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我看着自己的手指,就刚才那么轻轻一摸门,它就自己开了吗?
房间里甚至比楼道更暗,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皱着眉头,吞了一口口水,疑似的命案现场,没有上锁、一摸就开的门,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嘛。
在这巨兽喉咙似的黑暗房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正在等着来访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了一句:“有人吗?”
依然没有人回答。
反倒是隔壁的防盗门,拉开了一条缝,有人正在朝这边张望。我刚要走过去,防盗门却啪一声关上了。
卧槽,和谐社会,守望相助,这都急到哪里去了。
算了。
这外面也没拉警戒线,而且门是虚掩着的,我也叫了没人应——这么说来,闯入问题也不大吧?
再说了,都来到门口了,不进去看看就跑,不符合我的个性。
我一脚踏进房间,手就往旁边墙壁摸去,嘿嘿,果然有电灯开关。
欣喜地往下一按,却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啪”一声;粘滞无力的开关,让我有不详的预感。果然,按下开关后,电灯并没有亮起来。
我皱了下眉头,也不知道是这电灯坏了,还是整间房里都停电了。
幸好,在走入房间五秒后,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依稀能分辨出,这个房间是一个客厅,大概20平方。客厅里的摆设单调而陈旧,充满浓浓的九十年代气息。
与之相衬的,还有屋子里淡淡的霉味。
在客厅的另一边,跟房门处于对角线的地方,有一个门口,没有房门,只是垂着白色的门帘,透出惨白色的光。这个房子的格局,应该是老式的那种一房一厅,外间是客厅,里间是卧室,两个房间大小相等,呈一个“日”字型的结构。
我想起了猴子自杀的那张动图,里面的房间,看上去也是差不多20平方。
如果圈圈给的地址没错,动图也不是什么恶作剧,那么,穿过客厅,掀开那个门帘,就是猴子自杀的现场了。
虽然叔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远离尸体,远离死过人的地方,却是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演变而来的自然反应。或者换个简单点的说法,那就是——叔有点怂了。
回想一下,猴子死得那么诡异。坐在椅子上,用一把尖刀切腹的时候,竟然还在笑。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甚至也不是一个神经病能做出来的事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被恶灵附体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前面说了,叔是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有鬼啊、恶灵啊什么的,可是……
万一我是错的,世界上真的有鬼,有会附体的恶灵,而且——它还在这房子里呢?
我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就要转身往门外跑。
早知道是这样,起码叫上一个人来作伴,壮下胆,怎么都会好些。想到这里,我对表弟更生气了,平时也没亏待他,一个司机给开了一万二的工资,结果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竟然竟然还用不上。
妈蛋,我决定了,下个月就给他减薪。
怎么办呢,说一千到一万,现在这房子里还是只有我一个。
硬着头皮,上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通往里间的门口走去。
手摸到那布帘,刚要掀开的时候,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响动。
吱呀,吱呀。
塑料轮子,在水泥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或者说,是电脑椅移动的声响。
而那一张猴子自杀的动图里,他正是坐在一张电脑椅上的。
我的大脑告诉自己要糟,但右手却还是依着惯性,掀开了那道门帘。
果然,里面的卧室跟客厅一样大,也是差不多20平米的样子。屋子里的陈设不多,靠外的墙边地板上,搁着一张床垫;床垫旁边是一套电脑桌椅,从那张动图的拍摄角度来看,当时的摄影设备,应该就放在电脑桌上。
而出现在动图里的那张电脑椅,现在,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低着头,背对着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惊恐地喊:“猴子!”
听到我的喊叫,电脑椅慢慢转了过来,那人抬起头来,朝着我咧嘴一笑。
我的肾上腺素狂飙,心跳快到了极点,双腿发软,右手扶着门框,下一秒就准备夺门而逃。
然后我发现,那人并不是猴子。
他穿着一套正经的黑色西服,剪裁得体,跟这出租屋的格氛围格格不入;手脚同样修长,但是却不像猴子那样瘦成了麻杆,而是给人健壮的感觉。
他咧开的嘴巴里,露出了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在这昏暗的房间内特别刺眼。
然后,他笑着说了一句:“鬼叔,你来了。”
一个男人坐在命案现场、有人自杀过的椅子上,静悄悄等着我过来,然后还喊出了我的名字。
本来应该把我吓尿,但是,我反而却稍微平静了下来。
因为,我认出了这个装神弄鬼的王八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骂了句:“你妹,梁超伟!”
