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魔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决意要帮武士敦的忙,但她却抽不出空先回山寨。她想起宋金刚家住六合县(今安徽省境内)西乡,靠近金江北岸,宋金刚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又是当时的一路义军首领,曾参与采石矶之战,便兼程赶路,先去找他。

  百多里路程,蓬莱魔女无须在路上施展轻功,惹人注目,只是稍微加快脚步,当日天未入黑,便赶到了,宋金刚见她突如其来,又惊又喜。

  宋金刚说道:“柳女侠,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大伙儿都在盼望着你呢。你这次可以往个三五天吧?桃兄弟、卫兄弟他们都是在附近一带的,比较住得远的是韵二哥,也不到三百里路程,如果你可以住个三五天,我就马上派人请他们来和你见面。”

  蓬莱魔女笑道:“对不住,我马上就要走的。但你所说的这几位兄弟,我也正要你去替我知会他们一件事情。”

  宋金刚说道:“好的。但你总要喝一杯茶才走吧。请进里面说话。”宋金刚是个江湖豪侠,见蓬莱魔女行色匆匆,也就把一切客套的说话令都免去,开门见山地便问她因何而来。

  坐定之后,蓬莱魔女说道:“我是想请你代约一些朋友,前往首阳山聚会。其中有些是江湖好汉,有些是绿林豪杰。江湖好汉方面由你具名发出英雄帖;绿林豪侠方面,请你代我传绿林箭。这件事情,待大伙儿在首阳山见面之后,我再详谈。你总可以相信我吧。”

  宋金刚是一庄之主,手下有数百壮丁,几十匹好马,邀人之事,交给他办,正是最好不过。但因为此事涉及丐帮内部废立之事,蓬莱魔女不愿引起太多的猜疑,所以需要暂时保守秘密。

  宋金刚哈哈笑道:“盟主言重了。你的吩咐,我自当遵办。只不知你要邀请哪些人?”宋金刚并非绿林中人,但因他是曾受过蓬莱魔女指挥的一路义军领袖,故而以下属自居。他也深知江湖上有许多禁忌,蓬莱魔女既然这样说,他也不便多问,当下取来纸笔,便记下蓬莱魔女所说的那些人名字。

  蓬莱魔女看过名单无误,说道:“首阳山下有个采薇村,村里有一家人家,门前有棵大树,那是我师父公孙隐所居之处,你通知他们,先在那儿会齐。”

  宋金刚大为欢喜,说道:“原来令师公孙前辈就住在那儿。我在二十年前曾有幸见过他一面,也曾受过他的恩惠的。如今正好趁此机缘去拜见他。柳女侠还有什么吩咐吗?”

  蓬莱魔女道:“不敢。我想知道一些别后情形,你们各路义军怎样安置了的?你可以扼要告诉我么?”

  宋金刚叹了口气道:“金宋如今正在谈和,义军得不到王师的支援,只好暂时遣散,各自回家务农,以求生计。但还是互通消息的,如果你们绿林豪杰要几时再举义旗,盟主你只须派个人来传令,我一定再集义军,执鞭随蹬!”

  蓬莱魔女道:“这个待咱们会齐以后再作商量,还有什么消息么?”

  宋金刚道:“没有什么大的消息。只是我前两天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从这里经过。”

  蓬莱魔女问道:“是什么人?”

  宋金刚道:“柳女侠,你还记得在采石矶之战中,对完颜亮倒戈却转过来帮助咱们的那个金国贝子吗?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武林天骄,在金国百姓之中最受崇敬的一位英雄。战事过后,我才打听到的。”

  宋金刚一点也不知武林天骄与蓬莱魔女的关系,还怕她不知道武林天骄是谁。蓬莱魔女怔了一怔,又惊又喜,问道:“你所说的前两天碰上的那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武林天骄么?”

  宋金刚道:“不错。那日我在屋后的山上教几个徒弟练习轻功,忽然发现一人一骑,从山下经过。我首先注意的是那匹马,真是一匹人间罕见的骏马,最初发现之时,估计总在六七里之外,从山顶望下去,只见一个黑点,转瞬之间,便似旋风般的疾驰而来,不到一盏茶的时刻,就从山下经过了。我这才看得清楚,就是那日曾和你一同作战的那个武林天骄。他虽然是金人,但也是金国反抗暴政的志士,我认为是可以作咱们的朋友的。当时我就想叫住他,与他结识。可是又觉得冒昧了些,正自踌躇,他那匹马已经去得远了。”

  蓬莱魔女道:“是向着哪个方向走的?”

