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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考的举人们先前在贡院里时,还感觉累得不行,随便给个地儿都能睡过去,这会儿反而跟着兴奋起来,有人大笑着看节目表情,也有人略显紧张的跟其他人对着考卷答案,询问别人的看法。

  要么怎么说刘侾机灵呢?他寻思着考都考完了,不如找人帮着讲解下?正好,他亲哥刘仁过来寻他。

  原是刘侾久久不曾回府,又派人来找刘修,生怕这个愚蠢的弟弟又搞出大事儿来,二房的嫡长子刘仁丢下手头上的事儿,急吼吼的过来找人。

  来得正好!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永平王府的刘仁,他是保康十四年的二榜进士,如今是国子监的祭酒。他虽无状元之才,却也略懂文墨。不如由他同你们谈论一下考题?当然做不得数,可闲着也是闲着嘛!”

  随着刘侾的话音落下,刘仁遭到了他平生第一次围追堵截。

  永平王府二房的这对兄弟,在天赋上特别不平衡。刘仁极有读书天赋,却是长相平平无奇,甚至说他长得平凡都算是在夸赞他了,非要认真评价的他,他其实还略有些丑。

  但刘侾就不同了,他的相貌简直就是收集了父母所有优点,小时候瞧着是雌雄莫辨,真就跟菩萨跟前的小童子一般,精致的不得了。哪怕长大以后,那也是俊美男子一枚,要不是他实在是不擅长做学问之事,不然绝对能预定一个探花郎。

  三年前,刘仁考上了进士后,但并不曾跟头榜三甲一起策马游街。不过,就是他跟着一起去了也是毫无意义的,南陵郡的少女们各打各的社会,嘴上说着喜欢才子,但实际上她们的香帕只会抛给长相俊朗的才子。

  幸好,举人们比小娘子们更善良一些,他们抛弃了容貌俊美的刘侾,集体将刘仁围在了中间,直接围了个水泄不通。

  杨冬燕:……

  她可怜的仁哥儿哟!

  刘仁并不是在杨冬燕跟前长大的,且因为他打小就长得特别平凡,杨冬燕对他也就一般。疼爱肯定还是有的,到底是亲孙子呢,逢年过节的赏赐也不会落下他,但除此之外却是没有旁的了。

  也是到了今个儿,刘仁才在杨冬燕心中留下了痕迹,毕竟这孩子太惨了,而且这是无妄之灾啊!

  不过也幸好有这些小插曲,大家吃着喝着讨论着试题,基本上意见还是很一致的,今年的题目出奇得难,总感觉出题人跟自己过不去似的。更有考生直言不讳的说,他在看到考题的那一瞬间,就感觉自己没戏了,心里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感觉空落落的,不知道自己答了些什么。

  听到这个说法,旁边考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都说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这题目太难了,第一遍看完就有一种绝望扑面而来的感觉,多看几遍后,好像是有点儿头绪了,勉强答完后……

  凉了呗,今年完蛋了,三年后再见呗。

  万万没想到,原来大家都是同一种感觉,这下有些考生本来是想着铁定没戏了,该浪的浪,浪完了回家继续复习准备三年后再战。甚至有更绝望的人,打算直接走人了,反正没戏,留在南陵郡白耽搁时间。

  假如真的是这样,万一考上了那乐子可就大了。要知道,像乡试考完后,是留了足足半年光景供考生们赶路的,但会试真不是这样的。今个儿是二月十七,一般会在三月初公布成绩,紧接着就是殿试了,中间压根就没太多时间供人来回折腾。

  还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乡试会遣兵差上门报信,只要考上了,老实待在家里,就会有人上门报喜的。但会试没有这道程度,考没考上你自个儿来看,他们不负责上门报信。如果是离得近的,那兴许会有人为了拿几个赏钱特地跑一趟,但没人会特地跑到对方的家乡去报喜的。

  虽然众考生都觉得自个儿希望不大,但万一呢?

  这万一考上了却因为自己的缘故没参加殿试,哪怕圣上没怪罪,自个儿都能恨死自个儿吧?

  理论上,殿试是没有淘汰率的,只分为取中和未取中。自然,取中者为进士,最优秀的三人则是头榜进士,其余人等皆为二榜进士。而未取中的自然就是同进士了。

  但是!

  没参加殿试的不算在内!