那人从电脑椅上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妹妹。”
他又向我走了两步:“鬼叔,好久不见。”
眼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但跟他模特般的身材不相衬的,是脸上那过眼就忘、长得像路人一样的五官。不过,这点其实很好理解,电影里的刑警、特工、卧底什么的,都是又高又帅,而放到现实里就行不通了,因为长得这么耀眼,会增加引起注意力、从而被发现是卧底的风险。
是的,梁超伟,梁sir,他就是以个国际刑警。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大半年前的卡瓦格博雪山上,当时他的任务是当卧底,混入了一群疯狂的日本科学家登山队里。
我看着他那张卖菜大叔似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这丫的不知道起的什么居心,刚才我叫门也没应,就这样坐在椅子上,等我进屋了再吓我一跳。
我懒得跟他寒暄,拉下脸来质问道:“你在这里搞毛啊?”
梁sir笑了一下说:“勘察凶杀现场啊。”
我皱眉问:“那你倒是好好勘察啊,坐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的,又是几个意思?”
梁sir不厌其烦地跟我解释:“刚才我坐在椅子上,是要模拟一下侯小杰被害的过程……”
我心里一惊,打断道:“被害?难道他不是自杀吗?”
梁sir摇了摇头:“我跟同事们都看了那段视频,得出的结论是,没有人可以这样自杀。我们目前认为,侯小杰的死亡,是一起有预谋、极端恶劣、手段未明的谋杀案件。”
我低头咕哝道:“果然是他杀吗……”
然后又挠了挠头:“不对啊,就算是凶杀案,不是有我们国内的刑警负责吗,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国际刑警?”
梁sir笑了一下:“这个嘛,说来话长。鬼叔,好久没见,不跟我握下手吗?”
他伸出右手,我才没心情跟他握手,没好气地要把他手打掉,没有料到,他一下子扣住了我右手手腕!
虽然平时看着跟正常人没太大不同,但国际刑警毕竟是经过专业的擒拿训练的,这一扣一拉之下,我根本挣脱不了,手腕生痛,骂道:“卧槽,你特么别闹啊!”
梁sir脸上还是那种稀松平常、淡淡然的笑,慢吞吞地说:“鬼叔,蔡必贵,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侯小杰被害的案件有密切的联系,所以,请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我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别开玩笑,这不好笑啊,快放手啊你。”
梁sir脸上笑着,手里的力气却一点都没放松:“鬼叔,我没开玩笑。”
我也不跟他废话,扎住马步,右手用力往回收,没料到,梁sir 的身体就跟他的表情一样,气定神闲,纹丝不动的。
我一周去三次健身房,卧推65KG的汉子,在一个受到专业训练的国籍刑警面前,竟然像是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六岁小孩。这样的差距,大概就是专业人士跟普通人的区别。
当然,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
我放弃了肉体上的反抗,改为破口大骂:“你特么放手啊!”
梁sir还是笑眯眯地说:“鬼叔,请原谅,你必须得跟我会去一趟。”
我越来越气,左手就往口袋里掏去:“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梁sir却笑得更开心了:“不用麻烦,我就是警察。”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都什么事啊?受人之托,来怀疑自杀的粉丝家看个究竟,却被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是朋友——国际刑警捉了起来,说是带回去协助调查,谁不知道这就是被逮捕的意思啊?
看起来骂他也没用,我深呼吸了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跟他讲讲道理:“好,梁超伟,要我回去协助调查也行,你先告诉我是凭什么。”
梁sir讳莫如深地看了我一眼,又回头打量了下这个房间,这下子不笑了,严肃地说:“鬼叔,这里不适合聊,你先跟我回去,我会把目前知道的都告诉你。”
看他这不容分说的样子,应该是掌握了些什么我不知道的信息,然后据此判断我跟侯小杰的自杀,不,被害有关。可尼玛我真的是无辜的啊,不过就是写了个小说,他刚好看到了,然后加入了我的粉丝QQ群。如果每个群主都要为群友的人身安全负责,那谁特么还敢开QQ群?
短时间内跟他是说不通的,可是我又实在不想跟他回去协助调查,于是用左手挠挠头,心怀侥幸道:“好,我跟你回去,但你这先放手啊,拉拉扯扯的多难看。”
梁sir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鬼叔,放手没问题,但是我以朋友的身份,奉劝你一句,不要尝试逃跑。”
我表情一片真诚,严肃地点了下头,心里却在想,不跑才有鬼呢,而且我打不过你,是不是跑不过你就另说了。
梁sir在放开我之前,却从西装的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在我面前晃了晃:“鬼叔,你看。”
我定睛一看,头都快要爆了,真是日了狗,他手里拿着一个比烟盒稍大的黑色金属盒子,底部伸出两根金属针,这玩意我在美剧里看过,是一个盒装的电击枪!
