灾。他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成了这个离奇事件的牺牲品,最终变成一个颓废的糟老头子,还得依靠着各种各样的神佛来压制内心深处绵延了19年的恐惧。人生的际遇真是难以预料。

但冯斯却顾不上去为翟建国的命运而感到悲伤了,他的脑子里已经被巨大的信息量填满了,尤其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的生母,你见到了她的,能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吗?”冯斯急忙问。

“我想想啊…那个女人长相很普通,尖脸,小眼睛,鼻子有点高…”翟建国回忆着。他所描述的这张脸,和冯斯记忆里母亲的面孔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他由此终于可以斩断内心里存留的那最后一丁点儿侥幸:妈妈果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我活了快20年,才发现自己连亲生父母都没有见过,更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

“那你知道她的名字吗?”冯斯又问。

翟建国摇摇头:“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既没有和我说话,也没有和带她来的那几个男人说话。我唯一能记得的是,她虽然瘦小,却很坚强,完全不像一般的产妇那样叫得那么厉害——产痛是很可怕的。”

冯斯随手抓起酒瓶,也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劣质烧酒倒进嘴里就像是一团火,烧得口腔和喉咙火辣辣的,但这却正好是他需要的感觉。已经不必再做什么乐观的幻想了,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身世可能牵动着许多惊人的秘密。已经出现的两拨敌人只是一个开始,往后可能还会有更多更凶险的人与事等着自己,而他还必须在这些危险的夹缝中努力寻找到真相。

“对了,那个鹰钩鼻子的中年人,在哪个道观?”冯斯想起了这个问题。假如这个男人果真当过道士,或者像父亲冯琦州那样假扮过道士,总应该在道观里留下一点记录。

“就在出城往南大约四十来公里的山上,叫什么栖云观的,”翟建国回忆着,“应该是个挺小的道观,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我明白了,非常感谢您。那我就不打扰了。”冯斯说着,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起身离去。开门出去的时候,翟建国忽然叫住了他。

“小伙子,你的生活是不是也被搅得乱七八糟?”翟建国问。

冯斯停住脚步,想了想,回答说:“不是一般的乱七八糟,或许会天翻地覆也说不定。”

“那么,记住我现在这副模样,”翟建国的言辞很诚恳,“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你能始终走在你想要走的路上,不管发生什么事。”

“走在你想要走的路上…”冯斯重复了一遍,“我会记住这句话的。谢谢您!”

走出这片小区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冯斯等了很久才等到一辆黑车,直奔市区找了一家便宜宾馆。躺在略带点潮气的床单上,他呆呆地看着已经脱落了不少墙皮的天花板,回想着在翟建国家里听到的一切。

自己的出生果然不同寻常,不单是有一群貌似黑道上的家伙,把生母带到私人诊所进行秘密接生,还在事后酿成了至今没有查明真相的血案。按照翟建国的形容,他听到了类似于巨型猛兽撕咬啃噬的声音,后来的现场也惨不忍睹。那么,到底是谁有那样超越常人认知的力量,造成了那样的惨案呢?

这他妈的简直就像是恐怖片里的情节,冯斯闷闷地想,生化怪兽?外星人?异形?妖怪?恶灵?这些原本是自己嗤之以鼻的东西。确切地说,他还是相信外星人的存在的,但却从来不认为外星人会主动寻求和地球人的接触,并且认为自己有生之年是没有什么机会撞上一个外星人的。但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撕裂六个成年人,那样的力量到底该怎么解释?这已经不仅仅是查清自己身世的问题了,它还严重地牵涉到一个成年人的世界观,一个向来自信满满、绝不相信任何超自然事物的聪明人的世界观。

要不然,其实是翟建国在说谎?他掏出手机,用时间和诊所名称等关键词进行了搜索,发现这桩发生在19年前的血案,在某些网络论坛上也有被提及,关于事件真相的猜测自然是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有人说那是厉鬼附身在婴儿身上的复仇;有人说翟建国本来是个妖道,那起事件是他布下的血腥祭祀,用六个活人的血肉去打开妖界的大门;有人说那是当年侵华日军731部队留在东北的生物武器。但刨去这些荒谬的猜测,那些帖子对案件基本事实的描述是一致的,也和翟建国所说的相吻合。

