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到事务所办公室。刚一进门,就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第四章 名医身后事

  本来就狭小的屋子,铺满了一地的报纸,老谢好象一个报摊老板一样,肥胖的身子扎在报纸堆上四处搜索着,听见有人进来,头也没抬一下。我正要开口询问,老谢欢呼一声,抓着其中一张:“找到了。”不由分说,把我拉过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了一行醒目的大字标题:术后二十年,发现少器官。名医遭到质疑。副标题是:全市医生群起维护前辈名誉。扫了一眼报纸的日期,两个月前,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患者赵某在87年时候曾经在省人民医院作了一次胆结石手术,当时的主刀医生正是张老。20年后,她因为肝硬化在同一家医院作肝脏手术的时候,检查中大夫告诉她右边少了一叶肝,这无异晴天霹雳!算上这一次,她这一辈子就进过两次手术室,问题只能出在前一次上。只恨自己住在一个小县城,平时也没有个例行体检之类,否则早就该发现这个问题。本来想起诉张老,可是咨询律师之后,一来要担心诉讼时效的问题,二来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叶肝脏是在第一次手术中被摘除的,因为人的肝脏是可以再生的,如果真的经过了二十年的漫长时间后,那么她的肝脏应该早已再生出一叶完整的肝片。更加上年深日久,所有当时的档案都已经无据可查,所以没有哪个律师愿意接这个必败的官司。无奈下,她只好找到媒体希望报道这件事,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

  张老是国内肝胆外科的顶尖专家,虽然他一生除王医生外再不收徒,但他的理论和技术影响和指导了一大批后起之秀,他的研究也引领着国内肝胆外科的前沿方向。尤其是在法律天平也倾向于张老的时候,整个H市乃至H省的媒体和医院系统无一例外的对张老的崇高医德和专业精神投了赞成票。一场宣然大波,最后以患者的默默退出而告终,再没人关心他的去向。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的缘故吧,从那之后张老一病不起。这事情闹得很大,我也略有耳闻,不过好像当时在忙着准备期末考试,所以也没当回事,倒是老谢记性好,把这事翻了出来。

  “我就记得对这个张老有点印象嘛,终于被我找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猜他生前是利用手术的机会盗取病人的器官,他死后鬼魂就附在那个石头上,还想驱使王医生来继续害人,但是王医生灵知不昧,白天他没法得手,所以就趁每天夜里阳气不足的时候,妄图侵控制王医生的身体。既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在作祟,待我晚上就去收了他。”老谢吐沫横飞的一口气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我。

  “唉,我的谢大师啊,您不知道这世界上有INTERNET这种东西么?还用得着这么铺天盖地的翻报纸?”

  “你说的这个英乃特是啥?”

  唉,让我把INTERNET跟他解释清楚,显然比通晓整本茅山秘法还要困难,还是先讲讲今天的事情吧。我把经过讲了一下,又说起刚才拿着石头时几乎心神失守的遭遇,老谢显是一惊,追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

  我简单说了一下,纳罕的说:“奇怪,为何王太太拿起来那盒子好像没什么事,那盒子辗转到王医生家也应该是数易其手了,为何没听说其他人被迷惑心智?”老谢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在屋里来回踱步,并且喃喃自语的嘀咕着什么。

  过了半晌,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主任,这石头上的怨念如此厉害么?”

  “啊!”他从沉思中惊醒:“是很厉害,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再去一趟王医生家。”奇怪,此刻的老谢忽然给我一种心不在焉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我起床,王太太就找上门来,告诉我们一个坏消息:“盒子丢了!”

  原来昨天王医生撞到我之后,大发雷霆,王太太无奈下说出了我们的身份,王医生更是愤怒,抱着那铁盒子怒气冲冲的回了办公室锁起来。结果第二天一上班就发现东西丢了。他以为是我们做的手脚,马上给王太太打电话质问是不是那个小江湖骗子搞的鬼,王太太虽然知道不会是我们干的,但也想知道我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和线索,所里立刻赶来。

  “大师,您看要不要报警?”王太太忧心忡忡。

  老谢回头看了看我,我知道他在征询我的专业意见,清了清嗓子说:“以目前失窃的物品来看,恐怕很难立案,因为没有达到盗窃案件的立案标准,价值太少的东西,即使报案也意义不大,公安局才没空管这小事呢。”老谢报以赞许的目光,呵,怎么说我也是法律系大二的学生,这点基本知识还是有的。

  “那该怎么办?这可是张老的遗物,对丈夫很重要的。”王太太失了方寸。

  “不要紧,我和李师侄帮你会想办法的。”老谢拿出收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伟大精神,大包大揽下来。

