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们今天来,本来是想好好吓唬我一顿?”张梓濛也忍不住笑了,“不过你文雅起来的时候的确像一个学生,但如果摆出一张狠脸,还真有点黑社会的感觉呢。”

“因为我真的很能打架啊。会打架的人,气场是不一样的,那种狠劲不是虚张声势。”冯斯说。

“好吧,会打架的人…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假冒黑帮威胁我的准备,为什么到了这里又改变主意了?”张梓濛问。

“因为我在外面听到了你说的话,”冯斯说,“我觉得,不管你的身份如何,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有做人的尊严。我希望能用同样有尊严的方式请求你帮忙。”

“请求我帮忙…”张梓濛看着冯斯,两行眼泪慢慢地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用这样的方式和我说话了。”

冯斯果然是个聪明人,姜米站在门口悄悄地想,他真的是个很了解人心的家伙。怪不得能在微博上编段子骗钱呢。

第八章、暗流涌动

一、

“李校长,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啊。”电话里的女人的声音带点小娇嗔,但这样的娇嗔每次都能让李济汗流浃背血压急升。

“这次真的不能怪我啊,你听我解释!”李济十分惶急,“我这次原本死死盯着他们的,而且有希望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抢到手,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被人偷袭了!”

“偷袭?”女人的语气也略略带上了一点惊奇。

“是的,你得知道,我虽然被你强制移植了附脑,但体魄还只是普通人啊!”李济急急地辩解着,“在附脑产生作用之前,我并不比任何人强壮。那个人从背后把我打晕,把我捆了起来。等到我醒来挣脱出去,那两个学生已经离开川东了。这真的不是我能掌控的啊!”

“这么说起来,倒是不能怪你,当初给你移植附脑的时候,的确没有考虑到增强你本身的体魄。”女人说。

“照这么说,你肯原谅我了?”李济惊喜交加。

“是的,原谅你了。”女人肯定地说。

“那么,这次的‘酒’还是可以按期给我,对吗?”李济紧张地发问。

“不对。”对方的回答十分干脆,“以后也不会给你酒了。”

李济只觉得自己快要晕厥过去了,被打伤的脑袋又开始发痛:“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你不是已经同意了这不是我的错,而且说了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的意思,是指我不必专门派人去杀你,”女人说,“而不给你酒的意思,是你已经没用了。他们离开了川东,你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你的死活,我管不着。”

“你不能这样做!”李济怒吼起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拼死拼活地做事,你不能卸磨杀驴!如果你真的要就这么抛弃我的话,我…我就把你的事情全部抖出来!”

“那样的话,死的就不只是你,而是你全家了。”对方冷漠地回答,“你现在是在用你自己的命换你全家人的命。自己掂量吧。”

电话挂断了。李济怔怔地坐在床边,很长时间里一动也不动,就好像变成了一尊石像。

王璐放下电话,冷笑一声,侧头问身边的司机:“到哪儿了?”

“再有半个小时,就能进入我们的地界了,”司机回答,“应该没事了吧?”

“半个小时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王璐摇摇头,仍旧专注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形。这辆冷藏车此刻正行驶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路上,四周很是荒僻,再也没有其他的车辆。

汽车继续前行,司机的神态越来越轻松,王璐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似乎是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当前方出现了一个急弯时,王璐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司机的技术很过硬,不费吹灰之力就转过了那个弯,但刚刚转过去,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前方的山路中央,赫然站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就站在路中间,一动也不动,好像是专门等着被车撞一样。

由于弯道遮挡了视线,此时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司机连忙猛按喇叭,但对方还是没有丝毫反应。但在这样狭窄的山道上,紧急转弯的结果可能就是直接坠下山崖。他只能咬咬牙,硬生生地直接朝着那个人影撞了过去。

突然之间,一股灼热的气浪席卷了这片山路,就像是有大量的炸药爆炸一样。强大的冲击波一瞬间击碎了汽车正前方的挡风玻璃,司机甚至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应,脖子就重重地撞在了椅背上,颈骨立即骨折。而整辆汽车也浑似没有重量一般,被这股巨大的力量高高掀起,磕在山路的边沿,翻滚着坠下了山崖。片刻之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山崖下火光冲天。

那个拦在山路中央的人影仍然没有动。他站在原地,冷冷地说:“出来吧,璐璐,这么点小手段是不可能伤到你的。”

他身旁高高的山壁上传来一声嬉笑:“梁野哥哥,咱们俩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一见面就送上这么一份大礼啊?”

