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阴阳师》(第一部)
作者:丁十七

  内容简介:
一只鬼眼明鉴三界,半腔正气玩转阴阳
诡异的赶尸家族,神秘的阴阳之道,鬼龙复生,天下大乱!
看一个实习阴阳师如何搅乱三界,拯救众生!

  作者简介:
丁十七,男,客居京城,代人辞讼为生。
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幼读诗文,好阴阳之学,儒、释、道亦有所涉。虽杂而不精,亦乐在其中。正所谓不为无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
丁亥秋,与伊人闲谈,遂生著文之念,终成数十万字,聊证相思于万一。
自谓乃一流之律师,二流之诗人,三流之小说写手。
各位,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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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奇百怪的《茅山秘法》,光怪陆离的上古法器,古老的赶尸家族,真实的阴阳两界……
它们就在这里,无奇不有,无“恐”不入。
这个职业在中国承传了两千年。很多人见到过他们,很多人,正在寻找他们。你,有麻烦吗?


【·第一部·】

【·第一卷 梦游的医生·】

第一章 访客

  这天下午没课,屈指算算,一个月没开张了,我在办公室里对老谢发牢骚说:“谢主任,咱得干点啥啊。不然就饿死了。”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老谢以前住的旧筒子楼,他搬家之后改做办公室了,外间摆张桌子作会客厅,里间放张床就是我的卧室。因为工作原因,我不能经常回寝室住。

  刚近中年,已经开始发福,头发基本掉光,长得圆圆胖胖的老谢正在屋里度步,听我这么一说,也很郁闷,一边搓手一边说:“是啊是啊,得给年轻人多创造点锻炼机会啊。你看要不咱打个广告啥的?”

  我彻底昏倒,“主任啊,你怎么越老越糊涂,广告怎么打?啊?象这样,‘厨房有厉鬼?卧室有女鬼?客厅有吊死鬼?家中有鬼不用愁,茅山灵异事务所为您解除忧!’恐怕当事人没来,公安先把你抓去了。”

  老谢挠挠本来就不多的头发,呵呵一笑:“也是,本来咱们这个工作就是隐蔽性比较强的,就连灵异管委会也是民间组织,不为人知的。”

  灵异之说,终究是不能被社会公众所广泛接受的,所以一切工作,都是秘密进行,牌子也都是挂的什么命理研究所啊、信息咨询中心一类的,收费的话也只有收据没有发票,当然倒不怕当事人去工商局告,因为谁想刚送走了小鬼,又惹上更厉害的阴阳师呢?唯一称的上管理组织的是灵异管理委员会,简称灵管会,是一个自发性的民间团体,由各大门派推荐的代表出任委员,并选举出主席,这一届的主席是现任三清教掌教。

  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响起了久违的敲门声。

  老谢连忙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从书架上取下个大档案袋,把里面乱七八糟的纸张摊到桌上,然后翘起二郎腿,端着茶杯,以目示意我去开门。这家伙,打我实习开始,还没见他正经捉过一只厉害的鬼呢,派头倒是挺足。

  打开门一看,一个满面愁容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她见我开门先楞了一楞,然后问:“请问,谢大师在么?”

  “哪个谢大师?”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你说谢主任啊,在在,您请进。”我连忙把她让进屋里。

  女人仿佛踌躇了一阵,终于进屋,四下看了看,这才对正在埋头“研究案情”的老谢礼貌的问:“请问,您就是谢大师吧?”

  老谢放下手中茶杯,从桌上那一堆废纸中抬起头来,看了看对方,“晤”了一声。然后又低下头,继续“钻研”那一堆废纸。

  我强忍住笑,给女人搬了把椅子坐下,自己站在一旁。

  女人看谢大师如此“繁忙”,几次欲言又止。后来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说:“听说谢大师对与捉鬼驱邪很有研究,我们家……”

  话还没说完,老谢猛的一拍桌子,把我和这女人都吓了一大跳,只见大师抬起头,激动的说:“李师侄,终于被我找到这千年恶鬼的破绽了,明天晚上,我们就去收了他!这十几条人命也该跟他清算了。”

  李师侄??这称呼让我寒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十几条人命?哪来千年恶鬼?我口中连忙应着:“师伯辛苦了,为了这案子,您好几天没合眼了。”心中却暗笑,恶鬼不知道,饿鬼这里倒是有两只。

  他居然也不脸红,点头说:“没办法啊,谁让咱们身负常人不具备的能力呢,有时候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啊,怎么敢有丝毫懈怠。”说完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着了,深深吸了一口,望椅子背上一靠,仿佛终于从紧张工作中放松下来的样子。忽然间仿佛刚注意到这女人一样,啊了一声问:“您是?”

