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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你是不是忘了,年初咱们离开村子时,你还说你过年要回去的。”方氏忍不住提醒道。

  “对呀!”杨冬燕倒是没想过要耍赖,可她觉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嘛,年初那会儿她也没想过原来省城这边居然还不错嘛!

  听到这个说法,方氏差点儿给她表演当场吐血。

  堂堂省城,搁在这老太太嘴里居然只能得一句不错?

  “娘你上辈子真的是县太爷的老娘吗?”方氏再度问道。

  杨冬燕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我觉得吧……”在方氏期待的目光中,她接着往下说,“我可能是王爷的老娘。”

  方氏“咣当”一下,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呈五体投地的姿势摔在了杨冬燕跟前。

  “别介,这还没过年呢,你干啥呢?”

  方氏无话可说,她觉得这老太太怕是不能好了,啥话都敢说,这还是在大街上呢!万一叫人听了去,岂不是……

  不敢往下想了,方氏甚至觉得搬到省城也无所谓,要是哪天她婆婆疯了,想要搬去国都,似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这些话,方氏不敢跟杨冬燕讲,只偷偷的跟儿子咬耳朵。

  窝头认真的想了想:“其实搬到省城来挺好的,就是爹和二叔的买卖没法子了,只怕咱们一家人又得分隔两地了。还有,娘,我其实觉得搬去国都也没啥,怕只怕奶的梦想是搬去皇宫里。”

  方氏又想扑街了。

  这老魏家的人,咋啥话都敢往外冒啊?

  婆婆怼不得,儿子也惹不起,最终方氏只能选择闭上嘴装死,隐隐还后悔自己不该跟着来,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或者干脆让小杨氏那傻子陪着一道儿来。

  最惨的是,她说啥都不算数。

  好在,杨冬燕还没虎到这就直接在省城置办房舍住下来,她只是在几个主街上来回的看,又跟客栈掌柜打听了几个有意思的去处,譬如城郊山上的寺庙。

  据说很灵验,每年科举乡试前,就会有不少人特地前往山上那无名寺庙求一道灵签,若是求到了上上签,据说就会撞大运。

  杨冬燕就很无语。

  “那你为啥不早说呢?”

  不知道他们是特地赶到省城赴考的吗?眼下考都考完了,榜都放出来了,这才说附近有个寺庙特别灵验?

  那掌柜哈哈一笑:“说是这么说的,可能不能还不是……您想想,乡试每三年一次,每次都有几千人来赶考,考中的不过才二三百人。这要是真灵验到那个程度,那我就是把全部家当压上去也不心疼,只要我儿子能考上。”

  这话的意思是,他儿子是有资格参加乡试的。

  “你儿子是秀才?”

  “是啊,考了十二次,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老太太您要是有兴趣,方才我说的几个地儿都可以去走走逛逛。不过也别太信了,添几个香火钱使得,多了可就没那个必要了。”

  杨冬燕了然。

  不就是花钱图个心安吗?她上辈子就没少往南陵郡附近的几个寺庙添香油钱,还给全家老小都点了长明灯。包括她次子刘诰参加乡试前,也一样添了不少香油钱。

  结果她那个倒霉儿子落榜了。

  “掌柜你说得对,这种事情做了没错,可也不用抱太大的希望。”杨冬燕问清楚了地儿,第二天就领着方氏和窝头去了。

  七月里,天气还是很热的,不过那是在城里。等出了城门,到了深山老林里,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好在,杨冬燕提前准备了厚衣裳,倒也不至于冻着。

  掌柜所说的那座无名寺庙位于南方的一座山上,想要当天来回是不可能的,好在寺庙之中是允许香客留宿的,也有斋饭吃。

  杨冬燕就打算带着这俩拖油瓶,在寺庙里待两天,熏陶一下。

  窝头是他奶干啥都行,方氏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主要是他们出来太久了,原本就是提前了大半个月出发的,眼下院试考完了,街也逛够了,前两日更是连榜单都放出来了。还留着干啥?可不得赶紧回去吗?

  窝头劝他娘:“来都来了……”

  方氏横了他一眼,警告道:“不准学你奶说话!”

