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上的车流彻底停滞不前,风雪依旧,时间却似乎在这段路上暂停了。

  周礼握住方向盘,吐出口气,他拨通林温的电话。

  “喂?”

  周礼问:“我们之前多久没见?”

  “啊?”林温不解地回答,“两个礼拜。”

  “其实本来不用这么长,头两天你爸妈来宜清,你被迫回家住,后来你家亲戚过世,你去北阳市奔丧,再是我爷爷奶奶要去江西走亲戚……”周礼边说,边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前后排成长龙,队伍望不到尽头,不少人下车查看情况。

  林温的心思不在路况上,她听着电话那端的男人继续说:“你出差只要四天,如果只是分开四天,你也不用大晚上的开夜车。你跟我同居没必要瞒着你爸妈,你家亲戚过世,我也能陪你去,我去江西,也能带上你,我们用不着隔开这么远的距离,也不用分开这么长的时间。这一切只要有个名头。”

  林温听得愣神,忽然有人敲了敲她的车玻璃,她转过头,望向车窗外。

  车窗降下,林温听见两道声音,一道来自她耳边,一道来自车外。

  是她熟悉的深沉嗓音,它们重叠在一起。

  周礼站在茫茫风雪中,低头望着车内的人,淡然地说道——

  “我们结婚,这些都会名正言顺。”

第75章

  我们结婚,这些都会名正言顺。

  车窗拉下的瞬间,各种杂音灌进来,但林温只听见了这一句。

  高速上车辆密集,雪地上行走的人陆续增多,林温第一次碰到这样大型的堵车,她再想了解情况,也谨记着要遵守交规,不能随意在高速下车,即使她边上就是停车带。

  但这一刻,林温忘记了所有的法条法规,她被蛊惑着推开车门,白色的球鞋踩进已经积起雪的地面。

  风霜雨雪肆意张狂,林温睫毛上挂住了一瓣雪花,透过雪花,她仰视着面前的男人。

  周礼头发上和衣服上沾了不少雪,脸被寒风吹得紧绷,他气质本来就偏冷淡,风雪中的他更像一尊冰塑,只是他所有的温度都汇聚在了他的双眸中。

  他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她。

  林温踮起脚,掸了掸周礼的头发和肩膀,用看似镇定的动作掩盖她的激荡紧张和手足无措。

  周礼垂着眸,一动不动地由着林温,等了一会儿才低声提醒:“嗯?”

  风大,四周又全是车主们问询说话的声音,他这一个音节混在当中,实在很容易让人忽视,却偏偏轻易地侵入了林温的耳中。

  这种时候大约应该矜持,但林温身不由己,她感觉对面的人或许能听见她胸腔中激烈的跳动声,她声音干巴巴的,甚至带上了两分结巴:“好啊。”

  好啊……

  这一声,风听见了,雪听见了,周礼挑起林温脖颈上的红绳。

  新换的圆领针织衫底下,是静看世间的佛祖。

  他们都不是迷信的人,却几次都不由自主。

  佛祖也听见了。

  周礼喉结滚动,低语道:“那你记住了。”

  林温紧张地捏紧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声音涩涩的:“你也记住。”

  两人相视着,周礼脖颈绷出了线条,他低头,在林温唇上盖上一枚印。

  林温再也忍不住,顾不上身处的环境,她深吸口气,垫脚勾住周礼的脖子,周礼也没控制住力气,他掐紧林温的腰,把她提离了地面,抵在车门上。

  所有的淡定荡然无存,他们胸腔贴合,即使隔着厚实的冬衣,依旧能感受彼此放纵的心跳。

  大雪纷飞,烈火却熯天炽地。

  “还要堵多久?”

  “谁知道啊,这鬼天气!”

  “走到服务区得一个小时。”

  “疯了吧,你要走过去?”

  “这里没地方上厕所啊!”

  “我几年前在大西北碰上过堵了三天三夜的!”

  司机们议论纷纷,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动了动了,车子动了,大家赶紧上车!”

  林温双脚重新落地,她气喘吁吁,周礼狠狠亲她两口,用力捧了一下她的脸颊,言简意赅地叮嘱说:“我在你后面第二车。”

  “嗯!”林温点头,又垫脚亲了亲他的下巴。

  周礼向后走,林温打开车门,目光追随。

  上了车,林温调整呼吸,捏紧方向盘。发动机一直没关,车内暖意融融,她轻轻踩下油门,跟着前车行进。

  但车轮仅仅滚了一圈,队伍又不动了。

  降下车窗的司机们都往队伍前面看,只有林温背道而驰,她降下车窗,拼命探向后头。

  第二车的车窗也降下来了,周礼撇撇手,大声说:“脑袋给我缩回去!”