  宋金刚道:“向着江边走的。这两天我叫门人留意,可还没发现他,也不知他回来了没有?”

  蓬莱魔女道:“既然没有发现他,那也就算了。以后总还有机会可以相识的。”

  蓬莱魔女说得很平淡,心里却是起了一阵波动。她从前的习惯,每逢想起笑傲乾坤,就会连同想起了武林天骄,直到她暗自决定了终身大事,决定了只把武林天骄当作她的一个知己朋友之后,武林天骄在她心中的地位才比不上笑傲乾坤,对他的思念也就稍减了。可是武林天骄毕竟还是一个她最知己的朋友,因之听到他的消息,自是分外关心。心里想道:“不知他是否要渡江寻我?当日他为了避嫌,是决意不再见我的了。若他还愿意见我,那一定是他已经与笑傲乾坤先见了面,两人已言归于好,彼此谅解。噫,也许他根本就不是来寻找我的,我胡思乱想作甚?唉,我只盼他与赫连清云能成为鸳侣,与我们永远保持友谊。”蓬莱魔女心中的“我们”不用说就是包括了笑傲乾坤的,想至此处,双颊不觉微晕。

  宋金刚当然不知道蓬莱魔女这些心事,当下说道:“柳女侠说的是。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让他过去也就算了。结识武林天骄之事,以后再找机会也还不迟,但因此提醒了我另一件事。”蓬莱魔女道:“你又想起了什么事了?”宋金刚道:“柳女侠,你没有坐骑,赶路很不方便,我想送你一匹,虽然比不上武林天骄的坐骑,也还可以将就使用的。”

  蓬莱魔女性情爽朗,与宋金刚也用不着客气,便即笑道:“白天在路上不便施展轻功,我正想找匹坐骑代步呢。你肯送我,那是最好也不过的了,好,我就领你的情啦。”

  两人分手之后,蓬莱魔女骑上宋金刚送她的坐骑,继续赶路,宋金刚说的“可以将就使用的坐骑”,其实已是千中挑一的骏马。这一天功夫,就跑了三百多里。

  一路上果然碰到许多大大小小的叫化子,但品级最高的也不过六袋弟子,蓬莱魔女与丐帮甚少往来,所认识的不过是几个首脑人物,路上碰上的这些叫化子,也不知道她就是名震江湖的绿林盟主,虽然见她腰悬宝剑、背插拂尘,一个年轻女子,单骑独行有点奇怪,但丐帮弟子,走遍天下,什么奇怪的人物没见过,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双方各走各,蓬莱魔女自顾赶路,也没有和他们搭讪。

  这一日,她正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放马疾驰,忽听得前头有厮杀的声音,走近去一看,只见有三个金国武士与两个老叫化在草原之上浴血激战,地下有五具尸体,三具是丐帮的,两具是金国武士的。那两个叫化子身上都受了好几处创伤,就似两个血人一般,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蓬莱魔女义愤填膺,厉声道:“金狗休得行凶!”飞骑便冲上去。其中一个光头武士,突然回过头狞笑道:“好呀,原来是你这个魔女又来多管闲事,我正要找你算账!来,来,来!咱们再来较量,分个强存弱亡!”

  这武士不是别人,正是完颜亮从前的国师金超岳。

  金超岳与蓬莱魔女曾经两度交手,第一次蓬莱魔女因得武林天骄的暗助,打败了他;第二次就是三个月前在飞龙岛上的那一战,两人不过斗了十数招,蓬莱魔女的父亲柳元宗就替下女儿,一掌将金超岳打成重伤。是以采石矶之战,金超岳还在养伤期中,未能参加。但他也因此幸而逃了一条性命。

  金超岳养伤三月,早已恢复如初。他与蓬莱魔女仇深似海,如今狭路相逢,一见蓬莱魔女单骑独行,并无她父亲陪伴,登时放下了心,决意要报前仇,立即便来迎战蓬莱魔女。

  可是金超岳也没有放过那两个老叫化,迎战之前,反手一掌,用到了八九分的功力,先把那两个老叫化打得重伤倒地。

  蓬莱魔女大怒,嗖的飞身下马,拂尘一扬,发出她的独门暗器,把十几根尘尾当作梅花针,向金超岳那两个伙伴射去。那两个武士此时正在要制服那两个已经重伤倒地的乞丐。金超岳发出一记劈空掌,荡开蓬莱魔女的暗器。可是也还有一个武士给她的尘尾射进了穴道。

