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他抬起头看着我,眼里闪烁着不可泯灭的光芒,“谢谢你,谢谢你陪我走过了这段短暂的时光。我愿意用我这半世疯癫来换取你的三寸时光。爱上一个人,就该不顾一切地相爱,不顾一切地争取在一起的机会,也只有年少的执着和疯狂,才有后半生的念念不忘。我曾深爱过,如沐春风,此生无憾。”他笑了,而我却哭了,泪如雨下。

“好好过。”他站了起来,从脖子上摘掉围裙,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烙有“结婚证”的红色小本子,“这个本子,就让我留着吧。”他说,“虽然我知道,在你眼里,这只是一场游戏。但是,江蕙……我从未把它当成游戏,从来都没有。”他的声音从肺腑里发出来,沉重,厚实,不可捉摸。

我把指甲嵌进了皮肉里,我忘记了疼痛,只是觉得浑身的力量都积攒在了手指上,所以,我甚至开始怀疑指甲是否穿透了肌肤,鲜红的血液是否丝丝流出。

我还记得我和唐齐铭去民政局办结婚证的时候,工作人员让我们开证明,小区街道的证明。我不知道还要开这玩意,我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情,我们两个人来了,这就够了。我们开不了这玩意,江采文根本就不会帮我开。

后来,显而易见的,对方不给我们办理,说我们的手续不齐全。就这样,我们神情恍惚地走出了民政局,在拐角处的时候刚好遇见贩卖各种证件的商贩,让我们想不到的是,连结婚证也有得卖。我和唐齐铭把彼此的照片贴在了通红的本子上,如此而来,也算得上结了婚。虽然,没有任何的法律保护。

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形式。

我们来,我们去,都是一场虚空了的繁华,溺水三千也好,尘埃落定也罢,都与我们相爱毫无瓜葛。爱,是油然而生的境界,从心底到灵魂,唯以相依。它不需要任何的形式或者证明,更不需要通红的本子还有张弛的钢印,它所需要的,只是两个人,手牵着手,走过青春的荒芜,还有衰老时的宁静。

“我要走了。”唐齐铭从卧室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是那两个沉重的旅行箱。“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相见。”他说,眉宇里有掩饰不了的哀愁。

不过,他还在笑,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下一站我们就会相遇。

“谁知道呢。”我站了起来。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他说。

“你也是。”我含笑,“要不要送送你?”

他摇头,“不必了,王馨蕊和司机都来了,就在楼下。”

我朝外看了一眼,黑色的加长轿车,果真是。

他开了门,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了屋子,没有片刻的停顿。

我看着他的背景一点点地在眼前消失,眼泪瞬间就磅礴了。

屋子里瞬间就恢复了空荡,只剩下电风扇来回旋转所发出的声音。我不知所措地坐在了餐桌旁,拿起唐齐铭的碗筷开始吃饭,虽然我尝不出来那些饭菜都是什么味道,我已经尝不出任何的味道,甜或者咸都无法尝出来。鼻尖微酸,我把整个桌子吃的一片狼藉。

唐齐铭,为什么,为什么在你离开之前,你还要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把所有的秘密都一连贯地带走,让我少受点折磨,多一点心安理得。

唐齐铭,你还会回来吗?还会吗?

第21章 21.他是你的眼

我开始拎着课本去教室自习。每天早早起床,在教室一呆就是一整天,有的时候我甚至忘记了吃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我常常可以这么一个人呆坐四个小时,甚至是更久,夕阳的光辉无遮无拦地笼罩在我的身上,然后再一点点地偏移,一点点地将我抛弃,我所剩下的只有渐渐暗淡下来的天空,直到黑夜将我的视线全部遮挡,我才筋疲力尽地垂下头,玩弄着自己的双手。

我不愿回家,不愿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还有独自一人的落魄,不愿意百受折磨地想起唐齐铭,想起他晚上给我煲的莲子粥。于是,我总能在教室坐到很晚。因为临近考试,教室总不至于是空荡荡的。陆陆续续有人进来,陆陆续续有人出去,钢板门只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开始习惯这样的声响,习惯在它响起来的时候抬起头朝外看,看看这个世界的人来人往,还有我自己一个人的孤苦伶仃。