  你都弃考了,还指望圣上给你发个同进士?做梦!

  甚至于,本朝倒是没这样的先例,前朝还真有类似的情况出现。会试取中者是必须参加殿试的,如果是因为特殊原因,譬如生了重病无法参加,那也是要认真的写出理由来,得到上头同意后,这才会被允许缓考。

  如果连这个都没有,则按照弃考来算,等于会试白考了,三年后继续参加会试吧。

  真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能气得吐血!

  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尤其连上届的二榜进士都说了,今年的考题是真的太难了。刘仁啊,他都差点儿被这考题给烤糊了,要知道他压根就没关心过今年的会试,哪怕自家老太太的新孙子要参加会试,可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按部就班的做他的事儿,完全没想到今年的考题那么难。

  “等我回去还得跟国子监的学生说一声,今年的考题太难了,心里再没把握,还是得好生休息调养身体,万一取中了呢?”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刘仁,破个题差点儿挠秃了头,不由的开始心疼起他的学生来。

  太难了,咋就摊上这么难的题目呢?

  哦,他知道了,今年的考题必然是他外祖父出的。这可真的是……唉!

  国子监的学生也在这儿呢,除了极个别撑不住直接走人的,有不少人国子监出身的举人颠颠儿的跑过来跟刘仁说话,纷纷表示刘祭酒太体贴人了,天知道他们在考场里有多绝望,甚至一度打算撂开笔不写了。

  真的太难了,心态稍微差点儿的,搞不好能对着考题哭出来。

  “回头我去弄一份今年的考题,侾哥儿你回家来做题。”刘仁如是道。

  刘侾:→_→

  他默默的走到了刘修身边,深以为亲哥还不如堂哥对他好。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策马飞奔的声音,这可不得了,能在内城里跑马的,绝非寻常勋贵。

  很快,就有人翻身下马,大概是询问了外头的人,那人找准了地儿,便进了这间茶馆来寻人。

  “侾哥儿!我在聚仙阁等了你半天,不是说好的中午一起吃个饭吗?还有,怎么外头还在表演?没看够?嘿嘿嘿,我的品位怎么样?节目好看吧?”

  那人是典型的人未至声先到,且说话的嗓门极大,一听就知道是个练家子,毕竟那中气十足的样儿,铁定不是一般书生能做到的。

  等话音落下后,人也到了茶馆中间,很多人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多半人却不认识那人。

  可杨冬燕认识啊!

  她猛的扭头看向刘侾,又回头看了看那人,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的……朋友?”猪朋狗友??

  刘侾一眼就看出来他家老太太在想些啥,顿时欲哭无泪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跟他一起谋划了整个惊喜演出的好胖友。

  毕竟刘侾只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在短短几天时间内,要搞出如此盛大的场面,多少还是有些为难他了。

  之所以能够完美呈现这场盛大演出,当然是因为他有帮手啊!

  杨冬燕就很生气:“分明就是你俩搞出来的事儿,怎么就赖在了我家窝头身上?那陶举人还要逮着我家窝头找麻烦?那他应该去找你俩啊,找错人了!”

  刘侾点头哈腰的道:“对对,老太太您说的是,就是该这么做。”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自首啊!你去跟主考官说,扰乱考场的人就是你俩!”

  来人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杨冬燕脸上,嘿嘿一笑:“老太太,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啊?我就感觉你挺熟悉的。哦,你是永平王府的亲戚?”

  杨冬燕还未表示什么,旁边围观的人各个都是一脸震惊的表情。

  这搭讪的词儿咋就那么耳熟呢?太老套了吧?当然喽,有些套路话倒也不嫌老,可这么一个看起来还算俊俏的年轻小郎君,为什么非要跟个橘子皮脸的老太太说这些话?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这个国家还有救吗?

  杨冬燕斜眼看着那穿金戴银就跟要出席啥重大场面的勋贵子弟,旁人兴许只会因为这人身上那奢华的衣料和贵重的配饰来猜测,这人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子弟。但杨冬燕不同,她认得这小子。

  就算心里满是怨念,考虑到对方的身份很不一般,杨冬燕还是站了起来,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好久不见啊,三皇子殿下。”

  呔——

  就是你这个混蛋把我家侾哥儿带坏了!

  还坑了我那可怜的窝窝头!

第115章

  三、三皇子殿下???

  我的娘哟!