  女人连忙诚惶诚恐的自我介绍,并把来意说明。

  原来她是H大附属医院脑外科王医生的爱人。王太太说最近这将近半个月时间里,每逢夜里醒过来,都会发现自己的丈夫不在身边,却站在客厅里,一个人不住比划着,比划好一阵子之后,才重又回去睡下。虽然是空着手比划,可已经吓得她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敢睡觉了,又不敢惊扰他丈夫,第二天问起来,丈夫却含含糊糊的说,可能是梦游吧,最近太累了。王太太越想越怕,想着会不会是中邪了,于是把这事偷偷跟密友讲了,碰巧他的一个朋友是以前老谢的一个客户,于是便找上门了。

  老谢听了之后,眉头紧皱在一起,半晌沉吟不语。

  怎么听着这么象《连城诀》里边砌墙那个啊,我觉得后脊梁有点发毛,刚想开口,老谢大手一挥,果断的说:“恶鬼侵体,奇邪入脑!”

  啊?!王太太显然吓了一跳,怯怯的问:“真的是中邪了?”

  老谢点点头:“还不是一般的邪,乃是厉鬼,照我估计,不出三天,他就会拿着手术刀比划了,不出七天,他就会比划到你身上了。”老谢的语调十分沉重,并且同时做出几下砍瓜切菜般的手势。

  王太太吓得差点昏过去,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个信封来,递给老谢:“知道您的规矩,这是一千块钱,请谢大师帮忙,事后我们还有重谢。”

  老谢拿眼尾看了看,接过来顺手扔给我,淡淡的说:“李师侄啊,你去跑一趟吧。”我一点没客气,接过来揣进兜里。

  王太太若大年纪,饱经世态,闻弦歌安能不知雅意,连忙又从兜里掏出另个大点的信封来:“这里还有两千,一共是三千,无论如何大师您要帮帮忙。”

  老谢接过来,笑着说:“你别看李师侄年轻,他可是茅山正统,额头生有一只阴阳眼,可明鉴三界鬼神的。”

  这点他倒是没有过分吹牛,打我一生下,就能够看见些一般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很多阴阳师要焚符箓捏法咒才能看到的鬼魅之物,我都一眼了然,老爸说这叫鬼眼,是阴阳师梦寐以求的天赋,要知道具有一定道行的阴阳师,可以通过焚符箓捏法咒的方式看到鬼或者通过灵气念力的异样感知鬼的存在,但是像我这样一眼看到的,却绝无仅有,茅山一脉也仅在第三代和第十九代上出现过,也正因此,他和老妈才更坚定了让我继承道统的决心。只不过我可不像二郎神似的在额头上长只眼睛,我的鬼眼是左眼,从外表看起来跟正常人毫无区别。唉,其实有时候我道宁可没有这只鬼眼,你想想看,在食堂吃饭时候发现对面有个饿死鬼盯着你的鸡腿看、洗澡时候忽然发现窗户有只女鬼、在电影院泡MM时候忽然发现棚顶悬着个吊死鬼,太煞风景了,有时候睡都睡不安稳,唉。

  不知道王太太是没料到我这个年轻人有如此神通,还是被老谢侃晕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老谢冲我说:“你把合同拿过来,给王太太签个字。”

  合同双方各执一份,所里的这份,将来灵管会是要查的,所以要留存,当事人那份自己保存。签了字,老谢一拍胸脯:“除魔卫道是我们的职责,你放心吧,晚上我就亲自去一趟你家,保证手到鬼除。”

  “大师您今晚不是要去捉那个千年恶鬼?”

  “啊,啊,这个,我会施法先将它镇住,待去过你家之后,再去收服不迟。”

  王太太没想到大师如此看重自己家的事情,怕真的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时间不知道是忧是喜,又跟我说了句:“小伙子你也多费心了。”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送王太太出门后,回头一看,老谢笑吟吟的看着我,心知不妙,想走已迟。

  “交出来吧。”老谢伸出手掌,笑呵呵的说。

  万分无奈下,从口袋里掏出那小信封,交给老谢。老谢从里面抽出三张给我:“这是你的。”没办法,老谢的CASE,按规矩我只能拿10%的劳务费,谁让人家是冲着谢大师的名头来的呢。长叹一声,把钱收下,聊胜于无啊。

  “准备一下吧,晚上咱们开工。”老谢一边把钱锁进抽屉,一边说:“我得亲自跑一趟,免得当事人觉得不值,去灵异管委会投诉咱们。”

  “谢主任,你真能确定那是奇邪入脑?”

