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刚踏进房子时以为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不过她随后就发现整间房子里除了主人外,唯一能发出声响的是那台虚拟影像仪。影像中,一个贝拉记不起名字的UNN播报员正在侃侃而谈。他的背后是安提加前线的全息影像地图。艾弗蕾希娅不在房里,这让她很庆幸。她并不讨厌丈夫的情妇,因为更多的时候她会试着调解自己和丈夫间的冲突。不过现在的贝拉没有接受调停的心情和念头,她只想朝着康斯坦丁诺大吼大叫一番。

  图像上的记者还在继续着报道:“查到蒙斯科和他的科奥之子手上拥有了大量的精神控制药物。他们将大量的该类药物使用在平民身上。迄今为止,多次元的药剂喷雾已经造成了数百人的丧生,这毫无疑问是一次针对无辜市民的化学武器攻击。同时,药物带来的副作用使很多人产生了基因诱变,身体变得扭曲怪异。蒙斯科派出了一艘…”

  看到贝拉走进来,康斯坦丁诺按下了床头柜上的一颗按钮。暂停的图像里,播报员半闭着眼睛,唇角微微噘起,看起来颇为可笑。不过贝拉觉得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更加睿智。

  “贝拉,有什么我能为你效劳的?”康斯坦丁诺问道,一边开始脱下自己的燕尾服。

  “你究竟在玩什么鬼把戏?”

  看着他扩张的鼻翼,她觉得他就像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蠢驴:“你在说什么?(1)”他回问。

  “是啊,继续乞求吧,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你竟然敢!”

  “贝拉,我现在一头雾水,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

  “诺娃刚才哭着跑进了我的房间。你这混球,除了她还是小宝宝的时候,我不记得见她哭过,全是因为你的缘故!当然,我现在不会去责备她。她只是一个15岁的小女孩,而且她的父亲刚刚告诉她说她会被送去泰拉铎参加再教育训练营。看在上帝的份上,去一个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地方!”

  康斯坦丁诺嘴巴微张,睁大了他绿色的眼睛---他的女儿很好的继承了他的这一特征,这样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很像一条在困惑发呆的咸鱼。接下来的对话里,他该不会让自己领略整个动物王国的表情吧,她狭促的想着。“再教育训练!这是我有生以来听到的最荒诞的想法!”

  他的回答让贝拉一时语塞:“你是说,你不会将她送到泰拉铎去?”

  “她当然要去,不过不是参加什么再教育之类的东西。她这奇怪的想法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贝拉的怒气再一次涌来,比之前更甚百千倍。她实在不能相信,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将这属于诺娃的美妙夜晚给彻底搅了。“那么,你究竟决定何时才把这个关于我女儿的重大决定告诉我。完完整整的!”

  “她也是我的女儿啊,贝拉。而且…”

  “你该不是背着我偷偷溜出去做了变性手术吧。我之所以要这么问,因为你看起来对一家之主这个位置有些误解呢。此外,希望这不是我的错觉,你最近看起来很没有种。”她揶揄道。

  “很有趣的问题,我亲爱的,很好笑。不过这么做是必须的。塔索尼斯已经不再安全了。我们的悬浮车工厂今晚遭到了袭击。”

  贝拉又一次感到语结:“是反抗军?”她的声音轻了许多。

  “嗯。”

  “有多少人,我是说死了多少?”

  “几乎整个夜班。”

  她在心中将阿克图拉斯·蒙斯科和他手下的刽子手渣滓们诅咒了千万遍。她发誓,如果让她见到他---好吧,如果他们在同一间屋子里,可能他早一枪把他射死了。不过,她会尽一切可能寻机先杀了他,一定。自从那个煽动者开始制造动荡后,这个永远不可能成为现实的念头就一直在她的胸中不停燃烧。

  “另外还有外星人的消息。”

  她的眼睛一转:“别告诉我你相信UNN编造出来的那些谎话。精神控制药剂?”