迫不得已要回去的时候我就给杨姗姗打电话,问她有没有时间愿不愿意陪我住一段时间。可每次,她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江蕙,你没事吧?我还要加班。”

每个人都很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整体而言,除了我,整个世界都是忙碌的。

所以,最终往往都是教室管理员提醒我,“同学,我要锁门了。”

我只得从座位上站起来,收拾课本往家里。外面的空气凉爽舒畅。我尽量走的很慢,甚至数起步子来。这样,我就不会过早地回到家,不会过早地面对一个人的空旷和恐慌。虽然,我也知道,我迟早还是要面对的,但是,能少一秒算一秒。我就是这样想的。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重新变得空旷,路上几乎没有了什么行人。我能清楚地听见鞋子落在地面上所发出的细碎声响。

楼梯道很黑。我不愿意跺亮声控灯。于是,就摸索着步子一点点地攀岩。我走的很慢,每一个台阶都像是用了半生的时光。也就是这个时候,我看见了忽明忽灭的烟头,在漆黑的空间里闪烁着。

我以为是唐齐铭回来了,于是高兴地喊了出来他的名字。声控灯也瞬间点亮了漆黑的楼道。

是萧嘉懿。

我忘了,唐齐铭是不抽烟的,他从来都不抽烟的,身上没有一丝烟草味。

“江蕙,是我。”他说,碾灭了烟蒂。

我如梦初醒,“哦。”

“江蕙,我等了很久了。”他说,“可不可以先开门,给我弄点吃的?我快要饿死了。”

我慌忙上楼,掏出钥匙开门。他跟在身后进了屋子。

我拉开了冰箱,暗黄色的光线折射出冰箱里本来面目,空荡,除了三两个鸡蛋,没有任何的食物。

“看样子只能吃泡面了。”我说。

“有泡面吃也算得上是幸福。”他笑。

我开了燃气给他煮面,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也不知道是他太累了还是电视剧太过于无趣,等我端着泡面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唤他,“萧嘉懿,吃完饭再睡。”

他睡眼悻悻地坐起来,没过多久便恢复了精神,端着碗呼呼地吃,像是许久没有吃过饭的样子。

“慢点吃。”我说,“别烫着了。”

他没有理我,只顾着低着头吃面。没过多久,大碗的面条被他吃的精光,他心满意足地靠在了沙发上,打了个饱嗝。

“真好。”他说,“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我问。

“流浪去了。”他咧着嘴笑,我注意到他晒黑了。“一个人背着包,一路向北。我身上带的钱不多,所以只能尽量减少花销。这真算得上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流浪,没有走马观花的拍照,也没有可以依赖的朋友,有的只是一场又一场的艰难爬涉。坐最便宜的火车,彻夜枕着咣当咣当的声音看窗外的风景,虽然大多的时候我所能看到的只是漆黑的夜,零星的光亮都会让我觉得快乐。”他舒了口气,开始回忆,“我去了很多的地方,看到了许多不曾见过的风景。我住着廉价的旅馆,吃着街头的小吃,有的时候会和该地的居民说说话。很快,我就会背上行囊去另外一个地方,那时候我总会反思自己的生活,自己活着的意义。而现在,我终于明白,每一个人,若想要快乐,就不该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多的追求只会让我们忘记起航时的目的,太多的追求也会让我们忘记活着的本身其实就很简单,单单就是享受快乐,好好地活着。”

“江蕙,你永远都不知道这场流浪所教会给我的意义。”他无限欣慰地靠着沙发上,眼里的光芒让我望尘莫及,“也正是这场流浪,我才明白,有些东西只属于过去。真的。他们只属于过去。”

我点头默认。

他侧过身子去摸手机,然后开机,“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有用手机。”他说,“所以,很抱歉,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让你们如此的担心。”他又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闪烁起来。

“接吧。”我说,“跟他们报个平安。”

他点点头,按下了接听键。

屋子很寂静,我能清楚地听见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是一个哭泣的女声,我以为是陶婉怡,于是,我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洗碗。也就这个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了电话里的哭诉:

“萧嘉懿,是你吗?你终于开机了。你现在在哪里,能不能来一趟医院?陶婉怡快要不行了,她吃了太多的安眠药,正在抢救,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可不可以?”