  林温听话地缩回了脑袋,忍了没半分钟,她又小探出头。

  谁知周礼一直盯着她,看见她露出半张脸,周礼立刻警告:“温温!”

  没有连名带姓,毫无威慑力,林温说:“你脑袋给我缩回去!”

  周礼轻飘飘地回她:“待会儿收拾你!”

  第一车的车窗终于没忍住,也降了下来,一个光头大叔笑呵呵道:“我这车停得不是地方啊,早知道你们是一块儿的,我就让边上去了!”又回头对周礼说,“我说小帅哥,你之前也不知道超个车!”

  林温尴尬,猛缩回车内,周礼笑了笑,冲光头大叔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

  车队静止不动,林温等了又等。

  最初堵车时她其实并不着急,想着前面迟早能通,没必要因为耽误一点时间而影响自己情绪。

  但现在她却心急如焚,坐立不安。

  后面的周礼尽量耐着性,他看了眼时间,摸出一根烟衔着,牙齿有一下没一下地磕一下烟嘴,但他没点火。

  过了一会儿他拿下烟,又降下车窗往前面看,前面队伍不动,那辆小车上也没再探出头。

  周礼再次衔住烟,胳膊支在窗框上,吹着寒风冷却一下自己。

  他双脚慢慢地敲打车垫,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天色渐渐昏暗,收音机里在通知着交通状况,这一带的交通已经瘫痪,交警部门正紧急启动应急预案,高速沿线的县政府和镇政府都在配合着交警部门的协调,路政和消防都出动了。

  周礼扔了烟,碰上车门,大步向前。

  司机们又开始在高速上走动,林温在车内看见,掰开门把手正欲下去,就见一道高大身影挡住了窗外的微光。

  周礼叩了一下车窗,疾步绕过车前,走到了副驾。林温解开锁,扑到副驾想为他开门,还是周礼速度更快。

  周礼打开车门,扣住林温后脖颈,先用力亲她几口,林温抓着他的手说:“你快进来。”

  周礼坐进车中,才走几步路,他肩头又是一层薄雪,林温替他抹雪,周礼捧着她的脸继续亲。

  总算发泄了一会儿,周礼抱着人,慢慢平复自己。林温在他颈间蹭了蹭,终于问起他:“你怎么上了这条高速?”

  周礼说:“不放心你。”

  林温咬着唇,又问:“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告诉你?”周礼捏了捏她脸蛋,“让你把脑袋钻出窗户?”

  “我会这么没分寸?”

  “刚才是谁探头探脑的?”

  “车子不是停着么。”

  “我怕冻坏你脑子。”

  林温说:“那你脑子很抗冻啊?”

  周礼笑着,忍不住又亲了亲她的嘴:“你现在是真能说。”

  林温柔柔道:“近墨者黑吧。”

  周礼拍她屁股:“行了你。”

  林温挪挪屁股,嘴角浅浅上扬了一下:“现在好了,被困在了高速,我们谁都走不成了。”

  周礼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倒无所谓,你这回打算怎么跟你爸妈编?”

  林温懊恼地看了眼时间。

  他们出发的时候是三点五十分,开了四十多分钟的车上了高速,刚过收费站没多久就堵上了,现在已经五点二十几分,天都黑了。

  不知道交通什么时候能恢复,林温酝酿了一下,坐直身体,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

  她这回编的理由是高中同学留她再玩一天,市里新开了一个滑雪场,同学们准备去滑雪。

  周礼抱着胳膊,斜坐着似笑非笑,林温轻轻地瞪他一眼,最后对电话那头的父母说:“嗯嗯,不会玩疯的,不知道明天几点钟回去,我们这边结束了我就给你打电话。”

  周礼无声夸她:“影后。”

  林温拍了他一下,周礼顺势捉住她的小手。

  周礼也给爷爷奶奶打了通电话,他不用藏着掖着,直言他跟林温被困在了高速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江西。

  周礼爷爷奶奶这才知道他所谓的“有点事”是去找林温,二老眉开眼笑,体贴道:“不着急,不着急,你过完春节再来接我们也没事,我跟你奶奶在这儿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们,多陪陪温温。”

  解决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就等通车。

  两个人在车里等到六点半多,队伍依旧一动不动。车里突然响起警报声,林温愣了一下。

  周礼皱眉说:“是胎压警报,你坐着别动。”

  周礼开门下去,检查了一下前后几个车胎,回到车上后说:“轮胎没怎么瘪。”

  林温不懂这个:“那车子还能开吗?”