  “可先生以前也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咱们读书人还是要靠游学来增长见闻的。”

  然而,这话仍是说服不了方氏。好在方氏对于神佛还是很信了,等真到了寺庙里,就算心中有再多的不满,她还是勉强按了下去,只老老实实的虔诚拜佛。

  然后就发现,这个所谓的无名寺庙压根就是个大寺庙,来往香客并不少,看样子还都是外地来的。

  一个念头涌上了心头。

  他们这是被那掌柜的忽悠了吧?

  斋饭和住宿名义上是免费的,但得添够香油钱。杨冬燕大方得很,出手就是二两碎银子,还提前兑了三贯钱,走哪儿捐哪儿。还没等她逛够了,天就黑了。

  也难怪,这不是他们在路上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到达寺庙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当天晚间,这仨睡得特别好,可见是真累了。等次日一早,他们吃过斋饭,这才开始寻摸客栈掌柜所说的抽灵签的地方。

  挺不好找的,不过在问了一个小师傅后,到底还是如愿的找到了。

  那小师傅还提醒道,求了签之后可依着签上头的编号去旁边自行取下签文。随后还有两个法子,一则是直接拿那签文当护身符,贴身放于荷包之内,二则却是找庙中师傅解签,想问什么都成。

  杨冬燕道了谢,然后就轰窝头去求签,还叮嘱他求签之时,必须牢记科举二字。

  说前程未免早了点儿,就先通过科举好了。

  窝头老实照办,虔诚的跪下求签,一旁的方氏跃跃欲试。

  杨冬燕就纳了闷了:“你也想求前程?不用那么麻烦,我给你看,你没啥前程了,这辈子也就那样了。”

  方氏:……

  “我想问问子嗣。娘啊,你看窝头转眼都九岁了,再过两年他都能说亲了,弟妹也生了俩娃了,我咋就一直没怀上呢?按说,我都生过窝头了,也不是不能生。你说咋回事儿呢?我就问问看,要是佛说我这命里就窝头一个娃,我也就认命了!”

  道理是有的,可这也不是求子的庙啊!

  “随你。”杨冬燕摆手打发掉了她。

  方氏耐心的等窝头求完签,噗通一下就跪在了蒲团上,那模样可比窝头方才要虔诚百倍。

  窝头已经记下了签上的编号,依着方才小师傅的指点寻到了签文。

  “是上上签不?”杨冬燕不关心签文内容,她就想知道是不是上上签。

  “是。”窝头点头答道,又问,“要去解签吗?”

  杨冬燕犹豫了一下,她觉得上上签是个好兆头,万一解签的结果不太好……也罢了,来都来了。

  “等下你娘,咱们一起过去。”

  “奶你也去求个呗。”窝头学着他奶的语气道,“来都来了。”

  方氏求完签打算让窝头帮她找下签文,就听到窝头学他奶学得惟妙惟肖,顿时黑了脸。

  讲道理,不是说她不喜欢她婆婆,而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学个老太婆说话,还学得连神情带语气都几乎一模一样。那感觉,简直糟糕透了,她差点儿没忍住动手打孩子。

  杨冬燕实力拒绝。

  天知道她敢上庙里来,都已经是鼓足了勇气了,还让她求签?求……求就求呗!谁怕谁!

  让窝头帮他娘找签文,杨冬燕抱着赶赴刑场的心态,求了根签。

  下下签。

  →_→

  杨冬燕黑着脸走在前面,找师傅解签去了。

  窝头那签是真不错,解签师傅听说是求科举顺利,只道一切会尽如人意的,如今只是时辰未到,待将来天时地利人和之时,定是荣登天子堂之日。

  方氏是中平签,阖家团圆喜乐的意思,若是求平安倒是很不错,但假如是求子……

  “这个签跟求子完全搭不上边。”解签师傅委婉的说道。

  至于杨冬燕嘛,初拿到签文时,那师傅明显一怔,又抬眼看了看她,这才问她要求什么。

  求啥?

  都他娘的下下签了,岂不是求啥都不成?

  杨冬燕是不识字,可她又不是傻子,略一寻思就知道甭管她今个儿求的是啥,结果都不会好的。

  当下,她心里窝着火道:“下下签有没有解法?”

  解签师傅迟疑了一番,嘴上念念有词,似是在默念签文,许久之后才回答道:“若是别的签文,只怕没有。可这签文甚是奇怪,敢问女施主尊姓大名?”

