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得比恩在那一天很饿,但是很值得。这并不意味着阿契里斯放弃杀掉他的打算,但是至少他不再是被排斥在家庭之外的人了。再说,这次剩下的面包比他过去一天甚至一个星期的食物还要多多了。
他正在强壮起来,胳膊和腿上又长出了肌肉。现在他可以穿越街道而不至于精疲力尽了。他现在也可以更容易地跟上其他人的跑步的步伐。他们都更健壮了,所有人都可以看出来:比起街道上那些没有爸爸的小淘气们,他们要健壮得多。而其他的欺凌弱小者想招募家庭成员也会容易许多了。
凯罗特修女是国际舰队儿童训练计划的一个招募人员。她提出了很多尖锐的批评,并进行过很多辩论,最后她借着地球防卫条约赢得了这个权利,毕竟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如果她报告说有什么阻碍了她为I.F.工作,那阻碍就会不那么强硬,至少会摆出合作的态度。但是她也知道,当条约期满——战争结束后,她毫无疑问会回家去做她的修女,因为圣尼古拉斯修女里面没有她的位置。
但是,她知道,她的天职就是照顾小孩子;她能注意到的,就是如果虫族赢得了下一场战争,地球上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死亡。当然,上帝是不会这样指示的——但是她觉得,至少,上帝不想他的仆人们呆坐着等待他的神迹降临来拯救他们。他希望他的仆人去用最努力的劳动来得到正义。所以,为了战争的需要和孩子的发展而对他们进行训练,这就是她作为一个圣尼古拉斯修女的职责。只要I.F.认为为了未来的战斗而训练有非凡天分的孩子成为指挥官是值得的,她就可以在寻找具有特定天赋的孩子这个方面提供帮助。他们不可能雇佣那么多招募人员去找遍全世界满为患的城市中每条肮脏的街道,在那些乞讨、偷窃、饿得要死的营养失调的野孩子中寻找出独具特殊天赋的孩子,那些无论智力、能力和品格都足以进入战斗学校的孩子,那样的成本实在是太高了而且那种行动基本上等于海底捞针。
但是对于上帝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他从没说过弱者不能变强,强者不能变弱。耶稣不是出生在加利利国某省中的一个卑下的木匠家庭么?出生时就拥有慷慨的特权,被光环围绕的孩子,或者就是仅仅生活充足的孩子,他们往往很难把上帝奇迹般赐予的力量完全表现出来,而那就是她在试图寻找的奇迹。上帝用自己的形象创造了男人和女人。即使是外星来的虫族也不能够推翻上帝的造物。
这些年来,总是不是信念,也是狂热,而支持她痴迷于这项工作。已经有不止一个孩子处于测试的成功边缘了。那些孩子确实已经从街上带走,进行训练了,但是并不在战斗学校。他们没有接受成为拯救地球的领导者的训练。因此她开始觉得她真正的工作是要找寻另一种奇迹——把希望带给孩子们,找寻任何一个可能从泥潭里面拉出来的好孩子,让他们引起地方当局的特别注意。她把最有希望的孩子找出来,并且用电子邮件联系有关当局,跟踪他们的情况。她最早找到的孩子中有一些已经成功地从学院毕业了;他们说他们能够活下来都是全亏了凯罗特修女,他们全多亏了她,但是,她觉得,他们的生命得救全是靠了上帝的力量。
随后,鹿特丹的海尔格·布劳恩来电话找她,告诉她那些到她的慈善厨房的孩子在某些方面有了一些改变。她管那叫做文明化。孩子们,全由自己的力量,在变文明。
凯罗特修女立刻赶来,来看那听起来如奇迹降临般的事情。实际上,当她自己亲眼看到整个情况的时候,她几乎不能相信她的眼睛。现在等待早餐的队伍里面充斥着小小的孩子。大的欺负弱小的孩子们不再把他们挤走,威胁他们不许再来,他们都在看守着他们,保护着他们,确信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份食物。海尔格起先非常担心,害怕她的食物很快会被消耗光——但是她发现,那些捐赠者注意到这些孩子现在的行为以后,他们捐赠的东西也增加了。现在这里总是有很充足的食物——当然,帮忙的志愿者现在还是很缺。
“那次我都差点绝望了,”她对凯罗特修女说,”那天他们告诉我卡车撞了一个男孩,他的肋骨都折了。那当然是谎话,但他就在队伍里面说谎。他们甚至没有试图向我隐瞒。我都快泄气了。我已经有打算要搬到法蓝克福我的长子那里,让这些孩子听天由命去,条约中,法蓝克福政府没有被要求收容地球上的难民。”
