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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不易,亲王叹气。

  “消息是真的。”他先肯定了这个说法,瞧见刘侾的眼睛瞪得滚圆后,又添了一句,“可你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个消息吗?”

  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不知道才特地跑来问的呀!

  亲王殿下读懂了刘侾面上的意思,再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是我大哥……就是当今。”

  哦,原来是新帝透露的……

  ??

  为啥啊?

  莫说刘侾搞不懂,等知晓了这事儿的杨冬燕都是一脸的懵逼。她是看着刘侾火急火燎的跑掉的,结果隔了小半天,那倒霉玩意儿又颠颠儿的跑了回来,张嘴就告诉她,消息是新帝派人漏出去的。

  “他图啥啊?”杨冬燕问出了刘侾心里的想法。

  “我也是这么问三王爷的,他说呀……”刘侾故意拖长了音,然后他就挨打了。

  没奈何,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开口:“图老臣们支持他。”

  杨冬燕愣是没能在第一时间想明白。

  好在,刘侾不敢再作幺了,很快就将他从亲王那头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杨冬燕。

  简单地说,就是对比出成绩。

  人呀,就是要靠对比才能显现出自身的强大来。

  要知道,哪怕当今是年幼时就被赐封为了太子殿下,打小就养在先帝跟前,长大以后更是一桩错事未做,甚至在先帝的要求下,早两三年就开始处理朝政了……

  饶是如此,对他心生怀疑的人仍旧不少。

  当然,仅仅是心存疑窦,担心他年岁太轻,又离开了先帝的管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掌控朝政。这里头自然也有那种倚老卖老的人,严格来说不算什么的,就算是先帝好了,当初刚登基的时候,也遇到过不少难题。

  不过眼下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自打放出消息,说先帝曾一度想要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为储君后,那些原本打算搞事的臣子们,不约而同的深感庆幸。

  这消息若是属实,岂不是整个国家都差点儿凉了?三皇子啊,就算他如今已经是三王爷了,都逃不过他是个憨憨的事实。不光憨,还挺傻,外加二愣子。

  就这么一个憨傻二愣子,假如先帝当年真的这么干了,皇室危矣!雁国危矣!

  ……

  这么一对比,是不是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庆幸之情?

  再看新帝,是不是就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是就对了!

  这就是新帝想要的效果。

  一时间,臣子们纷纷赞赏新帝是个明君,还赞颂了已故的先帝爷,感概先帝爷最终还是保持住了英明神武的名声。这要是但凡有个意外,让三皇子成为了新帝……

  这么可怕的事情还是别想了。

  只这般,新帝上任一把火,把他的嫡亲弟弟给祭天了。还真别说,效果也忒好了点儿,满朝文武齐心协力,再无人敢使绊子,只全心全意的辅佐新帝。

  亲王殿下:……

  心情复杂。

  总觉得爹娘兄弟包括妹婿都是坑货。

  “唉,本王为了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正好有事过来寻他的亲王妃听到这话,立马停住了脚步。外头的那些流言蜚语,她自然也是有所耳闻的。讲真,最初她是有那么一丝丝遗憾的,毕竟她和亲王是先帝赐婚的,假如她夫君真有那个造化,岂不是说她也能母仪天下?甚至她的儿子啊,有可能成为天下之主。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是一闪而过,亲王妃很快就想通了。

  假如真的如她所想,她夫君成为了圣上,她是皇后,她儿子是太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

  亡国了。

  这么一想,就没什么好可惜的了,毕竟当亲王妃也是很不错的。

  亲王殿下确实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很多,亲王妃赞同的点了点头,没跟当今争抢太子之位就是您为这个国家做过的最大贡献了。

  ……

  新帝登基,但因为如今不过才开春,尚且无法更改年号。不过,除却年号之外,旁的方方面面都透露着一股子新的气息。

  先帝的功绩自然无人质疑,但因为前些年他身子骨不好,哪怕很多事情自有他人代劳,可在很多方面还是呈现保守的风格。

  这也是没办法的,敢闯敢冲的一般都是年轻人,一旦上了年纪,即便年轻时候也曾经勇往直前,但终究还是会逐渐趋于保守。

  而新帝显然不是这个风格。

  前两年,他就以太子的身份参与到了国事之中,但当时的情况到底同如今不一样。旁的不说,他身为太子很多事情是必须要避嫌的,也不能表现出跟父皇意见不同。因为一旦事情过了,就很容易被人误解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夺皇位。