我惊呆了,碗筷从我手中脱落,咣当一声落在了地板上。

幸运的是,它没有破裂,完好无损。

萧嘉懿问清楚了医院,连声说:“好好好,我马上去。”

他挂掉电话就往外跑,跑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和我道别,“江蕙,我先走了。”他说,还没等我回应,他已经跑下了楼梯,消失在黑色的世界里。

陶婉怡最后还是没有醒过来。

我去医院看她,她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仿若熟睡。

好几次,我都觉得她会睁开眼,然后从床上坐起来,和我打招呼。她一直都那么有礼貌,那么漂亮,那么让我觉得羡慕。可现在,我所能看见的只是她昏迷的样子。医生说,她吃了太多的安眠药,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不行了,能保住一条命已经算是上天的恩惠了。

在医院里,我第一次见到陶婉怡的父母。陶妈妈哭的很伤心,边哭边自责,“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给她开什么安眠药。她一直都睡不着,我应该陪着她,不应该给她开什么安眠药。”陶爸爸把她揽在怀里,自始至终,她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陶婉怡。“会好起来的,我们女儿命大,说不定哪一天老天就开眼让她醒过来了。”他宽慰陶妈妈,我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眶湿了。

萧嘉懿把我拉到了病房外,他掏出了烟,含在了嘴里,又放回了烟盒里。

“她真傻。”他叹了口气,蹲在走廊里,把头埋在了臂弯里,很快,我就听见了他簌簌的哭泣声,“是我害了她。我不应该关机,我不应该让她这样让我担心,甚至是让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最后靠安眠药来入睡。她怎么能那么傻?吃了一粒睡不着还要去吃第二粒第三粒甚至是吃完了一整瓶的安眠药。她怎么能这么傻呢?!”

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说:“萧嘉懿,陶婉怡会醒来的。”

他哭的更伤心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落眼泪,从小到大,第二次落眼泪。第一次是为了他病故的奶奶,第二次是为了陶婉怡。

我想,如果陶婉怡知道了这一切,她再也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哀求我,哀求我放过萧嘉懿。

她再也不会了。

陶婉怡,你看看,你根本就不用害怕我会抢走萧嘉懿,我比不过你,我什么都比不过你,我只是羡慕你,羡慕你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羡慕你能和萧嘉懿白头偕老。

所以,到头来,还是你赢了。

我只是希望你能快点醒过来,带着我的祝福和萧嘉懿好好地在一起,不求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但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陶婉怡,你会的,对不对?你不会辜负那些深爱的小时光,对不对?你不会辜负萧嘉懿,对不对?你不会辜负我对你的祝福,对不对?

我闭上了眼,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第22章 22.最初的爱情,最后的仪式

我们要考试了。

我们学校每学期都会对考试格外的重视,仿佛检测一个学生优良的唯一标准就是考试。快要进考场的时候杨姗姗还是没有来,我拨了好几次她的电话,都是关机。我并没有想太多,我以为她在吃早饭或者就在来的路上了,她那么认真,那么小心翼翼,那么让人觉得安心,她也不可能会出什么事。

可是,我错了。直到考试的铃声响起,我们通通按部就班地走进了考场,杨姗姗还是没有来。老师正在发卷子,哗啦哗啦的声响让我觉得惴惴不安。我掏出手机,坚硬的声音提醒我:“请把手机交到讲台上。”

我没有理会,从桌位上站起来就往考场外走。我又拨了一遍杨姗姗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于是,我拨打何大为的电话,他不可能不知道杨姗姗在哪里。

“江蕙,”他说,“杨姗姗出事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能出什么事,她那么乖巧,怎么可能会出事。

“是我对不起她。”他声音低沉的很,像是从喉咙里撕扯出来的一般,“是我害了她。”

“她到底怎么了?”我快要哭了。

“进了监狱。前天的时候。”

我傻了,连监考老师叫我,我都没有听见。挂掉电话我就往外跑,我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奔跑带起了一阵风,久违的感觉,唯一不同的是,笼罩着我整个人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看守所,穿着制服的警察拦着我,不让我进去,我一遍一遍地求他们,我都哭了,可他们还是摇头。

我看着庄严萧瑟的看守所,高墙围栏,心里发凉。杨姗姗,你在里面吗?你真的在里面吗?