“我很高兴你没有搬走,”凯罗特修女说,”当上帝把他们留给我们的,我们是不能丢下他们不管的。”
“嗯,那真的很有趣。也许那天那个大孩子在队伍的打斗把其他的孩子吓怕了——那是大孩子中最弱的一个,有条腿坏了,他们叫他阿契里斯——哦!好象我去年告诉过你这个名字,因为阿契里斯的脚踝是坏的,你知道的——无论如何,就是那个阿契里斯——他带着一群小孩子出现在队伍里面。他向我要求保护,他警告我那个肋骨折断的男孩除了什么事情——他是我们叫做尤里西斯的那个,因为他游走于各个厨房——他还在住院,他的肋骨全碎了,那么残忍,你能相信么?——阿契里斯,不管怎么说,他警告我相同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他的小家伙身上,因此我努力地找专人,和我一样很早来照看队列,最后还要求警察局派了个警察。开始是低薪酬的志愿者,现在是专人了——你可能以为我总是要看护着队伍吧!但是你看到了没有?原来没有什么变化,因为他们从来不在我视线范围内威胁小孩子们,因此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在,队里都是大块头的孩子,小孩子都在末尾。是的,我也知道他们都是蒙神恩的孩子,我尽量在他们用餐的时候向他们宣扬福音,但是我好失望,他们一个个都没有心肝、全无同情和慈悲。但是怎么说呢?阿契里斯,他带了一整群的小孩子,包括我在街上看到的最小的孩子——那个孩子真的让我好心酸,他们叫他豆子(比恩)——他那么小,看上去也就两岁大,后来我知道他自己觉得他有四岁了,听他他说话甚至象十岁的孩子,非常的早熟,我想就是如此他才能够活着成为阿契里斯的被保护者的,和人们常说的一样,他只剩皮包骨头了,但是这是事实,这个小小的比恩,我真的不能想象居然有肌肉让他得以走路和站立,他的胳膊和腿细的象蚁类——天啊,这是不是很糟糕?把他和那些虫族做比较?或者我应该说是蚂蚁,他们说虫族在英语里面不是一个好字眼,即使是在I.F.中通常不用英语,但是是用了,你不觉得么?”
“这么说!海尔格,你说这一切是从这个阿契里斯开始的是么?”
“叫我做哈兹好了。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不是么?”她抓紧了凯罗特修女的手,”你一定要见见这一个。勇敢!有预见力!考察他一下吧,凯罗特修女。他是个人类的领袖!他是个文明人!”
凯罗特修女没有说明文明人通常不会成为好军人。很明显,这个男孩很有意思,头一次她错过了他。这件事提醒她做事一定要做到底。
清晨的黑暗中,凯罗特修女到了大门边,那里已经排起了队伍。海尔格向她招手,把一个看上去长的不错的年轻人指给她看,那个年轻人正被一群小一点的孩子围着。她只有在近处,在他走动时候,才能看出他的右腿坏成什么样子。她试着判断腿的受伤害程度。软骨病的早期情况?未矫正的畸形足?还是错误治疗的结果呢?
那很重要。如果他有这些伤的话,战斗学校是不会要他的。
然后她看到小孩子们用崇拜的眼光和期待的眼光看着他,并把他叫做爸爸。很少有男人能够成为好父亲的。这个男孩——多大呢?十一岁?十二岁?——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出类拔萃的父亲了。他是保护者、供给者、国王,对他的孩子来说,他就是神。
当耶稣做到这些的时候,他也对我做了很多。基督可能深藏在这个男孩阿契里斯心中的某个地方吧!她会测验他,也许他的腿可以治疗好,也许不能,但是她可以为他在荷兰的好学校中找到一个学习的机会——国际组织的地盘比较宽容——至少那里还没有被不顾死活的穷难民给填满。
他拒绝了。
“我不能丢下我的孩子们,”他说。
“找另一个人照顾他们就可以了。”
“我能!”一个穿着打扮象男孩的女孩大声说。
但是,很明显她不行——她自己也太小了。阿契里斯是对的,他的孩子们仰赖他,留下他们是不负责任的。她来到这里的理由是他很文明;文明人不会丢下他的孩子不管的。
“我会来找你,”她说,”在你吃完饭以后,把我带到你们常去的地方,我会在一个小学校里教导你们。只有几天,但是很不错,不是么?”