  当时,他父皇已经逐渐病重,但凡他做的稍微过了,就显得连这点儿时间都等不了……

  也因此,很多方面他都是收着来的,生怕叫人逮住了把柄。

  及至他登基为帝,这才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本来是因为遇到一些阻碍的,好在他先前作了个局,将多年前的往事放了出去,并且这事儿尽管知晓的人不多,可只要有心,还是能够进行多方验证的。如此一来,那些想要反对的人,想想差一点点这个国家就完蛋了,自然会对他多多包容。

  这大概就是他那个愚蠢的弟弟能为他做的唯一的一件事儿吧。

  只这般,到了年中时,各方面就已经呈现了欣欣向荣的气息。

  而这当中,像军队方面的情况是很难让普通百姓察觉的,但朝中重臣却有感觉,新帝其实并不像他原先表现出来的那般俏似先帝,反正仔细品品,他更像已故多年的开国皇帝。

  面对时不时作乱的边疆,先帝是要求将领带兵驻守,简而言之,他是以守为主的。也因此他这个要求,开国元勋之一的安平王府,三代人的青春几乎都耗在了边疆。

  可新帝却不同,他下令以攻为守。

  当然,贸贸然的直接攻打自是不妥的,他要求等到下一次蛮子再搞事时,安平王世子直接带兵出征。

  而这个下次来得异常之快,大概是得知大雁皇权交替,蛮子很快就出兵城下,被早有准备的安平王世子带兵直接杀出去数百里。蛮夷丢盔弃甲,死伤无数,安平王世子这方缴获大量牛羊,俘虏若干。

  重点是牛羊,俘虏倒是无妨,正好边疆附近也有煤矿,直接押送过去挖矿便是。至于牛羊,在很多蛮夷部落里,其价值远胜人命,一旦失去了大量的牛羊,后续跟不上,足以毁掉整个部落。

  ……

  边疆诸事要传到南陵郡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不过让南陵郡百姓最为高兴的是,新帝对商业的改革。

  也不能说是改革,只是鼓励商业发展,提倡夜市以及隔三差五的举办类似于庙会的活动。

  原本,南陵郡最热闹的是东西坊市,如今,其他坊里也多了不少摊位。或是等暮色降临后摆摊,或是在各大节日里出摊,不过才入秋,感觉一切都不同了。

  也不是没人质疑这个问题,毕竟先帝过世不足一年。但因为并没有鞭炮炸响、鼓乐齐鸣的事情,更因为国丧期间并不禁止生意往来,最终这些质疑声还是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再之后,便到了恩科开考时。

  加恩科一事,早在新帝登基之时,就已经传开了。这其实是惯常就有的,每当皇权交替时,朝廷就会加一次恩科。对于广大考生而来,是天大的好事儿。

  其实,恩科也不过是提前了一年。

  假如先帝未曾驾崩,该是保康三十一年也就是明年才是乡试年的。如今,提前一年开恩科,而来年的科举并不会因此取消,等于说今年考不中的,明年还能再度下场。这对于考生而言,当然是白赚的机会。

  还是八月里,乡试如期开考。

  而这一次,窝头被委以重任,成为了南陵郡乡试的主考官。

  是乡试而非会试,事实上在圣上眼中,乡试远没有会试来得重要。但作为南陵郡的乡试主考官,还是代表了皇恩浩荡。

  尤其,这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次开考。

  窝头自然很重要这次乡试,好在这些年来,他虽然不曾担任过这般重责,但自从他调任到翰林院后,每次的乡试、会试都有做辅助工作。因此,各项流程于他而言并不算陌生。又因为他并非南陵郡人,其亲眷族人里面也无应考生,更兼他的情况很特殊,既不像贫寒子弟那般互相抱团,也不曾投靠任何一个勋贵,直接导致他入仕多年都仍孑然孤傲。

  呃,永平王府这个勋贵很尴尬的,换成别家,那是门生投靠。可别忘了,永平王府是武将世家,他们在文臣之中几乎没有话语权。

  再说了,窝头跟永平王府相处的画风吧,也忒奇怪了点儿。那完全就不是门生跟勋贵的画风,就仿佛……

  亲戚?故交?