  尽管不明白解签跟自个儿叫啥名字有啥关系,可杨冬燕还是如实的道:“杨冬燕。”

  窝头还惊讶了一下,他都不知道他奶是叫这个名儿。

  方氏只听小杨氏她娘喊过燕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的全名是这个。

  说起来,杨冬燕两辈子都叫这个名字,也同样的,两辈子都没人喊她的名字。上辈子是因为身份尊贵,这辈子却是正好反过来了。没人记得她叫啥,不是喊她大牛娘,就是唤她窝头奶,她自个儿叫啥仿佛一点儿也不重要似的。

  “可是冬月冬日所生?”

  杨冬燕点了点头。

  解签师傅长叹一口气:“怪不得会是下下签。你是燕子,每年冬月之前就会集体往南边迁徙。有人说燕子驱暖,怕冷才会往南边走,还有一种说法是冬日里北方食物匮乏,燕子为了吃饱才会往南边去。但无论是哪种说法,都预示着你不能待在北方。”

  杨冬燕下意识的问道:“那我要是一直待在北方会怎么样?”

  “会早逝。”

  这下,杨冬燕闭嘴了。

  她上辈子嫁了人之后不久就跟随夫君离开了北方,除了因为战乱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当时北方闹饥荒,死难无数。为了填饱肚子,她才会往南边走。

  这辈子……

  原主还真就是英年早逝的,依着乡俗,未满半百而过世者,皆属于早逝。

  所以她还要往南边走???

  就他娘得离谱!

  眼见杨冬燕陷入了沉默之中,窝头替她问道:“我奶是不是不能继续留在北方了?必须往南走?越快越好?”

  “这张签文是求什么都不成,穷困、福薄、命贱、早逝……但字里行间却又留有了一线生机,据贫僧所见,生机在南方。”

  窝头顿时急了,拽着他奶的手急切的道:“奶!咱们不留在省城了,咱们去南方,这就出发!”

  杨冬燕尚未言语,方氏就已经忍不住腿软了。

  年初离家那会儿还说过年要回去的,前两日又说要搬家到省城,结果到今个儿又改了?直接改成了去南方?那岂不是要背井离乡?

  方氏不淡定了,假如她处于杨冬燕上辈子那种情况,不离开家乡就得死,那兴许她还是会咬牙离开的。可眼下,家里的一切都上了正轨,这个时候离开……

  她真的没那个勇气。

  杨冬燕也没有。

  背井离乡这种事情,说出来兴许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真正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极为巨大的。

  都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这话真不是说着玩儿的。像之前,甭管怎么折腾,他们也没打算离开家乡。哪怕就是落户省城好了,从省城回乡下老家,坐马车的话,其实也就七八日工夫。

  可若是一路往南走……

  那就真的有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杨冬燕比谁都清楚这个事儿,她还记得上辈子老王爷临终前还想回家乡看看,可事实上最终也没能完成他这个心愿。其实她也是,人人都道落叶归根,可她最终还是在南陵郡的永平王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破解之法已说,还请女施主自行定夺,阿弥陀佛。”

  明明是为了窝头的前程来求签的,结果却让杨冬燕把魂儿给丢了。

  之后,他们并未在寺庙里多停留,很快就下山往省城去了。又因为中间出了这样的事儿,杨冬燕也没心情在省城里瞎逛了,结算了客栈的账后,给了掌柜一个无比复杂的眼神后,三人就往车马行去了。

  掌柜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们离开,等人都走得没影儿了,这才扭头唤了小伙计过来:“这老太太看我那眼神是啥也是?她发现我忽悠她了?”

  “发现就发现呗,反正被掌柜您忽悠去拜佛添香油钱的外地人那么多,大不了不灵验呗,您可以说是他们心不诚所以不灵验啊!”

  ……

  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杨冬燕一路上沉默不语。

  方氏被吓到了,想想要是跟着去南方,那也太离谱了,等于是放弃一切重新开始。可要是不去南方,万一真就像那个解签师傅说的那样,婆婆命短早逝了呢?

  就很吓人。

  还不敢赌。

  窝头倒是比方氏坚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还不到能理解乡愁的年岁。在他看来,只要一家人都在一起,去哪儿不都一样吗?

