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sir点了点头:“当然,不过鬼叔,你想打给谁呢?”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给我女朋友。”
梁sir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有女朋友了?”
我不爽道:“卧槽,你什么意思,我有女朋友怎么了?还是梁警官你掐指一算,算出我命范天煞孤星,注定孤独终老?”
梁sir摇了摇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却有点怪怪的:“没有,我是以为你会等……”
他挥了一下手:“没什么了。”
我怔了一下,心情突然也差了起来——虽然刚才就没多好。
我当然知道,梁sir说“以为你会等”的那个人是谁。大半年前,我和水哥还有两个妹子,一起去了云南德钦,一座叫卡瓦格博的雪山上。出发之前,我是以推倒那个叫小希的长腿妹子为目标的,可是后来诡异的事情频繁发生,在卡瓦格博的顶峰上,我们遇到了罕见的“重力反转”。
现在回想起来,那其实应该是两个平行世界靠近、摩擦,产生的重力异常。不过在当时,我们所看见的,只是在暴风雪后,雪山顶峰的天空中,一座镜像般、倒挂的红色“血山”。
而跟我一路暧昧过来的小希,为了我们这群人能活下去,自己飞向了那个血红色的雪山。说起来,我跟梁sir现在能坐在车上,一个扮警察,一个扮犯人,都是多亏小希救了我们。
从梁sir的角度看,我跟小希本来就是一对,再加上救命之恩,所以他觉得我要等小希从那另一个血红色的空间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啊,我本来也不会那么快恋爱的,如果不是前两个月,我莫名其妙救下了唐双的话。
我突然想起了个奇葩的逻辑,小希救了我,我救了唐双,这么算下去,其实小希也间接救了唐双……
梁sir看着我在发愣,抱歉道:“鬼叔,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事的。对了,你不是要打电话么?”
我摇了摇头:“算了,没心情……”
突然之间,口袋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我的手机铃声是一个鸭子叫,所以每次有电话进来,都像是衣服里藏了只鸭子,呱、呱、呱。
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估计又是什么推销电话。
没想到,却竟然是我的“女朋友”——唐双。
我指了指手机,问梁sir:“能接吗?”
梁sir笑了一下:“当然。”
我刚接起电话,一句话都还没说,对面就传来了霸道女总裁的声音:“你在哪?”
我皱起眉头:“呃,我来了趟广州。”
唐双的哦了一声:“几点回来?今天的会挺顺利的,我现在准备过关,拿了瓶86年的武当,今晚我们……”
她说的是武当,是香港人惯用的翻译,其实就是木桐庄园的红酒。唐双那么有心情,特意带瓶红酒来跟我晚餐,估计是公司上市有什么好消息。
红酒我倒不太在乎,但是跟我谈恋爱之前,她是一个实际上的处女——如果处女的定义是从来没跟男人滚过床单——跟我恋爱后,到现在也还保持着原状;难得今晚她情绪高,喝完红酒之后,应该会有些进展……
我抬起头来,狠狠瞪了梁sir一眼。都是这家伙,害我错过了今晚的大好机会。
不过,就算现在跟他说“我今晚要跟女朋友滚床单,你先放我回深圳”,百分百也是行不通的。
我叹了口气,对着手机,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唐双不愧是智商情商双高,马上就听出了不对劲,问道:“是不回来了,还是回不来了?你出了什么事?”
我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现在跟国际……呃,跟我朋友在一起,他有事情要我帮忙,我得办完了才能回去。”
唐双表达了她的质疑:“你在广州有朋友?”
我一时竟无言以对。
唐双继续说道:“鬼,有什么事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我抬起头来看一眼梁sir。他虽然扭头看着窗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但是在这么小的车厢里,我跟唐双的所有谈话内容,不光是梁sir,开车的司机也会听得明明白白。
更何况,刚才梁sir提起了小希,我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现得跟现任女朋友那么亲密。
我想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讲电话,这样,我在微信上告诉你。”
如果是一般的女人,这时候会问“有什么不方便,你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至少也会迟疑。
但是,唐双却一如既往的聪明、干脆:“好,那我挂电话了。”
结束了通话,我看一眼梁sir,他还是在望着窗外,并没有阻止我跟唐双说明情况。我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协助调查”的说法,并不只是安慰我而已。看来,事态并没有我想象的严重,我并没有真的被当成重要的嫌疑犯。
这么想着,我打开了微信,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跟唐双说了一遍,并且让她不用担心,我很快就会回去。
听完我打了好几分钟、几百字的汇报,唐双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虽然回答很简短,但我却是在20秒内就收到了这个答复,说明挂掉电话之后,唐双一直在看着微信里跟我的对话框,看完我的信息之后,就马上回复了。
我心里不禁有一点暖,看来这个表面高冷的霸道女总裁,说到底,还是挺关心我的。
刚把手机收起来,梁sir就回过头来跟我说:“鬼叔,我们到了。”
我往车窗外一看,尼玛,这不是天河区的CBD吗?