  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驸马爷刘侾那个说法了,窝头的祖母就跟他过世多年的老祖宗似的。换言之,窝头啊,就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反正就是有够扯的。

  甭管怎么说,窝头是稳住了,没跟其他勋贵世家有过多的牵扯,也因此被新帝看在了眼中。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事实上,新帝很早以前就知道窝头这个人了,少年天才嘛!再说了,窝头在御学里待了六年光景,哪怕那会儿新帝老早就离开了御学,也不妨碍他听人说,御学的新侍读差点儿把他唯一的嫡亲弟弟给逼死了。

  就挺遗憾的,你说要是直接逼死了有多好呢?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关注其实就等于恩宠。那要不然呢?他要是讨厌对方,还关注个鬼啊,直接想法子搞死不就好了?

  在窝头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上了新帝的白名单。

  当然,前提是窝头证明自己确实有这个能耐,而这次恩科的乡试,就是一次试探。

  若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哪怕没有惩罚,前途就甭想了。

  万幸的是,一切顺利。

  考生考得好不好跟窝头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横竖乡试是录取制度的,取前三百名。再往后,便是出皇榜了,该送信的送信,至于来年的会试,就目前看来是跟窝头无关了的。

  他是这么想的,却没想到还是跟自家扯上了关系。

  说有关系倒也不尽然,只是在这年入冬前,济康郡那头来人了。

  最初,听说是济康郡的人,门房还以为是主家留在老家的亲眷。谁知细问之下,才知道人家是济康郡省学的先生和学生。一直到窝头放衙回到家,这才弄清楚了这些人的来意。

  先生和学生,多半都是来参加来年会试的,少数已经是进士或者同进士的,则是陪同而来。

  “会试需要这么多人陪同吗?”说真的,窝头有点儿傻眼。

  真不是他不重视会试,而是以往也没发生过先生陪同的事情。他倒是记得自己年幼时,私塾的先生带他去参加童生试,可那不是因为家里人都没进过城,再说参加童生试的普遍年岁都比较小。

  会试……

  窝头考会试的时候年岁倒是不大,可眼前这些人,最小的只怕都已经双十年纪了。

  话是这么说的,可来者是客,更别提人家还是千里迢迢过来的。

  魏家没办法招待这般多的客人,好在南陵郡这边啥都不缺,再说他们来得这般早,极为容易就租了个清净又宽敞的院子,还雇了人负责洒扫煮饭。

  这些琐事都无需窝头来操心,事实上这些人是在南陵郡那顿下来后,这才依着先前讨来的地址,前来寻窝头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人家特地赶来自然不可能是为了叙旧。况且,其实也没什么可叙的,窝头是保康十七年的进士,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省学那边早已物是人非。此次前来的人之中,就没一个是窝头认识的人。

  尽管窝头早有了心理准备,知晓他们肯定是有事相求,但等到终于知道他们的来意后,窝头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

  “恳请魏翰林看在同出一门的份上,帮帮省学吧。”

  恳求倒是不算过分,无非就是希望在会试之前,让窝头帮着辅导一下。但为了说服窝头,省学的先生讲了一个惨绝人寰的故事。

  省学啊,自打窝头和闵同窗金榜题名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哪怕一个进士、同进士了。

  十三年了啊!

  这期间经历了四届科举,当然乡试还是有人中的,但所有人都折在了会试上。

  其实按理说,乡试的录取率要更低一些。因为很多人考上了秀才后,就会一届一届的考,不考上举人不罢休。反而那些举人,最多也就试个一两次,最多三次,实在要是考不上就去谋官职了,横竖举人也能当官。也因此,从道理上来说,会试的取中率反而要高一些。

  但考试的时候谁跟你讲道理啊?

  事实就是,连着四届科举会试,省学的学生乃至先生都榜上无名。

  这就很尴尬了,省学作为南陵郡的最高学府,享受了郡守府的直接拨款拨物,结果却未能给济康郡争光,反而被底下的府学赶了上来……

  省学它不要面子的??

  及至这次恩科,算是第五次了。省学派出了精兵强将,提前出发赶往济康郡。要知道,乡试放榜都已经是九月里了,能赶在入冬前到达南陵郡,可不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了吗?