最后,我还是见到了杨姗姗,帮我的人是戴教授。

穿过一条冗长的走廊,我见到了杨姗姗,隔着冰冷的栏杆,她抓住了我的手。

她哭了,眼泪唰唰唰地往外冒,我能明晰地感觉得到她身体里的颤抖,那种胆战心惊、惊慌失措的颤抖。

“杨姗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好好地在银行里实习吗?”我哭了。

“江蕙,我转移了银行的资金。”她不哭了,开始擦拭眼角的泪痕。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要钱做什么?”

“为了何大为。他要接手一家奶茶店,可却没有足够多的钱。于是,我只能这么做了。”

“你疯了。”我咆哮。

“江蕙,我爱他,所以,我就什么都愿意为他做。”她还在辩解,“哪怕是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我也愿意做。”她垂下了头,“江蕙,爱情其实就是小蚂蚁,千里之堤就等于毁于蚁穴。刚开始,我只是在自己的千里之堤上头开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口子,后来想堵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只能这么走下去。为了他,我真的是什么都愿意做。”

“当初你去找我借钱也是为何大为?”

她点头默认。

“杨姗姗,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江蕙,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自个儿明白,自己犯下的错误,自己承担,你能来看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有时间,麻烦你去看看我的父母,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进了监狱,你就告诉他们我在实习,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实习,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他们迟早都会知道的。”

“不,他们不会知道的,他们那么信任我,把我当成他们的骄傲,甚至在我考上大学之后背井离乡和我一起来到了这个城市。可我呢?我甚至都不敢跟他们说话,不敢当着很多人的面认他们,我怕会被同学看见,会被人笑话我的出生。可是,现在想想,再卑贱的出生也不及爱这个东西的分量。可惜的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她低着头,泪如雨下,“你见过他们,我们经常去他们那里吃饺子。他们就在堕落街上开了一家饺子馆。他们就是我的爸妈,他们就是生我养我的爸妈。”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我和杨姗姗去吃饭的时候点的明明是小碗的饺子,可最后端上来的却是比大碗还有多的饺子,我也终于明白女人见到我们时的欢喜和絮絮叨叨,还有杨姗姗的低头不语。

我帮她擦眼泪。

“江蕙,你是个好人。”她说,“你是我在大学里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我本来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可是我胆怯了,特别是当我踏进你家里的时候,我才发觉原来我们相差的那么远。我贫寒、懦弱,甚至是虚荣。可你不一样,你比我勤奋,比我懂事,也比我孝顺。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瞒着我爸妈,我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就这一次,好不好?”她抓住我的手,眼里都是泪水。

“放心,杨姗姗,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我帮她擦着眼泪,“我会求戴老师想想办法,把你保释出去,我们把转移的资金都还上了你就可以出去了。杨姗姗,你放心。”

她点头,又摇头,没有再说话,她脸上都是泪水,“江蕙,还有,求求你,不要怪何大为,也不要为难何大为,这都是我自愿的。”

我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她哭。

狱警提醒我探监时间到了。

我不肯松开杨姗姗的手,她隔着栏杆抱着我,“江蕙……”

“杨姗姗,我会把你弄出去的。”我帮她擦眼泪。

何大为当天晚上就找到了我。他拿着黑色的皮包,坐在我家客厅里。他瘦了很多,我问他有没有吃晚饭,他没有说话。

我转过身子给他倒水,他叫住了我:“江蕙,不用了,我坐坐就走了。”

他抬起头,在与我四目对视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眼里的悔恨。

“江蕙,”他把黑色的皮包放在了桌子上,“这是江蕙从银行弄出来的资金。把这个还给银行,是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江蕙,我不是个男人,我没有好好照顾她。我只是想存够钱,让她过上好日子。”

