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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春毅还真知道:“江州这些年官商勾结,早就烂到根里了,朝廷派去过多少人都没用,与其……”

  白春毅见父亲脸色难看,连忙改了口:“父亲若是担心,我日后在他面前安静些就是。”

  说完还给白志远倒了杯茶,让他缓缓,免得气出好歹来。

  白志远喝了茶,果然平缓不少。

  白春毅趁机问道:“父亲为何如此不喜欢燕先生?”

  白志远一脸讳莫如深:“他权势太大,哪有半分为人臣子的模样。”

  白志远读圣贤书长大,接受不了皇权式微,也自然看不惯权倾朝野、独揽朝纲的燕兰庭。

  白春毅:“那……父亲会与他为敌吗?”

  白志远沉默片刻,叹息道:“晚了,你可知,你爹我前些日子的嘉奖与迁升是从何而来?”

  白春毅:“不是父亲破了水金台管事受贿一案,这才……”

  白志远又一次打断白春毅的话,告诉他:“此案我不过是协理,又有上峰施压,我便是费尽心力也难澄清玉宇,是燕相越过主理此案的刑部直接找到我,又将我手上所有的供词证据直接上呈,才叫此案得以真相大白。”

  白春毅头一次听说这事的细节,整个人都听傻了:“那、那父亲你……”

  白志远:“如今在旁人眼中,我恐怕已是燕相的党羽。”

  白志远满心不情愿,可金水台因管事受贿偷工减料导致暴雨坍塌,那些死在废墟下的冤魂,他无法视而不见。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志远万分惆怅,白春毅乖顺附和,心里的想法却与他父亲截然不同,甚至还为自己父亲能入燕相一党而感到欢欣。

  ……

  旬休日后没多久便是琼花宴。

  赴宴学生可以直接请假,从书院出发前往长公主府的别苑。

  杨夫人虽然给白秋姝和岑鲸都置备了新衣服,但她们俩还是选择穿院服过去。

  白秋姝穿的是男装翻领胡服样式的院服,岑鲸则选了最常见最不起眼的衫裙。

  她们跟乔姑娘还有安馨月共乘一辆马车,相比起她们,乔姑娘和安馨月的打扮就要精细很多,导致这一路上乔姑娘都在捣鼓岑鲸的头发,安馨月也摘了两块佩饰让岑鲸戴上,想把岑鲸弄细致些。

  ——白秋姝是没法弄了,男装细致不起来。

  马车抵达别苑,她们一行下车后拿出请帖,交给门口候着的下人。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乔姑娘和安馨月被下人带去举办宴席的庭院,白秋姝和岑鲸则被带去离庭院不远的一座小楼里头。

  那楼是一座半悬在湖面的水榭,湖的另一边就是热闹的庭院。

  领路的嬷嬷说要带她们去见长公主殿下,路上还稍微叮嘱了几句,以免她们不懂事,惹殿下不喜。

  她们穿过回廊来到一扇门前,门口站立的侍女回身将门打开,入目是一面屏风。

  绕过屏风,里头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屋子一侧的推拉门全部敞开,正对着湖对面的庭院。

  一身着黛蓝色华服的女子斜倚在上首,容貌艳丽,妆容繁复,一派雍容华贵之姿,比岑鲸早前在书院见到她时还要不加收敛。

  岑鲸与白秋姝一起向长公主殿下行礼,被叫起后,又被叫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白秋姝有些不太适应,要命的是萧卿颜没理会岑鲸,反而问了她不少问题,叫她越发紧张。

  萧卿颜淡淡地看着白秋姝,心想:胆子还得练。

  下完结论,萧卿颜才终于把视线落到了岑鲸身上,但她朱唇微启,说出的话语依旧是对白秋姝说的:“去玩儿吧。”

  白秋姝如获大赦,岑鲸也跟着白秋姝一块站起了身。

  谁知下一刻,又听见萧卿颜说:“岑鲸留下。”

  白秋姝愣住,不安地望向岑鲸。

  岑鲸抬了抬眼,无声地对她说了句:“去吧。”