本来以为他们国际刑警的华南分部,会是在什么高山峻岭里,刚才梁sir跟我说国际刑警要归本国管辖后,我又把这分部想象成了一个院子里的派出所。万万没想到,我怎么想怎么错,这国际刑警的分部,竟然大隐隐于市,藏在中心商务区的一片写字楼里。
金杯面包车像一条黑色的鱼,逃离了夕阳的余辉,游进一栋写字楼黑漆漆的地下车库里。
从车里下来之后,梁sir带着我,走上电梯,来到了他们位于23楼的国际刑警华南分部。
23,挺好的,是我喜欢的质数。我突然有种预感,这次应该不会被扣留太久。说不好,帮梁sir“协助调查”完之后,我还能赶回去见唐双呢。
这么想着,我精神稍微振奋了点,脚步也走快了些。
如果不是门口挂着国际刑警华南分部的牌子,这个办公场所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公司。格子间、穿着西装来回走动的年轻男女,要说跟正常公司不同的话,是这些国际刑警们,身材普遍都很好,而且肤色偏黑。看起来,起码在这个分部里面,我看见的国际刑警们,都需要外出执行公务,没有专门的文职人员。
遇见的同事都朝梁sir微笑点头,看起来这家伙还是有一定职务的。不过他没怎么跟同事寒暄,带着我穿过大开间,走向一条两边都是小办公室的走廊。
我们一路上走过的办公室,门上都镶着一个金属铭牌,上面写着诸如“跨国贩毒科”、“恐怖袭击科”、“金融诈骗科”等等,但是,梁sir停下来的地方,实木的房门上,却什么都没有写。
梁sir掏出IC卡,在门禁上刷了一下,然后又按下指纹,一整套的动作后,房门才哔一声打开了。
他推开门,对我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我也没跟他客气,梁sir随后进了房间,然后顺手关上了门。
这个办公室大概有30平米,房门对面是一块大大的玻璃,远处隐约可见广州塔,也就是俗称的小蛮腰;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她像是穿着裙子、流落凡间的仙女,忧伤地站在水边。
办公桌后面是一大列的架子,上面分门别类放着各种专业资料,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则是一块用来投影的幕布。整个办公室都收拾得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可以看出梁sir认真或者说纠结的个性。
要我猜,他一定是处女座。
梁sir坐到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我也在他对面坐下。这是一张黑色的旋转电脑椅,跟猴子切腹时坐的那张相似,这让我在屁股跟椅子接触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微妙的感觉。
他一边启动电脑,一边对我说:“鬼叔,请你回来,是想让你帮忙分析一个视频。”
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视频?是猴子,不,侯小杰自杀动图的原视频吗?”
梁sir点点头,在鼠标上按了一下,然后天花板上挂着的投影仪,射出了一道光。
我赶紧转过身,朝背后挂着的幕布看去。果然!在视频里,正是我们刚离开的那间出租屋,也就是猴子自杀的房间。而且,视频的构图,跟动图里是一模一样的,区别只是大小跟清晰度。
视频画面一动不动,我催促道:“快播呀。”
梁sir却不急着放视频,反而考起了我:“鬼叔,照你推测,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
我看着幕布上静止的画面,手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要我说的话,无非两种可能。第一,你看啊,他这个拍摄的角度,是放在电脑桌上的一个设备,正常来讲就是手机。猴子既然自杀了,又没被别人发现,你们警察第一个到达现场,自然就拿到了手机,从里面提取了视频。不过……”
梁sir的声音听起来饶有兴致:“不过什么?”