真的很不错。凯罗特修女已经很久没有教导小群的孩子了。她也从来没有教过这样的一个小群体。正当她开始觉得她的工作好象没有进展的时候,上帝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机会。这也许会是奇迹的,基督不也曾经跛足而行么?如果阿契里斯的测验成绩优秀,那么上帝也会施恩在医药允许的范围内治好他的腿。
“上学真的很好,”阿契里斯说。”可是这些小孩子谁也不识字。”
凯罗特修女知道,当然,即使阿契里斯可以读些东西,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一种完全不明显的感觉,当阿契里斯说他们谁也不识字的时候,他们中最小的一个,那个叫做比恩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里面仿佛藏着一个斯帕克斯,就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火花,她立即明白了,他认识字。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就是知道了,上帝让她来这里寻找的根本不是阿契里斯,而是那个小孩子。
她的感觉动摇了。文明的,做基督所做的工作的人,是阿契里斯啊!他才是I.F.想要的领袖人才,而不是他的弟子中最弱小的一个。
在学校期间,比恩尽可能地保持安静,从不开口说话也不回答任何问题,即使凯罗特修女坚持他也不说。他知道,最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识字并且知道如何做数学,也不让人知道他懂得街道上常用的每一种语言,别的孩子学习语言是相当费劲的。无论凯罗特修女用何种方式,无论她提供什么奖励,他牢牢记得,如果有别的孩子觉得比恩在炫耀自己,要爬到他们头上,他就再也没有回到学校的一天了。即使她教的东西,他几乎全都会,在与她的交谈中,他也能得到更多的知识和智慧,得到对广阔世界的一些片面的了解。没有其他的成人曾经这样与他们交流,他的语言能力也在她这种谈话中,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当她用I.F.通用语进行教学时,当然这种语言就是街道上常用的语言,但是因为许多孩子也能说一点荷兰语,荷兰语甚至是某些人的母语,她就经常需要用这种语言来解释一些难点。当她感到失望,低落而自言自语的时候,她用的是西班牙语,那是在XXXXXX街道上商人常用的语言,他试着从她的自言自语中拼合出新词汇并了解它的含义。她的知识就想是一场盛宴,如果他足够安静,他就可以留在宴会中享受知识的大餐。
在学习仅仅过去一个星期的时候,他犯了一个错误。她把试卷发给他们,他们开始在卷子上写东西。比恩立刻看了他的卷子。这是一次”预先测试”,说明书中已经包含了所有问题的正确答案。因此当他意识到整个团体都陷入沉默了的时候,他已经把卷子答了一半了。
由于凯罗特修女在看着他,所以他们也都在看着他,
“你正在做什么呢?比恩,”她问,”我还没有告诉你们该做什么呢!把卷子给我。”
愚蠢,不够警惕,粗心——如果你因为这个完蛋的话,比恩,这真是你活该。
他把卷子给她。
她看了他的卷子,然后盯着他看,”把卷子答完,”她说。
他从她的手里拿回卷子。他不停地用铅笔划来划去。假装在很努力地思索答案。
“你在一分半钟之内做了前面的百分之十五,”凯罗特修女说。”不要以为我会相信你突然觉得下面的问题很困难。”她尖锐地讽刺他。
“我做不了了,”他说,”我刚刚不过是在玩罢了。”
“不要跟我撒谎,”凯罗特说,”把其余的都作完。”
他放弃了,把题都做完了。其实花不了多少时间。题目都很简单。他把试卷交给她。
她看着试卷,什么都没有说。”我希望你们剩下的人能够等到我把说明讲完并且把题目读完。如果你试图猜想那些难懂的字是什么意思的话,你的回答不会有一个是正确的。”
然后她大声把每个问题和备选答案读出来。然后其他的孩子才被允许在他们的试卷上做答。
凯罗特修女在那之后没有说任何会引起别人对比恩的注意的话,但是伤害已经造成。就在那个时候。


第三章回报

“我想我给你找了个合适的人。”
“你以前也这样想。”
“他是一位天生的领袖。但是他身体条件不符合你们的标准。”
“那么就是说如果我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你也不会介意了!”
“如果他真的能够通过你们那吹毛求疵的智力和个性需求测试的话,他就可以把他身体的残疾治疗好,虽然那种可能性不比I.F.里铜钮扣或卫生纸预算的最小值的可能性更大。”
“我从不觉得修女可以嘲笑别人。”
“我还不能达到你的标准。讽刺是我最后的乐趣所在。”
“让我看看测试结果。”
“我会让你看到那个男孩的。现在我要给你看另外的一个孩子。”
“也有身体的限制么?”