  “短时间能开一会儿。”

  周礼看向林温。林温今天穿的针织衫有点薄,脖子也都是空的,周礼把后座的白色羽绒衣拎了过来,让林温穿上,他道:“不知道堵车会堵多久,发动机也不能一直开着。”

  林温穿上外套,周礼把空调和发动机关了。

  林温问他:“你饿不饿?”

  周礼没答:“你饿了?”

  林温摇头:“我不饿,你车上是不是没吃的?”

  “嗯。”

  林温翻出昨天晚上吃剩的话梅:“我只有这个。”

  周礼不嫌弃,打开罐头吃了一个,酸酸甜甜的,周礼把盖子重新拧上,瞥了眼林温,说道:“这玩意儿开胃。”

  “啊……”林温说,“那怎么办。”

  周礼说:“躺一会儿,少消耗点体力。”

  周礼拢了拢外套,抱着胳膊闭目养神,林温车里有股淡淡的清香,温柔怡人,像能催眠,他不一会儿就真睡了过去。

  林温睡不着,侧躺着看着周礼。

  她耳朵像是有了幻听,总听见一句“我们结婚,这些都会名正言顺”。

  心跳过快,林温捂住胸口深呼吸,另一只手勾了勾周礼的羽绒衣口袋。

  时间慢慢游走,八点多的时候林温看见前车有人拆了电瓶,应该是没电了。

  她把羽绒衣拉链拉到顶,双手老实地塞进了衣服口袋。

  前面有几人聚在一块儿,林温好奇张望,隐约看见他们手上拿着食物。

  林温身体前倾,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看了眼熟睡中的周礼,她打开车门,轻手轻脚走了下去。

  才几个小时,地面积雪已经没过了林温的球鞋底,林温戴上羽绒衣帽子,低头看了眼印在雪地上的脚印,快步跑向前。

  那几人果然拿着吃的,林温冷得缩肩,大声问道:“请问,这些吃的能卖吗?”

  人群闹哄哄的,当中一个中年男人说:“卖啊,这些就是卖的,剩下的不多,你看看你要什么!”

  中年男人食物带得多,乘机挣点小钱,一会儿功夫就基本卖光了,林温挑拣了一下,除了糖果薯片,就剩一样别人嫌价格太贵的。

  原价三四十元的自热火锅,中年男人要价八十,林温想都没想就要了,另外又买了一包软糖,薯片被别人买走了。

  中年男人存货清空,林温抱着火锅问:“你还有没有矿泉水?”

  “有,也就能卖你一瓶!”中年男人拿出一瓶康师傅矿泉水,要价十元。

  林温车上有一瓶矿泉水,另外买水是为了煮火锅。

  她回到车边,把火锅拆开,一半盒子放到车前盖,她拿着另一半,蹲地上往里面舀雪。

  周礼睡得昏昏沉沉,车窗留了缝透气,车边偶尔有人走过,动静轻易传进车里。

  周礼被吵醒,他闭着眼没马上睁开,但意识已经回笼,他感觉到身边位置空了。

  周礼皱眉睁眼,还没来得及看边上,忽然注意到车前有道熟悉的身影。

  视线尚未恢复清晰,那道身影又忽然消失了。

  周礼彻底清醒,他打开车门,绕到车头一看,林温正蹲地上。

  “你干什么呢?”他轻咳了一下,声音沙哑。

  林温抬头,外套帽子往后坠,她白色羽绒衣着地,嘴巴半掩在领口中,手心里是一捧白雪,“你醒了?我跟人买了盒自热火锅,你待会儿就能吃了。”她愉悦道。

  周礼愣了愣,他看了眼她的手,弯腰拉她起身:“我来。”

  “已经好了。”林温把雪倒进盒中。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周礼发动车子,把暖空调打开。

  林温说:“刚才有人拆电瓶了,我们还是别开了。”

  “大不了把你的车子留在高速。”

  林温:“……”

  周礼笑笑,抓过她泛红冰凉的手,使劲裹了裹,说她:“你不能拿盒子直接舀?”