  白秋姝这才脚步缓慢地离开了小屋。

  萧卿颜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竟无端端想起许多年前,岑吞舟管教岑奕时的场景。

  那会儿的岑奕可真是太招人嫌了,但岑吞舟就是能管得住他,让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哪怕再不情愿也会听话,最多就是嘴上埋怨几句,是个只会对外呲牙挥爪,回了窝要多乖有多乖的小狼崽。

  萧卿颜奇怪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奇怪的联想。

  岑鲸也就罢了,毕竟样貌长得像岑吞舟,白秋姝那么乖巧胆小,哪有半分像岑奕。

  之后萧卿颜又陆续见了几个学生,有男有女,有一个人来的,也有两个或三个一块来的。

  期间岑鲸就坐在一旁,萧卿颜不同她说话,她就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活像个摆件。

  送走最后一个学生,萧卿颜闭目养了养神,才终于开口,对她说:“过来这边坐。”

  岑鲸起身走到萧卿颜桌边,刚坐下,就被萧卿颜拉着手腕一把扯了过去。

  岑鲸上身前倾,一下子就缩短了自己跟萧卿颜的距离。

  萧卿颜锋利的视线仔仔细细地逡巡过她脸上每一寸皮肤。

  片刻后,萧卿颜从袖中拔出一柄小刀,小刀的刀刃摩擦过刀鞘内部,发出一声轻轻的嗡鸣。

  岑鲸眼前掠过一道反光,接着脸颊一凉,萧卿颜将刀刃贴在了她脸上。

  岑鲸垂眸看了眼萧卿颜手中的刀柄,很眼熟,眼熟到岑鲸将它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萧卿颜时,绝对没想过会有今天。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萧卿颜:白秋姝乖巧胆小,哪里像岑奕那狗东西了?

  后来——

  萧卿颜:岑吞舟你养狼有瘾是吧

第17章

  没有人生来便懂如何运筹帷幄,哪怕是如今位比亲王的萧卿颜,也曾有过年少轻狂天真烂漫的时候。

  那时的萧卿颜还不知道天地有多广阔,岑吞舟也不过是翰林院一个小小的编修。

  两人能遇上,纯粹是一场意外——萧卿颜被太子欺负,她去跟皇后告状却反而被骂,气得想要离家出走,偷跑去外祖家。可惜她跑得出宫城却跑不出皇城,怕被人撞见带回去挨母后的骂,索性找了棵树爬上去躲着。

  皇城在宫城外头,设有宗庙官衙,是百官平时工作的地方。

  然而来往路过的官员愣是没发现树上多了位金尊玉贵的小公主,还是岑吞舟无意间从此处走过,凭借习武之人的耳力听见树上的动静,抬头一望,才发现树上居然藏了个姑娘。

  “看什么看!滚!”那姑娘还挺凶。

  岑吞舟看她衣着华贵,满头珠翠,便猜出她是从宫里偷跑出来的,看年纪和胆量必然是位受宠的公主,于是岑吞舟……

  真的滚了。

  那会儿的岑吞舟招惹不起一位公主殿下。

  谁知她这一走,反而让萧卿颜记住了她。

  到了下午,萧卿颜看实在没人找到自己,自己亦是又累又饿又渴,只能灰溜溜地顺着来时路,回了后宫。

  那之后每当有什么不高兴,萧卿颜都会跑这棵树上躲着,一个人悄悄生闷气,直到气消了,或者饿了渴了再回去。

  期间她不止一次看到岑吞舟,虽然对方每次都是目不斜视地从树前走过,但萧卿颜猜她一定知道自己就在树上。

  数不清是哪一次,萧卿颜用树上结的酸涩果子,砸了独自一人路过的岑吞舟,只因岑吞舟手上拎着一袋用纸包着的点心。

  岑吞舟被果子砸到,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才走到树下,仰头望向树上的萧卿颜,问:“不知是哪位殿下?”

  萧卿颜理直气壮地扔出了自己的封号:“瑞晋。”

  继后之女,瑞晋公主。

  “下官见过公主殿下。”岑吞舟向她行礼,远远看着像是在对一棵树行礼,怪好笑的。

  萧卿颜因此感到愉悦,问出口的话语也跟着客气不少:“你手里拿着什么?”