  那两个老叫化功力甚高,虽受重伤,尚未断气,趁此时机,突然双双跃起。给蓬莱魔女射中穴道的那个武士正摇摇欲坠,瘦的那个老叫化一扑上去,一把将他箍住,五指如钩,已是紧紧叉住他的喉咙。蓬莱魔女正想叫道:“留活口!”话未出口,只听得“当”的一声,胖的那老叫化子与另一个武士撞个正着,双方都是头破血流,倒在地上,动也不能动了。

  金超岳反手一掌,意欲把那个瘦的老叫化打死,以解同伴之危。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亦已飞身赶至,出手如电,唰的一剑,疾刺金超岳胁下的“魂门穴”。金超岳迫得移转掌力,先解蓬莱魔女的剑招,双方都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避开对方的锋芒。

  被叉住喉咙的那个武士,喉头发出咕咕几声响,两眼翻白,寂然不动。叉他喉咙那个老叫化发出一声裂人心魄的厉笑,说道:“我也总算对了本啦!”笑声中双手仍然紧紧扼住对方的喉咙,却已跟着倒下去了。

  草原上就只剩下了金超岳与蓬莱魔女两个活人,金超岳狞笑道:“好,他们都死了倒也干净,咱们可以免受干扰,来,来,来!你我也来决个你死我活!”狞笑声中,双掌一圈,疾的拍出!

  金超岳练的是“阴阳五行掌”的功夫,一掌拍出,登时寒风挑地,冷意沁肌。蓬莱魔女拂尘一挥,也带起了一股劲风,反而向前迫近了两步。金超岳心头一凛,想道:“这魔女的功力竟是大进了。”喝道:“好!你再接一掌!”左掌一扬,随着又激起了一股热风,炙人如烫。蓬莱魔女冷笑道:“你双掌齐出,又能奈我何哉?”拂尘扫荡对方的阴阳二气,右手已是挽了个剑花,一招“春云乍展”,欺到金超岳身前,便刺过去。”

  这一招平淡轻舒,看似毫不着力,但剑尖刺出,却“嗤嗤”有声。原来蓬莱魔女自父女重逢之后,得她父亲传授上乘的内功心法,功力已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内力直透剑尖,那“嗤嗤”声响,就是她剑尖戳破了对方的阴阳二气所构成的无形的包围圈,气流激荡,发而为声的。

  金超岳打起了全副精神,双掌挥舞,把阴阳五行掌的妙用尽数发挥,寒风热浪,迫人而来。宛如大海狂潮,一个浪头过了又是一个浪头。周围方圆十丈之内,沙飞石走。蓬莱魔女那匹坐骑也似识得厉害,早已远远跑开。

  蓬莱魔女在寒热交攻下,也不禁汗出如雨,心里也是有点惊诧,“这老怪病了一场,功力竟是丝毫未减,”蓬莱魔女也使出了全副本领,右手是柔云剑法,柔中寓刚,轻灵翔动;左手是“天罡拂尘三十六式”,拂尘起处,劲风如削。尘剑兼施,不论是尘式,或者剑招,全都蕴藏着强劲的真力。

  两人棋逢对手,不知不觉已是斗到百招开外。蓬莱魔女固然大汗淋漓,金超岳亦已吁吁气喘。他这“阴阳五行掌”的功夫最耗真气,打到百招开外,尚还未能取胜,不由得心头震恐:“这样下去,即使我最后可以得胜,只怕又要大病一场。”

  激战中金超岳急于求胜,忽地使出险招,“铮”的一声,在蓬莱魔女剑脊上弹了一下。这是“隔物传功”的上乘内功。蓬莱魔女的长剑给他以“雷神指”的指力弹中,一股热气,登时传到她的虎口,浑身发烫。

  幸在蓬莱魔女今非昔比,虽然觉得很不好受,可还经受得起。金超岳冒险进招,防守不免较疏,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蓬莱魔女身手何等矫捷,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猛地喝一声:“着!”唰的一剑,迅如闪电,已是刺中了金超岳!