  再加上来年的正常科举,这要是连着这两次都没人通过,只怕省学真的要凉了。

  窝头:……

  他还能说什么呢?

  要知道,他身上除了少年天才的光环外,还有一个能让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神奇光环。

  呃,这里头提到的“浪子”,就是南陵郡赫赫有名的白面驸马爷刘侾。

  作者有话要说:刘侾:谁他娘的叫老子!!

第150章 番外五

  窝头觉得, 要是让刘侾知晓这个事儿,他一定不会高兴的。

  不过,省学这些人的情况跟刘侾还是有大不同的。天知道, 当初他为了让刘侾耐着性子钻研学问费了多大的心力, 反正好言相劝和威逼利诱都试过了, 中间还夹杂着杨冬燕的威力。

  当然, 还要得益于御学那极佳的学习环境,就不说那些详细的科举资料了,光是各科先生最差的也是二榜进士,远不是其他学院做能比的。

  哪怕算上这一切的一切, 最终刘侾能成为探花郎……

  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圣上是他的老丈人啊!!

  所以说, 刘侾是不能当做范本的, 他是独一无二的。

  好在省学这些人的优势也是很明显的,窝头答应了休沐日前去教学, 他只准备了教学的内容,全然撇开了教导刘侾时最令他头疼的那一关。

  ——不用劝学啊!

  只教了一次后, 窝头就明白这事儿很容易。

  省学的这些师生, 有一个算一个, 哪怕是已经拥有了同进士功名的, 面对他的讲课, 也是全神贯注听讲的,全程没有一个人开小差。那认真的架势, 令窝头差点儿没忍住将刘侾提溜过来好生观摩一番。

  当然, 窝头最终还是放过了刘侾,也放过了自己。

  待杨冬燕想起这事儿问起时,他大概的说了一下这些人的来意,着重说明了省学这些年来的可怕遭遇。

  不夸张的说, 真心蛮可怕的。

  要知道,那可是省学啊!

  放在整个九州大地兴许算不了什么,可搁在济康郡那头,省学一直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学府。然而,就是这么个地方,连着四届会试皆榜上无名,这已经不是丢人的问题了,而是会被人质疑省学存在的意义。

  “奶啊,咱们是常跟族里人说,多认识点儿字,多看些书,哪怕不为了考科举,总归也是有利无害。可省学那地方吧,人家就是为了科举来的,乡试倒还罢了,就算成绩不佳总不至于颗粒无收的。会试……”

  窝头都要忍不住叹气了,他对自己曾经就读过的各个私塾、书院都是有感情的。这也是因为他打小认识的先生、同窗都待他不错,他自然也盼着对方好。

  谁能想到呢?省学还能连着四届会试都全军覆没。

  杨冬燕原本是不太清楚科举的那些事情,但因为她这辈子的大孙子太能耐了,再说上辈子的小孙子还差点儿被整死,哪怕不清楚科举的具体内容,但大概的情况还是知晓一些的。

  当下,她就问道:“不是说每次来南陵郡参加会试的,少说也有几千人吗?三五千还是多少?每次只取三百人,那省学没人考上也没啥吧?”

  “一届两届的是没啥,不过多半情况下,还是能摊上一两个的。像我那一届就是我跟闵兄考上了,再往上一届我记得是三人。而省学那头,曾经还有同届五人齐齐考上的记录。”

  省学本身就是整个郡城里最优秀的学子集合,当然也不是那般肯定的,因为有些人可能是跟府学等其他书院有着密切关系的,这种人是不会愿意转投他人门下的,也有干脆就是跟着家中长辈苦读的,一样不会考到省学去。但总得来说,能够考上省学的,皆是比较优秀的人才。

  ……起码,也该比府学优秀吧?

  听了窝头的解释,杨冬燕恍然大悟,并总结道:“省学犯太岁了!”