梁sir从我的表情里读出了恐惧,笑了一下,开始做产品介绍:“电击枪,这是前几年的款式,现在快淘汰了,因为功率太大,经常把疑犯电得尿失禁。”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鬼叔,我知道你不会想要尝试的。”
我面如死灰,没有再说话。
他这个凶器在手,我就是短跑世界冠军博尔特附体,这下子也跑不掉了。
梁sir收起电击枪,然后终于松开了钳住我的手。
我摸着被钳得生痛的手腕,呲牙咧齿,心里恶狠狠地想着,梁超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特么给我等着。
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要保持成年后没有尿过裤子这个成就,目前只能先认怂了。
我叹了口气,认命道:“走吧,去哪?”
梁sir点了点头:“我在前面带路,车在楼下等着,你跟我走。”
我皱眉问:“我也是开车来的,那我的车呢?”
心里还存在着一点侥幸,要是他能让我自己开车,找个机会把他甩掉,我开着车跑了就行。
梁sir像是早有准备,伸出手来:“钥匙给我,我让同事帮忙开到部里去。”
我不情愿地把车钥匙交给了他,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卧室,穿过客厅,走到楼道里。
门旁却站着个身穿运动外套、面容平常的年轻男子,梁sir把钥匙交给他,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想来这就是梁sir的同事,刚才站在门边,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原来这个发生过凶案的、猴子丧命的出租屋,真的是个陷阱,却不是由什么恶灵啊、怪兽啊布下的,而是这些本应该对抗罪恶、保护我们这些无辜平民的国际刑警。
在电击枪的震慑下,我老老实实地跟着梁sir,走下楼梯,出了农民楼,朝着城中村外面走去,然后又到了我刚才停车的村委门口的空地。
梁sir拉开一辆7座商务车——叫商务车有点抬举了,实际上就是一辆黑色的金杯面包车——的车门,示意我往里面钻。
我看着停在不远处的卡宴,想着自己的爱车要被不认识的愣头青开走,心里还是挺不爽的。
不过,谁让我好死不死的,往这该死的命案现场钻,然后被当成嫌疑犯抓起来了呢。
对了,我得刺探一下梁sir,到底是因为什么把我列入了嫌疑犯的名单。目前来说,我能想到的跟猴子的关联,无非他是我的粉丝,然后加入了我创建的QQ群。猴子甚至不是我的QQ好友!
如果光凭这个就把我当成嫌疑人,那这群国际刑警的办案方式,也太可笑了。
突然之间,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梁sir说要把我带回“部里”,他又是国际刑警,这个“部里”必然不是派出所、公安局,那到底会是哪里呢?
我瞪大了眼睛,紧张兮兮地问坐在身旁的梁sir:“我们这是要去哪?华盛顿?海牙?啊对了,里昂!你们国际刑警的总部在法国里昂,对吧?”
梁sir看了我一眼,认真地说:“我们不去里昂总部,是回国际刑警的华南分部。现在,我们先去直升机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直升机?秘密基地是在山里吗?”