  他对她的话报以挖苦般的笑容:“UNN的报道和真正的事实只相隔一线。”重新按下了桌子那头的控制器,播报员继续开始报道:

  “破坏者悄悄潜入了诺拉德2号(Norad II),通过一些手段使得船员们长期处在充满病原体的环境里,最终导致了该舰于近日坠落。科奥之子的外围成员把被精神控制药洗脑的船员抓捕了起来,还将其余濒临死亡的人留给了他们的Zerg盟友。我们可以确信,埃德蒙德·杜克(Edmund Duke)将军,塔索尼斯城杜克家族的继承人也已经成为了那些精神控制机器下的牺牲品。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被重新洗脑的僵尸,成为了恐怖分子的走狗…”

  他又按下了暂停键:“最令人信服的谎言里总是带有些许的真实。”他走向贝拉,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头看着她。“贝拉,我本来不准备告诉你这些的,但是… 一个叫做Protoss的外星种族摧毁了科奥萨拉和玛尔萨拉。”

  “摧,摧毁?”贝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科奥,还没有行星被摧毁过。“这绝不可能。”

  “恐怕一切都是真的。还有UNN口中提到的Zerg,他们也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他们不是蒙斯科的盟友,不是任何人的。Protoss是他们的敌人这点也毫无疑问,而我们的悲惨命运似乎就是夹在两者的战争中间,左右受制。这也是我们之中的一些人决定将子女送离塔索尼斯的原因。此外,杜克真的变节了。不是因为精神药物的影响,蒙斯科成功地说服了他,让他臣服于自己。”

  贝拉觉得自己仿佛撞上了一块铁板,整个人都懵了。“这太可怕了。”她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是针对丈夫扔给她的众多坏消息里的哪一个(2)----事实上,埃德蒙德·杜克的叛变并不让她惊讶,那个家伙是个彻头彻脑的白痴,总是让人觉得丢脸和失望。就算他变成一个被洗过脑的僵尸,估计也没有人能看出分别来,她暗暗想着。再回想起今晚老加瑟在派对上的滑稽表演,她觉得那个家族的所有人可能都变成疯子了。

  “这不是我的主意,是阿图罗·卡拉巴斯的。摩根·卡拉巴斯,安东尼亚·泰戈尔(Antonia Tygore),还有其他的一些人都会去泰拉铎九号的一个常驻地。因为Protoss和Zerg很可能把这里当作他们的下一个攻击目标。另外,连杜克都加入了科奥之子,恐怕在这个世界上我们不能再相信任何人了。”
常驻据点听起来比再教育集中营要好上不少。这群孩子们那可怕的误解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的声音依然暴躁。

  “你指的是哪个问题?”他将手从她的肩膀上拿了下来,解开颈间的领带,抽了出来。

  “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再告诉我这事。这些孩子是家事的一部分,我对他们付有责任。”

  “是的,你的确有自己的责任。比如说选酒,你为什么要选07年的酒呢?”

  “因为我喜欢07年的味道,其他人也这么觉得。”她叹着气:“康斯坦丁诺,你对品酒一无所知。每次都是这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借不合自己心意的事情发作。你根本就是想转换话题。关于那群孩子的安排…”

  他一边脱下自己的外套,一边回答道:“这是个安全问题,贝拉,所以应该由我来负责。说实话,我起初并不准备将她也送出去。当阿图罗跟我谈起他的计划时,我认为他不过是因为一时惊恐而做出的误判。直到莉娅告诉我关于工厂和萨拉星系的事…”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那么克拉拉和泽贝怎么办?”

