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现在他全清楚了。这是个好主意,他不笨,他立刻就清楚了。
“听上去相当有道理呢,颇克,你们怎么以前不这么干呢?”
她说不出什么来,所以她盯了比恩一眼。
虽然只是飞快的一瞥,但是阿契里斯注意到了。而比恩也知道了他的想法,那也太明显了。
“杀了他,”比恩说。
“别傻了,”颇克说,”他也是我们的人了。”
“没错,”阿契里斯说,”我加入,这是个好主意。”
“杀了他,”比恩说,”你如果现在不杀了他,他早晚会杀掉你。”
“这个小崽子是靠放这类臭屁得到你的收留的么?”阿契里斯说。
“你,或者他,只能活下来一个,”比恩说,”杀掉他,再找一个。”
“下一个不象我,我的腿是坏的,”阿契里斯说。”下一个也不一定觉得他需要你。但是我知道,我干,我加入,我就是你需要的,就是这样。”
也许比恩的警告使她更谨慎,她没有完全解除怀疑。”要有大批的小孩子成为你的朋友了,你不会觉得困窘么?不需要多想想么?”
“对你来说那是成员,对我来说则不是如此。”阿契里斯说。
这个撒谎精,比恩想,你没有看到他在当着你的面撒谎么?
“这对我是什么意义?”阿契里斯说,”这是我的家人。这些都是我的兄弟姐妹。
我要照顾我的家人,不是么?”
比恩这时看出阿契里斯已经赢了,他是有力的欺凌弱小者,并且已经称呼那些小孩子为他的兄弟姐妹。比恩从他们的眼神里找到了饥渴,肉体的饥渴已经非同一般了,但是更深切的是,对家庭、对爱、对归属的饥渴。他们在颇克那里得到一点,但是,阿契里斯正在许下更多的诺言。他已经打消了颇克的优势,现在要杀掉他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曾经有一段时间,颇克看上去有足够的机会杀掉他,但是她已经让机会溜走了。她把煤渣砖举高,准备打下去。
“不,”比恩说,”你已经不能这样做了,他也是家庭成员了。”
她把煤渣砖放下到她的腰部。慢慢转过身看着比恩,”你是地狱来的魔鬼,”她说,”你不是我们的成员,你从这里什么都不能得到。”
“不,”阿契里斯说,”最好你还是过来杀了我,你已经计划杀掉他了。”
哦,听上去很勇敢。但是比恩知道阿契里斯一点也不勇敢,他只是聪明,他已经赢定了。虽然他躺在地上而颇克拿着煤渣砖对抗他,但是这已经不能改变什么了。现在这个小组是他的了,颇克完了。比恩和阿契里斯在别人之前就明白了事情的发展,但是现实就是最权威的检验,阿契里斯正在赢得这次较量。
“这个小不点,”阿契里斯说,”他可能不是你的成员,但是他是我家庭的一分子。你不能让我的弟兄流浪。”
颇克犹豫了一会,接着又很长时间。
太久了。
阿契里斯坐起来检查他的受伤情况,他擦着他的瘀伤,一边用一种玩笑的赞赏的眼光看着刚才打他的小孩子们。”哦!你们真够坏的!”他们笑了——一开始,很紧张。
他会伤害他们么?毕竟是他们先伤害他的,”别担心,”他说,”你们证明了你们能干些什么。你们瞧,我们必须这样对付两个以上的欺凌弱小者。我看你们能干得很好。真的很好,你叫什么啊?”
他一一问到了他们的名字。他问了,并且记住了,如果他漏了哪一个,他就会小题大做地道歉,让他们看到他在努力记住他们的名字。十五分钟之後,他们都爱上他了。
比恩想,如果他可以做到这样,如果他可以让人们这么容易爱上他,他为什么从前不这么做呢?