  老谢摇头:“不确定。”

  “那您觉得是?”

  “我看就是梦游吧。”

  

第二章 梦游

  按照老谢的要求,我穿上了道服,脚踏布履,背插桃木剑,作足了有道高人的架势。老谢也不知道从哪翻了一件破败的杏黄道袍罩在身上,趁着茫茫的夜色,两人走到H大家属楼。

  前面已经提到,H市乃是六合八阴地脉之极,聚集着无数的游魂夜鬼。H市的居民们,常常会有撞鬼、鬼打墙、鬼压身之类的经历,因此即使嘴上不明说,心理也多多少少都会有个神鬼的概念。所以即使在白天看到我们这身装扮,最多就是惊讶一下,还也不至于当精神病报警。老谢边走边跟我乱侃,某年某年,他以一人之力大破九幽鬼阵救出我父亲,某年某年,他又一力阻止了百鬼夜游,被灵管会授予终生成就勋章……

  王太太已经等在楼下了,远远见两人这一身打扮,忙不迭的迎上来,态度很是谦恭。

  老谢笑呵呵的冲我挤挤眼,意思是,看吧,包装很重要。

  王太太站在门口,把俩人让进房间,一进门,笑容便凝结在老谢脸上。因为在这房间中,有一股十分奇异的念力。说到念力,其实是业内对世界构成的一个定义。《管子·内业》说:精气流于天地之间,谓之鬼神。从自然科学角度来讲,世界是以物质为本源的,不停的深入解构之后,发现了质子分子原子乃至纳米等等。而灵异工作者眼中的世界,则是由这样那样的念力所构成,大到星辰日月,小至一花一木,皆有其念力,这念力,恰是本性的照应。正常的念力无形无质,普通人无法察觉也无法对外使用。只有通过特殊手段的激发之后,才能够对周围产生影响。以我们茅山派来讲,念力的升华就具体体现为使用法器符咒的法力,对佛家人来讲,就体现为他们的诵经、真言等等伏魔手段,对习武之人来讲,就是所谓的内力了。人的念力通常是天生之禀或通过训练之后,才可以大大提升和激发,而对于鬼来讲,不需经过特殊锻炼而激发他们产生并使用念力的原因,通常是欲望,无休止的欲望……

  眼前这一股奇异的念力,虽然并不十分强大,却无法判定他的成因,可以肯定的是,这屋子绝对不寻常。我和老谢对视一眼,暗自庆幸带齐了家伙来,我甚至从老谢脸上看出些许悔意,不知道是后悔钱收少了,还是后悔不应该来。

  王太太小声说:“我先生已经睡熟了,一会就该起来比划了。”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凭空添了分恐怖的感觉。

  就在这时,卧室方向穿出了声响,三人连忙躲在过厅的黑暗处,只见一个黑影慢慢穿到过厅,走进客厅。我一拉老谢,意思是不是跟上去看看,却觉得老谢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目光十分凝重,却并不是朝向客厅方向,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卧室。

  三人掂着脚猫着腰走到客厅门口,我壮着胆子当先一个弯腰探头进到客厅,抬头看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一个高瘦的背影,站在窗前,双手有规律的不住挥动着。

  老谢也跟着进了客厅,王太太走在最后。

  王太太虽然也吓的够戗,但这景象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比起我们两人来,倒不见得怎样失态,用手示意我们绕到前面去看个究竟。

  我们硬着头皮绕到那身影的正面,只见王医生双手举在半空,正有条不紊的作出各种动作,拇指和食指捏紧作握笔状,从左画到右,放下,做出重又拿起一样工具的动作,改捏为握,依照刚才所画的轨迹,划下,然后双手探出,四下摸索后,仿佛找到什么,轻轻拎起一片来……

  他那双本该坚定而沉稳的手,蓦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时,那块一直遮挡着大半个月亮的云彩飘走,月光穿过窗户,陡然倾泻下来。

  我终于看清王医生的脸。

  清瘦的面上,表情十分狰狞,仿佛正在痛苦中苦苦挣扎一般,更为恐怖的是,梦游中的王医生,此刻竟然——睁着双眼!

  如果不是老谢拉我退出客厅,刚才几乎一冲动之下给他一股三昧真火尝尝。重又退回门厅的黑暗当中,心下稍安。王太太低声说,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就快结束了。果然,一会王医生高瘦的身影从客厅走出来,慢慢进入卧室,不一会,鼾声传出。老谢思索了一下,嘱咐了王太太几句,又给了他一张镇宅的符咒。然后带着我离开。

  出了大门,一阵夜风吹来,我才发觉,自己已经大汗淋漓。老谢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并不是因为仓促中无功而退,而是皱着眉头好象有什么疑团不能解开。等到走出了家属区,一直沉默不语老谢才开口说:“李克,你发现了没有?”