“很小,很年轻。但是我是说他非常非常特别。这个孩子——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他在街上教会自己如何识字。”
“啊,凯罗特修女,你让我感到生活丰富多彩。”
“把你从受伤害中拯救出来是我为上帝工作的方式。”
阿契里斯直接听到关于比恩的事了。太危险了,尤里西斯出院了,并且在街上走来走去,看上去好象要找他的仇人洗雪耻辱一般。
“我觉得好象他就跟在后面。”颇克忧伤地说,”我想那意思就是找茬打架。”
“尤里西斯只能把所有时间用来睡觉。”阿契里斯说,”即使他知道发生了变化,他也没有时间去利用的。”
“我们团结起来,”萨格纳特说,”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
“也许我消失几天,你们就能相对就安全一点,我走开吧,让你们安全点。”阿契里斯说。
“那么我们怎么进厨房去?”一个小孩子问。”你不在,他们不会让我们进去的。

“跟着颇克,”阿契里斯说。”海尔格在门口,她一样会让你们进去的。”
“如果尤里西斯找到你怎么办?”一个小孩子问。他正擦掉眼泪,免得让人觉得懦弱。
“就是死呗,”阿契里斯说。”我不认为他仅仅把我揍到住院就会满意的。”
孩子们开始哭泣,有一些在悲伤叹息,很快这些声音就响成一片,阿契里斯只有苦笑着摇头。”我没那么容易死的。我走了你们就安全了,等尤里西斯冷静下来,习惯了这种情况,我就可以回来了。”
比恩安静地看着听着。他不认为阿契里斯现在的方法正确,但是他已经提出过警告,那就没有他的责任了。因为阿契里斯躲起来反而麻烦更大——别人会认为他软弱的。
阿契里斯晚上悄悄溜走了,溜到某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他没有告诉他们到哪里去。比恩玩笑地想跟着他看他到底要干什么,但是他很快意识到和大家在一起更好。毕竟,颇克现在是他们的头儿,虽然她是个很平常的领导者。换言之,她是个傻瓜。但是她需要比恩,即使她没有意识到。
那个晚上,比恩试着保持清醒来警惕未知的危险。但最后他还是睡着了,他梦到了学校,不是凯罗特修女作为学校的小路或者人行道,而是真正的学校,有着桌子和椅子。但是梦里,比恩不能坐在桌子后面。当他想飞到房间里某处的时候,他就在空中盘旋,一直到天花板,到墙上的裂缝里面,到一个神秘的黑暗的地方,越飞越高,越飞越高,越来越温暖,越来越温暖…
他在黑暗中醒来,微微的寒风吹起来了。他需要小便。他也想飞。梦境的结束让他痛苦地想要哭出来。他从来没有记得以前曾梦到过飞翔。为什么他一定要这么小,要用他这双短粗的腿移动自己?当他飞翔的时候,他可以往下看,看到每个人,看到他们愚蠢的头顶。他可以象鸟一样在他们头顶大小便。他不必害怕他们,因为如果他们生气了,他就可以飞走,没有人能够抓住他。
当然,如果我可以飞的话,其他的人也就一样可以飞了,我还是最小最慢的一个,那么他们还是可以在我头上作威作福。
比恩有一种感觉,他不打算回去睡觉了。他太害怕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起来,走到小路上解手。
颇克已经在那里了,她抬起头看着他。
“让我一个人,”她说。
“不,”他说。
“不要废话,小家伙。”她说。
“我知道你蹲着小解,”他说,”而且从来不让我看到。”
她惊呆了,她看着他接着转过身对着墙壁小便。”我猜你打算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或许你已经这样做了。”她说。
“他们都知道你是女的,颇克。当你不在的时候,爸爸阿契里斯谈到你时都用表示女性的‘她’。”
“他不是我的爸爸。”
“这是我的推断。”比恩说,他仍然面对墙壁,等着。
“现在你可以转过头来了。”她站起来,第二次系上她的裤子。
“我觉得有什么很可怕,颇克,”比恩说。
“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就那样才更害怕。”
她开始轻轻地,但是尖锐地笑了起来。”比恩,这是因为你只有四岁大的缘故。小孩子晚上看到了什么东西,或者他们看不到什么东西都会让他们受惊吓的。”
“我不一样,”比恩说。”除了有事情不对头,我不会感到担心的。”
“尤里西斯正打算伤害阿契里斯,就是这个吧!”
“你不为这个发愁,是不是?”
她盯着他。”我们比平常吃的更好。每个人都开心。就象你计划的一样。作为头头我不关心其他的事情。”
“但是你恨他,”比恩说。
她犹豫着。”我总觉得他在取笑我。”
“你知道小孩子为什么会害怕么?”