  杨冬燕明面上是不吭声,暗地里却是在心中不停的骂儿子。

  骂儿子只是个药引子,最重要的还是跟儿子们沟通现状。有几个事儿还是要说的,其一就是她落榜了,没考上啊没考上,等诉完了苦,她就话锋一转,说自己求到了一个下下签,人家解签师傅要她去南方,说是她的生机在南边。

  ‘……老大老二呀,你们说这事儿咋整儿呢?你们娘是北方人啊,死后也就落在了北方。眼下人家劝我往南边走,那要不我干脆回去找你们?也行吧,你俩等着,娘这就过来了。’

  时辰未到是对的,这边时辰一到,报应就来了吗?

  刘家兄弟二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在他们搞了个反向操作,害得老太太落榜之后,老太太竟然去求签了,还求了个下下签,人家解签师傅居然还让她往南边走……

  这一环扣一环的,对他们二人而言,简直就是个环状的倒霉链条。

  一算日子,离七月半还剩下两天。

  刘家兄弟二人又不清楚阴曹地府的交通状态。当然,若是搁在阳间的话,从北到南,少说也要两个月光景。就这样,都是一切顺利的结果,要是中途碰上个啥意外,耽搁半月一月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可阴曹地府呢?

  万一鬼魂跑路是飞快的咋办?那他们岂不是能在七月半看到老太太了?

  尽管不是特别肯定,可两兄弟还是本着应该让家里人做好心里准备的想法,提前告诉了他俩的妻子。

  王妃一口气没接上来,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刘二太太的情况也没比王妃好多少,是个人都怕鬼啊,就他们家老太太那模样,生前是个刻薄老太太,死后那就是个恶鬼老太太!

  怕不?怕死了!

  当下,刘二太太跟好不容易被弄醒过来却一副恨不得直接死了算了的王妃一起,开始安排了今年的七月半。

  七月半家祭,三牲齐备,瓜果糕点若干,纸做的金银元宝无数……

  反正妯娌二人是豁出去了,万一老太太真的回来了,总该叫她看到后人的诚心,免得一个不高兴,又开始作天作地,折腾儿孙啥的,那可就真的太惨了。

  这个时候,王妃就很后悔。

  后悔当年为什么不诚心诚意的祈祷老太太长命百岁。

  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虽然作,可多半时候作的还是身边的丫鬟婆子。再说了,整个郡王府都是老俩口的,作就作吧,又有啥呢?

  早知如此……

  唉,当真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啊!

  为了避免出更大的事情,妯娌二人齐心合力,宁可铺展浪费,也绝对要让老太太感受到久违了的家的温暖。

  哦对了,刘家兄弟二人还告诉了她们,老太太落榜一事。

  王妃的脑洞开得比较大,当场就询问了当年同样经历过落榜之事的刘二老爷,问他当时是个什么感受,最好是能把心路历程原原本本的说一遍。

  刘二老爷:……

  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回忆当初落榜的心情?

  “也没什么其他想法,就是觉得给府上丢人了,再就是下回好好考。”考虑到事关重大,刘二老爷也没敢太玻璃心了,老老实实的回顾了过去,忍着被扎心的疼,解剖了当年自己的心路历程。

  丢脸,愧疚,下届一定要考上!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吧,毕竟隔了那么多年,能回忆起那么多已然不容易了。

  王妃很快就明白了:“那咱们也给老太太安排一下,鼓励鼓励她,落榜不要紧的,下次一定个能高中的。”

  这想法就特别棒。

  唯一没考虑到的情况就是,明年又是三年一届的科举年了,府上是有人要参加科举的。还不是别人,正是老太太生前最疼爱的孙子刘侾。

  刘侾惨啊,他原先是在外头念书的,并非国子监,他考不上的,家里也没有其他名额了。不过,他念的那个书院也是南陵郡极为出名的,属于仅次于国子监的存在。

  那边没国子监那般严苛,但凡是住在南陵郡内城之中的学生,都是可以每天回到家中的。

  于是,等刘侾放学归了家,很快就发现府上的气息很是怪异。

  他问他娘出了什么事儿。

  刘二太太满脑子都是怎么安慰老太太,扭头就看到了小儿子归家,思及老太太生前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孩子了,想来这孩子也该是很了解老太太才对。

  当下,刘二太太满脸急切的问道:“侾哥儿,娘问你个事儿。假如你今个儿科举落榜了,你希望家里人怎么安慰你。”

  刘侾:……

  不,他不希望自己科举落榜,也不想要任何安慰。

  “太太!我做错了什么您可以直接批评我教训我,为何要说我科举落榜?我还没考呢!”