  窝头无言以对。

  还真别说,杨冬燕这话吧,话糙理不糙。

  这要是殿试上有个什么问题,倒还能解释一番。毕竟,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也不敢说状元的才华就一定比榜眼强。如果是窝头未入仕之时,兴许还真会这般想,但在官场上待了这许多年,他接触的事情多了,也明白在多数情况下,取谁为状元更多的是政治考量。而非单纯的比拼学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

  会试还是相当公平的。

  尽管窝头还没能当过会试的主考官,却也在前几届作为辅助参与其中过。这会试,从头到尾都有重兵把守,尽可能的保持公平,哪怕等卷子收上来后,先是糊名后是誊抄,不敢说百分百的公正,但他们已经尽力了。

  所以就是犯太岁了呗。

  “奶您说得对。”窝头认栽了,叹着气道,“屋漏偏逢连夜雨呢,省学没人考中,底下的府学还有另外两个书院的人,这几届里都陆陆续续有人考上。当然,绝大多数还是同进士,名次也相当不好,但对比省学却是好了太多太多。”

  “所以他们来找你出主意?”

  “那可不?科举资料我这边倒是有现成的,我打算先帮他们抓一下考前重点,等来年会试结束后,再让落榜的人带一些科举用书回去。眼下最多也就只有几个月时间了,只怕效果有限,倒是可以期待一下后头那一届。”

  杨冬燕寻思了一会儿,诧异的问道:“不是说今年是加了恩科?那明年还有一场?我估计你得另外找人帮你带书信了,他们只怕不会回去的。”

  窝头也是说顺嘴了,想着考上的肯定要留下来,落榜的不得回老家呢?得了提醒才想起来,这届的情况相当特殊,就算来年会试没考上,那也肯定会等后年的会试。不然,从南陵郡到济康郡,来回就要浪费小半年时间,图什么呢?

  “也成,那我先整理一下东西,到时候托商队帮我带过去吧。”

  杨冬燕听他说得容易,不禁感概道:“咱们当初多难呢,眼下倒是轻松了不少,找商队帮你带,或者找年末回京述职的官员帮你带,怎么着都能托着人。”

  窝头沉默了一瞬,想起了另外一桩事儿,犹豫着要不要说。

  最终,还是杨冬燕看不过去,让他有话赶紧说,别学饺子那傻孩子,磨磨唧唧的比他亲娘都烦。

  “也不是特别着急的事儿,就是吧……奶您还记得咱们以前刚从乡下地头搬到县城里时,教我念书的那位廖先生吗?”

  还真别说,杨冬燕她记得,主要是对方太有特点了:“跛脚先生?”

  “对。”窝头迟疑的道,“廖先生是被人害成这样的,我当时很是为他忿忿不平,奶您还劝我,说待我位极人臣,就能上折子为先生求情。”

  杨冬燕:……

  “这话我说不出来。”位极人臣啥的,她还能不是说,等你以后当了大官咋咋的?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可我曾经试探着问过先帝爷……”窝头皱了皱眉头,那还是刘侾入仕那一年的事儿。他刚来到翰林院,偶尔会轮值去圣上跟前讲学,趁机提到过一星半点儿,但看当时圣上的表情,似是有些不悦。再之后,他就不曾再提过了。

  杨冬燕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窝头,半晌才道:“先帝爷?

  啧啧,他又不是长子,甚至都不是原配嫡子,当然是有所忌讳的。说白了,他继承大统,不过是占了各种机缘。开国那位先帝有好几个儿子都是带有残疾的,没办法,刀枪无眼,走战场上走一圈,丢个胳膊腿儿啥的,太寻常了。”

  “那当今呢?”

  “我咋知道?我又不认得他。”杨冬燕别提有多光棍了,让窝头想试就试,还提点道,“别老怕这怕那的,当今又不是什么暴虐性子的人,只要你别干出谋反叛国的事情来,他最多不搭理你,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窝头“噢”了一声,决定让刘侾去试试看。

  大舅哥和妹婿嘛,反正要是他家猪妹的夫婿跑来找他叨逼这个叨逼那个,他就算再不耐烦也得听着,顶多就是找机会在猪妹跟前狠狠告上一状,又不能真把人给收拾了。

  刘侾也是万万没想到,自个儿这就又摊上事儿了。

  不过等他得知了窝头的想法后,倒也觉得没啥毛病。

  这要是像窝头的廖先生那般,仅仅是走得快了脚略微有些跛,日常生活完全不受影响的,凭啥就莫名其妙的跟仕途绝缘了?

  刘侾一口答应了下来,并且转身就将这一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三王爷。

  三王爷:……

  所以他就是个老倒霉蛋吧?