  岑吞舟如实回答:“是下官从家里带的糕点。”

  岑吞舟说完,与萧卿颜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殿下不是真的好奇,而是在树上待太久,饿了,暗示她把吃的拱手奉上。

  问题在于,这袋糕点是岑吞舟今天的午饭,她不太想让出去,因此她故意装作不理解的样子,厚着脸皮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殿下见笑了。”

  萧卿颜在宫里长大,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人,偏肚子又饿得厉害,犹豫片刻后还是拉下脸面,直接开口跟岑吞舟讨吃的:“我要吃,给我!”

  哪怕说到这个地步,岑吞舟还是想再挣扎一下:“殿下,这个真不好吃。”

  “不好吃你带来干嘛,快点给我!”

  岑吞舟只好把糕点递给了树上的萧卿颜。

  许是饿了太久,萧卿颜觉得这糕点味道相当不错,就让岑吞舟下回再给自己带一份。

  岑吞舟:“下回是什么时候?”

  萧卿颜愣住,对啊,她来这全看心情,谁知道她下回什么时候心情不好。

  但萧卿颜没跟岑吞舟讲道理,反正她下回来了,岑吞舟必须给她带糕点。

  岑吞舟没办法,只能每天都带,若是遇不上萧卿颜,就把糕点拿去给同僚分,意外攒下几分好人缘。

  大约是因为岑吞舟的态度与众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萧卿颜每次来都心情不好,久而久之,萧卿颜除了吃糕点,也会跟岑吞舟提几句自己不高兴的原因。

  有时候是被母后骂了,有时候是被太子欺负了,还有一次是身边的嬷嬷太烦,连她喝水太快都要说她仪态不好……

  萧卿颜越说越详细,叫岑吞舟被迫听了许多皇室秘辛,也让岑吞舟知道,萧卿颜其实并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刁蛮,她就是胆子大,有点社交牛逼症,外加找不准自己的定位。

  萧卿颜的生母是继后,也是先皇后的亲妹妹。

  先皇后留下一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因为整个皇宫上下只有她跟太子是嫡出,所以她不屑跟别的公主皇子比,只跟太子比,心里能平衡就怪了。

  岑吞舟知道,随着萧卿颜年龄越来越大,终有一天她会明白她跟太子根本没有可比性。

  周围的每一个人也都会不断地、重复地告诉她提醒她,让她从不服到麻木,再到认清现实,向现实屈服,甚至她可能都意识不到这个过程,就已经变成了和现在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环境的力量,能轻易将个人的意志碾碎。

  岑吞舟能做的好像只有看着她被慢慢改变,最后变得和宫里其他公主没什么两样。

  直到有一阵子,萧卿颜很长时间都没来找岑吞舟,再次出现时,她没跟岑吞舟抱怨什么,甚至没低头看岑吞舟,就跟岑吞舟说:“我以后不会再来了,总往这跑不合规矩。”

  短短两句话,扯痛了萧卿颜的嘴角,之后她尽量不牵动嘴角,低声呢喃道:“可惜日后吃不到你从家里带的糕点了。”

  岑吞舟站在树下,安静许久,突然开口对萧卿颜说:“殿下能在这等我一会吗?”

  萧卿颜:“做什么?”

  岑吞舟:“回家给你拿糕点。”

  萧卿颜心想也行,就在树上等着岑吞舟拿糕点回来。

  可她没想到,岑吞舟不仅拿回来一包糕点,还避开皇城守卫,悄悄带进来一柄非常漂亮的小刀,和糕点一块递给她:“再有两日就是殿下生辰,这柄小刀送给殿下,作为殿下的生辰贺礼。”

  萧卿颜忍着嘴角和脸颊的痛,说:“你这人真奇怪,哪有给女子送刀的。”

  岑吞舟仰着头,问:“为什么不能?又没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持刀。”

  萧卿颜想到什么,低声道:“女子拿刀,又能做什么呢?”

  岑吞舟:“什么不能做?”