愚蠢的人只看强者,那些在你之上的人,但是他们从来不想借力量给你。为什么你们还期待着他们?他们什么都不能给你。对待在你下面的人,你给他们希望,你给他们尊重,他们则把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的自己的力量都给了你。正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所以他们也不在乎放弃自己的力量。
阿契里斯站起来,微微晃了晃,他的坏腿比平常更痛了。每个人都象后退,给他让出地方。如果他愿意,他立刻就可以离开。离开,不再回来。或者找更多的欺凌弱小的家伙,回来惩罚这些家伙。但是他就是站在那里,微笑着,伸手到他的口袋里,取出他们从没不敢去想象的东西:一把葡萄干,一整把葡萄干。他们看着他的手,仿佛他的手里放着的是造成困扰的钉子。
“小兄弟优先,”他说,”最小的第一。”他看着比恩,”从你开始。”
“不给他!”另一个最小的孩子说,”我们甚至不认识他。”
“比恩要我们杀你,”另一个说。
“比恩,”阿契里斯说,”比恩,你只是要照管我的家人,是不是?”
“是的,”比恩说。
“你想要葡萄干么?”
比恩点点头。
“从你开始分吧!是你让我们聚在一起的,不是么?”
阿契里斯或许会杀他,或许不会。但是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焦点就是葡萄干。比恩拿了一点,放在嘴里。他甚至根本没有咬,而只是让他的唾液浸润它,去品尝渗出来的滋味。
“你该知道,”阿契里斯说,”无论你把它在嘴里放多久,他也不会变回葡萄的。

“什么是葡萄?”
阿契里斯嘲笑他不去嚼。接着,葡萄干在其他的孩子中分光了。颇克从没有给他们分过那么多葡萄干,因为她从来也没有过那么多葡萄干可分。但是小孩子们不会明白。
他们的想法是:颇克给我们的是垃圾,但是阿契里斯给我们葡萄干。他们会这么想的原因,就是他们都很愚蠢。


第二章厨房

“我知道你已经把这一带都观察遍了,而且把鹿特丹一带都看遍了,但是还是有事情是在你走后发生的,那是…哦,我是说,我不知道你需要不需要的。”
“我在听,请告诉我吧!”
“这一带总是在争斗。我们只能想方设法去平息它们,但是我们的志愿者很少,我们需要他们维持餐厅的秩序并且分发食物。所以我们知道了很多小孩子更需要机会,否则他们会被别人挤出去,甚至不能排到我们的队伍里面。但是如果我们把那些欺凌弱小的家伙制止了,而让小家伙们进来的话,他们会在离开以后欺负这些小孩子。我们后来就没有再看到他们了,那实在太丑恶了。”
“这是最合理的生存方式。”
“也最残酷。文明应该是相反的东西。”
“你是文明的。而他们不是。”
“无论如何,现在情况有变化了。那是在前几天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我注意到了——那些你说过的不寻常的事情——背后肯定有人做了什么——我在想,在一大堆的孩子中间,文明能够突然地发展起来么?”
