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阴阳师》(第二部)
作者:丁十七


【·第二部·】

引子

  我站在斩龙台中,茫然不知所措,老妈催动法阵,一道光芒从老爸掌中升起,毫无防备下,啮魂珠嗖的一下射入我体内,没有头疼脑热感冒发烧流鼻涕打喷嚏闹肚子等等任何异状,甚至连体重也不会增加分毫,可是我知道,我的人生轨迹,将从此刻改变……

  七天后。

  老谢正翘着二郎腿在他的破办公桌后边看报,我把一张广告单怒气冲冲的拍到老谢办公桌上:“主任,你这搞的啥!”

  老谢一看,呵呵的笑道:“生意冷清,咱也得打广告不是。”

  “打广告你找报纸啊,这算是啥媒体?”这单子印得花花绿绿的,塞到各家各户门缝里,有点像保健按摩的小广告那种,还不如人家那种呢,人家那些好歹还有个名片,上边印个大美人啥的,我们这个可倒好,上边印了个骷髅头,唉。

  “报纸怎么可能给咱发这种广告嘛。”老谢居然丝毫没为他的品味低下感到羞愧,甚至拿过广告单声情并茂的大声念起来:

  (老谢尖着嗓子模仿女生):怎么办?怎么办?!晚上睡不好,白影满屋飘,家里鸡飞狗跳,连班都上不了……

  (恢复男声,大义凛然状):厨房有厉鬼?卧室有女鬼?客厅有吊死鬼?家中有鬼不用愁,茅山灵异事务所为您解除忧!

  他,以一人之力大破九幽鬼阵。他,一力阻止百鬼夜游。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的化身!他就是方仙派两百零八代掌门人,谢鼎!

  他,茅山第三十八代传人。他,阴阳之眼的继承者。任何魑魅魍魉都逃不过他那双饱含深情充满正义的眼睛。他就是上闯天庭,下闹地府的传奇阴阳师,李克!

  我们--真诚的期待您的到来。

  各大知名开光护身宝物均有销售。

  (继续模仿女生):真的吗?那么,怎样才能联系到你们呢?

  (恢复男声,作一本正经状):来信来访,请到H大东区3栋310号。邮政编码518518。神动用户请拨打80809480980鬼通用户请拨打14149414914。持此广告一律享受八折优惠哦。

  我无语了,老谢你这搞啥啊?这个老没正形的,他又配音又啥的玩得不亦乐乎,我就差捂着耳朵跳出窗外了,要不是怕他法力高强,真想冲上去劈他两刀。正鸡飞狗跳的当口,电话响了:“老七,我冯四!我要回老家了,你要两瓶醋不?”

【·第一卷 冥婚·】

第一章 风水杀局

  自我介绍下,我叫李克,是H大法律系二年级的学生。而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是道家传人,我的职业是阴阳师,注册阴阳师,当然,由于某些原因,我的执照已经被吊销了。我的职业就是替人解决一些灵异事件,在不久之前,我刚刚经历了一系列变故,十分的曲折离奇,我帮马志解决了器官失窃案,期间还认识了司徒雪,为了弄清叶小宁胸前魂锁的来历,我又在西山找到了钟离巺,还有司徒雪的师叔红尘,再然后为了追查几件离奇的死亡案件,我去了冥府,在那里我经历了一场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爱恋。最后,在江西一处隐秘丛林之中的斩龙台上,我亲爱的老爸老妈联手把啮魂珠封印在我的体内,加上我原本就有的阴阳玉,此刻我的体内,已经有了鬼龙的双眼(详见第一部)。阴阳玉是在我出生时候就封印在右眼当中的,所以我能够看到一些常人甚至寻常阴阳师也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我的鬼眼,现在我又有了另一只眼,唉,鬼才知道会有什么状况发生在我身上。

  从江西回来后,我心情很差,其中一小部分是因为我体内封印了鬼龙的双眼,我实在不知道会不会有啥不良反应,而绝大部分的郁闷来自感情方面,是啊,除了爱情,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击到一个风华正茂玉树临风的少年呢。其实司徒雪说的没错,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经过这么多事情之后,我到底爱着的是修成八尾的狐狸——碧君,还是转生成人的司徒雪?