  他再不开口,我就憋坏了,闻言连忙点头:“嗯,王医生并没有中邪或者被鬼附身,他看起来的的确确是梦游。”

  “不错,但是王医生家里那阵奇怪的念力,是什么呢?”

  我摇头,那念力奇异之极,我想遍《茅山鉴鬼录》也找不到类似的描述。

  “那念力的源头就在王医生的卧室当中,不过敌我不明,不宜轻举妄动啊。”这话跟他刚才和王太太说的一模一样,并且刚才他还约了王太太明天中午再到事务所来,说有细节要进一步了解。

  “还有件很奇怪的事情,你发觉没有?”老谢边走边说。

  “什么事情?你是说王医生梦游的时候睁着眼?”

  “这是一个,还有个更奇怪的,王医生是脑外的医生没错吧?”

  “没错啊。”王医生是H大医院脑外科的主刀,在本市都是数一数二的名医,这个我也有所耳闻。

  老谢停住脚步,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脑部手术是很局部细致的操作,为什么刚才他会作出开膛破肚这些其他外科才有的动作?”

  一阵夜风吹来,蓦地平添一股寒意。

  第二天中午,王太太如约来到事务所,面容仿佛比昨天又憔悴了不少。一进门就说:“我看我还是搬出来住吧,每天都这样太吓人了。”

  老谢靠在椅背上,轻轻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惊慌。这一点上我很佩服老谢,无论底气怎样的不足,但是作出来的架势总能给当事人一种成足在胸的感觉。

  “你丈夫的这种情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老谢慢吞吞的开口。

  “差不多一个礼拜前吧。”

  “一个礼拜前?”老谢点点头:“那么你记得那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或者说对你丈夫影响很大的事情?”

  王太太迟疑了一下:“要说影响大,那就是半个月前张老去世这件吧,这件事给我丈夫打击很大。”

  “张老?你接着说下去。”

  “张老是咱们省著名的肝胆外科专家,我丈夫是他的唯一学生,加上他一生未娶,说是师徒,不如说是父子更象些。半个月前,他因病去世,是由我丈夫料理的后事。”

  “你等等,”老谢打断了她:“你丈夫是脑外科的吧,怎么他的老师是肝胆外科?”

  “是这样,我丈夫年轻时候学的肝胆外科,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差不多是二十年的样子吧,他有一天回家,忽然就说要改研究脑外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了,我丈夫刚改行没多久,张老就在肝胆外科的研究上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好多人见到我丈夫都说改行太可惜了。”

  老谢忽然从椅背上坐直了身体,沉声问:“肝胆外科,是不是要开膛破肚的那种?”我也跟着扑捉到了这一问题的重要性,凝神听着。

  王太太显然没有注意到我们两人异样的表情,点了点头,接着说下去:“我丈夫不肯钻研肝胆外科,这也是张老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以至于到了晚年的时候,与我丈夫的关系恶化到了极点,甚至不许我丈夫再叫他作老师了,但我知道我丈夫心里还是一直很尊敬他的。张老去世之后,因为没有其他亲人,院里边让我丈夫来料理后事。”王太太停了停,仿佛理了理混乱的思绪,继续开口:“葬礼结束的那天,我丈夫心情很好。他跟我说他的老师也没有忘记他,还在遗书里边指定了东西送他。”

  “是什么东西?”我跟老谢不约而同脱口问道。

  “是一卷书稿。”

  “书稿?”

  “是啊,是一卷书稿,但是我丈夫看都没看,就把书稿封起来了。”她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还有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颗圆圆的小石头。”

  

第三章 夺神

  我跟老谢不约而同的感觉,问题出在这颗石头上。

  过分的是,老谢在没有事先征求经过我意见的情况下,对王太太说:“一会让我师侄去你家看看这颗石头。”

  王太太先走一步后,我质问老谢:“为什么不一起去?”

  老谢摇摇头:“我另有重要事情要作。这次去只是看看虚实,不是收鬼。你的鬼眼正是人尽其才哦。”说完拍拍我的肩膀,慈祥的说:“怎么说你也是实习阴阳师了,对自己有点信心。”

  “唉,主任我还没考过资格证的。”

  “所以你才要加强实践啊,多在我这作几个案子,将来考阴阳师资格证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在王太太家楼下徘徊到中午12点时候才上楼,这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果然如王太太所说,他丈夫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单位午睡。即使是在阳气最足的此刻,屋子里那股奇怪的念力竟没觉出有削弱的迹象,令人生出丝丝寒意,只是王太太感觉不到罢了。王太太领我到卧室,从床头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床上,然后就躲得远远的。

  看到盒子就是一惊,看起来黑黝黝的像是铁的,上边的花纹竟是一个镇邪的法阵,看样子应该是佛门之物,这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有这法阵镇着,还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念力,一旦开启,会是什么光景?