  这一剑蓬莱魔女用的是她父亲所授的刺穴手法,本是要刺金超岳胁下的“愈气穴”的,金超岳身有护体神功,剑尖着体,给他的反弹之力弹得滑过一边,刺歪少许。但虽然如此,这独门的刺穴手法,即使不是刺正穴道,亦已破了他的内家真气。金超岳就似一只戳破了的皮球,泄了气了。

  金超岳大吼一声,转身便跑。他真气已泄,居然还能健步如飞,功力之深,蓬莱魔女也不由得为之惊骇。

  蓬莱魔女吁了口气,暗暗叫声:“侥幸!”原来蓬莱魔女在他阴阳二气寒热夹攻之下,打到后来,亦已渐渐感到精神不济,倘若再过百招,她即使能够胜得了金超岳,自己也不免大病一场。

  此时金超岳负伤逃跑,以蓬莱魔女的轻功,本来可以追得上他的。但一来那几个叫化子不知都死了没有,蓬莱魔女想着救人要紧;二来蓬莱魔女此时亦已是强弩之未,也担心金超岳还有接应的党羽,追上去只怕两败俱伤。

  蓬莱魔女调匀一下气息,知道并无内伤,便立即过去察看那五个丐帮弟子的生死。

  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大吃惊。这五个丐帮弟子都是在丐帮中地位很高的人物,其中四个是七袋弟子,还有一个是八袋弟子,而且是蓬莱魔女认识的人,前丐帮帮主尚昆阳的师侄龚浩。他的师父是尚昆阳的大师兄,他又是师父的大弟子,故此年龄不过比尚昆阳小十来岁,是一个将近六旬的老人了。武士敦则是尚昆阳的关门弟子,虽然同一辈份,相差却三十岁有多。丐帮的九袋弟子只有四人,第二代中的八袋弟子以龚浩为首,亦即是他在丐帮中的地位名列第五。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金国武士除非是在战场上交锋,否则是不敢轻易与丐帮结仇的。“金超岳为什么要袭击龚浩呢?”蓬莱魔女怀着疑团,连忙去探龚浩的鼻息。正是:

  江湖处处多凶险,奇案而今又一桩。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青竹杖中藏秘密

  光明庙里见奇情

  一探之下,不由得叫声“苦也!”龚浩的气息已是微若游丝,几乎不能觉察了。蓬莱魔女是个武学的大行家,跟着父亲也多少学了一点医学,审视之下,知道龚浩已给金超岳的掌力震断心脉,纵有华忙再世,扁鹊重生,只怕也难救治。

  蓬莱魔女叹了口气,再去察看那四个六袋弟子,更是糟糕,龚浩还有一丝气息,那四个弟子却是体冷如冰,早已死了多时了。

  蓬莱魔女心里想道:“龚浩的性命是保不住了,但好坏也得让他多活片刻。”当下把一颗“小还丹”纳入龚浩口中,将他扶了起来,手掌贴在他背脊的“大椎穴”上,默运玄功,一股内力输送进去。

  “小还丹”功能补气培元,作用等于千年老参,虽不能起死回生,却可以令在弥留状态的病人苟延残喘。“大椎穴”是人身三阳经脉汇聚之点,受到外力的刺激,可以暂时复苏。

  过了一会,龚浩身躯微微颤抖,果然慢慢睁开了眼睛。蓬莱魔女说道:“我是柳清瑶,龚老前辈还认得我么?”龚浩缓缓点了点头,眼光中露出惊喜的神情,表示认得蓬莱魔女。

  蓬莱魔女连忙加强输送内力,待得龚浩呼吸的气息隐约可闻,便问他道:“龚老前辈,你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时间紧迫,蓬莱魔女不能再用空言安慰,只能开门见山地问他了。

  龚浩伸出颤抖的手指,吐出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这支打狗棒,请、请你交给武士敦。”他所指的方向,有一支碧绿色竹棒,那是叫化子随身携带,对付恶狗用的,刚才他与金超岳激战,给金超岳将他的打狗棒击飞,恰好落在一个岩石缝中。

  费尽力气说出了“武士敦”这三个字,还怕蓬莱魔女听不清楚,又挣扎着把手指在地上划字。蓬莱魔女连忙说道:“是尚帮主的关门弟子,最近被你们驱逐出帮的那个武士敦么?我和道他。我和他是好朋友。”

  龚浩露出欣悦的神情,接着说道:“这是我师父要我给他的,你、你到首阳山去,找着他,告诉他,有非常、非常、重要……”说到此处,已是不能成声。蓬莱魔女连忙再输送内力,问道:“有什么重要东西?在哪儿?”可是龚浩说了这许多话,已是油尽灯枯,蓬莱魔女的内力也不能给他续命了。他把头一低,眼皮阖上,已是溘然长逝。