  王太太走后,我忍不住跟老谢抱怨:“主任,咱们是阴阳师,又不是刑侦队派出所,这不是咱的专业范畴啊。”

  老谢神秘的一笑,“你可听说过‘方仙派,西王母。降闷宫,授汉武。上清经,十二事。’这几句话。”

  这我当然听说过,说的乃是道教一大分支方仙派的来历,除了这一段,后边还有“葛仙翁,左氏传。流珠歌,记生前。晋抱朴,得郑书。述丹道,千有余。”至于我们茅山上清派,则有“茅山派,师鬼谷。授初成,隐华岳”的口诀。道教派别大小二十余门,不独有一炁化三清的老子一脉阴阳正统,更有各样的分支流派,所以这样的口诀是我小时候便耳熟能详的,为的是天下道友一家,见面三分亲,别误伤了同道的和气。我们茅山是师承鬼谷一脉,方仙派则是传自西王母,历史比鬼谷一脉还要悠久,写《抱朴子》的葛洪是最著名的代表人物,还有寿长八百年的彭祖。据说方仙派择徒十分严格,讲究机缘与定数,天分更是不可或缺。不似其他门派,即使没有天份,至不济也能学点画符驱邪的本事糊口,但若是没有天份的人入了方仙派,恐怕刻苦十年出来,到最后仍是一无是处。所以方仙派历代人丁单薄,自明清以后,更是越发沉寂。到了我们这一代,除了这口诀还有人说起外,方仙一派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仿佛已经消亡。现在老谢忽然说出这一段,我不由惊讶,到了他的所之后一直没见他施展什么术法,又常以师伯自居,我一直以来以为他也是我们茅山派的呢,难道他竟是沉寂已久的方仙派传人?

  老谢脸上涌现出一种无比自豪的神情,“老夫正是方仙派第二百零八代传人并掌教。”

  我大吃一惊:“您是掌教?那您手下有多少弟子?”

  “就我一个。”

  “难怪您是掌教了。”

  “唉,我们这一脉择徒十分严格,百年间能选出一两个合适的就不错了。想当年我……”

  “打住吧您,”我赶紧拦住,看他的样子是要通说革命家史啊,我可没心情听,“您还是说说看这方仙派跟寻找失物有啥关系吧。”

  “呵,你可听说过我派有一门秘法——七钱之卜。”

  七钱之卜?啊,我想起来了,以前闲聊时候还真听老爸提起过,这世间占卜多源自周易,用三钱五钱十三钱的都有,但皆为人卜,唯独方仙派有一门卜法,用的乃是七钱,借天地五行阴阳二气,驱役鬼力卜问吉凶,所以又有个别号叫“鬼卜”。没想到老谢还有这等法术,真令人刮目相看,有机会一定让他教给我。

  看着老谢一本正经的焚香净手,又祷告一番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个脏了吧唧的黄色小布袋,也不知道多久没拿出来了,上面布满了灰尘。老谢解开系口的朱红绳,从里边掏出一枚枚的铜钱来,乍一看钱面色泽暗淡,再看时却隐约有水云样的金光在上面流动。宝贝啊!看上边的文字式样,这东西肯定在唐宋之前,搞不好是秦汉时候的古物。

  我打消了学鬼卜的念头,转而开始想如何把它弄来赚发上一大笔。

  这时老谢已经开始占卜,他将七枚铜钱握在虚拳的手中,以一种奇妙而又规律的手法摇动,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哗啦一声抛在桌上,我凑过去看,只见七枚铜钱不规则的散落在桌面,有阴有阳,甚至有三两交叠的,不知道所寓何义。

  老谢沉吟一番,开口道:“照这卦象显示,虽吉凶未卜,但水逼火退,火迫金生,其利在东。”

  

第五章 引路蚕

  刚过中午,在楼下的张记面馆胡乱吞了两碗牛肉面后,我们以H大东门为起点,开始向东。

  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吧,已经被毒剌剌的太阳晒的头昏眼花,汗流浃背,就差吐舌头了,我问老谢:“主任,还有多远啊?”

  老谢一愣:“什么还有多远?”

  “不是去找失窃的铁盒么?”

  “对啊,没错啊。”他一脸茫然。

  “我是问还有多远才能到您算出的地点啊,我怕没等到呢,我就给晒死了。”

  “应该不远了吧。”

  “什么叫应该?!”我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您不会是光算出在东边了吧?”