  只这般,窝头一面耐心的等待着新的消息,一面整理各种科举资料,当然还要抽空给省学的师生上课。得亏他前阵子忙得很,如今上头并未给他派任务,而翰林院平日里的行程倒谈不上忙碌,这才勉强捱了过来。

  转眼就是年关里。

  年关嘛,感觉每年的年关都差不多。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时,还总盼着过年。毕竟,就算家里再怎么穷,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一顿鸡蛋面的。等后来家里渐渐富裕了起来,好吃好喝是不用盼了,连新衣裳都是跟着四季做的,反而愈发的没了年关的味道。

  而今年的情况又有些特殊,那就是连小小妹都要嫁人了。

  亲事是早先就定下来的,正日子则定在来年的六月里。因为到那时候,老早就出了国丧了,因此日子并未改动,还是依着计划来。可以说,这就是小小妹最后一次待在老魏家过年了。

  至于猪崽和猪小妹,那都嫁出去好几年了。尤其是猪崽,猪娃都要开蒙了。

  猪崽都跟窝头打好招呼了,卢家虽是巨富之家,但无奈家学条件实属一般,因此只打算让孩子先跟着家学先生学一些基础知识,等略大点儿就送到老魏家来学习。

  窝头肯定是没意见的,不过他的反应也就平平,倒是饺子异常激动,心心念念的盼着大外甥赶紧过来,好让大外甥感受一下小舅舅对他的爱。

  然而……

  大外甥起码也要等两三年后才能过来,窝头已经打算把饺子和馒头打包去其他地儿了。

  馒头倒是无妨,保康十八年出生的馒头,如今也已经是个小小少年郎的。他跟他亲哥一样热爱学习,小小年纪就考出了童生试,并打算来年去国子监试一试,能考上自是好的,如若不能就退而求其次去青云书院。

  饺子则要麻烦一些,好在他学问不显,但这些年来武艺是丁点儿没落下。永平王府的意思是,横竖他瞧着也不像是能考科举的料,索性让他走武将一途,将来也能谋个官职。

  临近年关,要办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窝头一方面要操心两个弟弟的前程,还要给最小的妹子添妆。当然,他还要看顾他自个儿的孩子,以及要分神去关心留在南陵郡过年的省学师生。

  有种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几瓣的想法。

  就这,都还没算上年关里走亲访友的事情。得亏因为尚在国丧期间,各项喜庆的事情都免了,包括喝酒聚会,都是能省则省的,这才让窝头勉强熬过去了。

  待翻过年,首先便是当今改年号一事,保康三十年成为了终点,从正月初一起,正式改年号为康元。

  紧接着便是国子监等诸多书院开始入学考核,馒头很顺利的考入了国子监,在饺子眼泪汪汪的注视下,高兴得跑了。

  国子监是寄宿制的,每个月只放假两日,年关里会放假半月,平常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饺子没这个能耐考的,事实上就算能考上他也不稀得去。因此,在泪眼汪汪的送走了馒头后,他也高兴的跑去了永平王府。

  就挺好的,少了这俩碍事儿的家伙儿。

  再接着,便是二月里的会试了。

  大概是为了延续水逆的事实,待会试放榜后,省学这些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没在榜上。得知消息的窝头都惊了,因为据他的观察,不说全部吧,起码这里头有两三人的学问还是很扎实的,按理说怎么着也该考上这么一个吧?

  面对窝头的震惊,省学的师生反而是淡定多了。

  他们反过来安慰了窝头,说是这次准备得还是不够充分,横竖还有一次机会,有一整年的时间复习,既能询问窝头,还能去青云书院蹭课,怎么着都能考上吧?

  窝头能说什么呢?只能帮着联系了青云书院那边。

  原本,省学这些师生还是不愿意低头的,毕竟他们是打算为学院正名的,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自个儿考上。哪怕求助好了,他们也宁可求助窝头这个曾经的同窗。但如今却是没了法子,拼着挂上青云书院的名,他们也必须考上。

  第五次了,再来一次省学真的要凉凉了。

  四月里的殿试,省学这些人并未曾太过于关注,当然也听了这么一耳朵,得知济康郡下属府学的一位学子取得了同进士的功名后,又是长叹一声。

  同进士也好啊!

  倒是让他们考上一个呢!