我皱着眉头说:“不过如果是这样,那就解释不了是谁把视频做成GIF,又在网上传播。所以第二种解释是,你们从发布GIF的网络用户那里,一层层回溯,找到了最源头的那个发布者,也就是制作者,然后从他手里拿到了这个视频。对了,这个制作者,也就是去到出租屋,拿了猴子手机的人……”
说到这里,我忿忿不平地提高了音量:“这人嫌疑比我大多了,你们直接审他啊,没我什么事,赶紧让我走吧。”
梁sir笑着鼓掌:“鬼叔,不错,真的不错。说句实话,你的推理水平,比我的一些同事还要稍微强点。你的逻辑能力很好,去年在雪山上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也难怪你可以做一个当红网络悬疑小说家……”
我转过身去,骂道:“好好说话,不要骂人!”
梁sir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向前倾,宽厚的肩膀对我造成了威慑力,脸上却还是笑眯眯地说:“但是,鬼叔,这次你猜错了。”
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不会吧?好,那你说说,这视频是怎么拿到的?”
梁sir点了点头:“鬼叔,你是今天早上醒来,第一次看见这张动图,知道侯小杰出了事,对吗?”
我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梁sir继续道:“其实我接手这件案子,也只比你早了几个小时,今天凌晨三点,就在我们分部这里,我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并且开始了解案情。”
我用手敲了敲桌子:“继续。”
梁sir坐直身子,开始交代,不,讲述他接受这个案子的经过:“我先拿到的,是墨尔本被害的leslie hui,许乐诗的案件资料,因为那边的案情比较简单,又有室友报警,所以基本信息很快就汇总,并且同步到了我们这边。比较起来,侯小杰被害一案,就要复杂得多了。”
不愧是个国际刑警,梁sir讲话的条理非常清晰:“当时我们能看到的资料,跟你一样,也只有那张动图。说到这里,不得不佩服中国总部的老板,竟然在信息量那么少的情况下,迅速分析出leslie跟侯小杰两个案件的相似之处,判断出动图中的年轻男子身处华南,并交给我们分部接手。总之,在清楚案情之后,我们分部迅速制定了作战思路,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开始着手。”
我不屑道:“切,说了那么多,还以为有多专业,不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两个方向?”
梁sir并不生气,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的A组同事经过对动图的专业分析,结合其中男子的面貌、外形、年龄,以及房间内外的装饰,初步确定了广东范围内三个可能的遇害者,然后快速排出三组同事,分别去到三个可能的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刚才我们去的城中村里,侯小杰所租住的农民房,并且发现了电脑椅上受害身亡的男性尸体。”
梁sir皱起了眉头:“A组的一个同事,都说当时侯小杰尸体的惨状……是他从警15年里从来没见过的。”
听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抬高了屁股,皱眉道:“你这么说,是没从出租屋里找到拍视频的手机?”
梁sir笑了一下说:“正是这样。”
我轻击了一下双掌:“这不就简单了嘛!手机不会自己飞走,拿走手机的那个人,就算不是凶手,也跟凶手脱不了关系。找到这个人,案子就破了。所以我真的是无辜的,你就赶紧让……”
梁sir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鬼叔,你的思路跟我们很一致,可惜的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们A组的同事,在现场提取的足迹、指纹等信息,竟然全部都属于受害者本人。也就是说,那个取走手机的嫌疑人,具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没有留下任何的可用信息。不仅如此,他还避开了城中村里所有的摄像头,而通过对邻居以及楼下24小时便利店的询问,在前天7号下午至今天9号早上的这段时间,都没有留意到任何可疑人物出入那一栋农民楼……”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也太不科学了,难道说凶手是个幽灵?”
梁sir看了我一眼,点头道:“鬼叔,你太厉害了,我们这次行动力,给凶手起的代号就是——恶灵,同时这也是整个行动的代号。”
我一时没有说话,虽然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如果按照梁sir所说,猴子的死亡是一场谋杀,那么凶手先是用某种诡异的方式催眠或者诱导猴子,让他自己把自己捅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蒸发了,除了猴子在出租屋里的尸体,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更诡异的是,仅仅一个小时后,墨尔本的22岁女留学生leslie hui,许乐诗,被发现溺死在浴缸里。现在世界上不存在这样的交通工具,可以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把人类从北半球送到南半球。
这两起谋杀案,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看上去,已经不像是人类可以完成了。
我打了个冷战,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害人性命的恶灵?