  一时间, 茶馆里跪倒了一大片。

  杨冬燕倒是没跪,她就是正常的行礼,还有刘修、刘仁这俩也仅仅是作揖行礼, 刘侾就更无所谓了,他恨不得小伙伴别来, 这样他或许还能赖一下。

  三皇子随口叫了起, 然后就凑到了杨冬燕跟前:“你以前见过本皇子?在哪儿见的?”

  “见过三皇子殿下不是很正常吗?您不知道您在南陵郡是个大名人?”杨冬燕半点儿不怵的,就如同刘侾那般,成日里在南陵郡溜猫逗狗的人,被人认出来有啥稀罕的?

  也不对,不能拿刘侾当例子,他是特殊的。毕竟长得像刘侾那般俊美的,会给人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而三皇子,他长相也就一般般,只是因为穿着格外体面,这才勉强能跟俏郎君挨着一丝丝边儿, 就跟那碰瓷似的。

  不过杨冬燕这话倒也没错, 三皇子在南陵郡的确也算是个名人, 很多人其实都是认识他的。

  只是认识他这个人,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有道是, 红花还需绿叶衬。

  但凡在南陵郡待得久一些, 就知道城中最著名的混世魔王刘侾身边有个长得不起眼的小伙伴。不知情的只道是依附于永平王府生存的小家族的少爷,倒也不是很惊奇。可如今, 知道了他的身份……

  噫!堂堂皇子殿下为什么要甘心给旁人当陪衬呢?

  且不提茶馆老客的疑问,单说永平王府这边,世子刘修轻咳一声,就想把这尊大佛请出去, 起码不能让这厮一直在他奶跟前晃悠吧?

  刘修只道这是他家长辈,并认真的恳求三皇子殿下赶紧去自首吧。

  三皇子满脸的茫然:“什么情况?不是我又闯祸了吗?”

  “对,你又闯祸了。”这话却是刘侾说的,他一脸严肃的道,“你这次闯的祸可不算小,你完蛋了,你要挨骂受罚了!”

  “真的?”三皇子一面忍不住发问,一面却仿佛已经相信了这个话,“那我得赶紧去找太后,免得父皇又要抽我。”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

  不是你都不问问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吗?还有你这个反应明显不太对吧?怎么给人一种你经常闯祸,甚至闯祸受罚对你来说都已经是家常便饭的那种感觉呢?

  幸好,因为这事儿,三皇子对杨冬燕的好奇心一下降了不少,他忙着开溜呢!

  关键时刻,刘侾把他拦了下来:“你得先去将罪名顶下来,然后再跑路。”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哪怕面对的是从小玩到大的小伙伴,三皇子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灵魂拷问。他都闯大祸了,不说赶紧开溜,还上赶着去认罪?他有病啊?

  但没办法的,刘侾知道这事儿必须给出一个说法,不然真要是让魏小矮子坐实了罪名,他就真的凉了!

  “走走,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刘侾一把拦住了三皇子的肩膀,连拖带拽的把人哄了出去,看方向居然还是贡院那头。

  这会儿都已经散考好久了,贡院虽然还是不让普通人入内,但刘侾是普通人还是三皇子是普通人?反正这俩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很顺利的就进入了贡院里头,再往后的事情大家就不知道了。

  刘修安慰杨冬燕:“老太太您大可放心,侾哥儿平常虽看着极为不靠谱,但在大事上还从未出过错。况且,扰乱考场不是小事儿,到时候上头肯定是派人详细调查的。”

  杨冬燕就算活了两辈子,但也的确没接触过类似的事情,好在她就算不信任刘侾和他的小伙伴,对刘修这个大孙子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的。

  当下,她放下心来,只好奇的问要怎么调查。

  查案子嘛,甭管是杀人越货的大案子,还是街坊邻居为了一块腊肉闹矛盾,其实过程是一样的。

  譬如先派人跟事情相关人士询问之前发生的事儿,放在眼下这个扰乱会试考场的案子上,自然是询问那些表演者,是谁雇佣他们,谁给的钱总该是知道的吧?还有这一整条街的花灯,店铺掌柜总不至于连谁装饰的这些东西都搞不清楚吧?如果还不行,找做花灯的手艺人啊,旁的不说,那个孔夫子教学的花灯,放眼整个南陵郡一共就没几人能做得出来。

  这事儿太容易查了,因为涉及到的人太多太多了,连封口都没办法的,可比单人作案的要好查多了。

  事实上,原没有那么麻烦。

  因为表演者当中,有一个小戏班子,压根就是三皇子府的,是他私人养的!其他一些表演者,也表示是三皇子府的大管家给安排的。

  那不然呢?