  树上的萧卿颜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俯身去拿岑吞舟手中的糕点和小刀。

  也是这一俯身,岑吞舟才发现萧卿颜一侧脸颊红肿,嘴角都破了。

  萧卿颜拿走糕点和小刀,像平时一样跟岑吞舟抱怨:“太子昨日出阁,自此便可在朝中领职,我跟母后说我也要出阁,我也要站在朝堂之上,母后打了我一巴掌。”

  “好疼。”

  萧卿颜说着,眼泪从眼眶溢出,满满都是委屈。

  树下的岑吞舟:“既然……”

  萧卿颜听见“既然”两个字,以为岑吞舟会站在母后那边劝她,说类似“既然皇后娘娘都这么说了,殿下便好好听皇后娘娘的,不要再任性”这样的话。

  结果——

  “既然殿下伤了嘴角,就不适合吃糕点了,容易影响嘴角伤口愈合,殿下把糕点还给下官吧。”

  萧卿颜瞪大了眼睛看向岑吞舟,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什么人啊!!

  离奇的怒火刹那间就盖过了满心的委屈,萧卿颜抬手就把那包糕点朝岑吞舟的脑袋砸了过去。

  岑吞舟接下糕点,随手拆开包装,拿了一块出来吃。

  萧卿颜知道那糕点有多好吃,沙绵软糯,还不会太甜齁得慌,眼下看岑吞舟两口一个,萧卿颜想吃又吃不到,气得吹了个鼻涕泡泡,趁岑吞舟没发现赶紧擦掉。

  回过神,委屈也好,自暴自弃也好,统统没了踪影,萧卿颜把脸上的眼泪也擦干净,明明刚才还说不合规矩不会再来,眼下却又对岑吞舟说:“下回再给我带你家的糕点。”

  因为生气没顾上,她又一次扯疼了嘴角,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岑吞舟:“下回是什么时候?”

  萧卿颜尽量控制嘴型,恶狠狠道:“我怎么知道,反正你得给我带!”

  说完她威胁似的拔出小刀,砍下一根小树枝,拿在手里慢慢地削,仿佛削的是岑吞舟那副欠兮兮的骨头。

  “行。”岑吞舟很快就把那一包糕点都吃完了,她拍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准备回去干活,临走前又朝树上唤了一声:“殿下。”

  萧卿颜:“干嘛?”

  岑吞舟仰头看着萧卿颜,说:“不要怕。”

  萧卿颜那不知飞哪去的委屈又回来了,不同的是这次,她找到了面对的勇气:“我才没怕!”

  岑吞舟笑笑,迈步回了翰林院,留下萧卿颜在树上,紧紧握着那把漂亮的小刀。

  转眼多年过去,那柄刀还在萧卿颜手中,刀刃却落在了岑鲸脸上。

  有风拂过湖面吹进屋,吹散了熏炉上方袅袅升起的白色香烟。

  岑鲸一脸迷茫:“殿下?”

  萧卿颜也没跟岑鲸客气,直言心中所想:“我在考虑,要不要把你的脸毁了。”

  燕兰庭最近越发奇怪,可她怎么查都查不出岑鲸跟岑吞舟有什么关系,于是大胆猜测,燕兰庭莫不是把岑鲸当成了岑吞舟的替身?

  萧卿颜越想越膈应,总觉得岑鲸这张脸不能留,可又找不到下手的理由。

  所以她说的“考虑”,是真的在“考虑”。

  岑鲸倒是想过会有这么一遭,毕竟她也不是第一天认识萧卿颜,清楚一旦有人把她当做岑吞舟的替身,萧卿颜肯定会坐不住,毁她容貌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她目前还算淡定:“……哦。”

  这是什么反应?

  萧卿颜:“你不怕吗?”

  岑鲸:“怕的。”

  萧卿颜盯着岑鲸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把小刀从岑鲸脸上挪开了。

  只因她在最后想到,若是岑吞舟还在,恐怕不会允许她因为这样的理由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小姑娘。

  “走吧。”萧卿颜终于愿意放她离开。

  岑鲸起身告退,离开了小屋。

  岑鲸走后,萧卿颜收好小刀,斜倚回软枕上,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岑鲸这张脸,实在是太像吞舟了。

  盯太久甚至容易产生吞舟回来了的错觉,就这么留着,也不知是对是错。

  萧卿颜闭上眼,慢慢平复心情,过了许久,一旁伺候的嬷嬷提醒萧卿颜该去学生面前露个面,她才起身,让丫鬟给她整理衣服。

  待衣服整理好,她转身离开小屋,朝对面的庭院走去。

  她到时,庭院比她想象的还要热闹几分。

  一群人背对着她围在一块,时不时便爆发出一声欢呼。

  人群外围的学生发现了她,正要行礼,她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让那些学生噤了声。

  学生们悄悄散开,她一步一步走到热闹中心,发现是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在比射箭。