梁sir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鬼叔,你没事吧。”
我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当然没事,你继续说,B组队吧,B组的进展怎样?”
梁sir也笑了一下,继续介绍道:“鬼叔,刚才我说你的推理能力强,不是恭维你,因为B组的破案,就像你说的那样,是尽可能地从动图的发布状况,去找到最初的传播者、制造者。在分部里最强的两位网络天才联袂努力下,终于把最初的发布者,定位到了一位QQ用户,以及一位微信用户。他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就是前天7号晚上的十一点半,在QQ群、微信群里,发布了这一张动图,这也是动图第一次出现在网络上。”
我睁大了眼睛:“卧槽,凶手果然是有两个人啊?找到了就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啊。”
梁sir伸出右手食指,在我面前摇动了一下:“鬼叔,这次你猜错了,而且是全部都错了。第一,QQ号跟微信号的拥有者,是同一个人;第二,我们也没办法抓住这个用户,因为……”
梁sir顿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他已经死了。”
我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愣了三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猴子!QQ号跟微信号都是猴子的!”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我却猛地摇头:“不可能啊,这不科学,你不是说,猴子在前天晚上7点钟左右就死了吗?那他怎么可能在11点多的时候,又在QQ跟微信上发布自己自杀的视频?这太扯淡了……”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加快语速说:“不对我知道了,用猴子的QQ跟微信号不代表就是猴子本人,对了!一定是凶手偷了他的QQ跟微信号!”
梁sir脸上露出了赞赏的笑容:“没错,就是这样。”
听梁sir确认了这个猜测,我更加激动,双手按在办公桌上,整个人站了起来:“那你们还等什么?通过QQ跟微信确定凶手的IP,然后再找到他的地址,对你们来说易如反掌吧?找到这个人,再把他抓起来一审,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梁sir却又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
我头都快大了起来:“卧槽,那到底是怎么样的啊,你不要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讲真,我的《雪山》不是写完了嘛,现在正在写一个关于高维生物和时间囚徒的故事,卡壳了。你那么会卖关子,要不你来帮我写吧?”
梁sir眉毛抬了一下:“高维生物?哈哈,你的灵感来源,不就是上次的……”
我着急地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倒是告诉我啊,没这么简单,那是复杂在哪了?”
梁sir罕见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像是在跟桌面说话:“没错,我们查到了QQ跟微信的登录IP,他们是同一个用户注册的,但是登录地点却在两个地方。7号晚上11点30分,侯小杰昵称为“猴塞雷”的QQ号码,在日本东京涩谷的一家网咖,用PC端登录;而他的微信帐号,却是在墨西哥中部城市圣路易斯波托西的郊区,采用一台安卓系统的手机登录,因为使用的是移动网络,所以无法确认具体位置……”
我紧张地问:“什么意思?你是说没抓到人?”
梁sir叹了一口气:“B组同事得到这两个地址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我们马上联系了东京、墨西哥两地的国际刑警,那边的同事在第一时间出动,但到目前为止,别说使用QQ号跟微信好的疑犯了,连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这样的话,B组同事所作的努力,也就是从动图的制作者入手的这条线,到这里也戛然而止了。”
我越听越迷糊,东京涩谷,墨西哥名字那么长的不知道哪个鬼城市,还有澳大利亚墨尔本,以及中国的广州,就在同一个晚上,相差不到六小时的时间里,疑似犯罪分子,就出现在了地球上相隔千里的四个角落。
如果从常理分析,出现在四个地点的四个嫌疑犯,肯定是四个不同的人。
犯罪成员如此众多,卧槽,难道说这是一个有组织、有预谋的大型犯罪团伙?
梁sir却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鬼叔,侯小杰的QQ,后来又登录了一次。”
我吓了一跳:“啊?你说什么”
梁sir皱紧了眉头,可以看出他将要说的内容,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或者说是挑战:“鬼叔,我是说,侯小杰的QQ号码,在7号晚上11点登录之后,就没有了动静。B组的同事通过技术手段,获取了QQ密码,但是却没有轻易登录,怕打草惊蛇,只是一直在监视这个QQ号,如果再有登录消息的话,我们可以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
我伸出右手,打断道:“慢着,你说他QQ又登录了一次,是不是今天早上的事情?”