  现在是暑假,我在办公室猛K了几天传奇之后,觉得要吐了,加上老谢这个无良前辈,居然散发小广告来招揽生意,我实在是要被他折磨死了。幸好这个时候冯四打电话给我,喏,就是现在我对面铺上坐着的那个精瘦的小个子,叫冯大庆,我叫他冯四,或者叫他四哥,因为他是我们寝室的老四,寝室里我是老七。这里不得不提到中国大学中源远流长的寝室文化了,不需斩鸡头烧黄纸,也不需一个头磕在地上,大家报一下生日时辰,排个号,就算结为兄弟了。固然一寝之中良莠不齐,但总归有那么几个情投意合的,当真如亲兄弟一般相处,四年下来,交情可见一斑。我不知道老外的大学是不是也有这个习俗,不过试想想看,TOM见着JOHN,喊了声二哥,晚上go to library否,总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场面。冯四电话里跟我说他要回山西老家一趟,问要不要给我带两瓶陈醋回来喝。我正在极度郁闷当中,穷极无聊之下,提议跟他回去玩几天,他满口答应。于是我们订了两张卧铺,一路坐来。

  山西隰(xi音,阳平)县,位于临汾市西北边缘,坐对吕梁山,西连永和,南通蒲县,历史悠久,素有“河东重镇、三晋雄邦”之美誉,春秋时晋文公重耳分封此地,史称蒲邑。至隋统一全国,视晋西为冲要,乃设隰州,始以“隰”名。建国后,行政规划几经变迁,终于定名为隰县。

  而此刻,我正坐在开往隰县的列车上发呆。

  我们是昨天晚上八点多上的车,喝了几瓶啤酒后稀里糊涂的睡去,一大早就醒了过来。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坐车来江西,我甚至以为这样老旧的火车已经取消了呢,整晚咣当咣当的响着,车窗要两个人一起向上使劲能抬起来,想放下倒容易得很,稍微一给劲就下来了,躲得不快就把你手夹上。我一问列车员,到隰县得晚上5点多呢。无聊到极致,我把冯四拉起来,翻了付扑克,打了大半天的钓鱼,这小子也不禁事,打了几个小时,基本没赢过,搞得我也兴趣索然,索性坐到走道旁的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窗外。

  一入山西境内,就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黄土高原,偶然路过些住人的窑洞,便会看到有老汉捧着个大碗蹲在窑洞口吃饭,看到有火车经过,也会抬起头来看上一眼,有时候也会看到羊群,还有提着鞭子站在黄土坡上的小娃娃,呆呆的望着疾驰而过的火车,窗内窗外如看默片般真实而寂寞,看的人心里不由生出些荒凉的滋味,想扯着嗓子吼两声才过瘾。

  刚有这念头,就听旁边冯四开口唱了起来: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

  哥哥你出村口,小妹妹我有句话儿留,走路走那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

  声音嘶哑而真挚,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他唱家乡的歌。回头看看他,歪梗着个脖子,青筋毕露,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我说四哥,你也太投入了吧。”

  “你懂啥,我触景生情啊。”他停下嗓子,叹了口气:“我两年没回家了。”

  “那你也不用唱这小妹妹想哥哥的调儿啊,是不是当年有个小妹子给你唱过啊。”我逗他说。

  他呆了呆,点点头。

  还真让我说着了:“怎么样啊,小妹子现在在哪呢?许了人没?”

  冯四摇摇头:“不知道,我们这个村啊,写封信要半年能到就不错了,就村支部有个电话,有啥事情都靠大喇叭喊,我一走两年,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了。”

  “是青梅竹马么,快说说,四嫂长什么样?”

  “什么四嫂啊,别瞎闹。”他用手一指:“喏,那就是太行山和吕梁山了,中间那条河就是汾河。”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见两座大山,绵延百里不绝,势如矫龙,逶迤南行,中间是一条银带般的长河,不由赞道:“双龙引水,一龙升天,这吕梁太行真不亏风水宝地之称啊。”

  冯四虽然不知道我的阴阳师身份,不过素来知道我喜欢搞这些神神叨叨的,闻言问道:“怎么叫双龙饮水啊,怎么又叫一龙升天?”

  风水一道我是外行,不过当初复习阴阳师考试时候,对于望风闻水这些方面还是下过一点功夫的,左右闲着无事,索性给他好好讲讲,就当自己复习了。我拿起矿泉水来灌了一口,清了清嗓子,指着太行山道:“说道风水,首先又地理五诀不可不知。”

  冯四也到我对面坐下,傻乎乎的问:“哪五诀?”

  “五诀就是所谓龙、穴、砂、水、向。”

  “能不能通俗点啊。”他挠头道。

  我一笑,续道:“五诀根据侧重方式不同,又被称为觅龙、察砂、观水、点穴、择向。”

  这回他大概明白了:“觅龙是不是就是电影里演的,找龙脉之类的?找到龙脉埋了人就能当皇帝?”

