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结,别人不知道,小呆却明白那剑锋已伤及到肺腑,所以自己才会不停的呛咳。

  曙色冲破黑暗天快亮的时候,小呆站了起来,投过歉然的一瞥,小呆说:“抱……抱歉

打扰了各位……一晚上,戏……戏散了,天……也亮了,各位该……该赶快睡一觉,要……

要不然怎么有精神……办事……”

  好几间屋子里的房客,立时隐去了偷看的眸子,他们在想,这个人还真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因为小呆的话并不完全说给房客听的,在远处的屋脊上亦同样有两双窥视

的眼睛,在听完小呆的话后,才悄然的消逝。

  嗯,小呆料得一点也不错,这世上就是有不死心的人,他们哪怕只要有一丝怀疑,也都

不放过。

  他们没走,是不是想证实小呆是否仍有再战的能力?

  他们没走,是不是仍想找机会报那失败、羞辱之耻?

  小呆一路呛咳,一路拄着剑走着。

  他必须换一间客栈,换一个没有凶险的地方,找一个医术好的大夫。

  “平安堂”。

  抬头望这一专块匾额。到了,这段路还真长,妈个巴子!早知这离那家客栈那么远,干

脆就要小二把大夫请过去算了,小果心里嘀咕着。

  其实这一段路根本就不长,只是对一个身负重创的伤者来说,路可就显得远了些。

  擂着门,小呆只希望里面的人快些出来,因为就这会的工夫,他已经感到力虚气喘、冷

汗直流。

  “来了,来了,哪位呀?轻点行不?你这不是敲门,简直是拆门呀!……”

  有着一丝歉意,小呆看着当门而立的五旬儒者,哑声道:“我……咳……咳……我找大

夫,我是来……来治伤的……”

  揉着惺松睡眼,这老人虽有不快,但一看小呆的模样就像看到鬼一样惊骇道:“我……

我的妈呀!你快……快进来,我就是大夫。”

  -------------

  幻想时代 扫校

标题 <<旧雨楼·古龙《菊花的刺》——第二十五章 人为财>>

古龙《菊花的刺》

第二十五章 人为财

  李员外一路狂奔,就如一匹发了疯的马。

  他没有停止,也没有休息,更没有目的,只是奔跑、奔跑……。

  奔跑中他的脑子也从来没停过,他也在不停的想。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的事,然而现在却有许许多多的事情,逼着他非去花脑筋想不可

了。

  他在想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得一团混乱,为什么会变得敌友不分?

  他想起了丐帮潜在的危机,也想起了欧阳无双如附骨之蛆不断的追杀自己。

  他恨透了“快手小呆”,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朋友。

  因为他所碰到的朋友都成了敌人,而他认为是敌人的展风,却又在危急的时候变成了朋

友。

  现在,他真正可托心交命的人只有燕二少燕翎了,然而他却找他不到,也不知从何找

起,他有他自己的事,他总不能一辈子护卫着自己吧?

  想到这,李员外蓦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往洞庭湖君山去的,怎能像

头疯马到处狂奔?

  人一生有许许多多的第一次。也有许许多多难忘的第一次。

  像第一次自己洗澡、第一次恋爱、第一次挨揍……。

  李员外又多了一个难忘的第一次。

  第一次骑马。

  他想通了,人固然有的时候必须坚持原则,有的时候绝不能死脑筋的一成不变。

  所以他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马,想要骑着它早一天到君山。

  看人家骑马驰骋好像非常简单。

  但,李员外从马贩手中接过缰绳,却发现到别说骑上它的背,恐怕连牵着它走,它都不

见得会跟着自己走。

  “小哥,格老子的敢情你从没骑过马?”马贩一口正宗”川音”,看出了李员外的窘迫

相。

  “格……格老子的,你说对了。”李员外不吃亏的回道。

  笑了笑,那马贩道:“龟儿子,你不要怕,这是‘川吗’腿短、矮种,摔不死人的,

来,我帮你扶着,你先上去,然后再牵着它遛一圈……”

  人家的好意,李员外心想龟儿子就龟儿子吧!谁叫自己不会骑马呢?

  李员外战战兢兢的上了马,马贩在前头牵着嚼口,一面走一面又开了腔。

  “我说小哥,这马就和姑娘是一样的,格老子的你只要弄顺了,降服了它,它就巧得像

只绵羊,要不然它就成了一只母老虎,能把你一口吞了……”

  “龟……龟儿子,有……有那么可怕呀?”李员外双手紧抓着马鞍判头道。

  “当然,尤其是一匹还没驯过的马,更难驾驶,就连我们这种人也轻易不敢碰的……我

骗你这个龟儿子作啥?”

  李员外不再哼声,因为他想如果再搭理下去,自己这龟儿子是做定了。

  天阴霾得像要有一场大雨。

  骑着马顺着官道,李员外的脸也阴霾得像天上的云。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听到了一个可以把人从马上吓得摔下来的消息。

  “快手小呆”在望江楼一战后竟然没死,而且他复出江湖即将展开复仇的行动。

  尤其令李员外震惊的是小呆居然为“菊门”中人,非但铲平了“长江水寨”,亦伤了武

当“三连剑”,连江南总教习“飞天狐”亦丧命在他的掌刀之下。

  “菊门”,又是“菊门”!