“曾经有一个文明发展的例子,我想是在代夫特。那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用处。我有足够的理由为此而忧伤。”
比恩在接下来的一周中,始终呆在不被人注意的地方。他现在不能提供任何帮助了——他们已经得到了他最好的建议。他也知道为此而感激的心情不会持续很久。他个头不大,吃的也不多,但是如果他常常碍事,讨人厌,或唠叨,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别人会觉得他无趣,希望他离开或者死掉,从而不再提供他吃的东西。
甚至更糟,他时时能感觉到阿契里斯正盯着他。他注意到了,但并不害怕。即使阿契里斯杀了他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同。不管怎么说,这几天他已经很接近死亡了,但是竟还没有死去。那只说明他的计划有些地方还不够好,不过纵然情况正相反,既然那是他唯一的计划,情况会不会变得更好也就无关紧要了。如果阿契里斯记起了比恩曾如何催促颇克杀掉他——当然,他肯定记得——而且即使阿契里斯正在谋划用什么方法在什么时候把他杀死的话,比恩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逃脱。
好象没有吸收什么。他看上去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比恩已经看到欺凌弱小的家伙——阿契里斯从本质上还是个欺凌弱小的家伙——功过威吓小孩子而得以长大,在他们现出了弱点的时候,他们使别人的情况变得更糟。比恩也不会再提供聪明的点子了,首先是因为比恩没有了,其次是因为阿契里斯会认为那是对他权威的侮辱。而且如果比恩再提出建议,好象他是这里面唯一一个有头脑的人的话,别的孩子就会恨上他。由于他想到的这个计划改变了他们的生活,他们已经恨上他了。
变故几乎是立刻发生的。就在头一天早上,阿契里斯要萨格纳特到XXXXXX街的海尔格家的慈善厨房去。因为,他说,在我们死之前,我们应该为要吃到鹿特丹最好的免费食物而好好努力一下,顺便把我们以前输了的都补回来。他是这样说的。但是他让他们去练习先前对付他那种行动方式直到天黑,于是他们就配合得更默契了。他们从来没有行动地那么敏捷过,练习让他们更有信心。阿契里斯在旁边补充,”他们将会预料到这些的,”又说”他们可能会试试那种方法,”而且,由于他自己也是一个欺凌弱小者,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信赖他,而从没信赖过颇克。
颇克也在进行练习,好象局面仍然由她掌握,是她让他们跟阿契里斯训练一样,那实在太愚蠢了。比恩很欣赏阿契里斯,因为他从不和她争执,也不因为她说的话而改变他的计划或者指令。如果她催促他做他正在做的事情,他就继续做这件事情,一点都看不出任何蔑视,也没有要求权利。阿契里斯的作为表现出他已经赢了,因为其他的孩子都听从他的指令,他赢了。
等待的队伍早就在海尔格家门口形成了,而且阿契里斯谨慎地注意到稍后到达的欺凌弱小者插入了他们自己的队伍里——那些欺凌弱小者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比恩试着了解阿契里斯挑选让萨格纳特准备去打斗的欺凌弱小者所遵循的原则。不可能是最弱的,那样做很聪明,因为挑战最弱小的欺凌弱小者只能让他们每天要打更多次架。当然,也不会是最强壮的。当萨格纳特通过马路的时候,比恩试图去找出卡阿契里斯选择要殴打的欺凌弱小者是哪个。然后,比恩注意到——这是一个最强壮的欺凌弱小者,他没有同伴。
目标个头很大,看上去很恶劣——因此打倒他将是一场重大的胜利,但是他从不和别人说话或者打招呼——他离开了他的领地,另外的欺凌弱小者都用愤恨的眼光紧盯着他。即使阿契里斯这个陌生人不选择这个等待喝汤的队列,这里也会发生殴斗的。
萨格纳特的冷静让人满意,他立刻懒洋洋地插到了目标的前面。目标看了他一会,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好象不能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确信这个小不点会注意到他的致命错误并逃走。但是萨格纳特没有逃,其表现好象甚至都没有看到哪个作为目标的欺凌弱小者在那里一样。
“嗨!”目标说。他用力地推萨格纳特,从角落开始推,萨格纳特开始被推得偏离了队伍。但是,就象阿契里斯原来教的,他把脚别住,让自己不动位置,往队伍中排在目标人前面的欺凌弱小者撞过去,尽管他不在目标推他的方向上。
前面的欺凌弱小者回过头并且对萨格纳特吼叫,萨格纳特解释道:”他推我。”
“是他撞了你。”目标说。
“我看上去会愚蠢到那种程度吗?”萨格纳特说。
前面的欺凌弱小者掂量着目标的分量。一个陌生人、恶棍,但不是不能打败的。”
看好你自己吧,瘦孩子。”
在欺凌弱小者中,这是一个可怕的侮辱,它意味着虚弱无力。
“你还是看好你自己比较要紧。”
在他们互相漫骂的时候,阿契里斯引着一群小孩向萨格纳特的方向靠近,萨格纳特正处在二个欺凌弱小者之间,他在冒着死去和折断四肢的危险。阿契里斯在此前已经招呼两个更小的孩子穿过了队列,躲在目标视线之外墙角的一个邮筒边。然后阿契里斯开始尖叫。
“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这张粪污的草纸!我派我的手下替我站队,你凭什么推他,让他撞到我朋友那里?”