  我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当皇帝的,要结合天时地利才行,都是千百年难遇的格局。道家看风水,有悬空造化的概念,将山、水、光、气、方位、气流等等诸多因素融为一体,其中犹以气为重。”

  “什么是气啊?”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我道:“道家看风水,更主要的是望气。所谓山抱水则有气,气遇风则散,风为送气之媒,水为界气之止。”说实话,风水上我是基本没什么实战经验的,只能拿几句口诀搪塞他了。

  趁他晕晕的,我连忙继续道:“所谓风水佳地,就是风蕴气足的山环水抱之地。你看这太行吕梁二山,山环水抱,是蓄水拢气的佳所,自然人杰地灵啦。”

  我在这边侃侃而谈,除了冯四之外,把临铺的两位也吸引来了,一个矮胖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做生意的模样,凑过来认真的听着。另一位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瞿,两眉间有一颗痣,穿着件黄土布褂子,打扮像是个十分普通的庄稼汉,也走到旁边听着。

  山西三宝,汾酒陈醋和晋商,那个胖子一望便知是天下闻名的晋商了,晋商固然精明,不过素来口碑甚好,何况我又不和他做生意,所以也无所谓,倒是这老者形容不俗,我可要分外当心才是,别在高人面前露了怯,折了我茅山的名头。

  冯四真是个打破沙锅的脾气,又开口问道:“你刚才说这里二龙饮水,一龙升天,是说咱这太行山和吕梁山都是龙脉么?你倒是给我说说那龙脉到底咋回事啊?”

  “要说道勘龙脉,就不得不说说中国的三大干龙。”

  这倒不是我胡说,道家以中国的四条大河来划分龙脉,称为三大干龙:长江以南为南龙,长江、黄河之间为中龙,黄河以北为北龙。

  三龙的祖脉是西域边陲的昆仑山,昆仑山绵延向西,分成三支,第一支,起自昆仑山,从阴山、贺兰山到秦岭,进并州到太行山、燕山,东至大海,称为北龙;第二支从昆仑山到岷山,循岷江左右,出左江到关中,直至武陵山,东至淮水直抵大海,称为中龙;第三支自昆仑山出吐藩沿丽江而下,趋云贵到横断山,往东由武关到湘江,东经黄山、天目山到苍括山,称为南龙。

  其中北龙山势巍峨雄壮,其核心之地就是太行吕梁二山,二山抱汾河,在三大干龙的局势下,又形成了自己的三龙之气。

  我滔滔不绝把这些参考书上的东西一股脑背出来,已经是到了我的极限,再没什么可讲的了,怕冯四这小子还要打破沙锅继续问,忙道:“风水之术,夺天地之功,非常人所能掌控,你知道这么多也就够了,再知道多了,有伤天和,于你有害无利。”

  冯四闻言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倒是那老者不住点头,面露微笑。

  “这位先生,您可真是高人啊。”冯四没开口,倒是边上那个胖子凑过来了。

  “岂敢岂敢,我只知道些皮毛而已。”我连忙谦虚,其实倒不是谦虚,这也是实话,风水一道我所涉十分浅近,大都经不起推敲的。

  “看您对风水这么了解,我有件事想请教请教您。”

  靠,怕什么来什么,不过我牛已经吹出去了,当着冯四也不好露怯,只得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看他如此虔诚,我不免说话也文绉绉起来,得衬着咱这范儿不是。

  他凑过来,神神秘秘的低声道:“我最近很邪。”

  他嘴里一股恶臭,把我熏得一阵反胃,侧开了身子,这才认真看看这个胖子。

  这认真一看不打紧,我不由得皱起眉头,此人生得一双三角眼,吊梢眉,矮塌的鼻子,准头无肉,山根歪斜,一望便知是天性凉薄的势利之辈。

  虽然我的相术比风水还外行,不过这种一看就让人讨厌的面相,我还是分辨得出的。尤其是眉宇间凝结着一股抑郁不散的黑气,如果不是我的鬼眼明鉴三界,只怕以为眼前这位是个死人呢,奇怪的,难道他是在火葬场工作么。

  他好像没有察觉出我的不适,自顾说道:“先生,我最近很邪门,简直是邪门到家了。”

  “哦?怎么个邪门法?”人家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我也不好回绝。

  “唉,邪门到家了,我生意亏本,刚查出有心脏病,老婆跟人跑了,孩子又给车撞了。”

  冯四在一旁咂舌道:“真够惨的。”

  我却不由又皱了皱眉,这人把生意和自己放在前头说,老婆孩子倒放在最后,其心可见一斑,更让我平添几分厌恶。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本来我一向顺风顺水,自从今年年初盖了新房搬进去之后就这样了。”

  我看看此人一脸晦气,果真是倒霉到家的格局,问道:“你是怀疑新家有问题?”