  殿试之后,窝头倒是迎来了一个好消息,当今终于同意了修改体有残疾者不得入仕的规矩,但也不是直接去掉了这一项规矩,而是决定视具体情况而定。

  大意就是,让各个郡府自行观察决定,看应考者的残疾程度是否会影响日后当官,倘若不严重的,譬如外貌有瑕者,那就可以放行。但如果是略微有些严重的,仍然遵从原先的规矩。

  窝头听闻消息后,先喜后犹豫,他倒是明白何为外貌有瑕者,像有些幼时得了水痘或者是其他原因,面上有疤痕的人,原本是无法入仕的,如今却是放宽条件。但问题是,像廖先生这般肢体残疾者又怎么算呢?

  还有就是,既是让各地郡府自行决定,岂不是每个郡府都可以有自己的考量标准?又或者,摊上那种怕麻烦的官员,直截了当的否决了一切又该如何是好?

  这一次,窝头没有再让其他人帮着上折子,自行去求见了当今,恳请拿出更加详细的章程,最好是将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的,以防底下人率性而为。

  当今应允了,随后直接将这个事儿丢给了窝头来完善。

  刘侾差点儿没笑死,他并不知道窝头的执念是什么,只道这事儿吃力不讨好,而且实在是太麻烦了。

  这若是身体康健,那自是很容易分辨的。可所谓的残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为何细细区分?更别提要制定出各项细则标准,反正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窝头一脸微笑的看着他,告诉他老祖宗有请。

  杨冬燕才没有想起刘侾呢!

  有这个工夫,她还不如多跟小小妹说几句话。早几年,猪崽刚嫁人那会儿,她可不适合了,哪怕当时还有猪小妹和小小妹在跟前,但对她来说,大孙女猪崽是不同的。再后来,猪小妹也嫁了,哪怕这俩都嫁得不远,时常都会跑回娘家来探望她,那感觉还是不一样了。

  如今好了,最后一个也要嫁出去了。

  杨冬燕一气之下把小杨氏骂了个臭头。

  “你说你干嘛要生那么多的闺女?你就不能学学你嫂子?看你嫂子一共就生了俩,都是儿子,都是往家里搂人的!你呢?你呢!我的猪崽哟,我的猪小妹哟,我的小小妹哟……不嫁了,奶给你招个上门女婿!”

  刘侾被窝头诓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杨冬燕变着法子的数落小杨氏,以及最后那句“上门女婿”。

  他就不乐意了。

  “嫁出去咋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要是真的嫁不出去,老祖宗您就该犯愁了。”

  杨冬燕抬了抬眼皮:“有你啥事儿啊?就许你嫁出去,咋就不许我孙女招个赘婿呢?”

  呃,好像也有点儿道理。

  刘侾默默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三两步的走上前,凑到杨冬燕跟前问道:“老祖宗您找我来做什么?”

  “我找你了吗?我找你干啥呢?”

  “那不是魏高个儿说的吗?”刘侾很是委屈。

  窝头啊,曾经的魏小矮子,他居然在及冠之后还往上窜了一截。当然,真要说的话,也没高到哪里去,只是对比之前,刘侾觉得相当不乐意。

  本来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人呢,一瞬间就跟他差不多高了,气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腿打断,好再拔高一些。

  也因此,魏小矮子变成了魏高个儿。

  杨冬燕略一寻思,就知道窝头又坑傻子了。

  换个平时,她也就随口叨逼几句,就放这傻孩子回去了。可谁让刘侾正好赶在这档口过来呢?如今已经是五月里,她最后一个孙女也要嫁人了……

  于是,杨冬燕放过了小杨氏,逮着刘侾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通。她还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有理有据的分析了一通,最终总结道,刘侾太荒唐了,怎么就能文不成武不就却把自个儿嫁出去了呢?

  刘侾反指小小妹:“对呀,你看看她。她又不如猪崽聪明,也没有猪小妹好看,论才华肯定没有,管家理事的能耐也就平平,再看着相貌身段言行谈吐……得了吧,有人肯要就不错了,老祖宗您要是再折腾下去,万一她真砸手里了,您找谁说理去?”

  杨冬燕沉默了,她认真的思考着,把驸马爷干掉会如何。

  而一旁的小小妹则全程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到了最后,隐隐透着一股子杀气。

  嫁是肯定要嫁的,没道理为了跟刘侾赌气坑了自己。但小小妹已经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有一天要让刘侾知道,得罪了她的下场也是很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