  “舀不好,我试过了。”

  “那就用盖子舀。”

  “多脏。”林温说,“盖子会接触到食物。”

  周礼这次说不过她,只能替她暖手。他又把林温的手塞进他衣服里,林温不肯,这回她的手太冰了。

  周礼哪管她,二话不说往他小腹一贴:“老实点!”

  林温无奈:“你最好别感冒。”

  “你顾好自己。”

  林温的手不再僵硬,盒子里的雪也渐渐融化成了水,两人把火锅煮上,林温吃了一颗糖。

  火锅开了,周礼让她先吃,林温摇头:“我不饿,你吃吧。”

  火锅就这一小盒,周礼的食量有多大,林温很清楚。周礼没废话,夹起一片牛肉喂她,林温只能吃了。

  两人一边分吃着火锅,一边听着车上的交通广播,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大概率得在高速上过一夜。

  吃完火锅,林温把发动机关了,周礼去外面方便了一下,回来后让她去后座。

  到了后座,周礼打开他的黑色羽绒衣,抱着林温,将她罩进去。

  “你睡会儿,我看着。”万一队伍动了,他们能及时跟上。

  “嗯。”林温蜷缩进周礼怀里。

  林温没那么快睡着,躺了一会儿她口渴,但她又不敢喝水,只能捧着矿泉水润润嘴唇。

  周礼说:“怕什么,你往地上一蹲,我替你挡着。”

  林温拿瓶子遮住他的嘴:“你闭嘴!”

  周礼笑了笑,重新将她抱好。

  林温渐渐睡着,周礼拿出手机,一会儿搜索,一会儿记录,看手机看累了,他就看一眼林温,见林温嘴唇有点干,他低头替她舔舔。

  车上冷,但周礼体温高,林温贴着他睡,最后竟然能被热醒。

  林温掀开眼皮,天空还是一片漆黑,高速上车灯也熄了不少,她含含糊糊地问:“几点了?”

  周礼点了下手机:“十一点了,你接着睡。”

  手机屏幕光线有些刺眼,林温闭了闭眼,重新看向记着许多字的屏幕。

  林温半昏半醒,不忘好奇:“你在写什么东西,工作吗?”

  “不是。”周礼亲了亲她的额头,说道,“我刚查过黄历,挑了几个好日子。”

  他是不迷信,但他得尊重两边的长辈。

  “顺便看了下你们镇上的酒店,你们镇上就一家五星级的。”

  宜清市的酒店他了解,刚才他发了几条微信,已经问过酒店方的朋友。

  “我年后工作比较忙,得把时间重新排一下。”

  他也告知了他的助理,年后的行程需要再协调。

  周礼做事雷厉风行,计划也都有条不紊,秉持着高效率高回报,他拍拍林温屁股说:“你在这几个里面挑个日子,看着请假,我们抓紧把事办了。”

  林温:“……”

  这下她彻底惊醒了!

第76章

  手机记录内容详尽,开头拟定的是宾客名单。

  周礼原本的微信好友就已经多达1607个人,按照时常有联系的八成人数计算,那就有将近一千三百人,这部分人当然不会全请来婚宴,小部分是必须邀请的亲友,大部分是备注下来的人情往来,泛指那种彼此没交好到需要出席对方的喜宴,但红包或者伴手礼却不能落下的关系。

  林温看到酒席数量和伴手礼数量,张了张嘴:“这么多?!”

  周礼挑着她一缕发尾,说道:“还没算上你那边的,你家大概请几桌?”

  “……”

  林温原本就已经睡得有些发热,这下更觉得热,她松了一下身上的羽绒衣,当做没听见周礼的问题,划了一下备忘录,继续往下看。

  下面就是所谓的黄道吉日了。

  第一排择出的日期是三月六日、三月十三日、三月十九日。

  林温呆呆地看着近在下个月的日期,问道:“三月?”

  “这三个都是好日子。”周礼指了指十三和十九,“不过这两个最好,宜嫁娶、纳彩、入宅,几样都全。”

  林温往下划拉,接下来的好日子是四月三日和四月九日。

  周礼说:“这两个也不错,都宜嫁娶,不过相比之下还是三月十三和十九更好。”

  林温没听他的,继续划下去,日期来到了五月。

  周礼说:“五月好日子多,月初就有三天宜嫁娶,你可以从三月或者五月当中挑一个。”

  林温舒口气,知道周礼不是疯了,非要敲定下个月。

  下面还有,到了六月,只有六月十二日一天。

  林温好奇:“六月只有一个好日子吗?”