“杨姗姗跟我说,你要用一笔钱接手一家奶茶店,什么奶茶店?”我想起了江采文,因为她曾告诉我她要卖掉奶茶店,而何大为是她的经理,无疑也会成为最好的买家。

“你认识王馨蕊吗?是她手里的那家奶茶店。”他低着头,不敢看我,“还有,把你和唐齐铭的关系卖给王馨蕊的人也是我,甚至连王馨蕊的那家奶茶店也是我来做的,你知道,也只有我才知道七色花奶茶店里的所有营生,甚至连奶茶的调制。”

我惊呆了。

“我离开奶茶店之后工作的地方就是王馨蕊家族的分公司。刚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些。直到有一天,人事主管把我带到了她面前。那时候她刚来郑州,由我来安排她所在郑州的一切行程。她向我打探郑州的大学,打探唐齐铭这个人。我觉得人生有得时候真的是一场又一场的巧合。她找对人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甚至在唐齐铭房间里打游戏的时候看见他放在桌子上的结婚证,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是个假的,一个没有钢印假的结婚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出卖了你们。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王馨蕊,我知道她不会亏待我的,会让我升职或者是加薪。这样,我就会越来越有希望给杨姗姗幸福。我心里没有别人,只有杨姗姗,在我最低谷的时候,陪我的人,也只有她。剩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她手里那家奶茶店的策划和经营都是我来做的,她只管出钱。后来,不知道什么缘故,她停手了,不做了,我不想让自己的努力毁于一旦,于是,我决定从她手里接下奶茶店,就这样,有了现在这样的事情……”他不敢看我,自始至终,他都低着头,絮絮叨叨,“我知道你会恨我,不管你怎么骂我,甚至是打我,我都会接受。但是,江蕙,请你帮帮杨姗姗,她是你的好朋友。你可以把所有的气都出在我身上,但是请你一定要帮帮她。”

我没有说话,直至何大为离开,我依旧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他那么好,那么友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恍然间,我才如梦初醒地想起他曾经在奶茶店里的时候跟我说:“江蕙,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多多包涵。”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对着漆黑的夜空默默发呆。我想起很多的事情,包括我和杨姗姗刚认识那会儿,还有我在奶茶店当服务生的日子,但是更多的却是唐齐铭。是的,我想起了唐齐铭,而且还是毫无保留地想起来。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什么都没有,我甚至拿他做交易,把他送回了他所厌倦的生活里。

唐齐铭,对不起,我所能对你说的也只有这句话了。你会原谅我,对不对?你会把我忘掉,然后步入正轨,对不对?你会过的幸福,对不对?

不管怎么样,都请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会觉得心安,才会觉得这么漫长的时光没有被辜负。

在戴教授的争取下,杨姗姗的问题还是解决了。不可避免的,她受到了该有的刑罚——三个月的牢狱之灾。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时候,她哭了,她抱着我,我能感觉到她身体里的抽动。

“江蕙,谢谢你。”她的眼泪流进了我的脖子里。

“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的。”我宽慰她,“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

她点头,眼泪还是往外冒。我帮她擦眼泪,她拉住了我的手:“何大为还好吗?”

“很好。”我说,“他换了工作,也没那么急于求成了,踏实得很。他说等你出来的时候就会来接你。”

她点头微笑,虽然满脸都是泪痕,但我还是看见了她脸上的幸福。因为有了等待和希望,所以,这样的幸福不会太遥远。

可我呢?我离幸福有多远?

忙完了这一切我回到了家,江采文忙里忙外地给我倒水、洗水果,她说:“小蕙,我把奶茶店卖掉了。这笔钱留着你出国。我还是觉得人应该出去看看好,长长世面。”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又决定抛弃我了对不对?”

她笑了,“再也不会了。这辈子,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谁也丢不了谁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眼泪瞬间就磅礴了。我怕江采文看见,就往卫生间跑,我拧开了水龙头,双手捧起冰冷的清水就往脸上泼。我知道,这样,我就能遮住眼泪,遮住我的假面微笑,遮住那些过往的青春岁月。

唐齐铭,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