  他忙不迭的点头:“是啊,自从搬家之后就倒霉不断。”

  “新家是什么格局呢?你大致形容一下。”

  “房子是正南北的格局。大门对着楼梯,左右分开,一条走廊直穿进来,厕所在左,厨房在右,然后是客厅,穿过客厅,我的卧室在最里边。”

  我眉头不住的皱紧,打断他道:“门口是不是还有颗大树?”

  “是啊,有棵大柳树。”

  “走廊上边还有个南北向的横梁吧?”

  “没错,您真神了。”

  我叹了口气:“房后东南还有个池塘吧?这房子不是你自己设计的吧?找了风水先生看过的?”

  “是,有个池塘,当时找了风水先生的,他说这是镇房梁安宅水,可保家宅平安的。”

  我看了看这人,真是越看越讨厌,心中暗想,也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居然设下这样的杀局害他,害他也就罢了,居然全家都不得安宁。

  他看我不作声,急道:“是不是这房子有问题?”

  “问题太大了。”我沉吟了半晌,道:“如此算来,你是庚戌年丙戌月的生人吧?”

  “那是啥意思?”

  “唉,就是说你是70年10月生人吧?”

  “没错没错。”他激动得不行,就差给我跪下了。

  说实话,我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不过看着冯四期待的眼神,总不好在他面前跌份吧,那我之前的牛不是白吹了。我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给人如此陷害的?这房子是个局,一剑穿心局。”

  他吓得一哆嗦,坐在地上,捧着胸口,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房屋格局门对大树,泻你的阳气,一条走廊分开屋子,断你的气脉,头上有衡梁,压你的运气。不折不扣的败家之局。”

  “那屋后的池塘呢?”他哆嗦着问。

  “最要命的就是这个池塘,如果只是前面那些,最多只是败家而已,可是你本来命中冲水,此刻在你命星东南方位又有青龙相克,加上前边的穿心之剑,构成了要命的杀局。”

  他呆在当场,半晌没吭气,忽然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孙瞎子,我杀了你全家!”

  我沉声道:“遇事先当自反,就是说你先扪心自问一下,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人家才设局害你呢?”

  他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的道:“大师,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啊,从不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冷笑道:“你自己作的什么生意自己心理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作什么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作正经生意的人,姑且诈他一诈,显然他是造孽不浅、得罪人不轻,否则谁会下这么大力气害他。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大师,你救救我!”

  这下真搞的我不知所措,车厢里其他人都看向这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起来再说。”

  “你不答应救我,我就不起来。”他抱住我的腿,哭得跟什么似的。

  “你不起来,我怎么救你,快起来,成什么样子。”

  他这才起身,擦干了眼泪,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略一思索,开口道:“我看你不像什么好人,本不该救你。”

  “啊!”他眼泪又要下来了,腿一软就要接着跪,我连忙接道:“别跪了,起来起来,我救你。”

  他这才站直身子。

  我接道:“不过我救你不是因为可怜你,只不过多行不义自有天谴,而风水之术不该用在这种私仇上边,所以我才救你。”

  他一声不吭的听着。

  “想破这个局其实也简单。”

  “怎么破?”他眼睛瞪得跟铃铛似的。

  “搬家。”

  “啊?!”他哭丧着脸:“就这么个办法啊。”

  “当然不止如此,”我笑道:“你还要从此洗心革面,多行善事,自然戾气尽化,否则即使你搬到六阳之局,也难保你阴气缠身,一命归阴。”其实破这个局的办法应该是有的,不过我的风水之术就是唬人的,根本没什么实际用处,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破这个一剑穿心的格局了。

  他还想说些什么,我一瞪眼:“我言尽于此,今后路怎么走,看你自己了。”

  他点点头,转身想回到自己铺位,走了几步忽然转头道:“大师,我听说风水有什么反噬的说法,您能不能帮我想法报复一下害我的人?我给你钱!”说完伸手到怀里去掏钱包。

  我怒不可遏,吼道:“你这种心肠,不用等风水局了,老天早晚打雷劈了你!”

  他脸上一阵变色,终于没有说话,低头回去自己铺位了。

  我余怒未消,跟冯四说:“这都什么人性啊!”