当然,他们根本不是朋友——阿契里斯是鹿特丹这个地区的一个最低下的欺凌弱小者,他在队伍中也总是排在其他欺凌弱小者的最后面。但是目标并不知道这些,他还没有时间发现。马上,目标就被迫转身面对着阿契里斯了,在他后面的男孩开始在他的身后跳着。在打斗开始前,没有人打算争这个位置。阿契里斯开始了,并好象野兽般残忍地结束了战斗。他用力推,小个的就打,目标重重地摔在了铺着鹅卵石的街道上。只一眨眼的工夫,他就头晕眼花地倒在那里了。那时二个其他的小孩正在把大的松软质地的圆石放到了阿契里斯的手里,他把这些石头一下一下敲碎在目标的胸口。比恩能够听见他的肋骨象树枝一样折断的声音。
阿契里斯抓住他的衬衫把他提起来,然后又把他摔回到地上。他呻吟着,努力挣扎,又呻吟了一下,然后躺在那里不动了。
队列中其他的人都躲开了打架的地方。这是违背常规的。一般欺凌弱小者互相殴斗都是在小路上,也从没有造成过严重的伤害,他们打斗到分出谁最强就可以结束了。这次是全新的。用石头,打折了骨头。这让他们震惊,不是因为阿契里斯看上去非常吓人,而是因为他正在做被禁止的事情,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做。
阿契里斯立刻向颇克发出讯号,让她把其余的成员带过来填满队伍里面的空位。同时,阿契里斯炫耀地在队伍中来回踱步,用最大的声音喊着,”你们可以不尊重我,我也不在乎,我不过是一个跛子,我不过是一个有条瘸腿的家伙!但是你们不能推开我的家人!不能把我的任何一个孩子推出队伍去!你们听到没有?如果你这样做了,我就会还击,把你打倒在街上,敲碎你的骨头,就和刚才那个小家伙一样,也许下次被敲碎的就轮到你的脑袋了,我会让你的脑浆流满一地。想在舍汤的厨房的队列中站到我前面的,你们要留神,刚刚那个人头猪脑的家伙就是榜样。”
那就是挑战了。我的厨房。而且阿契里斯毫不犹豫,毫不胆怯。他不停地咆哮,在队伍里来来回回地一拐一拐地走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每个敢于和他争论的欺凌弱小者。队伍另一边的阴影里面,两个较小的孩子把陌生人扶下去,萨格纳特站在阿契里斯的身边,看上去又高兴而得意洋洋。
他们狂热的自信,其他的欺凌弱小者则继续看他们这些贪心的家伙在做了这样的事情以后还打算做什么。
那并不是空谈或者吹牛。当一个欺凌弱小者看上去有一点跃跃欲试的时候,阿契里斯一拳就打在他的脸上。不管怎么说,他在做之前的计划时,并没有特别地想要一个好斗的家伙——他作好了应付麻烦的准备,正想着发生这种事情呢!立刻,小孩子们在那个欺凌弱小者的身后开始行动。当他们跳起来时,阿契里斯转身推了那个新的目标,一边还尖叫着,”你以为什么那么好笑!”他的手中立刻有了另一块圆石,他站在倒下的人的身上,但是没有打他。”到队伍尾巴去,笨蛋!你很幸运,你知道么,我正让你在我的厨房中吃东西!”