金杯面包车开始发动,前座的驾驶位上,传来一阵大笑声。
我这才意识到梁sir是在开玩笑,不过这不是我迟钝,而是一本正经的人,突然开个玩笑,旁人一般都会当真。
梁sir让开车的同事别笑,自己却也开心地笑了:“鬼叔,你想多了,我们的华南分部就在广天河区,从这里开车过去,不塞车的话20分钟就到了。”
我挠了挠头,不解地问:“你们不是国际刑警吗,办公地点就在市区里?这样格调不够啊,一点都不像电影里演的。”
梁sir笑眯眯地解释:“鬼叔,普通人不了解国际刑警的运作,很正常,可是你作为一个当红网络悬疑小说家……”
我不满地说:“别骂人啊,你才当红网络小说家呢,你全家都是当红网络小说家。”
我情愿他说我是三流作者,业余作者,这都是事实,毕竟我主业是个小微企业的工厂主,写小说纯粹是闹着玩,小说质量也很一般;但是,梁sir硬要说我是当红作者,那就是在骂人了。
梁sir没有生气,继续往下说:“总之,你应该补充些关于国际刑警的知识。是这样的,虽然我们是由国际刑警组织指派,但派驻在哪个国家的国际刑警,都会归属到该国的警察部下,穿该国的警察制服,拿该国警徽,这样便于在本国执行公务,以及和当地的警察们进行合作。具体细节,我不便透露。”
对于自己的无知,我心里其实挺不好意思的,不过脸上却是一副不屑,哼了一声说:“切,还以为国际刑警有多高大上,原来那么接地气啊。”
梁sir却愉快地点了点头:“接地气,我喜欢这种说法。接了地气,才能处理好本地的案件。”
我翻了个白眼,转头看着车窗外面,正在向后飞逝的景物。中午从深圳来广州的时候,路边那种雾气已经消散,不过依然是阴天。在这样的天气里,本来就有着历史感的城市,看起来更加阴郁。
我在心里默默打算着,要怎么才能从梁sir的口里套话。叔一辈子为人清白,这是第一次被警察逮捕,总得弄明白是怎么栽的才行。
没想到,我还没说话,梁sir就先开口了。
他依旧笑眯眯地问:“鬼叔,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我回头看着他:“废话,当然想知道。”
梁sir点了点头:“还有刚才在现场,你问我这是国内的案件,为什么会由我们国际刑警来负责,对吗?”
我皱眉道:“嗯,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梁sir笑了一下:“你的这两个问题,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我不由骂道:“要讲快讲,别卖关子了,我看啊,你比我适合当网络小说家。”
梁sir却不生气,就像他从来不会生气一样:“为什么我说两个问题是同一个问题,因为就在前天,7号的晚上,侯小杰被害身亡的一小时后,远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也发生了一起同样诡异的疑似自杀案件。”
我没想明白这回事,打断道:“全球每天那么多人自杀,墨尔本有人自杀,跟广州有人自杀,两件事有毛的关系啊?”
梁sir不慌不忙地往下说:“鬼叔,尸检报告的结论,侯小杰的死亡时间应该,应该是在7号晚上七点左右……”
我回忆了一下,圈圈说她是昨晚十点联系的猴子,然后对方没有回复;如果梁sir说的没错,那么在圈圈发微信给猴子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超过24个小时。可怜永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里人。不对,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
我皱着眉头,在心里默默计算。圈圈联系猴子是在昨晚,那时候电话没有人接,说明猴子应该是陈尸在出租屋内,还没有被警察发现。照这样算的话,梁sir个他的同事只能是在今天凌晨,到今天早上的这段时间里,发现了猴子的尸体。
这么说来,猴子自杀身亡之后,尸体在出租屋里的那张电脑椅上,硬是坐了超过24个小时,然后才被人发现并放下来。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看,梁sir的这些同事们,竟然在从今天凌晨到现在,不超过12小时的时间里,得出了猴子的尸检报告,并且把这个案件跟远在南半球的另一起案件联系起来,可以看出这群警察的效率有多高。
或者,换个角度想——可以看出这两起案件的严重性。
我吞了一口口水,作为那么严重的案件的嫌疑人,我此刻的心理压力是很大的。
梁sir看了我一眼,继续介绍案情:“而在7号晚上,墨尔本当地时间,大约十点钟……”
我在心里默默计算,墨尔本跟悉尼用的应该是一个标准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两小时,这么算来,那边的案发时,我们这里是八点左右,确实就是在猴子身亡的一个小时后。
梁sir的声音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一名叫做leslie hui——许乐诗的22岁中国留学生,被发现溺死在公寓的浴室里。当时公寓里虽然有合租的两名室友,但她们都被证明跟这起凶杀案无关。根据室友的证词,leslie并没有饮用酒精,或者服食精神药物,只是正常地去洗澡,半小时后其中一名室友发觉怪异,用钥匙打开浴室门之后,发现leslie已经溺毙于浴缸里。”
我插嘴道:“这有什么奇怪,或许她是癫痫发作、心脏病猝死什么的。”
梁sir摇了摇头:“我们也试想过leslie本人是否有这些疾病,但她的过往病例否定了这一点,而当地的尸检报告指出,leslie肺部有大量积水,确实是在浴缸里被淹死了。”
我皱起了眉头:“所以这个叫leslie的妹子,是好端端地一个人在泡澡,也没喝酒嗑药,也没有发病,更没人把她的头往浴缸里摁,但她竟然就自己淹死了?”