  你总不能要求三皇子这么个憨憨,在短时间内搞出如此盛大场面的同时,还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吧?没那个可能的。

  稍稍一询问,就查到了罪魁祸首。

  但此时,事情已经失控了。

  就因为早先刘侾去找了主考官,他又没避着人,况且他本来就不认识陶举人,全然没发现自己经过时,被暂时留在空屋里的陶举人透过窗户看到了。

  跟刘侾相反的是,陶举人是认识他的,就不说以前听说了,单就是会试第一场考试时,刘侾帮魏承嗣开路一事,他就印象深刻。更别提第一场考完后,刘侾还赶来豪华马车,在魏承嗣上车时,扶了他一把。

  总之,在看到刘侾的那一刻,陶举人就已经愤怒到气血翻腾,他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何事,却径自认定刘侾就是老魏家搬来的救兵。

  再然后,他无意间听路过的兵差提到,刘侾是主考官孟老大人的亲外孙。

  其实兵差说这话时,完全是用略有些嘲讽的语气,因为刘侾太不符合主流观念之中的好儿孙形象。他们是在为孟老大人感到可惜,还庆幸孟家的儿郎都是很上进的。

  但那不重要,陶举人满脑子都是刘侾跟主考官的关系,认定了主考官肯定会偏帮魏家。

  事实跟他想象中的肯定还是有所出入的,但总得来说却也差不了多少。

  贡院这边给出的说法是,希望息事宁人。

  自然不可能是由孟老大人亲自跟这几人攀谈,那不现实。真正派过去的,也是位翰林官,不过品阶略低。

  对方大概四十上下,自称姓赵,长得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开口说话时,也完全没有辜负他那个长相。

  以和为贵嘛!

  都是读书人,听说还是同乡,何苦闹得这么大呢?考都考完了,接下来就是好生休息,等待着放榜,何至于为了这点儿小事,将关系闹僵呢?

  也不能说这赵翰林说的不对,国人都喜欢和稀泥,以和为贵也没错。况且在外人看来,这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调解一番,然后就散了呗,多大点儿事情呢?

  但这些话听在陶举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意思了。

  他只愈发笃定了这事儿就是魏家那老太太搞得事儿,不然的话,就那个刻薄小气记仇的老太太,还不得死咬着他非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吗?既然是找人来说和了,那就说明魏家不占理。

  ……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陶举人坚定的要求上告,还道这里是天子脚下,若不给个公道,他就是登闻鼓告御状,也要将事情闹大!

  赵翰林被唬住了。

  讲道理,能入得翰林院的,最少也是个二榜进士,才华方面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有个问题是,翰林院那个地方,多半都是做为前期的人才储备,一旦能力足够,就会被调外任的。当然也有一直待在翰林院的,譬如孟老大人,可人家也升官了啊!

  既没调往外任,也一直待在原地没能升官的,从某个角度来说,肯定是能力不足且不适合尔虞我诈的官场,所以面对陶举人这般坚定的要求,赵翰林愣是没能及时给出反馈。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儿,不是劝架吗?甭管发生了什么事儿,一床被子掩了去,之后就可以把这事儿给翻篇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见他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陶举人愈发的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态度异常坚决,直接表示若不能给出个公道结果,他宁可鱼死网破!

  赵翰林灰溜溜的走了,这事儿已经超出了他能力范畴。

  关键吧,贡院这头其实没留下太多的人手,绝大多数的人在昨个儿卷子封存之后,就离开了。

  孟老大人会留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他是主考官,得做完最后一到程序,封存此次考场。哪怕接下来还有个殿试,但殿试又不是在贡院考的!

  更要命的是,贡院其实不是个国家机构,它仅仅只是一个地方。

  每当需要大型考试时,才会提前开门,让人过来修缮打扫。事实上,贡院里并没有长期驻守的官员,是有人管着的,但那是看大门以及检查有无发生房屋坍塌这类意外情况的差人。

  那是不入品阶的!

  总结下来便是,在陶举人坚定的拒绝调解后,贡院这边抓瞎了。

  最后连孟老大人就开溜了,爱咋咋地,老夫又不是京兆尹!