那是王璐。在梁野用火焰袭击冷藏车的时候,她已经飞快发动了蠹痕,把自己的身体转移到了山壁上。现在她脚踩着一块凸出的石头,背靠山壁站着,看上去摇摇欲坠,不过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我只是要截下那具尸体,”梁野哼了一声,“不过你的反应实在是很快,不但自己逃脱了,还把尸体也转移走了。”

“那可是宝贝啊,你想就这么一把火烧了它,岂不是有点暴殄天物?”王璐说。

“任何人越过了人与魔的界限,都不能留,”梁野说,“你也不例外。”

“哎呀怎么你们都是这个调调啊,烦死我了!”王璐以踩高跷一般的高难度动作跺了一下脚,“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越过人与魔的界限啊?我不过是好奇心起想要研究研究而已嘛。还不许人好奇啊?”

“在我面前你不必乔装,璐璐,”梁野说,“你我都很清醒你想要干什么。在那间废弃医院出现黑暗家族的巢穴后,你动用了最大的力量去调查,并且弄到了这具尸体,绝不是好奇心可以掩盖得过去的。如果说过去你最大的目标无非是压倒我和路晗衣,再追赶上范量宇,现在你目睹了黑暗家族的种种怪异力量之后,野心就更大了。”

王璐沉默不语,过了半分钟才开口说:“既然这样,你我这一战是在所难免的了?”

“这些年被你叫了几百声‘哥哥’,做为回报,我就让你先出手吧。”梁野说。

王璐忧郁地点点头,紫色的蠹痕包围了全身,却并没有向前侵入梁野的领域。同样的,梁野身畔闪烁着蠹痕的红光,半径也只有几米。双方只是远远地对峙着,谁都没有贸然进击。

突然之间,王璐的蠹痕猛地扩张到了大约二十米左右的半径,她的身体也随着蠹痕边缘的变化而不断高速移动,有若鬼影。二十米的半径意味着她每次做出的瞬间位移最多可以达到四十米,这将让梁野极难捕捉到她的动作。

但梁野并不慌乱,只是紧守着自己的蠹痕所围出的领域。双方的蠹痕边缘发生过几次碰撞,但都并不激烈,轻轻一触随即闪开。这是因为两人力量相若,正面地硬碰硬只能徒耗力量。所以王璐选择了这样不断游走的战术,目的就是找到某一个梁野的薄弱点,争取瞬间突入。

而梁野也明白,王璐在她的蠹痕范围内可以任意移动,自己光凭视线是无法跟上对方的脚步的。他索性根本不看,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蠹痕上,利用蠹痕的敏感性去感知王璐的行动,然后分配力量去阻击。他时而用有形的火焰,时而用无形的高温气流,虚虚实实,王璐几次试图突入,都被梁野弹回,反而差点被梁野的烈焰反击得手。她不得不更加谨慎,加快了移动的速度。

两人一攻一防,正在僵持,山路上又开来一辆一看就是超载了的大货车。两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王璐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突然猛一挥手,蠹痕的范围剧烈扩张,把那辆大卡车包围在其中。

十分之一秒过后,那辆至少载了十吨货物的大卡车竟然腾空而起,飞在了半空中。它就像是一个没有重量的塑料壳一样,在空中偏偏倒倒,向着梁野站立的方向飞去。司机在驾驶座上目瞪口呆,已经快要吓晕过去了。

“看来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重了,”梁野自言自语,“以你的能力,也没办法把那么重的一辆车瞬间压到我的头上。”

他的身体像一张弓一样绷紧了,接着如同离弦之箭一样笔直地飞了出去。在这一瞬间,他的整个身体都变得赤红了,仿佛火焰在他自己的身上熊熊燃烧,把他自己变成了一枚凶悍的火箭弹。

他狠狠地撞向了半空中的卡车。

一声足以引发山崩的剧烈爆炸声响起,巨大的卡车顷刻间解体,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把这辆卡车连同上面运载的货物都化为了无数的碎片。然而,这每一块碎片上全都带着灼热的火焰——梁野的蠹痕所赋予的杀人的火焰!