  蓬莱魔女道:“好,龚老前辈,你放心去吧,你所托的事情,我一定给你办到。”

  蓬莱魔女放下了龚浩,过去将那支打狗棒取了出来。打狗棒给岩石擦伤一道裂痕,幸喜尚未破损。

  蓬莱魔女早就疑心武士敦之被逐出帮是另有隐情,丐帮中的首脑人物,未必人人同意此事。只可惜龚浩已死,未能够将他要说的话说完。

  这支打狗棒是大巴山中一种特产的竹子,坚韧异常,若用普通的钢刀,砍一刀也不会砍断的,竹色也碧绿可爱。但除了这两个特点之外,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地方。蓬莱魔女心里想道:“龚浩临终说的那半句话,指的不知是重要的事情还是重要的物件?他托我把这支打狗棒交给武士敦,也不知是何用意?不错,打狗棒是丐帮弟子的一种标记,可以解释为送了打狗棒给武士敦,就是承认他仍是丐帮弟子了。可是这必须得帮主同意才行,私相授受有什么用?”

  蓬莱魔女想不出所以然来,把这支打狗棒把玩了一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古怪之处。心里想道:“反正我将来会在首阳山与武士敦见面,这个疑团早晚总会揭破。龚浩郑重托付,我只须将他这支打狗棒交到武士敦手中就是。”

  蓬莱魔女把打狗棒收了起来,跨马登程,继续赶路,一路没有歇息,黄昏时候,已进入河南的伏牛山区,蓬莱魔女在山上找到一个破庙,这是一个香火冷落的药王庙,山门破烂,泥墙剥落,屋顶穿漏,庙里也没庙祝,但却正好省了蓬莱魔女求宿的麻烦。蓬莱魔女把马匹放在庙外,让它自行寻觅草料,便在庙中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轻便卧具,倒头便睡。那支打狗棒则随着包袱,放在她的身旁。

  蓬莱魔女实在是太疲倦了,一躺下来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梦中好似有人在她耳边叫道:“醒来,醒来!”同时手臂上也好似给人打了一下似的。

  蓬莱魔女蓦然惊醒,忽地嗅到一股异香。蓬莱魔女是个大行家,立即觉察乃是迷香,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想道:“不知是什么黑道上的下三门人物,暗算竟然算到我的头上来了。我是绿林盟主,若是当真着了小贼的暗算,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呢。我且先别声张,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来了。”

  蓬莱魔女含下一颗“辟邪丹”,仍然假装熟睡。过了一会,只听得有人细声说话:“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刻了,可以动手了吧?”另一个道:“这魔女的武功十分厉害,还是小心些儿,再待一会的好。”蓬莱魔女听得出这两人是躲在屋顶悄悄耳语,说话的声音比蚊叫还细,不过由于蓬莱魔女内功深湛,听觉比常人敏锐十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蓬莱魔女又惊又怒,心道:“原来他们还是知道我的来历的。哼,这就不是普通的小贼了。”心念未已,只听得屋顶上的一个人又在说道:“不如就干脆一刀把这魔女杀了,省得多做许多手脚!”

  另一个说道:“不行!帮主的命令只是要取回这支打狗棒。”先头那个人的声音又道:“其实依我看来,还是喀嚓一刀杀了干净,也免得将秘密泄了出去。”他的同伴似乎有点动怒,斥道:“胡说!帮主也不怕泄漏秘密,要你替她担忧?你知道这魔女是什么身份?她是北五省的绿林盟主!你要想闯下滔天大祸么?”先头那人道:“正因为她是绿林盟主,仇人定必不少。咱们是丐帮弟子,谁能疑心是咱们杀了她?”他的同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下毒手,最少有我知道。我就要告发你!你怎可以起这个歹毒的念头?你心里还有帮规没有?”

  先头那人似乎是着了慌,连忙分辩道:“我其实只是为了帮主着想。咱们偷了打狗棒,这魔女能不疑心是咱们丐帮所为么?那时她来找帮主的麻烦怎么办?”

  他的同伴道:“打狗棒是咱们丐帮的东西,咱们取回来是名正言顺。这魔女即使找上门来,帮主也自有言辞对答。帮主是为了避免与她动武,也不愿与她撕破了脸硬讨,才要咱们来偷窃的。但却并不害怕秘密泄露。你懂不懂?”先头那人说道:“懂了懂了。请你恕我适才无知,乱出主意。你只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帮主面前,切莫提起。”他的同伴笑道:“只要你打消这个念头,我又何必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