  “我这里需要泽贝。另外,他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现在正是他应该有所作为的时候。至于克拉拉…”他靠着床沿坐了下来,叹了一声:“米洛拒绝前往泰拉铎,因此她也会留下来。”他抬起头,继续说道:“何况我们不能都离开塔索尼斯,尤其是现在。那样就等于告诉对方,我们已经虚弱到了无法承受任何攻击的地步。所以在表面上看来,我们的孩子不过是去泰拉铎的住地进行一次远足而已。”

  她坐到了他的身边,将一只手扶在了他的腿上。换作平时,她绝不会表现得那么亲密,不过如果这一次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攻击我们吗?”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一年前,你告诉我说有外星人的存在,我可能会嘲笑你的荒诞,不过现在呢…”他将手盖在了她的手上,一阵潮湿冰凉的感觉传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甚至不知道这么做是否真的有效。不过想到诺娃正安全地住在泰拉铎,我就能觉得心安些。这是最好的选择了,贝拉,真的。”

  “你是对的,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了。”她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丈夫说过这句话了。“但是,你竟然在没有问过我的情况下就决定了这样重大的事情!我是你的妻子,康斯坦丁诺。诺娃是我的女儿。如果下次你再敢背着我做出这样那样的决定,我会活剥了你的皮。你听到了没有?”

  他望向她,用那两只该死的绿眼睛定定地直视着她:“你是对的,贝拉,我很抱歉。我觉得是因为我们各自独立行事太久了,因此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情会对你造成…”

  “闭嘴吧。”她忽地立了起来:“不要用这些借口来搪塞。你在处理家务事时怎么能将我排除在外。这是离婚的预兆,绝不行。”她说的飞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我不是在恐吓你,我只是要你明白,你做的事情所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摇摇头,然后抬头朝她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对,贝拉。和过往的许多次一样,我对你总是缺乏信任感。为此,我要向你深深地致歉。”

  看到自己暴风骤雨般的猛烈抨击达到了目的,贝拉心满意足地接受了康斯坦丁诺的赔礼:“好,我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我保证在今后做决定的时候绝不会不让你知道,我亲爱的,这样你可满意了?”

  “你最好不要。”掉转头,她又旋风般地离开了卧室。这个混蛋!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计划的确可行。如果他在阿图罗提出计划后立即来找她,也许自己会在这件事的实施上比他更加热心。计划中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克拉拉和泽贝不能成行。她可以接受让泽贝留下的决定,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要负责商业事务的运作,所以在康斯坦丁诺的管理范畴之内。可是克拉拉依然是我的女儿,嫁作人妇他妈的算什么理由。我希望她能和自己的妹妹一样,待在安全的地方。她愤愤地想到。

  她走向房门的同时,康斯坦丁诺继续开始听新闻报道:“蒙斯科和他的非人类盟友希望籍此来迷惑勇敢的联邦士兵,并摧毁他们对自己领袖的信赖。要对抗蒙斯科这样的恐怖分子和他那些被洗脑的随从们,我们惟有保持一贯的警惕。正如我之前提到的,联邦军队在安提加前线设置了大规模的封锁战线,恐怖分子会在近几日被彻底消灭的。这里是UNN,由迈克尔·丹尼尔·利博迪(Michael Daniel Liberty)为您报道。”

  贝拉离开房间时想道:“他名叫自由,新闻播报员叫这个名字可真是讽刺呢。(3)”

  她冲向自己的房间,希望爱德华还醒着吧。或许他已经睡了,不过很快就得醒来的。今晚,她需要一些真正的消遣。在他用恳求的语气向她表达自己的疲惫之前,决不要想睡给好觉。

  小型飞艇的座位还算舒服,不过,这和诺娃每次搭乘时坐的都是头等舱不无关系。

  这是一艘很小的飞艇,只能容纳30个人。它将从塔索尼斯的吉丁斯机场(Giddings Station)起飞,降落到行星轨道上的奥斯伯港(Osborne Port)。这座飞艇的所有头等舱座位都被元老家族的子嗣们占据了。到港之后,他们会坐着卡拉巴斯家的豪华空间游艇派德雷格号(Padraig)飞去泰拉铎九号。