  哦,明白了,那就有请京兆尹吧。

  其实在三皇子在聚仙阁等候的时候,京兆尹就已经得了信儿。当三皇子光顾着在茶馆里装叉时,京兆尹就接手了此事。

  既是查案,那就索性查个清楚明白!

  这么一查啥事儿都兜不住了。

  不光三皇子这个主谋跑不掉,连刘侾这个帮凶也一样宣告凉凉。

  当天下午,京兆尹就命人在贡院前公布了本案的调查结果以及判案总结。

  有两点。

  其一,扰乱考场罪名成立。主犯梁暄,判罚终生禁止参加所有科举考试;从犯刘侾,判罚本届科举成绩无效。

  其二,诬告罪名成立。犯人陶文,判罚本届科举成绩无效。苦主魏承嗣不承担任何责任。

  杨冬燕:……

  她这不是不识字吗?自然是让身边的大孙子刘修帮着念了,听到那句“扰乱考场罪名成立”时,她心跳都漏了一拍,然后就听到了主犯从犯的名字。

  这感觉要怎么说呢?

  该!

  先前听了信儿急匆匆赶过来的魏大牛和方氏,错过了前头的事儿,就听到最后那个判罚,还懵着呢。倒是其他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感觉陶举人这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最傻的是谁呢?是杨冬燕原先还认为挺聪明的孙子刘仁。

  就是二房的嫡长子,也是刘侾的亲哥哥。

  刘仁是自个儿看的判罚,回头就忍不住嘀咕了起来:“那个梁暄是谁啊?终生禁考啊,这惩罚略有些重呢。”

  杨冬燕不敢置信的看过来,然后抬起胳膊就往刘仁的后脑勺拍过去:“你是不是傻啊?梁暄还能是谁?三皇子殿下啊!”

  “噢噢噢!”刘仁反应过来了,梁是国姓啊,虽然他一直都不知道三皇子的大名叫什么,但除了那厮也没其他人了。

  一看他那副傻样儿,杨冬燕就一肚子气,怎么她的儿孙,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一个两个的都是一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就算不知道那人是谁,你不能推论嘛?

  还终生禁考的惩罚有些重,不禁考他也不会参加科举的!参加了科举他也铁定考不上的!

  再说了,这点儿惩罚算个啥,关键是他老子知道以后,绝对会秋后算账的。

  杨冬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心疼谁。

  万幸的是,在判罚布告贴出来后不久,窝头就出来了,跟他一起的当然还有闵举人。

  当下,杨冬燕就一马当先冲了过去,宝啊肉啊心肝儿的唤着,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确定没受委屈后,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窝头笑眯眯的任由他奶打量,末了只道:“没受委屈,真没有。我们被带走后,就一人待在一个屋里。那屋子门窗都没锁,也有桌有椅的,我还喝了一盏茶吃了一盘点心呢。”

  甚至审问都感觉不怎么走心,对方晾了他大半天后,随口问了几个问题,就把他放了。他隔壁的闵举人,更是连问的人都没有,就在空屋子里待了半天,行了,走吧。

  那是当然的,因为重头戏是在三皇子和刘侾那头,他俩才叫惨呢,被京兆尹再三盘问了许久,头都要问秃了,还暗自吐槽京兆尹贼烦人。殊不知对方也烦他俩,好端端的搞了这一出,耽搁他那么多时间。

  能当上京兆尹的,那必然是圣上的心腹,他都已经暗自打好了腹稿,要狠狠的批判一番三皇子。

  终生禁考?这种惩罚就是闹着玩的,就京兆尹对三皇子的了解来看,那厮连童生试都过不了。事实上,真正的惩罚还在后头呢!

  而这边,杨冬燕在确定了窝头无事后,又认真的感谢了闵举人,虽然后者是没帮上什么忙,可在那种时候,愿意跟随一同前去的,起码证明他是个真朋友。

  因为今个儿实在是太累了,倒也没着急相聚,只定下说三天后小聚一番。地点自然是在魏家的新宅子。

  再然后,杨冬燕就带着儿孙们跑了。

  坐在马车上,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可能忘了什么事儿。可再仔细一瞅,窝头就坐在她身边呢,魏大牛是坐在外头车夫旁边的,但方氏也在。二牛没过来,因为他们家的生意刚起步,再说他来了也没啥用。小杨氏和猪崽、猪小妹都还在寺庙里待着呢,小小妹则由嬷嬷带着……

  没事儿,人齐着呢!