这个好战的家伙立刻泄气了,因为被”欺凌弱小者阿契里斯”击倒和明显的处于下风,他只能采取低姿态了。现在这个好战的家伙已经不能构成威胁或造成损害了,而且阿契里斯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刮伤作为胜利标志,他已经不再是好战分子中的一员了。
到舍汤厨房的门打开了。阿契里斯立刻站到那个打开门的妇女的旁边,微笑着迎接她就象迎接一个老朋友一样。”感谢您今天喂养我们,”他说。”今天我最后一个吃东西。谢谢你给我的朋友带来食物。感谢你喂养我们全家。”
门口的女人知道街上流浪儿的原则。她也知道阿契里斯,所以她感到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以往大男孩们用餐时阿契里斯总是最后吃,还非常羞愧。但是现在他令别人懊恼地俨然以恩人态度对待其他的人,直到头一个颇克的成员进门。”我的家庭,”在每个孩子进门的时候,阿契里斯都这样骄傲地宣布着,”您把我的孩子照顾地很好。

即使是颇克,他也叫做他的孩子。纵然她注意到了这个耻辱,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所关心的只是在厨房里面获得汤的这个奇迹。那个计划开始显出效果来了。
无论她认为这个计划是她的还是是比恩的,对比恩来说根本无关紧要,至少截止到他把第一口汤送到嘴里之前是这样的。他能喝多慢就喝多慢,但是他还是不能相信它那么快就被喝完了。这就是所有的么?他怎么处理那些撒在他衬衫上的宝贝呢?
他很快地把面包装在衣服里面,并且向大门走过去。藏起面包然后离开,那是阿契里斯的主意,而且是一个好主意。一些欺凌弱小者在厨房内计划着报复行动。看到小不点们吃东西会让他们觉得难堪。他们将会很快习惯充足的生活,阿契里斯许诺过的,但是那还是个重要的日子,欺凌弱小者还在吃东西的时候,所有的小不点都吃完出去了。
当比恩到达门口的时候,队伍仍然在往里进,阿契里斯站在门口,与那女人谈论在队伍里面发生的悲惨的意外。医疗人员一定曾找来过并带走了受伤的男孩——他已经不在街道上呻吟了。”他一定是一个小不点,”他说。”我们需要一个警察在这里照管交通。如果有警官在这里,司机就不会那么不小心了。”
女人表示同意。”好可怕啊。他们说他的一半的肺都坏了。他的肋骨也折了。”她看起来很悲恸,手指搓来搓去。
“队伍从天没有亮就开始排了,这很危险,我们不能在这里装一盏灯么?我还要为我的孩子们着想呢!”阿契里斯说。”你不希望我的小不点们安全吗?难道我是唯一在关心着他们的人么?”
那个女人喃喃地说这什么钱啊,什么舍汤厨房预算不足什么的话。
颇克在门口清点人数,同时萨格纳特让孩子们在外面的街上集合。
比恩看见阿契里斯正在尝试让成人保护队伍中的他们,此时他知道这些是很有用处的。因为这个女人很慈善,而且比恩很明显是最小的孩子,他知道他更容易得到她的同情。他走近她,拉拉她的毛裙子,”谢谢你照顾我们,”他说。”这是我第一次进入一个真正的厨房。阿契里斯爸爸告诉我们你会让我们很安全,让我们这些小孩子每天在这里吃东西的。”
“哦,可怜的小东西!哦,让我瞧瞧。”眼泪从女人的脸上滑落,”哦,哦,我可怜的宝贝!”她拥抱着他。
阿契里斯很愉快地看着。”是我最开始就留意他们的,”他安静地说。”我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然后他引着他的家庭——从任何角度去看,都不再是颇克的小组了——离开了海尔格的厨房,列纵队前进。直到转过了一栋建筑物的拐角,他们才开始奔跑,就好象地狱就在后面追赶一样,他们拉着手,尽全力让自己远离海尔格的厨房。这一天的其余的时间,他们必须把自己隐藏好。排第二和第三的欺凌弱小者会找他们的麻烦的。
他们当然可以藏起来,因为今天他们不用再去找食物了。汤里面的卡路里比他们平常能够得到的更多,而且他们现在有面包了。
当然,面包先要给阿契里斯上贡,因为他没有喝到汤。每个孩子都尊敬地把他的面包递给他们的新爸爸,他从每个面包上咬了一小块,慢慢地咀嚼并吞下它,然后下一块面包被送到他面前。这是一个相当冗长的仪式。阿契里斯在每块面包上要了一大口,只除了两个人的:颇克的和比恩的。