  诺娃并不想去。

  从父亲处得知自己会被送去泰拉铎后,她躲进自己的房间哭了好久。随后,和父亲的第二次谈话稍稍减轻了她的苦恼。她得知自己不是去接受再教育的,同去的也不仅仅只有摩根。事实上她只是被送到一个远离反抗军和外星人、非常安全的地方去。诺娃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方设法把父亲从妄想里拉出来。但他叙说时显露出来的恐怖是那样的真切,让她不得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也许真的有外星人在那里杀人,而屠杀还将继续。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想离开。

  更糟糕的是,她在小型飞艇上的座位就挨着摩根。后者完全不知道察言观色,说着成堆的废话。

  “这真是个绝妙的计划。”他说道,“这样一来,就算我的家族遭到什么不测,他们中最睿智,最优秀的一员依然是安全的。话说回来,你去过泰拉铎的营地吗,那里也是绝赞的。美妙的田园风光,最新式的壁球(4)球场,也许我们能玩上几局。”

  抓紧他话间的空隙,诺娃回答道:“我不会玩壁球。”虽然她知道这样的回答起不到什么作用。

  “我可以教你啊,我可是个壁球专家。”

  诺娃当然知道他是个糟糕的球员。去年的时候,他之所以没被校壁球队开掉,是因为他父亲投钱建的学校球场。没人告诉她这些事---她也不想花心思去问这些---她就是知道。

  诺娃往前探了下身子,在食物选单上按了一下。单子里没有树莓汁,她很失望,只能选橘子汁来代替。没过多久,装在塑料瓶里的果汁就通过食物槽被分配到了她的手上。

  摩根还在滔滔不绝,她对此置之不理。

  整整三天,她一直试图要说服父母别送她走,可他们始终坚持己见。艾弗蕾希娅表现的很不肯定,但还是站在了父亲的那一边。惟有爱德华不同意让她离开,这让诺娃很惊讶。她觉得爱德华很难以捉摸,仿佛将自己大脑中的一切封闭起来似的。泽贝曾经开玩笑说,他实际是太闷骚了,所以脑子里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东西来让她感应。他会坚持要让自己留下,让诺娃感到万分的惊讶。

  诺娃用尽甜言蜜语和哄骗的手段都没能达到目的。特别是安提加前线遭到反抗军攻击的消息传来,将她父母心中的最后一丝疑惑彻底吹得烟消云散。他们的态度变得强硬,她一定要去泰拉铎----至少待上几个月,直到动荡不安的环境远离塔索尼斯为止。
如果一切还能归于平静,如果他们能从外星人手上劫后余生的话。

  “当然啦,对于女人我一向来是有自己的标准的。我选择你是有原因的。”

  诺娃反应了过来,摩根的话提到了自己。“哦。”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不过,看起来她的回应没有意义,摩根正陶醉在自己的长篇大论之中。

  “毫无疑问,你是独一无二的那一个,诺娃。我不知道怎么描述,但是某些特质使你从那些女孩中脱颖而出。”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正紧盯着她的胸部。

  他没有说话,但是她又一次听到了他的声音:“我已经快等不急了,我要看看她脱光的样子了。”

  接着她又听到了一阵别的声响,是父亲的声音:“你他妈的要干什么?”

  然后是一阵刺疼,如同有人打了她的脸一般。

  不知为何,她只是觉得有人打了她的父亲。

  与此同时,一个机械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来:“各位乘客,请注意。我们将在10分钟后起飞,请您将安全保障装置打开,等待起飞。”

  摩根马上按下了按钮,座椅上的填充式安保系统被开启了---一个像吹胀了的气球的抱枕出现了。它能在起飞时帮助乘客抵消部分因逃逸星球重力所受到的G力。

  诺娃却没有这么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清楚是什么。突然间,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家人陷入了困境。

  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我必须下去。”

  摩根犹豫地看着诺娃跨过他的座位,向过道走去:“什么?诺娃,你究竟要…”

  管他呢,一想到可以不用在抵达泰拉铎的旅途中听摩根滔滔不绝地谈论壁球或是任他想象自己的身体,诺娃更快地向出口走去。

  一个乘务员拦住了她:“很抱歉,女士。但是…”