  男的是赵国公家的小公子,女的正是因身手不凡被请来赴宴的白秋姝。

  他们的目标是对面一颗大树上悬挂的香囊,因湖边风大,香囊随风晃悠,还有碍事的枝叶左摇右晃遮挡视线,想要射中难度非常大。

  就看他们谁能用最少的箭,把树上的香囊全部射中。

  树上交错挂着红蓝两种颜色的香囊,白秋姝需要射中红色香囊,赵小公子则需要射中蓝色的香囊。

  他们俩箭无虚发,一箭一个香囊,眼看着就要把树上的香囊全部射完,白秋姝一个失误,射空了。

  反观赵家小公子,一箭射出,又中一个香囊。

  此时树上只剩一个蓝色香囊没被射中,红色香囊还有两个。

  只要赵小公子最后一箭射中,这场比试便算分出胜负。

  因为白秋姝剩的两个香囊在一高一低不同的位置,需要至少两箭才能全部射下。

  “如何?还要比吗?”赵家小公子问白秋姝。

  失误的一箭给白秋姝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她咬了咬牙:“当然要比!”

  说完她就抽了支箭。

  赵小公子见她乱了节奏,嘴欠道:“不着急,慢慢来,万一你运气好,我下一箭没射中,我俩还能打个平手。”

  白秋姝拉开弓弦,一字一顿道:“我才不靠运气!”

  话说的很好听,问题是她心神已乱,气息稳不住,手也抖得厉害,这样下去恐怕这支箭也射不中。

  萧卿颜已经看到了结局,心想白秋姝果然还是缺乏历练。

  就在这个时候,萧卿颜突然听到有人轻轻地唤了一声:“秋姝。”

  萧卿颜才发现,岑鲸居然就站在白秋姝身旁靠后的位置。

  萧卿颜蹙眉,她认为岑鲸这个时候不该说话,不然只会让白秋姝更加静不下心。

  然后她便听见岑鲸对白秋姝说:“不要怕。”

  ——殿下,不要怕。

  萧卿颜微微睁大了眼睛。

  与此同时,拉满弓弦的白秋姝轻轻一顿,奇迹般地稳住了呼吸。

  她吸气,呼气。

  轻颤的手慢慢恢复了平静。

  随后岑鲸又在白秋姝耳边说了什么,白秋姝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按照岑鲸说的调整了一下方向,松手放箭,射出一箭的同时,居然立马又抽了支箭出来,搭弓上弦,飞快射出。

  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息之内,率先射出的那支箭目标是上面的香囊,第二支射出的箭则对准了下面的香囊

  可惜上面那支箭没能射中香囊,而是射中了挂香囊的树枝。

  众人还没来得及遗憾,随着树枝落下的香囊居然跟下面的红色香囊到达了同一高度,两个香囊一前一后,被白秋姝射出的第二支箭一起射中。

  人群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随后爆发出惊人的欢呼。

  赵小公子也很惊讶,不过他知道,这场比试赢的还是他。

  无论如何白秋姝就是比他多用一支箭,只能说输得比较精彩而已。

  他从箭囊中抽出箭,正要拉弓,那根被白秋姝射断,却又连着丁点树皮挂在半空的树枝因为树皮断开,彻底落下。

  那树枝堪称命运多舛。

  落下后还是没能掉在地上,因为树枝的一头连着香囊,香囊又被一支箭串到了另一只香囊上,有那只香囊险伶伶地拉着,树枝又一次悬在半空中。

  只是这一次,断掉的树枝正正好就挡在最后一个蓝色香囊前头,茂密的枝叶把蓝色香囊遮得严严实实。

  赵小公子愣在原地,白秋姝则兴奋地蹦了一下,并把刚才那句话奉还给了他——

  “如何,还要比吗?”