  “呵呵,七钱之卜也只是卜算,怎么可能精确到坐标啊。”

  我靠!正准备发飙的当口,猛然间浑身剧震,不能自控的向医院门口望去。一个窈窕多姿的女子撑把绿伞从医院门口走过,那伞下是一张梦寐以求的脸。这一刻我竟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或描述她眉眼唇鼻的具体模样,我只是知道我无数次在梦里见到过她。她看着我浑浑噩噩样子,展颜一笑,仿佛春天的第一朵花儿绽开时的景色,又好像第一滴雨在窗前哭泣的声音。我呆呆的愣在原地,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正在出神,老谢一扒拉我:“对了,你说你在那铁盒上烧过一张六壬符?”

  “什么?”我缓过神来,揉揉眼睛,再向对面看去,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过,却再看不见那梦中情人的身影。

  “主任,您看到刚才医院门口走过的女生了么?”我连忙问。

  “很多女生啊,你说哪个?”

  “就是刚才撑绿伞的那个,还对我笑来着。”

  “哪有撑绿伞的,红伞黄伞倒是一堆,晒晕了吧你。”老谢不以为然的道。

  我几步跑到门口,四下张望,没有丝毫线索。我定了定神,难道真的是晒昏头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回过身去问老谢:“刚才您问我什么来着?”

  “我是问你是不是曾在那铁盒上烧过一张六壬符?”

  “是啊。”

  “那就好办了,六壬符灵力不弱,此刻应该还有残留。我记得茅山秘术里有一种叫引路蛾的法术,可以感知一定距离内的特定灵力或气味。如果咱们方向对了的话,引路蛾很可能会追踪到六壬符的灵气。”

  看我一脸茫然的听着,老谢照我脑后拍了一巴掌:“你不是连这个小法术也不会吧?”

  我稍微清醒了点,深吸一口气,把思绪集中起来:“您说引路蛾是吧,我记得茅山秘法里好像是有的,不过我还没学会。主任您不会么?”

  “废话,我又不是茅山派的。”

  我连忙从书包里掏出那本《茅山秘法》翻起来。果然在入门级的法术里,列着引路蛾一项。惭愧,竟然是最基础的入门法术。老爸要是知道我拿到这个茅山不传之秘籍后,除了拣几样自己有兴趣的法咒背下来之外就再没翻开过,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我把引路蜂的法诀反复看了几遍背下来,把书放回包里,硬着头皮说:“我试试吧。”

  脚踏七星步,双手捏法诀,口中念道:“在野为蛾,在天为星,煌煌业火,指路明灯,急急如律令。”

  砰的一声响,一个微弱的亮点从我指间升起,成了!我喜出望外,四下看看,发现没人注意,老谢没好气的说:“引路蜂是灵力所生,放心吧,别人看不到的。”

  我赶忙接着念叨:“今有昨日正午燃茅山派六壬符咒一张,敕尔速速寻找。疾!”

  那亮点应声从我手中飘起,在空气中滑行了一段后,落在地上。奇怪,顾名思义,引路蜂也应该是用飞的吧。

  老谢低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唉,真没想到你法力这么弱。”

  我弯下腰去,金色光芒中,没看见什么蜜蜂或者马蜂,却看见一只小得不能再小肉乎乎的胖胖蚕,在地上步履艰辛的蠕动着。

  虽然举步维艰,这小家伙却契而不舍,一直朝某个方向奋力前进。我和老谢跟在这“引路蚕”后边差不多有两个多小时,它终于停下来。

  我和老谢对视一眼,感谢上帝,它终于到了。

  抬头一看,悚然一惊。我们面前的赫然是H大附属医院的一栋办公楼,楼前停着几辆警车,一群人在围观,十几个警察来往穿梭的忙碌着。这里距离我们的出发点不过一千米,我们竟然跟着这小家伙走了两个多小时。小蚕在原地逡巡了一会,修整一下,准备向台阶上进发。

  老谢用饱含恳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把蚕捧起来,小声说:“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辛苦你啦。”那小蚕仿佛听懂,朝我扭动了几下身躯。我念了个法诀,它化成一道光芒,在我掌心消失。

  这时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马志,我的表哥,H市公安局刑侦5处的。我喊了他一声,本想打个招呼就走,没想到他从警戒线钻出来,朝我走过来。他看到我有点喜出望外:“小克,你来的正好,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妈的这事挺邪门。”

  