  努力挺直了身体---显出就她这个年纪的女生来说颇为高挑的身材,学着安德里亚·泰戈尔一贯居高临下的语气,她命令道:“我是诺万蓓·泰拉。康斯坦丁诺和安娜贝拉·泰拉之女。我要马上离船。”

  那乘务员吞了一口口水,考虑着如何应对。最终他觉得还是答应她的要求为好。泰拉家可不是好惹的。

  身后有不少人出声问她要去哪里,诺娃没去理会他们,一言不发地跳下了小型飞艇。一路小跑离开登机通道,跑出了大门。穿过了吉丁斯机场的过道,她来到了出租车停靠点。

  无视候车牌下排队的人,她直接冲向了队伍的最前端。在用刚才和飞艇乘务员说话时的傲慢语气将家族的姓氏和自己的名字告诉调度员之后,后者立即将她送入了下一辆悬浮出租中。她扬长而去,全不顾身后候车人愤愤不平的咒骂。

  毫无缘由的,凭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她感应到自己的父母、兄弟、艾弗蕾希娅还有仆人们都卷入了大麻烦里。而事态正变得愈发糟糕。

  不知为何,爱德华并不在其中。

  哦,不!不!不!不!

  她回想起和父亲的对话,两天前的晚上,安提加前线的报告让他下了最后的决心:“我亲爱的女儿。你不明白的。我们的工厂之所以被破坏的那么彻底,就是因为蒙斯科安插了人进来,我们之中有内奸。既然他们能够渗透到工厂里,那么也可能进到这个家里。我不想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哪怕只是些微的可能性。所以,你必须离开。”

  虽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得知的,但现在她很肯定爱德华就是那个反抗军。给一个难以忍受的女人当情人,还受了这许多年的气,一点唆使就轻易地让他背叛了泰拉家族。

  怪不得他想我也留下来。

  出租车急停在泰拉摩天楼下。诺娃掏出身上所有的钞票,也不管够不够,就一股脑儿塞进了那块将司机和乘客分开的隔板的唯一缝隙里。她冲进楼里,穿过大堂,通过瞳孔检查后进入了私人休息室。

  门打开的一刹那,她就知道事情不对。气氛有些诡异,日间当值的守卫布莱恩(Bryan),不知所踪。

  不,他还在这里,或者说他的身体在这里。

  诺娃从没见过尸体。她当然参加过葬礼,不过那种场合下没有人会去注视亡者,那是一种亵渎。还是小孩的时候,诺娃曾拒绝了泽贝去偷看奶奶遗体的提议。那次,泽贝想拉她一起偷溜到葬礼会堂的后厅里去看一看。

  尸体,她醒悟过来。一阵空旷、没有任何思绪的冰冷感袭来。臭皮囊,正如它们的味道一般。

  布莱恩的制服上有着红色的斑块,她知道那是血迹。

  他们杀了布莱恩,他们一定来了很久了,我还是来晚了。

  眼泪开始顺着她的脸颊落下,她冲向了电梯口,接受了另一次瞳孔检查,电梯马上就来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她是泰拉家族的。无论什么时候,泰拉家的人总能得到他们想要的。

  电梯飞速的向100层之上诺娃的豪宅---她一直生活的地方冲去。在她踏入房间的瞬间,憎恨和痛苦如洪水般涌来,但这些情感并不属于她自己。各种奇怪的想法强行侵入了她的脑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爱德华,你这个畜牲,你竟然敢!