  李员外一想到“菊门”,一想到“快手小呆”,就不觉恨得想要杀人。

  他不知道“快手小呆”怎么会入了“菊门”,但是经过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事后,

他已懒得去想原因。

  就像连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有一天会骑上了马一样。

  自己能改变了原则,那么“快手小呆”当然有可能成为“菊门”中人。

  更何况欧阳无双既是“菊门”中人,“快手小呆”要不是“菊门”的一份子,那才是怪

事。

  只是有一点他始终想不透,为什么小呆能冒充自己占了欧阳无双的便宜,而欧阳无双却

白痴到一口咬定是自己所为。

  捏了捏衣袋里一大包绣花针,李员外暗道:“小呆,小呆你最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拼

了同归于尽,我也要让你变成一只刺猬。

  雨开始滴落。

  李员外在马上把遮住大半个脸的笠帽往下拉了拉,嗯。这个人总算开窍了,居然弄了这

么顶帽子戴,如此一来别人可还真不容易发现他就是身价十万两的李员外。

  小心翼翼的催马快跑,李员外只希望能在大雨来前,能赶到半里外的那家野店。

  他不愿淋雨,尤其不愿在他穿上新衣的时候淋雨。

  这真是一间野店。

  二间茅草搭就的低矮房子,三、四付座头,店前一根竹竿高挑着一长条发了黄的白布

条,恐怕人到了跟前都还无法辨明那上头大大的一个字是个“酒”字。

  这间店李员外来过好几回,他也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糟老头,有着一付永远像睡不醒的

眼睛,邋遢得连丐帮里也找不出有谁比他还鼠邋。

  但,这条路上前后百来里,离了这个店就没了那个村,独门生意,只有客人将就开店的

份。

  刚巧到了这间店门前,雨已倾盆落下,心里急着下马,李员外却就是没法让打转的马停

下来。

  “他……他妈的,你要再不停下来,惹毛了我一拳把你打扁……”李员外越急,那马就

越不听话。

  折腾了半天,李员外总算下了马,身上早已湿透。他恨恨地进了店,选了付座头才坐

下,就看到了二张忍俊不已的面孔。

  一张糟老头掌柜的、一张却是看不出多大年纪堪称漂亮的女人。

  摘下笠帽,李员外没好气的道:“没看过人……人骑马是不?掌柜的,你还不快点过来

招呼?”

  掌贵的到了跟前,才发觉到是认识,不觉呵呵笑出声道:“哎呀!龟儿子的是你呀!

好、好,太好了……”

  又是龟儿子,李员外一听眉头不觉一皱道:“不是我是谁?你这片鸟店总不成皇帝老儿

会光顾吧?”

  “格老子的,你今个装扮不同,早知道是你,我早就跑出去帮你的忙喽!”

  看了看湿透的衣裳,李员外又好气又好笑的道:“有什么不同?娘的,我就不能穿新

衣、骑马?真是狗眼瞧人低。”

  这老头想必成年碰不到个熟客人,他现在居然坐在了对面一付准备叙旧的的模样。

  “小哥,我早就看准了你有一天会发的,格老子的,你这龟儿子可发的真快哪!”

  “帮帮忙,掌柜的,先弄些吃的过来,你要聊,我奉陪,总不能要我饿着肚子和你胡扯

蛋吧!”

  老头有些扫兴的站了起身,李员外又叮咛了一句:“有火盆没有?这湿衣服穿在身上,

又冷、又粘的还真难受。”

  “嗯哼”了一声,老头佝偻的身影消失在后头,李员外这才发现,这店里除了自己外只

有靠窗那个女人。

  想起刚才自己下不了马的窘相全落在了这女人的眼里,李员外有些忸怩不安。

  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李员外始终觉得那女人一直盯着自己在看。

  渐渐的,全身像针扎般的难受,索性侧过身,李员外道:“你……你没看过男人吗?”

  那女人笑了,笑得有如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她说:“有,只是我从没看过男人骑马,

尤其马那么瘦弱怎经得起你骑?”

  这是句真话,因为这女人是绮红。

  那年头没看过人骑马,和没看过男人是同样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员外根本不知道那是句真话,他也笑了,笑得还真迷人。他也想不到这个女人非但十

三点,简直有些三分的可爱。

  “哦,你又不是那马,怎么知道它驮不动我?”

  来了,李员外的老毛病又犯了,话里已经有了不正经的味道。

  可惜的是绮红哪听得出来李员外话里的弦外之音?她哪又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一开口就吃

女人豆腐的男人?

  “嗨,你这人很有意思,虽然我也从没骑过马,更没见过人骑马,可是我知道你那匹马

绝不是给人用来骑的。”绮红笑得好纯真。

  李员外有点失望,因为他没得到预期的效果。

  人都是这样,当你认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时,却发现满场的人没一个人在笑,除了

失望外多少也会有些尴尬。

  李员外已经尴尬,他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说出这话来,所以他问:“为什么我的马不

是给人骑的?”