看来我真的需要重塑一下世界观了,冯斯在睡意蒙眬中无限郁闷地想着,马大胡子骗人。

第二天,他乘坐一辆破破烂烂的“旅游专线”车找到了那座名叫栖云观的道观。这座道观规模很小,也几乎没有什么香火,整体显得破败凋零。现在整个道观里只剩下了三个道士,老观主已经接近80岁了,一个中年道士是个独眼龙,另外有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小道士,满脸脏污,还瘸了一条腿。

就凭这老弱病残的组合,就算想要把道观重新修葺一下,也注定是有心无力。冯斯给了两百块钱的香火钱,这对于那些大道观来说根本就是毛毛雨,但这座小道观却似乎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巨款了。老观主也显得颇为热情,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出来,吩咐中年独眼道士去做饭招待客人。

“不必了,我一会儿还得赶时间,”冯斯谢过观主的盛情,“我来这里,其实是想找您打听一个人。”

观主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位贵客,是想要打听玄和子吧?”

“没错,就是那位曾经收养过弃婴的玄和子道长。”冯斯说。

“请你马上离开!”观主猛一摆手,拄着拐杖转身就走。冯斯想要跟上去,却被独眼道士拦住了。这个道士力道不小,冯斯伸手推了一把,居然没有推开。

“您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冯斯大喊,“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对其他的并不感兴趣!”

“过去种种,早已烟消云散,”观主说,“道家清修之地,请不要再用俗事来搅扰了!”

“清修你大爷!”冯斯破口大骂起来,“你以为我不能猜到发生了些什么吗?那个玄和子根本就不是道士,只不过是假装成道士而已。你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收留了他,因为他许诺给你好处!”

观主浑身一颤,停住了脚步,冯斯知道自己猜中了,索性接着说下去:“他只是需要一个身份,以便长期待在这里,寻找他想要找的东西。而穷山沟里的人受限于教育水平,往往比较迷信,假扮成道士更容易骗取他人的信任。而你,就做了他的帮凶!你是他的帮凶,所以你不敢回答我!”

观主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后终于转回身来。他打了个手势,独眼道士离开冯斯,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观主坐了下来,嗓音低沉地说:“玄和子所收养的孩子,就在那边。小心别吓着他,他很怕生人。”

观主伸手指向那个瘸腿的小道士。冯斯心里一动,看向小道士,这才发现他不只是腿瘸,脸上的表情也有些痴痴呆呆的,似乎是有先天的智力缺陷。小道士似乎对冯斯有些兴趣,凑得很近,但看到冯斯望向他,他立马显得很是畏惧,一下子缩到了一根柱子后面,露在柱子外的道袍袖口显出和他的身材不相符的宽大,还打着补丁,显然是用成人的旧道袍改的。

这个小道士其实年纪比我还大一丁点儿,冯斯想,可是看起来还完全是个孩子。

“当初玄和子收养他的时候,我们其实早知道他不怀好意,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们道观的道士。”观主说,“就在那件事之前的半年,他来到我们道观,许诺每个月给我们一笔钱,要我们让他以道士的身份生活在观里。他不但当场支付了一年的钱,还答应离开之前再给我们一笔额外的谢礼。你也看到了,栖云观又穷又破,从我师父那时候开始就想要修缮,但就是凑不出钱来。所以我…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他。”

“倒也不能怪你,世道艰难,求生不易,换了谁都会动心。”冯斯捧着独眼道士送上来的热茶,说话倒也客气了不少。

“我当然也问过他,到底为什么要生活在我们这个贫困艰苦的地方,而且还是长期生活。他告诉我,他只是需要在附近寻找一些东西。”观主说,“大概是担心我们也起不必要的贪念,他多说了几句,说他要找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宝物,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或者一些人。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掩护他的身份就行了。”

“寻找一个人,或者一些人…”冯斯忽然灵光一现,“他要找的,其实是婴儿对不对?他在观里,一定经常到附近的山村里去,了解哪里有女人怀孕,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观主十分诧异,“难道你…难道你…”

“我猜,我可能就是他真正想要找的人。”冯斯微微一笑。

观主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冯斯摆了摆手:“别费劲了,您那副身子骨,动一动够累的。放心吧,他要找的人未必就是食人魔王,食人魔王也未必乐意吃你这么老的肉,对吗?”

“这…说得也是,”观主搔搔头皮,“你好歹还捐了香火钱呢,给钱的都是好人…我还是接着说吧——我说到哪儿了?”

“我正在问您,他是不是很在意附近那些怀孕的女人?”冯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