  这是妈妈的声音。她可以感应到母亲的想法,就仿佛自己正站在她身边一样。

  该死的。看着我,你怎么能…

  接着,她就失去了与母亲的联系,完全没有了。有人把母亲从她的身边拉开,就像小时候泽贝把昆虫的翅膀撕掉那样。

  “妈---妈妈?”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你绝对逃不掉的---

  这是爸爸,他也没能把话说完。

  她瘫到在地,动弹不得。电梯停在了顶楼,门无声的开启。

  “爸爸,哦,天哪。爸爸。不要,请不要死。不要。”她挣扎着从电梯里爬出来,走进穹顶大厅。她的腿又开始不听使唤,瘫坐了下来。

  三天前,这里还是庆祝她15岁生日的派对会场。而现在,这里到处都是穿着黑衣手持武器的男女。她首先看到沿着墙站成一排的仆人们,还有一些却混在黑衣人当中。这些黑衣人并不是要抢掠什么,他们想将元老家族彻底消灭掉---她从这些人的脑海里读到了可怕的命令。不过他们和充斥各种新闻报道里的、正在攻击安提加前线的那个科奥之子毫无关系---一点也没有,他们不过是群煽动者。他们的计划也只有一个,抹杀所有元老家族。

  爱德华站在三具尸体的中间。其中有她的父母,剩下的是艾弗蕾希娅。一个叫做加斯托沃·麦克班的男人站在爱德华身边,他用枪指着泽贝。而后者双膝跪地,两手交叉地放在脑后。

  “你知道么。”泽贝说道:“艾迪,你一直就是个渣滓!”

  “彼此彼此,臭小子。”爱德华回敬道,然后转身命令加斯托沃,“动手!”

  加斯托沃扣动了扳机,子弹冲进了泽贝的头部,冲力带着他猛然后退,鲜血和脑浆重重地甩在了身后的墙上。

  “泽贝?”

  诺娃只是感应到她父亲和母亲的死亡。可现在,她不仅是感受,更亲眼目睹了哥哥死亡的惨剧。

  “不…”

  爱德华转过身来,看到了她,脸上浮现出笑容:“好,好,真是太好了。虽然搞了那么一出,你最后还是跑回来了。”

  “不!”

  他举起手中的枪,慢慢向她走来。爱德华是个硕长瘦弱的人,留着黑色卷发,续着络腮胡。头发和胡须的鬓角处已经微微有灰白色泛出来。她从没有见过他现在的笑容。她知道他从来没有杀过人。其实,他害怕杀人---所以才会让加斯托沃来动手。加斯托沃对元老家族的仇恨远胜过他。也因此,享受杀人乐趣的只有他,而不是爱德华。

  最后,爱德华还是得要亲自动手。

  “不要!”

  枪口直直地顶着她的头,就像刚才加斯托沃杀死泽贝那样。爱德华轻声说道:“晚安,诺娃…”

  “不要~~~~~~~~~~~~~~~~~~~~”

  译注:

  (1)原文为I beg you pardon.,直译过来为‘我求你重复一遍’,关联到下面贝拉的那句话中的乞求一次,特此说明。

  (2)该句的翻译可能有误。

  (3)Liberty:这里等于是双关语了,既作为人名,又代表自由的意思。

  (4)padball:现实中没有这样的运动项目 所以就随便挑了个生僻的squash来解释。

第四章

  玛寇姆·凯勒奇恩(Malcolm Kelerchian)曾经是塔索尼斯警察局(TPF)侦探队里最优秀的调查员。只可惜TPF从来留不住好调查员---他们总是很快被军队或者政府给挖走。上头认为把这样有用的人才留给地方警力实在是太浪费了。

  对于玛寇姆来说则是个不幸的消息,因为他很享受作为侦探的快乐。他的破案率是队里其他成员的三倍之多。实事求是的说,要拿到这样漂亮的数据并不难,只是TPF内部有太多流氓、恶棍了。这些人只关注那些富人的利益有没有得到保障,而他们中稍稍有些脑子的人则会被上调到侦探队去。不仅如此,如果案子里没有什么有油水的主,给的好处费还不如队长级别月收入的话,就不值得一个侦探去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队里的人都精通各类托辞:“好吧,你要知道,追踪这类案件里的罪犯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这些托辞的适用者包括了抢劫、骚扰、袭击等事件的受害者,他们往往都是处于中产阶级或社会底层的人。而那些得到解决的案件里往往有个笨蛋罪犯,蠢到会自投罗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