第六章 虐杀

  我的远房大伯一家都是知识分子、无神论者,从来不信神鬼之说,甚至把我父母当作神汉神婆,很多年拒绝来往。倒是我跟这个表哥,比我大五岁,小时候关系一直不错,我不爱运动,所以个子也不高,他整天上窜下跳踢腿练拳头的,结果长到一米八十多,浑身的腱子肉。后来他们家搬到H市,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再后来他联系我们是因为刚参加工作没多久,遇上一个很蹊跷的案子,是H市轰动一时的育新中学失踪案,一个月当中,接连十三个中学生失踪,却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每次失踪地点都会有一种发着淡淡香气的奇怪叶子,后来经过植物学专家鉴定,是“罗勒草”,沿海一代才有的植物。隆冬十二月,新鲜的南方植物出现在中原地区H市的犯罪现场,这根本是无法解释的现象,这让整个刑侦队束手无策。最后马志病急乱投医,找到我老爸,老爸也费了很大劲儿,连圆光术都用上来才解决问题,最后查到是一个使用南洋邪术的人为了炼“降头”邪术而作案。当然给上投写报告时候马志把这些都忽略了,仅仅是那术师家里的十三具尸体就足以定他的罪了。那个案子之后,年纪轻轻的马志荣升市刑侦处第二分队队长,他与我们家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了。我到了H大读书之后,跟他见过几次,从小他就嘲笑我体弱,打架都要央他帮忙,可那个事件之后,他对我也开始刮目相看,甚至在我一番添油加醋的自我介绍后,也爱屋及乌般的开始对我生出些敬仰。

  我把老谢介绍给马志,知道老谢是我们所的主任后,他显然很兴奋,仿佛看到救星。

  我问他:“什么事情啊?让你这大队长也觉得棘手?”

  “H大医院负责药品库的孙庆林死了。”

  我和老谢都是一惊,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他死的很——很奇怪。”马志眉头紧皱,想了半天,像在组织语言好跟我们描述这件事,可是好一阵子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就蹦出这么一句。看我跟老谢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干脆一咬牙:“我带你们去看看现场就知道了。”

  十三楼,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

  “发现尸体的地方就是这里,药品储藏库。”马志说:“一般常用药品各课时都有准备,所以这里平时往来的人不多。今天下午一个小护士来取一样不常用药品时候,发现值班医生孙庆林不在,最后在里层的药品库发现他的尸体,当时就吓昏了过去。”

  药品储藏室门口两名法医正在交换着意见,看到马志都点头示意,他们都戴着口罩,但是从他们的眼中我看到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惧。接着,我忽然感觉一丝微弱的念力,和王医生家里那颗珠子上散发出的一摸一样,虽然微弱的多,但还是能够分辨。我跟老谢使了个眼色,他也正望向我。他也注意到了。

  一进门是一间小办公室,屋子里横七竖八的散乱着十几个的啤酒瓶子,几乎无处下脚。办公室的东北角有一个小门,里边应该就是药品库了。马志边一边推门一边说,“你们要有个心里准备,我刚看到尸体的时候也吓得要命,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毛骨悚然。”我不以为然的笑笑,稀奇古怪的鬼怪咱也见过不少了,至于被吓着么。可是,还没等我收起笑容,它便凝固在脸上了。

  随着马志推门的手,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不用抬头就能看见——天花板上吊着一具男尸,四肢抽紧,面孔扭曲,半边舌头挂在嘴边,眼睛大大的睁着,里边竟然还弥漫着一种迷幻的色彩。身上的白大褂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身下一摊摊的血迹,流的满地都是,已经凝固,上边印着浅浅的几个脚印。死者衬衫被扯开,露出胸腹,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从胸口延展到腹部,肠子全都被拉出来,一塌糊涂的悬挂在身上,死者的肚子好像刚被城管查抄过的小摊一样,没有一样东西完好的在原位上,还有几截肠子一直散落到地板上,仍在滴答的淌着某种液体。我发誓从没见过如此血腥恐怖的画面,难怪马志说这事有点邪门,这么残忍的虐杀,好像——好像真的不是人类能干出来的。

  我只觉得胃肠一阵蠕动,赶忙别过头去,却在房间一角的桌子上看到一叠纸,走过去一看,赫然竟是王医生失窃的书稿《临床肝病研究》,旁边的便是那个铁盒子。我刚要招呼老谢来看,他已经抢身过来把盒子拿起在手里摩挲着:“这盖子上刻的是金刚伏魔法阵,应该是佛教之物,法力不弱,不过年深日久,只怕法力所余不多了。”说着啪的一声打开盒子,里边空无一物。

  一名法医走进来对马志说:“马队,如果现场你们已经勘察完毕,我们要把尸体放下来进行深入的解剖检查了。”

  马志点头:“现场我们勘察过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那名法医沉默了几秒钟,又开口说:“马队,可能你也看到了,不用检查就知道,死者的肝不见了。”

  