  周礼解释:“每个月的黄道吉日都不止这几个,我挑出的是逢双休的,六月的有三个,四号、十二号,还有一个二十六号,长辈要是不忌讳谐音的话,四号也行。”

  “……那二十六号为什么要排除?”

  周礼揉揉她脑袋:“你例假日期都在下旬,想受罪?所有的下旬我都排除了。”

  “……”这点林温没想到,她冷静地继续划拉,再往下的内容是酒店信息,婚宴必须提前预定,周礼果然连夜问了他酒店方的朋友关于婚宴排期的事宜,问的是两家,都是宜清的。

  “你们镇上的到时候再去联系。”按照这里的风俗,男女方都得宴请亲朋。

  林温:“……”

  接下去就没有日期了。

  林温挪回时间的问题:“你黄历就查到了六月份?”

  “七八月不合适,你哥的忌日在这当中,剩下几个月都是下半年,你不嫌晚?”

  “……”不嫌。

  林温忍着没说出口,又听周礼催她:“挑一个吧。”

  林温提起口气,一把握住周礼的手,十分诚恳地说:“你冷静点啊!”

  “嗯?”周礼垂眸瞟了眼握住他的手,问道,“冷静什么?”

  “我们还在高速上!”

  “我知道,所以呢?”

  “我还没跟我爸妈说过……”

  “这事又没得变,早说晚说都一样。”周礼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说,“我们先把工作都做好了,省得你爸妈操心累着。”

  “这种就算累,也是累并快乐着吧,他们不会嫌的。”

  “那你来享受这份快乐不是更好。”

  林温哑口无言。

  周礼一笑,拎了拎羽绒衣领口,替林温裹严了,逗她道:“你要是真着急,现在就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声。”

  “着急的好像是你!”

  “错了。”周礼澄清,“我这不叫着急,我只是没拖延症。”

  林温嘟囔:“你岂止是没拖延症……”

  周礼故意把手机递给她:“打不打?”

  林温无言以对,闭眼钻他怀里说:“我再睡一会儿。”

  周礼好笑地把她挖出来:“反正都睡不着了,别浪费时间。”

  林温死活不抬头:“反正你都这么节省时间了,就让我浪费一点吧!”

  两个人一个躲,一个挖,闹腾了好一会儿,过了凌晨一点半,车队终于有了动静。高速全面封闭,警车开路,强行引导所有的小车先下高速,大车继续滞留。

  暴雪持续下着,车门一开,雪花往车内灌。两人走出后座,周礼把他的车钥匙给林温,说:“你去开我的车。”

  林温车子的轮胎有问题,周礼不放心。

  林温清楚周礼的驾驶经验远比她丰富,她没法在高速上拖拖拉拉耽误时间,只能叮嘱他:“你一定要开慢一点!”

  周礼笑了下:“放心,想快也快不起来!”

  林温上了周礼的车,果然像周礼所说,车队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一溜车子跟随警车,速度像是蜗牛爬,两人手机持续通着话,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位光头大叔觑准机会,往旁边挪出位置,挪的时候不忘按了按车喇叭示意。

  周礼看了眼后视镜,也回对方一声车喇叭,林温在手机里听到声音,问他:“你按喇叭干什么?”

  周礼说:“向你前面那位大哥道谢。”

  “哦。”林温一听,也跟着按了一下喇叭,但这时光头大哥已经挪到了另一边,她这一声喇叭只能给了周礼。

  周礼扬唇,觉得林温跟现在的车速有一拼,都是蜗牛。

  车队终于慢吞吞地出了收费站,周礼打了转向灯,提醒林温。

  林温问:“干嘛?”

  周礼说:“带你上厕所。”

  收费站边上有生活区,林温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她跟着周礼一路进去,生活区的闸门敞开着,里面有几栋看上去崭新的建筑,三更半夜,空地上停着不少车,有人上上下下,看样子都是路过的。

  林温下了车,周礼走近,替她戴好帽子,拢了一下她的领口,顺着脚印多的方向走去。

  两人进入大楼,楼里来来往往不少人,林温一眼就看见了厕所的标志,她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