  “因为你那匹马已老迈得只能拖车,当然你仍然可以骑他,可是在别人的眼中你骑那匹

马,便和你娶了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做妻子一样,同样令人惊讶,和令人难以接受。”绮红

连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也没有说。

  可是李员外却认为她在开玩笑,毕竟每个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种荒谬的比喻,尤其这种比

喻还是出自女人之口。

  重新的再打量这女人,每看一眼李员外就发现她多一分成熟的美丽,就如一个鲜熟得恰

到好处的水蜜桃。

  “你的比喻我……我很不喜欢,你……你怎么知道我的那匹马是老马?你懂马?还是会

相马?”

  绮红笑了笑,不再说话,她已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些不悦。

  李员外当然不悦,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马,就算不是匹千里马也应该是匹健马,现在

有人拨了自己的冷水,他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再说他实在怕别人把自己看成了虐待马的混球。

  他紧盯着她,一付非得到答案的样子。

  轻叹了一声,绮红道:“你骑在那匹马上,难道别人没有投以异样的眼光?”

  “异样的眼光?”李员外轻声自语,他仔细的回想片刻道:“不错,别人有异样的眼

光。可是他们全是因为我的装着隐密。”

  他看了看桌上的遮脸大笠帽。

  摇了摇头,绮红道:“不对,绝不是那帽子关系。”

  李员外混身已经起了鸡皮疙瘩。说实在的那年头骑匹老迈驼不动人的马,的确和娶个九

十岁的老太婆一样,会招人非议。

  “你……你瞎说,这根本不可能,他是我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的,怎……怎么可能是

匹……是匹老马?”李员外已经相信,嘴里却死硬道。

  “你何不仔细的去看它两侧是否有拖车的痕迹?你何不检查检查它的牙齿是否过多和松

动?”

  一句话,李员外已颓丧得像只斗败的公鸡,他虽没看过它口内之齿,可是他却知道它的

两侧腹部皮毛是有两道磨擦过度的痕迹。

  可笑得却是他竟然相信马贩所言,那是马鞍磨擦的痕迹,而不是拖车装杠所留下来的痕

迹。

  想吃人家的豆腐,结果却弄得满嘴的豆腐渣。

  想看人家的笑话,结果自己却出尽了洋相。

  李员外连再看一眼她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已可想像人家看自己的眼光,一定就和自己

娶了个九十岁的老太婆是同样的眼光。

  “这个坑死人的马贩,难怪他满口龟儿子、格老子的。他妈的,总有一天我要敲断他满

嘴的牙齿,竟然敢这样耍我。”李员外心里不停的咒骂。

  掌柜的端了个火盆过来,他吓了一跳。

  “老……老板,拜托你那龟儿子的口头弹能否不要说?我现在最恨这句话了。”李员外

一见老板进来,连忙抢着开口。

  “龟……”掌柜的硬是吞了回去,险些呛到说:“小哥,你是搞啥子?怎么脸垮得像外

面的天气一样?格老子的该不会吃错了药吧?”

  李员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想:“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四川人不说龟儿子、格老

子这两句话,恐怕和要他们不吃饭一样难。

  “好了,好了,你把火盆放下,赶快弄些吃的来,废话少说成不?”李员外没好气的说

道。

  掌柜的放下了火盆,又再到后头忙活,一面走一面嘟嚷:“搞啥子名堂?以前每回来的

时候总是笑嘻嘻的,人喽,就是不能有钱,一有钱就变喽,龟儿子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换

了一身新衣,骑了匹老掉牙的马。”

  李员外和绮红当然听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李员外险些气炸了肺,绮红却笑得如乱颤的花枝。

  莱是风鸡、风鸭、卤豆干、卤花生。

  酒却是淡得只闻出酒味,压不住酒瘾的渗水高粱。

  好在李员外没酒隐,要不然他真会掐住掌柜的脖子破口大骂,因为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

受人欺骗。

  稀哩呼噜的干一大碗面后,他自个生着闷气,用筷子一颗颗的挟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雨仍然下着,丝毫没有停的意思。

  阴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李员外沈默了好久后,终于抬起头望了望绮红,又望了望

坐在一旁的老掌柜,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这雨真烦人,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

  掌柜的逮到机会,显然他已憋了好久,立刻接口道:“是啊!格老子的,这条路人本来

就少,现在可好今天开门到现在只来你们二位,龟儿子雨要再不停,干脆早点关门睡觉算

喽!”

  笑得有些捉狭,老掌柜道:“小哥,你真的发财啦?!我就知道有一天我会发的,不,

不你会发的,谢喽,我一看到到你就猜到财神爷进门,喜从天降,喜从天降……嘿嘿……”

  这老头多话,李员外可是早就知道,却没想到他把自己拍得那么离普。

  摇了摇头,李员外心想:他妈的,老小子瞧你说得眉飞色舞,还不是想我荷包的银子,

刚刚还说我没什么了不起,现在一听我酒茶钱加倍,娘的,立刻就换了一付嘴脸,你可真现

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