第七章 殓房惊变

  从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储藏室出来,大家均有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在跟马志沟通之后,我们把盒子也带出来了,并征得他的同意暂时保留几天这东西。这当然是违反原则的,不过他有求于我,也不得不答应了,何况一时也检验不出这盒子与命案有什么关联。马志发了根烟给老谢,两人点上一声不吭的抽着,他知道我不吸烟。我发现马志自从听到死者肝脏不见之后,脸色就不太正常,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马志沉吟了一会,下定决心似的说:“为了维护安定团结,上头有文件不让外传,可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这事太邪了,不瞒你说,类似案件这个月已经是第二件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样惊悚的案件早就应该被媒体炒得满城风雨了,怎么会瞒得如此之好。

  “前几天在长途汽车站附近有一个女子被杀,她的肾脏不见了。”

  还没等我说话,打从太平间回来就一直很沉默的老谢忽然插嘴:“那是几天前的事?”

  马志回忆了一下:“是差不多十天前的事。”

  老谢别过头问我:“今天阴历什么日子?”

  我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七月十三。”

  马志问:“谢主任您有什么发现么?听兄弟们说不光是H市,附近几个城市也有类似的案子发生呢。现场乱成一团,偏偏没有犯罪嫌疑人的任何线索,真TM邪了,哪来的开膛手杰克啊。”马志低声咆哮着。

  老谢压低声音跟马志说:“现在还没什么头绪,不过最好回去查一下,附近几个城市都发生哪些类似的案子,死者少的都是什么东西。”

  马志爽快的说:“这没问题。”

  老谢又问:“五天前在长途汽车站的尸体,现在在哪?”

  “巧了,就停在H大医院的太平间,这可是局里的秘密。走,我带您去看一下?”

  老谢摇头:“不,我们晚上去看。”

  “啥?”马志没听明白。

  老谢嘿嘿的笑了:“有些东西,在黑暗中反而看得更清楚。”

  马志被他毛骨悚然的笑容吓了一跳,差点被烟呛着:“你们要晚上去太平间?这可不好吧,万一被发现是要进派出所的。要不我……”后边的语气渐转温和,充满了柔情,哈,我一听就知道他也想掺和一下。自从上次南洋术师的案子之后,他对我们这行充满了好奇,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老谢谢沉吟了一下,看向我。我点头说:“放心吧主任,马志是我表哥。”

  “好吧,但是你还要负责查一下周围城市器官失窃的事情,腾得出空么?”老谢犹疑着。

  “这点小事,我打个电话就行了。”说着掏出电话就开始联系。

  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加上我跟老谢也确实怕担上盗尸或者侮辱尸体的罪名,有个警察在场倒也方便不少,老谢终于点头同意,前提是只能看,不能说也不能动,马志当然一百个愿意。

  “另外,那份文稿,如果你们检查之后没有问题,能不能发还给王医生?”我问马志。文稿和盒子本身应该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现场呢?那珠子在哪呢?这些疑问都徘徊在我心中无法解释。

  “哪个王医生?”马志用疑问的眼光看着我。

  我把之前的事情向他交代了一下。

  马志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略一思索,回头跟一个同事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两方分头行动,我和老谢回去准备一应工具,马志负责落实周边城市的器官失窃情况,约好11点碰头。回去路上我问老谢:“你放心让业外人士参加咱们的行动?”

  老谢摇摇头:“倒谈不上放心不放心的,我主要是想积累一个稳定的客户来源啊,你想他手头该有不少离奇古怪的案子吧,保不齐哪一件就用到咱们了。”

  我无语。

  趁着茫茫夜色,三人在太平间门口碰面。

  我跟老谢都是正常打扮,无非换了件深色衬衫,可一见马志,差点笑出声来。他穿了一身的纯黑色带头套装,把头套也蒙上了,打扮得好像港片里的飞虎队,浑身上下全包裹起来,只留下两只眼睛露在外边。见到我们打了个电影里常见的专业手势,我们也没看明白。我上前去一把扯下他的头套:“大哥,拍戏啊?”

  他憋坏了,长出一口气,从我手里拿回头套在脸上擦了一把汗:“还真热。”看看我跟老谢的休闲打扮,他也觉得自己挺白痴的,傻笑着说:“以前在特警队时候的衣服,我以为会很神秘,就拿来应个景。”我可没功夫在这儿笑话他,时间不早了。虽然是闷热的夏末,但一靠近这屋子,便觉得一阵寒意袭来。惨白的墙壁上悬着几盏淡黄色的灯光,昏黄的灯光从太平间里透出来,一阵寂寥的感觉。从门口遥遥看进去是一排排像抽屉似的冷冻柜子,里边该是一具具不久前还鲜活着的肉体吧。看门老头也穿件破败的白大褂,总之触目所及一片清冷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