“因为我也曾经是孩子。”颇克说,”我记得。”
“尤里西斯不会伤害阿契里斯的,”比恩说。
“我知道,”颇克说。
“因为你正打算找到阿契里斯而且保护他。”
“我正打算就呆在这里看护着孩子们。”
“或者你正准备着找到尤里西斯并且杀掉他。”
“想又怎么样?他比我大,大的多。”
“你不会出来小解,”比恩说。”或者你的膀胱有报警灯那么大。”
“你听说什么了?”
比恩耸耸肩。”你不会让我看的。”
“你想得太多了,但是如果你要预言未来的事情的话,你知道得又不够。”
“我觉得阿契里斯对我们说的话,关于他的打算的,都是在说谎。”比恩说,”我觉得你也在对我说谎。”
“习惯谎话吧!”颇克说,”整个世界充斥着谎言。”
“尤里西斯不关心他杀了谁,”比恩说,”他杀掉你一样会让他快乐,和他杀掉阿契里斯一样。”
颇克不耐烦地摇着头。”尤里西斯什么也不是。他谁也伤害不了,他只会吹牛。”
“那你起来干什么?”比恩问。
颇克耸耸肩。
“你打算去试着杀掉阿契里斯,是不是?”比恩说。”并且让事情看起来是尤里西斯干的。”
她的眼睛转了一下。”今天晚上你大概是喝了太多愚蠢榨的汁了吧!”
“我很聪明,至少能够判断出你在说谎!”
“回去睡觉。”她说。”回到别的孩子那里去。”
他盯了她一阵子,然后服从了。
准确地说,是表面上服从了。他爬进他们最近当作卧室的哪个狭缝,但是立刻又原路爬了出来,他爬上板条箱,然后是大桶,接着是矮墙、高墙,最后,他爬上了低垂的房顶。他小心地靠边躲起来,看着颇克从小路溜到大路上去。她是要去什么地方,去见某个人。
比恩顺着排水管道滑到一个接雨水用的桶上,然后沿着街道紧跟在她后面。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即使他没有这么做,城市里其他的噪音也会让她听不到他的脚步的。
他躲在墙壁的阴影里面,但是不躲太远。她走的路线相当直,很容易跟上——她只转了两个弯。她是向河边去,见某个人。
比恩猜测有两种可能:或者是尤里西斯,或者是阿契里斯。她还认识什么别人呢,其他人不是都回到自己的窝里睡觉去了么?但是,接下来的问题是,她为什么要见他们中的一个呢?恳求尤里西斯不要杀阿契里斯?勇敢地进入他的领地把自己的命给他?或者试着去劝阿契里斯回来面对尤里西斯而不再躲藏?不,这些只是比恩能够想到的——但是颇克不会想到那么长远的。
颇克在码头开阔地的正中间停了下来,向四周张望,接着她看到了她找的人。比恩紧张地看着。有人在一个阴影中等待。比恩爬上一个大的板条包装箱,试着找个好的观察角度。他听到了两个声音——都是孩子的声音——但是他不能分辨清他们在说什么。
那不管是两个人中的哪一个都比颇克个头高的。可以肯定不是阿契里斯就是尤里西斯。
那个男孩用胳膊环绕住了颇克,并且吻了她。
这很奇怪。比恩常常看到成人这样做,但是小孩子做这些干什么呢?颇克只有九岁。当然,有很多这个年龄的娼妓,但是每个人都知道只有精神不正常的家伙才会找她们的。
比恩必须靠近一点才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他从包装箱的背面爬下来回到路上,然后慢慢走到亭子的阴影里面。他们似乎不容易发现他;在漆黑的阴影里面,只要他不出声,别人就看不到他。虽然他看不清他们,但是总比他们能够看到他要好的多,而且如果仔细听的话,他可以听到他们的对话和争执。
“你答应过的,”颇克说。那个人小声地回答什么。
一条船从河上经过,船上的灯光扫过河岸,把同颇克交谈的男孩的脸照亮了。是阿契里斯。
比恩不想看下去了。他一度相信阿契里斯总有一天会杀掉颇克。现在看来少男少女之间的事情不是他能够了解的。可恨的是,那事情发生了,就发生在比恩开始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
他溜开,溜到街上。
但是他没有回到他们在狭缝中的窝,至少他没有立即回去。即使他已经得到了所有的答案,他的心还是砰砰乱跳;有什么不对头,他对自己说,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头。
然后他想到颇克不是唯一一个向他隐瞒事情的人。阿契里斯也是个撒谎专家。有什么被隐藏起来了。他们计划什么呢?为什么他和颇克要碰面?他为什么要躲开尤里西斯呢?让颇克成为他的女人么。他不必隐藏这种念头啊,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做啊!别的更大的欺凌弱小者就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们通常不要九岁的孩子。阿契里斯到底瞒着别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