  刘二太太从善如流的改口道:“那这样,你仔细想想,假如到了明年乡试之时,你用功苦读满怀信心的参加了乡试……然后你落榜了,你希望我和老爷怎么安慰你。”

  刘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娘,突然觉得他娘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想起他娘从来都是偏疼他哥的,他是个没有爹娘疼爱的娃儿,以前还有个老太太疼他宠他,把他捧在手心里溺爱,如今老太太走了好多年,他果然已经沦落到了……

  就很心酸,想像以前那样,冲到老太太跟前去哭去闹。

  说干就干!

  刘侾一点儿也不想搭理他娘,一转身就像以前那样径直冲到了老太太原先住的院子里。让他倍感意外的是,都过去那么久了,院子里的东西依旧,丫鬟婆子也都是那一批,只是年岁长了,丫鬟成了管事嬷嬷,但旁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熟悉。

  “老太太啊,你不在了都没人疼你宝贝孙子了。太太今个儿还问我,乡试落榜了要怎么安慰我,我都还没考,她就问我落榜以后的事儿!”

  “气死我了,索性不考得了,我要找人跟我一起去游学!”

  刘侾过来时,有不少人看到了,包括原先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老人。可没人敢拦着他,哪怕早先老太太还在世时,这小子也是说闯进来就闯进来的。别人失礼了,老太太怼死对方。要是换做刘侾,老太太只会觉得……

  ——我孙子真棒,我孙子真性情!

  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她的侾哥儿就是这世上最最好的孙砸!

  是没人敢拦着他,但不妨碍其他人去通风报信。

  不多会儿,刘二老爷就哆哆嗦嗦的跑了过来,拿手指着这倒霉儿子,愣是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我不考了!明年我不下场,放过这一届!”刘侾梗着脖子大声嚷嚷,“横竖你们也不喜欢我,我索性跟同窗游学去!正好,老太太生前就一直很想回老家瞧瞧,她没去成,我帮她去!我啊,去北方找她去!”

  刘二老爷坚持不住了,他觉得心口疼。

  这老娘和儿子一样糟心是种啥感觉?就算以前不知道,如今他总算是体会到了。

  总体感觉就是绝望吧。

  刘侾是拦不住了,他不光性子冲动,想一出是一出的,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不少钱财。

  ——都是老太太生前塞给他的私房钱,数量足以让他游遍九州大地了。

  因为七月半这一天,老太太并未显灵,知情的两对夫妻都大松了一口气。结果,那口气才刚出来,就有人来报,侾哥儿失踪了。

  刘二老爷又是一口气没接上来,倒是不至于闭过气去,但脸色也是异常难看。

  王爷问他知道侾哥儿去哪儿了吗?

  他迟疑了半晌,最终狠狠的闭了下眼睛,用饱含着无尽沧桑绝望的口吻道:“侾哥儿说他要去老太太的家乡看看,说要去找老太太……”

  满室寂静。

  许久之后,王爷才颤颤巍巍的开了口:“老太太说她要往南边来找咱们,侾哥儿却跑去北方找老太太了?”

  这俩要是正好在路上碰着了,倒是还好。万一错过了,等老太太真到了府上,没看到她最心爱的宝贝孙子,那他俩……

  “没事儿没事儿,修哥儿在呢,老太太生前也很疼爱修哥儿的!”王妃白着脸安慰道,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

  修哥儿就是如今永平王府的世子,也是杨冬燕的长孙,曾经最最心爱的孙子。

  可那是曾经了。

  杨冬燕是典型的喜新厌旧,等修哥儿去了国子监,侾哥儿出生且送到了她身边后,她的脑海里就再没了修哥儿的位置。

  深知这个情况的两对夫妻都很绝望,眼下也就只能尽快派人将刘侾那倒霉孩子找回来了。

  可话要怎么说呢?你别去北方找你奶了,你奶啊,她说她要回府上来。

  苦啊!太苦了!

  偏生再苦都得把刘侾找回来,不然等老太太发现她最最心爱的孙子不见了,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老太太不得将王府整个儿翻过来?

  “找!就是抓都要将他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刘侾:我是老太太最最心爱的宝贝孙子!