第18章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0】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0】

  【叮!长公主萧卿颜:好感+10】

  系统提示音响起的那一刻,岑鲸意识到萧卿颜就在附近看着自己。

  但因如今的她没有内力傍身,听不见细微的动静,感官也跟寻常人无异,所以她没发现,萧卿颜不是“在附近”,而是就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

  直到白秋姝挑衅完赵家小公子,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抹熟悉的黛蓝,猛地扭头,这才叫方才一直专注比试的他们发现萧卿颜居然就在他们后头。

  一众人赶紧向萧卿颜行礼请安,萧卿颜挥挥手,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比。”

  长公主一发话,压力瞬间落到了赵小公子身上。

  赵小公子只比白秋姝大三岁,性子冷清,但说话跟叶临岸有几分相似,都不太好听。

  按理他与白秋姝素不相识,本不该如此针锋相对,偏他是白春毅的同班同学,还因为白春毅跟白秋姝说了几句话,并仅凭那几句话就激怒了白秋姝,于是才有了这场比试。

  赵小公子重新搭箭拉弦,短短的一息时间,他已看清眼下的局势——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先一箭把两个红色香囊的接连处射断,让阻碍视线的断枝彻底落下,再一箭射中蓝色香囊,这样他与白秋姝就是平手。

  要么他赌一把,在断枝完全遮挡住蓝色香囊的情况下,凭记忆凭感觉去射香囊。

  若射中,他比白秋姝少用一箭,他赢。

  但要射不中,他就得再耗费一支箭去清除断枝,然后再用一支箭射中香囊。

  那么他就比白秋姝多用一支箭,结果是他输。

  保险起见要个平手,还是赌一把定输赢?

  赵小公子几乎没有犹豫就做出了选择,他一箭射出,锐利的箭簇划断了香囊的绳子。

  被香囊拉扯的断枝磕磕绊绊地落了地,露出藏在其后的蓝色香囊。

  接着他又抽出一支箭,搭弓拉弦瞄准一气呵成,看似专注,实则因为清楚结局,他的心思早就跳到了别的地方。

  他想,若是身旁的白秋姝面对这样的情况,一定会选择赌一把。

  因为——别人或许没看见,甚至有可能连白秋姝自己都没意识到,但他离得近,看得清清楚楚——白秋姝最后射那两箭的时候,眼里压抑着兴奋的火光,像极了一个疯狂的赌徒。

  他甚至怀疑,白秋姝射空后的慌乱仅仅是因为她想不到翻盘的办法,一旦有人把翻盘的法子给她,哪怕成功的几率微乎其微,她也会抛却一切顾虑,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这样的性格赵小公子不讨厌,但也欣赏不来。

  咻地一声,箭矢射中最后的蓝色香囊,比试尘埃落定,赵小公子与白秋姝打成平手。

  萧卿颜随口夸了他们两句,最后又对白秋姝说:“你很有天赋,只让书院的武师傅教你,反倒容易将你给埋没了。”

  众人若有所感地竖起了耳朵,就听见长公主殿下说:“今日起,每个月的旬休日来我府上,让我府上的人教你武艺。”

  白秋姝傻在原地,还是两旁的岑鲸和赵小公子同时碰了碰她,她才反应过来,向萧卿颜谢恩。

  随后宴席继续,有了萧卿颜在,学生们的情绪越发高涨,游戏时的胜负心也越来越重,一个个都想像白秋姝一样,被长公主殿下看中,获得旬休日去长公主府学习的资格。

  至于被人羡慕的白秋姝,她不仅兴奋,还有些害怕。

  长公主府不比琼花宴,肯定没法带上岑鲸,一想到要自己一个人过去,她就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岑鲸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才叫她心里踏实不少。

  白春毅比白秋姝更加不安,他生怕妹妹在长公主府闯祸,叮嘱的话吩咐了一大筐,听得白秋姝连最后一点紧张感都没了。

  她还朝一旁揣着袖子的赵小公子微微扬起小脑袋,有些骄傲地说:“殿下虽然没有叫你去,当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学了再来教你。”

  赵小公子耷拉着眼皮,淡淡道:“不用,我本来就对习武不感兴趣。”

  白秋姝才不信:“可你射箭很厉害。”

  若非勤学苦练,怎么可能达到如今的水平,要是不喜欢不感兴趣,又怎么可能坚持练下来。

  然而赵小公子却说:“学射箭,也不是因为喜欢。”