  我从怀里取一张六壬护身符,拈火烧了,把纸灰撒在铁盒上,然后搓一些朱砂在掌心,蹲下身字,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铁盒。

  触手冰冷。一阵强大的念力由铁盒传来直入肺腑,冰冷阴森,如果不是事先涂了朱砂在手,恐怕这一下就会把我弹开了。王太太拿它时候毫无异状,却对我这修道之人有这么大反映,看来这里边的东西,大不寻常。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铁盒。

  一阵强大无匹的念力奔涌而出。

  我收摄心神,定睛看去,映入眼中的是一叠厚厚的书稿,书稿旁边,放着一颗圆溜溜的紫色小珠,小指肚大小,幽幽的放着寒光。中间有一个小孔,贯穿两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横竖也看不出什么古怪,我一咬牙伸手拿起,入手颇有分量。一阵刺骨的冰冷感觉由珠子中传来,从指尖直传入心底,弥漫我的全身,让我激灵打了个冷战。

  在这一刹那,我也终于明白,为何我和老谢昨天都不能分辨这念力的种类。我闭上眼仔细分辨,这根本不是鬼气!大多数的鬼气,都依附着鬼的本体,而这股念力,确切的说,是一股怨念,一股强大并且执着的怨念,我想探寻它的源头,却发现这念力竟然给我一种无比深幽的感觉,无休无止……

  无尽黑暗中,耳畔忽然想起水声,是惊涛拍岸的水声,有节奏的一下接一下敲打在我心口。接着一个声音仿佛在地狱深处低声呼唤:“生又何欢,死又何苦?何不归来?”低沉而妖异,却无法分辨男女。是啊,我为何要生在此地?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的生存有什么意义?这样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生生不息,陡然间一阵彻骨的哀伤从心底升起,弥漫整个灵知。

  远处忽然亮起一丝光芒,虽然微弱,却有着无比的诱惑,吸引着我如同苦海迷航的旅人,于惘然间见到指路的灯塔,一步步走过去,涉水而入,水亦冰冷刺骨。那声音再次响起:“奈何忘川,忘尽前缘,何不归来?”声音的尽头,仿佛有一扇门,内中有着无比的诱惑,伴随着耳畔低沉妖异的声音,吸引着我一步一步前行,水越漫越高,已经没过我的胸口,呼吸越来越困难……

  蓦地脑中灵光一闪,心道不好,用力一咬舌尖,喝一声:“破!”一阵剧痛传来,神智一清,恢复过来。

  王太太远远的看着我,惊魂未定的说:“刚才你在干什么,脸憋得通红,怎么跟你说话也不答应,吓死我了。”

  “啊,没什么,我在做法。”我赶忙放下珠子,定了定神,心道好险,这才发觉自己背后的冷汗涔涔流下。好厉害,这股念力竟然差点令我心智不守。

  我无法确定它的目的,以我的鬼眼也无法看出他的源头,但我知道我无法驱除它。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如此之深的怨念。

  我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书稿上。

  拿起来,只见首页上面写着:《肝病临床研究》。

  胡乱翻了翻,里边写的都是太专业的医学知识,根本不懂。正要放回去,背后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猛然回头,王医生脸色铁青的站在我背后。我太入神,竟然没注意到他来到身后。

  王太太可能太恐惧,所以也没注意到,连忙解释说,这是请来的捉鬼师傅。

  王医生瞪了他妻子一眼,指着我的鼻子,吼道:“滚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我缓缓站起身,指着书稿说:“王医生,这书稿您还没有看过吧?”

  王医生冷冷的说:“看没看过,跟你没有关系。滚!”

  无奈之下,我点头离开,走到门口,很想问他些事情,却终于没有开口。

  从王医生家离开的时候,心情异乎寻常的沉重,不知道该怎样向老谢解释这件事,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低着头信步走着,忽然背后一阵凉意,生出一种被偷窥的感觉,那纯粹是一种神秘的感觉,我双目聚力向四周看去,却看不到任何现实之外的东西,只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微弱的鬼气残留在周围。什么鬼魅,居然敢大白天的露面,不怕魂飞魄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