“谢谢!”颇克说。
她太蠢了,她甚至以为这是一种尊重的表示。比恩了解得更深刻:阿契里斯不吃他们的面包,表示他正在把他们排挤出这个家庭。比恩想,就好象我们是死人一样。
这就是为什么比恩总是落在后面,为什么在接下去的几星期中总是很客气,从不多嘴避免得罪人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总是尽量让自己不会孤单一人的原因,他总是在另一个小孩子触手所及的地方。
但是他从不在颇克附近逗留。他不希望给别人留下他与颇克同进同出的印象,他在疏远颇克。
从第二天早晨开始,海尔格舍汤厨房外面开始有了成人照管,第三天就有了一盏新的固定的路灯。到了周末,负责照管的成人就换成了一位警官。没有成人在的时候,阿契里斯甚至不让他的小团伙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到大人来了以后,他就让所有的家庭成员排成队走到队伍的最前面,然后大声地向排在最头里的欺凌弱小者表示感谢,感谢他帮助照顾他的孩子,并且给他们让出队列中的位置。
但是欺凌弱小者看待他们的眼光就不那么妙了。当有人在门口照管的时候,他们必须安分守己,但是他们个个都想要杀掉他们。
事情一点也没有往好里发展。欺凌弱小者没有”适应这种情况”,尽管阿契里斯很柔和地保证他们会习惯的。于是即使比恩已经决定不多嘴了,他仍然认为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欺凌弱小者的憎恨,但阿契里斯觉得战斗已经胜利结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
于是,在一次排队的时候,比恩故意落到队伍的最后面。一般都是颇克在最后面——这样只表示她不知道该如何来引导小孩子。但是这次比恩故意地插到她的后面,站在原来是第一的欺凌弱小者充满怒火的注视下。
女人正和阿契里斯一起站在他们旁边,他们都为自己的家庭感到骄傲,比恩回过头去,用他最大的声音对后面的欺凌弱小者问,”你的孩子们呢?你怎么不带你的孩子去厨房?”
欺凌弱小者本来很可能恶狠狠地吼出来,但是站在门口的女人扬扬眉毛看着。”你也照料小孩子么?”她问道,显然,她很高兴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希望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即使这个欺凌弱小者再愚蠢,他也知道最好让施舍食物的人感到愉快。于是他说,”当然,我也要照顾小孩子。”
为了让施舍食物的成人感到高兴,他说,”当然,我也要照顾小孩子。”
“好啊,你也可以把他们带来啊,你知道,就象阿契里斯爸爸这样。我们总会很高兴看到小孩子的。”
比恩再一次高声说,”他们在让带小孩子人优先呢!”
“看看,多好的主意,”女人说,”我想我们可以把它作为一条规则来执行。现在,让我们往前一点,让饥饿的孩子到前面来。”
在进入大门的时候,比恩甚至都没有看阿契里斯一眼。
在早餐之后不久,他们在进行给阿契里斯进贡面包的仪式的时候,比恩也跟着做了,他把他的面包又一次送到前面,这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到阿契里斯从来不分他的面包。虽然,今天,他只能认为在如此大胆的打扰下,阿契里斯还是重视他的。
“如果他们都带小孩子来的话,汤很快就会被消耗干净的,”阿契里斯冷淡地说。
他的眼睛里面什么意思也没有——但是那也说明了一些信息。
“如果他们全部变成爸爸,”比恩说,”他们就不会想杀我们了。”
然后,阿契里斯的眼睛有一点活动。他从比恩手里拿下了他的面包。他狠狠地咬下去,撕走了很大——超过一半——的一块。他慢慢地把面包揉进嘴里嚼着,然后他把剩下的面包还给了比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