山路上恍如正在下一场火雨。四散飞溅的燃烧的碎片呼啸着划过每一片细微的空间,就像一颗颗嗜血的子弹,把恐怖的热度与杀伤力带到每一处角落。在这狂暴的烈焰席卷之下,方圆百米的范围内,没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王璐也不例外。

她只能迅速地利用蠹痕逃出这一片火海,把自己的身体稳定在一块凸出山壁的岩石上,但刚刚站稳,她就僵住了。梁野的右手已经轻轻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只有全力逃跑的时候,你的蠹痕才会露出那一丝破绽让我突破进来,”梁野说,“现在你的蠹痕被我压制住了,如果你想继续逃跑,移动的速度会比往常慢三分之一,已经足够我先下手烧断你的脖子了。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我清楚,所以我不逃,”王璐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也会算计错你。”

“你是指的我直接毁掉那辆卡车的事吧?”梁野说。

王璐轻轻耸耸肩,唯恐动作太大招致梁野的攻击:“是啊。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四大家族的四个高手虽然都曾经杀死过不少人,但只有你,梁野哥哥,从来不愿意下手杀害无辜的人,尤其是那些没有附脑的普通人。如果谁敢冒犯你,你固然会毫不留情;但没有招惹到你的,你却往往会高抬贵手。”

“所以你把那辆车向我移动过来,不是为了用它做武器,而是为了让我分心,哪怕是一丁点分心。”梁野说,“如果我有那么半秒钟的犹豫不愿意伤害车里的无辜的司机,你就有机会趁虚而入。”

“是啊,我万万没有料到你反过来利用了那辆车,全然不顾及司机的死活,”王璐的语气低落,“我判断错误,活该输给你。”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的确不喜欢杀伤无罪的人,但我又不是冥顽不化的木头脑袋,”梁野说,“别忘了,我也是个守卫人,不是开慈善堂的。不要轻易去揣摩别人的底线——这种底线往往都是错的。”

王璐又是一声叹息:“你说得对。我的确是自作聪明了,现在你如愿毁掉了那具尸体,我也不可能再拿它…嗯?”

她的脸色忽然一变,这个变化自然是瞒不过梁野的眼神。梁野苦笑一声:“我还以为能骗过你呢。”

“我对于和我的能力近似的蠹痕,总是很敏感,”王璐的语气陡然变得森冷,“没想到你竟然带来了一个和我一样能进行空间转移的帮手,偷偷把尸体换走了。刚才你可还说得道貌岸然呢梁野哥哥,‘任何人越过了人与魔的界限,都不能留。’但是现在,似乎是你主动想要跨越这道界限哦。”

“所以我说了,不要轻易去揣摩别人的底线,人心不可测。”梁野的话音里也充满了冷酷的意味。话音未落,他的手掌猛然再度变得赤红,足以把钢铁融化的高温在一刹那间释放出来,恍如从钢水中取出的灼烫刀锋,割向王璐的脖颈。而王璐也在这一瞬间激发出了蠹痕,但正如梁野所说,她的蠹痕受到了压制,移动速度有一些微小的损失,这一点损失让她并不能全身而退一道烈焰冲天而起,伴随着蠹痕碰撞所发出的近乎于雷电般的剧烈闪光,那是梁野的手掌击中了王璐的脖子。而与此同时,几乎只有连眨眼时间都不到的极其微小的时间差之后,王璐的身影也消失了。

梁野慢慢地收回自己的右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忽然转过身。在他的视线里,王璐站在了公路的另一头,脖子上鲜血横流,从后颈到面庞都留下了被灼烧过的红色的痕迹。

——但她还活着。

“你似乎专门针对我的蠹痕做了一些功课啊,”梁野说,“如果换成在贵州山区时的你,这一下脖子已经断了。”

“不只是你的,还有路晗衣哥哥和范量宇哥哥的,我都进行了一些针对性的训练,”王璐喘息着说,“自从天选者出现之后,我就知道,过去的均势不可能再维系下去,未来的世界,注定属于混乱和战争。”

“果然,每个人都留了一手…”梁野摇了摇头,“我追不上你了,你走吧。”

“我现在受了重伤,奈何不了你,但你记住,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梁野哥哥。”王璐在重伤之下仍然露出一丝专属于她的甜美笑容,“被你打伤只是小事一桩,但是今天你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会让你十倍奉还的。”

“我等着你。”梁野漠然地说。

第八章、暗流涌动 二、

“你的车技不错么,”冯斯说,“你非要和我抢着开车的时候,我还蛮担心的呢。”

“别逗了,你这种腰缠万贯天天吃咸菜的主儿,猴年马月能有练车技的机会?”姜米熟练地握着方向盘,“我们美帝人民虽然饱受资本家压迫不能当家作主,但就是开车机会老多,我可是16岁就考了驾照了,去年夏天驾车横穿了整个美国呢。”

“我不要当家作主,我也想去受压迫…”冯斯咕哝着。窗外的盘山公路蜿蜒伸展,远处可见滔滔流动的长江,忽然之间,他就找到了那么一点自驾旅游的感觉。

“我现在对中国的黑社会充满好感,”姜米兴致勃勃地说,“那个王欢辰简直太大方了,二话不说就借辆车给我们。这车在贵国不便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