梁sir赞赏地点了点头:“鬼叔,你分析得没错。”
我挠了一下头:“但这不科学啊,一个人怎么可能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我好像看过什么实验报告,人类是无法闭气死亡,也无法自己把自己淹死,因为求生欲望会阻止身体这么做,就算意志力再强大也不行。就像,呃,就像一个人也没办法用刀插死自己,同时还面带微笑……”
说到这里,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确实,猴子跟这个leslie的自杀——梁sir声称是谋杀——都有个共同点,就是违背了科学常识,显得那么诡异,那么不可思议。
梁sir笑了一下:“在广州跟墨尔本,一前一后,发生了同样性质的谋杀案件,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作为国际刑警,会接受侯小杰被谋杀案的原因。”
我点了点头:“好吧,这个我懂了。”
然后我加快语速,质问道:“可是你说了这么一堆,还没没法解决的我的问题啊,就是为毛要把我当作嫌疑人,嗯?”
梁sir又笑了一下:“鬼叔,首先,请你不要担心,你不是我们的嫌疑人,至少现在不是,我请你回去协助调查,只是为了问清楚一些问题。其次,为什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是因为leslie跟侯小杰有一个共同点……”
说到这里,梁sir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得不感叹他这个关子卖得恰到好处,催促道:“什么共同点,你倒是快说啊。”
到了这里,梁sir收敛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地说:“共同点在于,这两个受害人,都在你的QQ群里。”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卧槽,怎么会?
我摇了摇头,语无伦次地确认道:“QQ,呃,你说QQ群,是那个wuli……wuli鬼叔不会轻易狗带的群吗,群号……”
梁sir帮我把群号念了出来:“152984116,没错,就是你说的这个群。”
我头摇得更狠了,大声否认道:“leslie hui,就是张国荣那个leslie,对吧,我群里没这号人啊!”
梁sir耐心地解释道:“leslie是她生活中用的名字,在网上,她的QQ昵称是‘孤独南半球’。”
我不由得一惊,我想起来了,确实,群里是有这样一个妹子!虽然她说话不多,但确实是有这个人没错。
但是,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同一天里,隔着一个小时,在南北半球的某地,竟然有两个在同一QQ群的人自杀了。
如果是自杀有可能是巧合的话,但是用这么诡异、这么极端、这么有违常理的方式自杀,就绝不是用巧合这个词能解释了。
难道说,是我建的那个粉丝QQ群,受到了什么死亡诅咒?
这个时候,我能理解梁sir为什么要逮捕我,或者按照我的说法,是请回去“协助调查”了。换了我是来办案子,也肯定会这么做的。因为一男一女两个死者,分别在南北半球,除了死亡方式都很诡异之外,可以找到的共同点,就是都在我建的那个群里。
这样一来,找群主出来调查一下,看有没有可用信息,是再正常不过了。
我挠了挠头,而且我这个该死的群主,竟然还作死地跑到了案发现场去看,这进一步加大了我的嫌疑。
这么想着,我索性问梁sir说:“梁超伟,你告诉我,你把我捉起来……”
梁sir不厌其烦地纠正道:“是请你协助调查。”
我摆了摆手:“好好好,你请我协助调查,是不是跟我跑到案发现场有关。”
梁sir点了点头:“是的,根据我们的办案经验,谋杀案的凶手,特别是变态连环谋杀案的凶手,都倾向于在案发后回到现场,通过回味当时的案发场景,再次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需要。”
我不由得骂了起来:“你特么才变态啊,卧槽,这可真是冤枉啊,我是在帮群里一个妹子,啊,这妹子是猴子的网恋对象,她跟猴子失联了,哭着求我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啊。不信的话,你看我的QQ聊天记录啊,你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就逮捕了我啊!”
梁sir笑了:“鬼叔,不用看聊天记录,我完全相信你;现在问题在于,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不是逮捕了你,而只是请你回去协助调查呢?”
我心里一万个水哥骑着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哥们怎么就那么纠结“逮捕”和“协助调查”呢?
不过,等水哥骑着草泥马跑掉之后,我稍微冷静了下来,想一想,梁sir说的话,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
我在心里斟酌了一会,然后深吸了口气,慢慢说道:“你要我相信你啊,也不难,我看电影电视里,嫌疑犯都不准打电话的,对吧。这样,你让我打个电话,我就信你没有逮捕我,而是请我回去,呃,协助调查。”
梁sir看着我笑了一下,笑得那么自然:“没问题。”
我反而是愣了一下:“没问题?你说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