  这么一想,杨冬燕就安安心心的坐着马车回家了。

  **

  贡院门口,刘侾跟三皇子一起垮着脸从里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等在外头的刘修,刘侾顿时忍不住大哭:“哥啊!哥你不知道你弟弟我遭了什么罪!那个京兆尹是和尚出身吗?太能念了,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刘修完全不同情他,别说念了,揍一顿都不妨事儿。

  可没等他表达自己的立场,就见刘侾在好一阵左顾右盼之后,满脸震惊的道:“老太太呢?咱们家老祖宗呢?”

  “回去了呗。”见蠢弟弟如此之震惊,刘修淡定的插刀,“老太太接上她的宝贝孙子回去了,你哥也说还有事儿要处理,也提前走了。”只我一个还在这里等着你!

  但是吧,刘侾显然没领会到刘修的未尽之言,他只继续震惊脸,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被老太太抛弃了。

  “还愣着做什么?回府了。”刘修没好气的催促道。

  “我不!我回府做什么?回头我爹知道了,铁定会揍我的!我……我跟三皇子回他府上去。”

  三皇子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对,回我府上去。我就不信刘二老爷还能杀到我府上去。”

  如此这般,这俩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这会儿也不嫌弃寒风凛冽了,两匹马并肩而行,冲过大街小巷,直奔三皇子府。

  刘修:……生气!

  这种弟弟还是不要了吧!

  就在他转身之际,从贡院里又走出一人,哪怕隔着老远看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刘修倒是注意到了,他可不是自家那几个蠢弟弟,稍稍一想就猜到了来人是谁。

  但他没打算计较这事儿,堂堂永平王世子犯不着跟这种人计较。

  因此,他只嗤笑一声,随后转身走人。

  ……

  是的,最后出来的就是陶举人。

  陶举人这会儿的心情根本就无法形容,他既然会选择实名举报,自然是有把握的,原因自然是早在去年乡试那会儿,杨冬燕就干过类似的事情。当然,细究起来,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但陶举人也不可能像窝头那般了解杨冬燕,乍然看到这一幕,将两次事件联系到一起是很正常的操作。

  他以为他是很笃定的,再说了,济康郡对比南陵郡只是个小地方,排场不如南陵郡这次大是很正常的。最重要的是,那会儿杨冬燕还没攀上永平王府,而如今不同了啊!

  反正,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出岔子。

  等走出贡院,他看着空荡荡的地方,那些花灯彩绘自然还在,但热闹的气氛早已没了,就感觉自己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很多人做事的时候,哪怕旁边人瞧着是特别冲动,可本人不会这么认为的。很简单,他要是知道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既然他做了,就代表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如今,被冷风一吹,陶举人终于冷静下来了。

  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分析利弊了。

  魏承嗣没受到任何惩罚,对他而言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但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起码他本人的损失也不大。

  判罚布告里,他是被罚今科成绩作废。但因为他早先就估摸着自己肯定考不上,因此倒也不曾有太大的打击。至于布告上另外两个被罚的人,刘侾他是知道的,永平王府的小少爷嘛,但另外一人,他却想不通是谁。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陶举人呆呆的立在贡院门口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缓了过来,走到了他原先就定下的客栈里,打算回房里好生睡一觉,等休息好了再起来吃点儿东西。反正他这会儿是真的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了。

  客栈那头倒是没为难他,只是看他的目光略有些同情。

  南陵郡的本地土著都有个共识,得罪那些正经的官老爷不怕的,那种人都是很珍惜羽毛的,轻易不敢搞事。像这次,如果陶举人得罪的是安平王世子,别看他是个杀戮果决的大将军,但这种人反而不会使什么小手段。可偏生,陶举人得罪的是南陵郡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混世魔王。

  那还能有好?