  窝头:→_→

第060章

  杨冬燕并不知道她上辈子的倒霉儿子们搞了什么, 更不知道已经被她彻底抛到脑后的“曾经”最心疼的小孙子已经往北方来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带着儿媳和孙子回到了县城里。

  落榜一事已成事实,又因为本来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倒也谈不上有多失望。

  再一个,杨冬燕求的那个签, 才是重中之重。

  因此, 回家后不久,全家人都知道了。

  其实早在回程的路上,杨冬燕就依稀想起仿佛上辈子也有类似的事情。因为时间隔得太过于久远,具体的情形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大概是在逃荒时,曾有人对她提过一句,往南走,往南才能活命。

  可那不是很正常吗?

  北方是连年旱灾,外加特大蝗灾,那可真的是方圆百里颗粒无收。再待下去, 是必死无疑的。而南方虽然不安定, 可说白了, 就算是战乱年间,也总有人能活下来的。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 往南走确实是唯一的生路。

  杨冬燕甚至不确定那个话究竟是对她说的, 还是对当时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说的。反正在当时,大家都是一股脑的往南走, 一路上死了不少人,但总归有人活下来了。

  ……

  所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可还有一个问题,祖宗啥的倒是无妨, 想也知道,魏大哥魏大嫂肯定会管的,再不济也有老叔他们。但可以不管先人,却没办法撂下孩子不管,窝头还要参加科举,而科举是必须在籍贯所在地考的。也就是说,甭管他们怎么走,到了明年的六月,还得照样回到省城参加院试。

  甚至不止院试,还有将来的乡试,都必须回原籍考试。

  如果全家人都往南边去了,那就代表着窝头得每年回来考试。当然,一旦获得了秀才功名后,就是三年回来一次考举人。

  甭管哪一种,都麻烦得很。

  唯一的解决办法,大概就是等窝头顺利的考上了举人后,全家才能往南去……

  等等!

  杨冬燕猛的想起了一件事儿。

  在她的上辈子,其实最早国都也是在北方的,只是后来,前朝皇帝不当人,偏又遇上连年旱灾,这才有人四处起义造反。而闹得最凶的,就是南方鱼米之乡那边的几个大世族。

  也因此,她上辈子的国都是在南方的。

  南方,南陵郡。

  可这辈子呢?

  要是国都在北方的话,难不成就算等窝头高中了,他们还得往北方去?

  就他娘的气人!

  杨冬燕实在是想不出法子来,索性将这事儿暂且搁在一旁,等找机会悄然打听一下,国都到底在南边还是北边。最好是在南边,她的生路在南边啊!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里,杨冬燕却是满面愁容。

  窝头就很心疼他奶:“奶,我以后一定好好念书,明年一定考上秀才!”

  杨冬燕咋舍得将责任推给自己最心爱的宝贝孙子呢?就算真要找个人背锅,家里那么多人呢,推给谁不好,干嘛要苛责小孙孙呢?

  “窝头乖,奶没事儿。这些神佛的事儿,咱们既要保持尊重的态度,又不能全然信了。这人呢,还是得靠自己的,自己上进才是最要紧的,不是签文上说了啥就是是啥的。”

  窝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猪崽偷偷的伸手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他,自己的签文是啥。

  “没给你求。”窝头一句话解决所有的问题。

  猪崽:……伐开心。

  “你们出去玩儿都不带上我,连个签都不给我求,那……哇!”猪崽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因为窝头塞给她一包雪梨酥。

  “要不是天气太热了,怕买多了坏掉,我还想多买一点儿。你可不要都吃光了,也给猪小妹留一点儿。”窝头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哥哥,考虑到猪小妹还在睡午觉,他决定叮嘱两句。

  不一会儿,杨冬燕就打发窝头带着猪崽出去玩了,堂屋里只剩下大牛俩口子和二牛俩口子,并杨冬燕一起想对策。

  就目前看来,去南边最大的障碍是窝头,他既然要参加科举,就不可能离开原籍。当然,也可以选择考前回来。但考虑到这年头交通太不方便,再说了,出门在外是很容易出各种意外的,撇开安全问题不提,但凡遇上一些小麻烦,就会耽误时间。

  事实上,那些举人去参加会试时,都是至少提前个半年出发的,怕的就是碰上事儿耽误了时间。

  可人家会试起码是三年一次的,提前半年出发也没啥。换成考院试,岂不是得每年回来一趟?每次提前半年?考完再耽搁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