梁sir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侯小杰的QQ在今天早上9点50分,又登录了一次,并且对他好友列表里的一个号码,发送了一共五个字符的文字信息。”
我回想起早上“猴塞雷”那条吓我一跳的信息,掰直手指算:“鬼叔,逗号,早,句号,一共五个字符。所以你说的好友列表里的号码,就是我的QQ号,对吗?”
梁sir默认了我的说法,继续道:“与此同时,他还向同一个好友的邮箱里,发送了一封邮件。”
我瞪大了眼睛:“邮件?这个我没有收到啊。”
梁sir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没收到,因为那个邮件,被我们B组的网络专家拦截了。至于邮件的内容……”
我也懒得抗议他们拦截我邮件这回事,毕竟我现在整个人都被拦截了。
我摸着鼻子问:“邮件内容……是这个视频?”
梁sir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们等下要看的这个视频。不过鬼叔,你不好奇这一次登录QQ的IP地址,又是在哪里吗?”
我耸了耸肩膀:“这个重要吗?反正就是地球上不知道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们过去也没找到人呗。”
梁sir轻轻笑了一下,但我从这个笑容里面,却看到了无奈、苦涩,甚至有……一点点恐惧?
我发现,他的声音竟然有一些颤抖:“鬼叔,就像我刚才跟你说的那样,这个案件,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
这个经历过那么多诡异事件,看过无数尸体,专业素质超群的国际刑警,竟然也会害怕?
难道说……
我后背上一阵发凉,双拳紧握椅子的扶手,声音比梁sir的还要发颤:“QQ登录的地址,该不会是在……在那个出租屋里吧?”
梁sir看着我的眼睛,沉默了三秒,然后……
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感觉到身上一阵恶寒。
刚才在出租屋里,呆的时间不长,但衣服跟头发上,似乎都沾染了一股霉味,黏糊糊的挥之不去。
到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我甚至开始鼻子发痒,要打起喷嚏来。
出门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被扣留,所以也没带上换洗衣服;想起要穿着这一套浸透了凶杀现场气息的衣服,今晚睡觉的时候,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我尽量不去想衣服上的霉味,深深吸了一口气,跟梁sir核实道:“你们没有弄错?”
梁sir苦笑了一下:“我也希望是自己弄错了。”
我皱着眉头说:“猴子的那个QQ号,早上发消息给我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那时候,你们A组的同事,已经到了现场对吗?”
梁sir点了点头:“不光是他们,我也在现场。”
我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你哪个同事太无聊了,所以用猴子还在登录状态的QQ,发了条信息给我。不过这也不对,解释不了那个视频……啊,对了,邮件可能是定时发送的,也不好说。”
梁sir在办公桌上摊开双手:“鬼叔,你不应该怀疑我跟同事们的专业性,在案发现场,我们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而且,根据我的记忆,后来现场的全程录像也证实了,在今天早上9点50分,法医正在现场检查侯小杰的尸体,而房间里的那一台电脑……”
说到这里,他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台电脑,根本没有开机。”
我吓得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勉强控制住自己,又坐了回去。
这不科学啊。
我紧皱眉头,努力寻找一丝“科学”解释的可能性。会不会是……
我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是不是显示器自动黑掉了,但电脑还在运行,然后有木马啊什么的,自动发了信息跟邮件。”
梁sir否定了我的假设:“鬼叔,你说的这些,我们全都想过了。可是实际上,在那个时间,被害人那一台电脑,根本……”
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摇了下头:“根本连电源都没插上。”
我听梁sir说完,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设想一下当时的场景,手长脚长、死状惨烈、死去超过24小时的一具男性尸体,还坐在椅子上,或者已经平放到地板上,正在接受法医的调查。
而在同一个房间里,他生前常用的那台电脑,手指不知道敲击过多少次的键盘,都安静如死者的尸体本身。
可是,在人类肉眼无法察觉的角落,那个叫“猴塞雷”的QQ号码,竟然上线了。
并且,这个QQ发送了一个“早上好”的信息,还有一封包含诡异视频的邮件,给了好友列表里的用户。
而这个用户,就是今早刚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我。
这是何等的卧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