  感觉没考上才是好的,赶紧回乡去,天高皇帝远,就算是皇子殿下应该也不至于派人千里迢迢的去找麻烦。而等下次科举时,那都是三年以后了,不都说贵人多忘事吗?三年的时间,应该足以抹平一切了。

  客栈里的人是这么想的,但陶举人又不知道的?又或者说,他此时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就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睡醒了再说其他。

  事实上,就算他第二天一早睡醒了之后,他也没搞什么事儿,只是让店小二端饭菜给他吃,也没下楼去大堂坐,就在房间里用的饭。

  陶举人本意是不想去面对其他人的追问,采用的也是类似于缩进壳子里不管不顾的态度。

  就因为如此,他错过了获悉真相的好机会,毕竟他要是去楼下大堂用饭的话,就能知道昨个儿布告里提到的那个梁暄是谁了。

  不过,梁暄也蛮惨的。

  昨个儿下午,三皇子和不想回家的刘侾一起回了三皇子府邸,可惜当天晚些时候,圣上就知道白日里发生了什么事儿。

  气到原地爆炸!

  “他就不能消停一两天?见天的闯祸惹事,什么事儿才能懂点事儿?他都二十三岁了!不小了!该长进了!”

  圣上气得摔了东西,闻讯赶来的皇后却沉默了。

  诚然,这次三皇子是做错了事儿,可也不用直接上升到懂事上头吧?关键吧,站在三皇子的角度来看,他亲爹是皇帝,亲娘是皇后,亲奶是太后,还有个亲哥是皇太子。

  不是您想让他怎么懂事怎么长进?

  身为皇子,他要是真的奋发图强了,您瞅着害怕不?就算圣上胸怀宽广,那您考虑过太子的感受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三皇子呀,他是太后娘娘亲自教养长大的,他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太后要承担所有的责任好吗!

  皇后也是个护短的人,她对嫡长子倒还罢了,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既然是一国之太子,那么再怎么严苛对待都不为过。但对这个小儿子却是百般疼爱的,尤其三皇子打小养在太后身边,皇后并不曾亲自照顾他,自是对他心中有愧,哪里还舍得苛求他?

  再便是,单从这个事情上来看,皇后不觉得儿子做错了。

  会试多辛苦呢,身为皇子雇佣了一些表演者去贡院门口庆祝,错了吗?你说扰乱考场,当时会试已经考完了,卷子都封存了,举人们也都陆续出了考场,怎么就扰乱考场了?

  还是说,就真有人胆子比耗子还小?正常的歌舞表演,舞龙舞狮什么的,哪里吓人了?

  皇后很生气,她觉得圣上小题大做,帮着外人欺负小儿子。

  圣上:……

  有个问题就是,外人觉得圣上乃是一国之军,是天子。但实际上,他既拿老娘没办法,又拿婆娘没办法,还管不了儿女们。

  就很苦。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狂暴的皇后,太监总管过来通知,太后娘娘有请。

  完了,凉了。

  等第二天,不光是陶举人缓过来了,圣上也缓过来了。于是,圣上召见了三皇子,在御书房里把他骂成了臭狗头,还勒令他重回御学念书。

  三皇子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挨骂没啥的,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被骂了多少回。挨打更是无所谓的,行刑太监哪里敢对他下重手?每次都是看着严重,实则屁事儿没有。再说了,每次挨打之后,太医院都会忙翻天,他还能得到太后、皇后的怜惜,日子不要太舒服。

  但是!

  重回御学到底是什么鬼啊!

  他都二十多岁了,为什么还要重回御学啊?

  这种消息是瞒不住的,也没必要隐瞒,反正过了一天后,勋贵圈子就都知道了。知道圣上一怒之下,将三皇子塞回到了御学里。再一打听出了什么事儿,前头扰乱考场的事情也就清楚了。

  前后一联系,就感觉吧,陶举人真是个人才,轻而易举的就把人家叱咤南陵郡的三皇子给搞凉了。

  消息传到了永平王府,随后又传到了人在老魏家的杨冬燕耳中。

  知道消息时,杨冬燕正忙着心疼她家猪宝宝呢。

  事实证明,寺庙还是很管用的,没见小杨氏母女仨人只待在小半个月,就已经明显消瘦了吗?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她们本身就显胖,一下子瘦了,就特别显眼。

  反正刘侾过来传消息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奶搂着一个圆滚滚的胖姑娘,心肝宝啊肉的乱喊着,还一副心疼到了极点的模样。

  刘侾再度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要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再是老太太最心爱的孙子这个事实,也对魏承嗣算是心服口服了,毕竟甭管外人怎么说魏承嗣的才华也就平平……假如十三岁就考上举人算是才华平平,那他岂不是比猪还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