  冯四也恨恨的道:“就是,什么玩意啊!”

  “说说回来,”他接着又转向我:“老七你还真厉害,不过你明知道这是烂人一个,你还帮他干啥呢?”看着冯四崇拜的眼神,我心中十分受用。

  我洒然一笑道:“一方面啊,我们这样修道之人,最讲求的就是正心,人家真心求教自然要有啥说啥了。”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我正色道:“此人固然不是啥好东西,难道那个设局害他的就比他高尚多少么?唉,此等天地造化之术,不该用于私仇相报,因私而枉天,非正道也!”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连我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没等冯四说话,只听一个声音叹道:“常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人心险恶,所以世路邪佞横生啊。”不知道是在感叹这胖子呢,还是在感叹那设局之人。

  

第二章 午夜的婚礼

  我一扭头,正是那个庄稼汉打扮的清瞿老者,他从方才就一直听我高谈阔论,此刻终于开口。也不知道是在感叹这胖子呢,还是在感叹那设局之人。他此刻目中精光隐现,分明是饱修高士,又哪里看得出一点庄稼汉的样子。听他言语中大有感慨,我连忙微笑点头示意,却也不知道说点啥好。

  他微微一笑,接道:“风水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双龙饮水一龙升天又如何?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又如何?人心不古,终不免惹来天灾人祸,无数浩劫。”

  我闻言也不免心中暗叹,山西本是好地方,可是90年代以来连发洪灾、水土流失、霜冻冰雹,更有煤窑塌陷这些惨事屡见不鲜,难道真是人心所误么。

  只听老者接道:“所以观风水,不如观人心。”

  我连忙起身施礼:“小子无状,前辈见笑了。”心想这老者不知道是哪一派的前辈高人啊。

  他也还礼,笑道:“后生可畏啊,不知道是哪一派的高足?”

  “家父是茅山李继,我叫李克。”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由衷的道:“原来是茅山派的高足,难怪如此不凡。”

  说得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敢问老人家是哪一派的前辈?”

  “呵呵,山野村夫,没什么名号的。”他一笑,继续道:“方才听你论及风水,颇有些根基了。”

  我连忙谦虚:“哪有什么根基,都是书本上的东西。”其实也不是谦虚了,我这点知识都是以前复习考试时候背来的。

  “书是死的,人是活的。风水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他饶有深意的道。

  我点点头:“所以方才您说观风水不如观人心啊。”

  “不错,”他沉吟半晌,忽然转身回自己的铺位上拿下一个包来,接着从包里取出一个小黄布包裹,层层揭开,取出一个方盘来递给我:“你看看此物。”

  我连忙接过,入手沉甸甸的,不知道何物所铸。低头仔细查看,却是一块罗盘,内外共七环,上边布满仪轨,最外围是八卦图形,内里是一个双抱阴阳鱼。上边隐隐有光华流动,一望而知是一件通灵的古物。

  冯四也凑过来:“这是啥?”

  “这是风水罗盘,风水师必备之物,看这方盘古朴拙然灵力蕴藉,只怕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我向他解释道。

  那老者笑了:“小伙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罗盘名唤文王定星盘,相传乃是文王囚于羑里时,演先天八卦测位定星之用。”

  乖乖,那得值多少钱啊,我一边把玩一边想,嘴上却道:“这么说来一定有非凡的法力了?”

  老者傲然道:“寻常罗盘,总不免受天时地气的影响,遇到念力混乱的所在,大部分罗盘都会失灵。”

  冯四抢着说:“这我知道,很多飞机到了百慕大就仪器失灵,分不清东南西北。”

  老者点头道:“就是这个道理,罗盘定位之理乃是因循地气,地气一乱则罗盘必乱。不过这一方文王定星盘——”他一指罗盘道:“此盘非但不受任何异常地气的影响,更可侦测异向,加以警示。”

  我暗自吞了下口水,这可真是件宝物啊。

  “相逢即是有缘,此物就送与小兄弟了。”

  “啥?!”我一哆嗦,差点没把罗盘扔出去。

  不是吧,真要给我?等等,这老头不知道什么来历,莫名其妙的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得防着点,现在很多骗子啊,比方说街上拣个钱包,然后来人说见面分一半吧,这些骗术法治进行时都讲过好多回了,这老头不会也是这个路子吧,先拿个假宝贝送我,然后又说自己没路费回家了,我拿了人家东西自然不好不给点吧,又或者他一走,马上来人说这是贼赃,要我罚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